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迟暮踏红尘+番外——篌骨
篌骨  发于:201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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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凌云教的人堵在苏州城东门,这一点就更耐人寻味了。

是夜,慕四快步走进慕忆房间,一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阁主,慕七也到了。”

到此时,追魂阁仅存的六位楼主全部到齐,追魂阁所有精英倾巢而出。慕忆闻之精神一震,登时站起,“走,去看看。”

第30章

“嗯……”重重的帷幔下,看不见人的身影,只有一声似痛苦的声音传来,尾音高高的扬起,有些颤音。

在上好的花梨木雕刻的富贵山居屏风背后,两个身影正如蛇一般纠缠到一起,分不清彼此,细看下来,竟具是年轻男子。

“裴拓……裴拓……”上方的那个男子一边挺进,一边将他别到一边的下巴扳回来,强迫对方与他对视。

裴拓皱着眉,忍受这身下如水一般此起彼伏的触感,瞪着赵承华。

“赵承华,我一定杀了你!”盯着对方的双眼,裴拓一向堆着笑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出口便是毫不掩饰的杀气,然而却因为长时间的呻吟,嗓音格外沙哑低沉,这般嘶吼落在对方耳中也不过是挠痒痒一般慵懒罢了。

“好。我等你来杀我。”赵承华嘴角一弯,不无恶意地又一次深顶,正好触到了身下之人最隐秘的一点。

裴拓“啊”地一声,像是皮球突然被放完了气一般,顿时手脚俱是被这一下弄得发软,一点力气都无。

“这下得劲了?”赵承华得意一笑,见找对了位置,便一个劲顶那个要命的地方,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啊!”裴拓被折腾地有些筋疲力竭。原本一向带着懒散笑容的脸上,满是绯红之色,眉头微微皱着。眼角因为被欺负地很了,还沁出一点泪光,显得有几分可怜又勾人心火。居高临下地看上去,这表情竟是出乎意料的顺眼。

床头有一根精铁铸成的长链,一头牢牢钉在墙壁上,另一头……系在了裴拓的右手腕。仔细看去,他的手腕同铁链连接处,已经因为多次的挣扎,有了一道一道的血迹,陈旧杂驳。

许是问到了一丝血腥味,赵承华拉过裴拓的右手,就着相连的姿势,轻轻地在那受伤的地方舔舐了一圈,将血迹都清理干净。

“嘶……”裴拓倒抽了一口气,试图将手腕撤回,脸上毫不掩饰地全是嫌弃,然而赵承华手下加力,他愣是没把手抽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血液一点点收入腹中。手腕间因为温热的触感有些疼痛,然而更多的是肌肤被舌尖扫荡过带来的奇异的酥痒感。

这样亲密的姿势和动作,让裴拓极为不适应。他冷道,“赵承华,你这个疯子!”

赵承华闻言,抬头拧住裴拓的下巴,有些粗暴地将舌尖递进去。将人摁在床上,仿佛要把人生吞下去一样,狠狠地亲吻,直到掠夺过裴拓腹内的最后一分氧气,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裴拓侧身一阵急咳。

赵承华抬头,以额心相抵,黑亮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平静道,“对,我就是疯了。”

言罢,动作加快,一下下如同雨打新荷一般愈来愈急。裴拓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弄得只能皱眉呻吟,用尽所有的毅力才能让自己不发出丢人的声音。

门外的李非侧耳听了听门内的动静,叹了口气走开。

房内的声音过了很久才慢慢停歇下来,只闻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赵承华将人搂紧怀里,用力之大甚至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然而裴拓只是皱眉忍着,未发一声。赵承华见此就叹了一口气。

“诚然如你所说,你家教主找上门来了,还有追魂阁——都是老仇家了。赵家这次,可能真的在劫难逃。”

话音一落,赵承华明显感觉到对方涣散的眼神一拢,他继续道,“不过,就算是死,我也要带着你一起……”

铁桶一般的包围整个苏州终于感觉到了,普通的平民开始感觉有些恐慌。这些堵在城门口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曾有人试着上去搭话,但却换来了热脸贴冷屁股的待遇,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再有人试着赶走这些木头一样冰冷的人,无一例外地被如同拎小鸡一般扔到了一边。就算是几个武林中人士路过,一看这些人的装束,也知晓了他们的来由,等闲更是不愿管了。

