“你效率还挺高。”我边帮他倒上酒边说,“这种东西要经过不少审批工作,光做个计划书都要好些时间,而且你们家罗老爷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
“主要是有别的资金来源,做这种事也是一种历炼,有了资金来源,他还有什么好反对。”
我略感意外,“居然能被你找到这种冤大头。”
“这个冤大头陈乐挺熟。”他笑的意味深长。
“哦?”这倒勾起我的好奇心。
“恩哼~。”
“那傻小子还会认识这样的人?”我表示惊讶。
他满眼笑意地望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被他注视的时候我就会紧张,我忙低头地去摸阿财背上的毛。
“对了,前几天在你们公司楼下遇见了陈乐,他说你出差了。”
我掩饰地笑笑,“就去几天,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可是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好像真是没什么必要告诉我。”他说。沉默片刻,又说,“前阵子忙,没怎么见你,那段时间还真的挺想你的。”
我捡起桌上的啤酒瓶盖就往他那边飞,“喝多了吧你,以后少他妈说这种煽情的话。”
他身形一闪躲开了,还在那油嘴滑舌说,“喝多了说的才是实话啊,你没听过酒后吐真言吗?”
最近他总是跟我开这种玩笑,当然以前也有过,但没这么经常,这几次我简直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流氓调戏的黄花大闺女一样。我听着这话,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幸好他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我就拿起杯子心不在焉地喝起酒来。
他应该是在说工作上的事,表情和语气同我说话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沉稳冷静得近似冷酷的感觉。他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爱玩,爱享受生活,但真正做起事来也是不含糊的,绝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可他也是有自己喜欢做和想做的事的,现在都被沉重的家族责任逼得不得不放在一旁了,我在想他还会常常来找我这个朋友或许是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能放松自己,因为他很清楚我从来不会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而我也知道想和他能一直是朋友的话就永远不要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通完话后,他显得有些烦躁,同我抱怨说连个饭都不能让人好好吃。
“娶个能干的老婆帮你分担一下吧。”我说。
他给我扔了支烟,也给自己点上了,因为有风,他拿手挡着,我就觉得同样的动作我也经常做,怎么就做不成他那样来。他将打火机往桌子上随意地抛去,闲闲地靠向身后的椅背上,半眯着眼,没好口气地说,“你嫁吗?”
“又来了……”
“那你就不能想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我叼在嘴上还没点上的烟就这么无声地从嘴边滑落掉地上了,几秒的石化后我赶紧钻桌子底下去捡烟,烟是捡到了,可是我人就不敢钻出来了。
我在桌子底下想着他最近的表现,确实是有些不太寻常的,可我怎么敢往这方面想,他虽然老开玩笑,可这回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你打算今天晚上睡桌子底下么?”他弯腰探下身子望着我。
我僵笑,“这是你的又一个玩笑吧。”我说。
“那这样。”说着他凑过来,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直觉往后退,忽然觉得嘴唇上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擦过,很快就发觉是被他的嘴唇给轻轻碰了一下,也就零点一秒吧,就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像一架飞机飞过去了一样。
“这还是玩笑吗?”他笑笑地看着我。
虽然在桌子底下,可也是大庭广众的,玩笑开大了。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还觉得是玩笑?晚上跟我回酒店你就知道这不是玩笑了。”
这下我真的要哭了。
事态严重了,我想装傻都装不下去了,虽然我曾经也算是半个GAY,可老天作证我真的没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最不寻常的事就是我们互撸了,可那也都是他先动手的,好好一个男人,怎么就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作孽啊。
我故作镇定地起身,却还是不小心绊倒了身后的凳子,因为脑子太混乱了,胡乱找了个借口说突然想起来晚上和同事约好了一起看球赛的,时间差不多了,得走了,说着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云飞……”他在我身后喊。
“改天再见。”我没回头,只想早点溜,还差点又撞到旁边的行人。
“猪……看着点路。”
第 30 章
一路上我想了想,记得我们大学时期的第一年,我总是和他混在一起,我们一起打球玩游戏喝酒聊天,也一起逃课出去找乐子,后来龙天泽来了,我们三个人混在一起。再后来,我和龙天泽撇下了他……这几年无论我处于什么状态,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在我不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在,回想我跟他说和天泽在一起后他不见了三天的事,惊觉该不会那时候就……那我后来还当着他的面跟他倾诉自己的痛苦来着,如果真如我想的这样,那他当时心里应该得有多难受。