这样一来,城门虽是多人驻守着,却总是诡异的鸦雀无声。

这些人面无表情,对于百姓则是只许进不许出,毫无商量的可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四月底,追魂阁所有精英都汇聚到了这小小的苏州城,才在慕忆一声令下,齐齐围住赵府。

赵府府门紧闭,见状慕忆冷哼了一声,从慕四手中接过事先写好的拜帖,和一把长弓。刚欲张弓,手中的弓却被迟渊一把拿走,“你右肩的伤还未好,我来。”

慕忆无声地白了一眼,“我哪有那般娇弱,那点伤早好了。”这可是大实话,他的伤一直好的奇快,右肩此刻已经脱珈了。

迟渊却是不容置喙地直接搭弓挽箭,箭尖直指长空,而后松手。只闻铮然一声清鸣,那支箭脱弦而出,转眼间便落在了赵家。

这正是这场单方面屠杀的序幕。

第31章

站在赵家大门外静候半日,赵家对于那支钉在门框上的箭竟是无动于衷。

迟渊冷笑一声,拔剑劈向赵家大门。这一式看似随意,其实去势沉重且迅疾,归剑入鞘时又举重若轻,可说没有多年功力无法做到。就在收剑的同时,赵家大门不堪重负,厚重的铁门已是一分为二!

慕忆不由又深看了迟渊一眼,这人的修为竟还在他估量之上!这么说,当日比武,实则迟渊并未尽全力?

门内空庭大敞,想象中的大批人马严阵以待并未出现,只有一位灰衣老者垂手而立,枯瘦的手中连一片铁都没有捏,目光平静看着来人。

慕忆倒是没有急着上前,也立定打量了对方几眼,“赵家立字辈,阁下是哪一位?”

“老朽赵立学。听闻追魂阁欲同我赵家做些计量,家主和几位长老无暇分身,唯有老朽得闲,特命老朽特来相迎。”老者立于中庭,岿然不动。这般站姿看似全身破绽百出,实则全身已严丝合缝,教人无处下手。

无暇分身?哼!慕忆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所谓世家便是这般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真是多少年都改不了。

都是混迹江湖的老人儿,迟渊又怎么不知晓赵立学的言下之意?

赵立学转而对迟渊道,“只是不知,赵家同凌云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贵教会同追魂阁一齐与我赵家为难?”

“本座来不过是为同你家少主寻本教的右护法罢了。至于同追魂阁一齐……纯属半道遇上,顺路。”迟渊极难得的实话实说了一遭。

然而赵立学的嘴角抽了抽,绝对是不信的。

“老朽未曾见过贵教右护法,迟教主怕是寻错地方了。若凌云教执意同追魂阁为伍,便莫怪赵家不客气。跨过此门,便是赵家的敌人。”话到最后,语声转厉,赵立学原本昏花的老眼中精光乍现,腰背虽还是佝偻着,然而整个人已是气势一变,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迟渊笑得漫不经心:“老人家费心了。柴泽,请老前辈让一让。”

慕忆乐得有人开道,同追魂阁众人抱臂围观。

这位老前辈用是正宗的赵家武功,又加之多年勤修苦练,内力自然远远高于还是年青一代的柴泽。然而年青人的特点便是凌厉迅疾,这一点同老一辈的深沉稳重是截然不同的。因此,柴泽上场的几次猛攻都被赵立学举重若轻地挡了下来。

见状柴泽并不意外,反而眼光毒辣地在短短三十余招内,看出了赵立学的弱处,转而专攻其下盘。原本慕忆以为以赵立学的身份,至少要三百招开外才能解决战斗,没想到柴泽竟是兼具青年人的冲劲,和多年锻炼来的心细如发。这般看来,竟是不出二百着便能拿下!