可是不能怪我啊,他女朋友这么多,谁会想到是这样呢。
回来陈乐已经睡了。我到了才发现走的匆忙把阿财给落下了,幸好罗少把阿财送了回来,只是按了个门铃,我开门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手机有短信铃声,打开来发现是他发的。他说我早说了会把人吓到的你还整天叫我去发展初恋这下好了吧人逃了刚才叫你是想让你把它带走的可是你逃得比贼还快你现在可能不好意思看到我我就不进来了。
妈的整条短信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看得我累死。
心里有些乱我就想去睡觉,因为我觉得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可是很杯具,我睡不着。
人总要经历了一些事,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当年年少气盛觉得感情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谁也管不着,这两年考虑的事情渐渐多了起来,怕的事也就多了起来,想到罗少家要是知道这事后,非鸡飞狗跳不可。我想不如这样,趁着没什么发展,快刀斩乱麻。
可是感情真是个麻烦的东西,它就像长在肉里渗进血里一样,让人割舍不下放弃不了,真要舍弃,那感觉就是痛。
因着这痛,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对他比想象的要上心。
公司要我回来处理的事正是上次给N市的凌宇连琐卖场做的系统出了问题,结果对方公司系统大瘫痪,因为正好是我负责的那一块出了问题,经理话里的意思明示暗示的是想让我把责任担下,最好引咎辞职,否则要是被公司开除传出去在业界会不好听,以后从事这一行可能会有麻烦,虽然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干了,可这是原则性问题,我必须要知道问题是不是确实出在我这里,我这个系统做的明明是天衣无缝的,测试过多次都没问题,究竟是哪部分的衔接出了问题。
因为我的坚持,被解雇了,死得不明不白。
陈乐他们知道我失业了还来安慰我,不过是失业而已,我想以我现在的工作经验,找份过得去的工作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事情往往是不在预料的,工作非常不好找,投的简历大多都石沉大海,偶尔一两个回复说面试的,结果面试感觉挺好,但最终都没能被录取,弄得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了。
陈乐弟弟沾上了点麻烦事,抓了个吸毒的官二代,上头无理由放了人不说,还被那官二代给打击报复,被革了职还差点被打残,小老百姓的公事公办最后弄得没处申冤,陈乐很是郁闷,最近天天下了班回去照顾弟弟。廖小知H市有演出,回到住处,又是一个人一只狗。阿财缩成雪白的一团在阳台上半眯着眼睛吹着夏风,晚霞中惬意非常,我起了玩心过去踢了它一脚,它立刻和兔子一样弹起来了,样子有点委屈地看着我,这种委屈没由来的让我想起罗少,我心里暗爽过后又觉无奈,有些决心下不了,人都没什么精神。
开了电脑点了根烟,无聊进了大学室友的空间,相册更新了,小子貌似有了新女朋友,还传了照片,可是前女友的照片也还没删除,真行。
在大学企鹅群里问同学们有没有什么搞笑的电影推荐,王胖冒出来让我去问度娘,这年头什么都问度娘,我他妈就是懒得度才在群里问的啊。
任洁大红色的字体跳出一排来,问,燕云飞,找搞笑片?你这是失恋了吗?后边还带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我回她一个白眼,心想失什么恋啊,哥是惹了不该惹的桃花。
任洁不仅和李小梅是死党,也是我们寝室老大古森林的女朋友,典型的东北人,性格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有些没心没肺和我们寝室里的人处得都还算不错的,毕业后仗着家里有关系在政府部门上班的,整天没什么事,经常看她在群里蹦达。
任洁又来一句,之前小梅也问了同样的话。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假,她剪切了那句话,又在后面加了那个该死的捂嘴笑的表情。好家伙,一字不差。
很快地,又一排红色的字跳出来:她刚失恋呢。
我回了个绿色的大脸猫发呆流鼻涕的表情。
任洁继续发,燕云飞,你如果还是单身,有机会了。
我心想任洁你也太抬举我了,对一个多年前颇有好感的女生,时隔境迁,谁还有空对她念念不忘。
李小梅突然冒出来发了个用锤子敲脑袋的表情,死女人,我说怎么耳朵这么痒。
任洁表情:两手一摊。
沈颜插进来一句:同学们,昨天晚上有看XXTV吗?
任洁:有啊,碰巧看到花萝卜,同学四年,虽然一直知道他很帅,可是上了电视突然就觉得好有距离感,气场强得把那些明星都压下去了。
花萝卜是罗少,因为姓罗,长得好,传闻又有点花所以女生暗地里是这么叫他的。
沈颜心心眼流口水的表情:是啊是啊,他穿起西装来真的是帅得我心肝都在颤。
她们说的是前一天晚上播的年度最具影响力经济人物颁奖晚会,得奖的是罗少的爷爷罗建业,罗少不过是帮忙上台领奖的,据说老罗是身体不舒服,人老了就像机器运作久了,大小毛病时不时的来一下。前一晚我也看电视了,当时心情蛮复杂的,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我,而且还那么久了,觉得感动,感动之余也有种近似内疚的感觉,说不清,反正这词是我能想到最接近那一刻的心情的了。
罗少突然冒泡还借用了李小梅的开场白:我说怎么耳朵这么痒。
同学一个个接连冒泡,罗少很偶尔才上群露个脸,时不是插几句话,而我自从他出现后就一直旁观,虽然不敢跟他有联络,就这样看看心里也是舒服的,觉得他就跟在我旁边一样。
任洁突然又在群里喊:燕云飞,燕云飞,在么?