凌云教,确实是底蕴深厚。

这般想着,柴泽竟已结束战斗。这个人倒也是个狠人,拼着一口气不顾赵立学的攻势,另一手已经将手中剑送进了对方的胸膛。而这时,赵立学并指如刀,扎进了柴泽的肩头。刹那间,血液飞溅,而柴泽只是拧眉抽回剑,走到迟渊面前跪下。

“教主。”

“何必用两败俱伤的方式。”迟渊长眉微皱,示意手下人给他包扎。

“属下只是不想在大门耽误太久,延误了救右护法的时间。”柴泽面无表情。

“唉……”迟渊弯腰将人扶起,斥道,“裴拓没有那么不济事,本座带你们出来,不是让你们这个拼命法,下次若再如此,自行回教领罚。”

柴泽略有动容,低声称了声是。

慕忆冷眼看着,同迟渊并肩跨过赵立学的尸体,途中遇见或是奴仆或是赵家之人,若是上前阻拦便概不留情,若是惶然回避,则漠然不理,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中庭。果然,赵家诸人已静候多时,两方人马遥遥对峙。

赵家家主见到诸人,脸色微变,“我赵家长老呢?”

慕忆:“死了。”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能看到这些人入侵赵家,便应该知道,他们正是踏着赵立学的尸首进来的。

赵家家主闻言一阵闭目沉默,人群中猛然爆发一阵哀嚎,原是赵立学的家人乍闻噩耗,悲戚不已,却被他猛地回头喝止,“哭什么!”

哭声乍然停止,余下的哽咽声都被压在喉咙中。一股浓浓的悲哀氛围笼罩整群人,然而更为浓重的则是愤怒和杀气,在压抑的哭泣声中更显凝重。直到这一刻,赵家同追魂阁和凌云教之间的仇恨,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风声渐大,干燥的风卷着粉尘扑挟到人的脸上,暮色渐渐浓重深沉,正如赵家家主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气,他正欲开口,忽然面色剧变,挥袖将毒素挥散,高声对赵家人喝道,“屏息!”

虽然应变极快,已是晚了。此毒名为随风潜入夜,最是无声无息,随风而散,顺着肌肤纹理便能入体,又岂是屏息能够防备的了的?外围十数个赵家的年轻人已经无声无息地软倒了,纵使不死,也应武功全废。若非心中含怒,慕忆断不会用这般阴狠的毒。

迟渊一直以余光观察着慕忆,是以在其动手的第一瞬间便察觉,暗自戒备着,只是对方的目标显然是赵家。不一会儿。果见赵家诸人稍有不济者已就地盘膝,以内力对抗毒素的扩散。

赵家家主内力深厚,气息运转几回便将毒素压制在体内,对慕忆怒道,“慕阁主既是记恨我赵家,堂堂正正对决便是,何必行下毒这等小人之径?卑鄙至极!”

“赵家主何必动怒?动怒则气血不畅,加速毒素运行。今夜还长,还是心平气和的好。”慕忆笑道,语气轻柔。

在夜色中,细长的眉眼混杂着侬艳和狠厉,一身白衣翻滚如同地狱中重返的恶鬼,唇边的冷笑勾魂摄魄。这轻柔一笑,便让身后诸多赵家子弟失了失神。这样的人,纵是恶鬼,也总会有人甘之如饴罢?

“果然是歪门邪道,逃不出下毒暗算,倒是我高估了。既然如此,也便没什么可说的了。”赵家家主挥手,身后赵家诸人挟着愤怒和杀气扑将上来,而他自己则拔剑直指慕忆。

凰归剑铮然一声清鸣出鞘,慕忆回身看迟渊,“西厢,莫要让赵承华跑了。”

此地众人既是中了散功剧毒,虽是程度不一,也被压制了泰半功力,更何况追魂阁此次几乎是倾巢而动,更是不足为患了。慕忆此言正合心意,迟渊未多说便点头带着唐芜众人往西奔去。

仰头避过凌厉剑锋,慕忆看也不看便一剑刺向对方右肋,逼得对方撤剑回防。双剑交碰,发出咣当一声磕碰声,交错的身影瞬间分散。赵家主再次提气上前,一剑劈过便是抽刀断水般干脆利落,含怒挟万千沉重。慕忆稳步撤退,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乱。

隔空对视,夜风卷动衣袂翻滚作响,一个深沉含怒,一个冷然狠厉。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交流。挥剑的动作都是一样的迅疾无匹,他们都明白,这并非寻常比试,而是以命相搏。唯有其中一人倒下,这场争斗才是真正地落下帷幕。不同的是,虽是凶险,慕忆却愈发成竹在胸,而对方却一颗心渐渐下沉。

两人身周,战场由一开始的混乱变为了追魂阁单方面的屠戮。以慕四为首的众人正面对上赵家诸多长老前辈,丝毫不露惧色。很快,在人数的碾压下,这些武林名宿已渐露颓势。原本密不透风的守护网在赵家第二位立字辈长老陨落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缝隙。

顿时,追魂阁杀手如同狼入羊群,对着那人群中的缝隙冲将进去,将内围的年幼子弟切菜砍瓜一般清理了泰半。

慕忆左手手腕一个翻转,已是扣了一把细雨在手。家主见状忙举剑相迎,然而慕忆的目标却不是他,只见几缕银光闪过,耳边只闻风声挟暗器清拂,细雨多半落空,却有三根直接没入赵家一位长老和两名弟子身上!

三人应声倒地,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救,便已到幽冥报到了。见血封喉,果是名不虚传。

他回头一看,赵家年青一代的弟子在这样的屠戮中竟已是所剩无几,整个赵家还有一战之力的竟不过三十人!

“慕忆!”一声暴喝,劈下的剑含着惊怒,力道之大震得慕忆虎口发麻。慕忆划剑后退,那剑气余威不减,在慕忆原本站的地方刮出一道深深剑痕!若说刚刚赵家主还是勉强平静,那现在他就是雷霆之怒了。

“铛!”慕忆硬接一着,气血动荡,一口血闷在了喉中。未等缓过一口气,又是几招接连而来,皆是用了十成的内力,不计损耗,不顾代价。他躲闪不及,只得举剑硬接,两剑相击的地方甚至磕碰出火花四溅!

尽管用了几分巧劲将劲力卸了八成,剩下的两成还是让慕忆嘴角噙血。然而对方的情况显然更糟,在连续几招之后,毒素终于压制不住,他喷了一口鲜血后,被慕忆一脚踢中胸膛,倒退的身躯被赵家人勉强接住。

已是面色灰败,眼看着就不行了。

“大哥!”那人恨恨地看了慕忆一眼。忙招呼旁边几个弟子护卫身周。

慕忆面色冷凝,逮着赵家两个年青弟子,不过十招将两人捅了个对穿。新月如镜,长夜如水,正是杀人的好天气。慕忆用两人身上的衣料抹干净剑身,慢慢向前逼近。包围圈渐渐变小,慕四等人拱卫身后。

即便夜晚风尚猛烈,然而空气中的粘腻血腥气却永远挥之不散。追魂阁的人都是杀人无数,有的甚至已经有些上瘾,到了这种时候都不会手下留情。甚至有些人还保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习惯,比如慕九本人就很喜欢收集死在他手下之人的双眼。这个恶习被慕忆知晓后,勒令他改掉,然而收效甚微,慕忆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此刻,地上倒下的尸体中,有一部分人的脸上只剩一双黑洞,眼眶内的眼球不知被取到了哪里。这样的血腥场景看得剩下的赵家人倒胃无比,又不能抑制地畏惧起来。

血液流淌在一起,汇成小溪一般的血河,将小小中庭的地面浸湿,慢慢渗入泥土里。慕忆相信,即便过去很多年,这浓重的味道也无法散尽。

西面突然起了一点红光,而后滚滚浓烟被夜风吹起,带着焦糊的味道卷到了中庭。慕忆抬头一望,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渐渐地,彤红的火光照亮西边的大半夜空,漆黑的夜空混与艳红的火光交织,亮如白昼。混着人们震惊或焦急的大叫,如同森罗地狱一般。

迟渊放火了?慕忆皱了皱眉。

“阁主……”慕四上前请示。慕忆摇了摇头。

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赵家武功最高强的嫡系,不必死逼,逼急了反而不好。慕忆缓声:“若有人愿弃剑,我追魂阁不与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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