我回了个在字。
任洁:你在W市吧,我下周和个同事来W市出差,周末你有时间吗,带我们去W市逛逛啊。
如今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了,把烟衔住空出手来打了一排字:等一下给你我的号码,到时候打我电话吧。
任洁发了两手指做成个V字的表情。
其实W市没什么好玩的,只是个商业尚算发达的城市,没什么人文背景,也没什么可去的景点,我想到时就带她去海边看看好了。
罗少还是和其他同学聊着,也是当我不在一样。盯着他的头像,我碎碎念,希望它别动,果然它很争气就一直不动,一直不动我又开始焦躁起来,最后靠着椅子发着傻,想着不会是因为我一直不给反应,他要把我驱逐出境了吧。想着想着什么时候烟燃尽了都没发现,妈的新点的一支烟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廖小知刚好有空非说要跟我去见同学。毕业两年来第一次见到任洁,长相没什么变化,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了,那时侯保守,如今知道表现女人的曲线美了,虽然打扮女人味了,性格还是很粗犷。她同事三十左右的样子,长相普通,微胖,性格倒是有那么点傲慢,可能政府部门里上班习惯了这副面孔吧。
大家寒暄了几句,廖小知自来熟的性格三个女人很快就成一台戏,她们当廖小知是我女朋友,任洁还在我耳边调笑我说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藏起来,看着比小梅漂亮多了哦。那是的,廖小知的美貌可不是用简单的漂亮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廖小知估计没听到什么一直在和任洁的同事聊天,我也没和任洁否认其实她不是我女朋友。
看她们聊得很好的样子我想带小知出来是正确的,可以活跃气氛。在女人面前我不是个话多的人,只够适当的把握分寸不想让人觉得我太冷漠而已,有廖小知在我少费很多心。
我租了艘快艇,四个人预备去中心小岛,一来当是游玩,二来小知想买点鲜货回去自己做,让两个远到而来的朋友尝尝她的手艺。开快艇的小哥第一天上工开错了道,拐进了一片私人海域,一雪白游艇上几个男人甚是惹眼,约摸有个七八人,小哥发现自己闯入私人海域紧张地忙着调头,可是因为太紧张并没有及时调转过来还在往那边冲。
几个穿黑T恤黑裤子戴黑超的高个男人大夏天看得人浑身凉飕飕,任洁在一边问小哥那边是在拍电视剧么,小哥没回答忙着调头,转弯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中间还有两个男人,一个白衬衣的呈下跪姿态,小哥适时将小艇调好了头开远了,所以好戏没看着。
上岛后小哥好像还惊魂未定,我问他,我说师傅刚才那些是什么人,他说那是廖畏的私人海域,真闯进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刚才真是惊险。
黑社会里的黑没看过也听过,撞到什么事估计真的会没好下场,我也捏了把冷汗。
小知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不屑冷冷的口吻,“中国哪来的私人海域,不过看那帮人的样子,估计准没好事。”
回市区正是太阳刚下山晚霞映满天的时候,我们带回了一些鱼虾蟹,都很新鲜,廖小知一直兴奋着说等一下让我们尝尝她的手艺,让大家知道什么叫做海鲜。
“这么新鲜的东西,随便烧啊。”我说。
“你说得轻松这条鱼给你烧啊。”小知说着把塑料袋凑到我眼前。
我嫌腥臭往后退,说,“你比较爱它,还是你来吧。”
小知哼一声,对身后两位女士说,“他这个人就那样。”两位女士笑笑。
正说着任洁的电话唱起了歌。
“大古说的啊,我是觉得你会比较忙,再说你又不是W市的。”任洁说。
“哦。这样啊,哦哦,可是燕云飞的女朋友说要亲自做海鲜给我们吃,而且我们已经从岛上带回了很多海鲜。”
听到任洁说她是我女朋友,廖小知看着我嘴成了O,我耳朵是长任洁那边去了,因为我机敏地觉得那电话是罗少打过来的。
“是啊,连你都不知道?天啊,他女朋友不要太漂亮,要不这样,你过来行不,反正大家都是同学。”
“哦,这样啊,那好吧。”
听语气,我猜罗少是不过来了,我们这么些天了一直就没联系,我反正是不可能先去联系他的,至于他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任洁看向我,说,“大古跟罗少说了我在这里,本以为他不会有空搭理我们这种穷同学了,想不到他竟然还有心,说想请我吃饭。”
我看任洁的心思是更想去罗少那边的,怎么说呢,毕了业大家都现实多了,和罗少多接触没什么不好,无论从钱还是从人脉来看。
“那要不你去吧。”我说,“她的手艺尝不尝无所谓的,你和罗少毕业后也没见吧,你去好了。”
“你不一起吗?”任洁说。
“不了。”我说。
“耶?”廖小知很是讶异,“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