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迟暮踏红尘+番外——篌骨
篌骨  发于:201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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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恍若未闻,呼吸已明显地急促起来。直接舔吻到慕忆颈间,湿滑粘·腻的触感让他直欲作呕,他反抗不得,而对方却仿佛亢奋无比,动作越发粗鲁急躁。像野兽一样直接啃上了慕忆的脖子,利齿略作停顿,扎进颈部血脉,大口吮吸。

这样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让慕二亢奋地无以复加。这个人不仅是自己追随多年,仰望多年的信仰,更是有着倾身教授的半师之恩,肖想多年!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能被自己掌控,他口中全是血液,却有着灭顶的快感。不仅是身体层面,更多的是来自精神层面。

余下的鲜血顺着长颈蜿蜒而下,白中透红,不详而凄美。顿时车厢中血液的味道挥散的更加肆意,空气中处处都是铁锈一样的腥气。

“嘶……”慕忆倒抽一口气,血液顺着伤口奔涌,眼前发黑的感觉越发重,不一会,竟觉得耳鸣阵阵。

就在慕忆感觉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车厢的门豁然被打开,他抬头往外看,竟是昔日追魂二楼的下属。即便是见惯了血腥,看清车厢内的情形后,他显然也是震惊了一下,随即对慕二吼道。

“楼主!这样下去阁主会死的!”

从慕忆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人身后还站着五六人,都堵在车厢门口。都是慕二的嫡系,跟随自己的日子很短,想必就是背叛追魂阁的那一支。没想到这时竟是良心发现了。

慕忆微微眯了眯眼,眼前昏花实在是有些看不清,只觉得为首那人,应当是三十罢……在接触到自己有些涣散的眼神后,竟是无言低下了头,带着几分羞惭和悔意。

众人的反应也实在超出慕二的预料,他抬头冷冷地看着诸人,“怎么?想造反不成!出去!”

“……楼主,冒犯了!”三十咬了咬牙,竟是拔剑砍向慕二,逼得对方身体一侧躲避,另一人趁机将慕忆从车中拖出来。

慕忆任人拖着,在着地后甚至未有站起的力气,直接软倒在了地上,看着三十同慕二等人斗到了一起。

慕忆推了推守在身前的人,“你们走吧,只有四人,哪是二十多个人的对手。”

这个阁主真是当得窝囊极了,凄惨地简直连原先的叛徒都看不下去,伸手相助。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慕二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本事如何他最清楚不过。

果不其然,不消半刻钟,三十被慕二一剑穿过胸膛,挡在前面的两人也被慕二旧部切瓜砍菜一般瓜分,自己身前只剩一人,然而无论如何,这人都死守在自己身前不愿离开。

慕忆无奈地闭了闭眼,然而想象中血溅三尺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是诡异的宁静。

宁静到他几乎听得到惊蛰之后的虫鸣。

他慢慢地,不敢置信地睁开双眼。

皂角靴,一襟玄衣,勾勒着繁复的云纹,正好展在自己的眼前。

第28章

顺着熟悉的佩剑却烨往上看,是一张恍若刀裁一般棱角分明的脸,眉骨和鼻梁高起,薄唇紧抿,显示着其主人的意志坚定。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那并非仅仅是精悍的体型或是超人一等的武功所能带来的,而是在长期的刀枪火剑中锤炼出来、常年惯于凌驾于千万人之上的气质。

他似乎生来就应当是领导者,只要他在,所有人都会被这份不容置疑的气质所折服,只要一个眼神,一道指令,就会有无数人愿为他冲锋陷阵,开疆扩土。这样出色的一个人,即使混迹在人群中,都是最不能为人忽视的一种存在。

慕二不可置信:“凌云教教主?!怎会在此处?”

然而这不需要确认了,因为那把江湖中人尽皆知的却烨剑正架在慕忆跟前,为他挡掉了致命一剑,而迟渊本人也如同临庭渊峙一般,稳稳地封锁住所有靠近慕忆的通路。

迟渊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慕二,剑眉深锁,对着唐芜摆了摆手。

唐芜立刻省得,带着手下人迅速地将剩下追魂阁叛徒收拾了个干净,才对迟渊汇报,“教主,慕二及其三个属下跑了,我部一人重伤,三人轻伤,无人死亡。还追么?”

自始至终,迟渊都未曾看过战场,一直居高临下地盯着慕忆,只是在听完汇报后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慕忆颈侧和右肩的伤口还未止住血,猩红的颜色洇透了肩上月白的衣料,显得有些怵目惊心。而他的衣衫在撕扯中已被毁坏,只是半掩胸膛,颈侧的血液顺着精瘦的线条一路划过白净的胸膛,狼狈中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漂亮。

只是这一身血污和衣衫狼狈,对比迟渊的一身整束,居高临下,徒添狼狈。

如果说刚刚被慕二侮辱之时,慕忆还是愤怒和惊诧居多,那现在在迟渊面无表情的无声注视下,他简直觉得丢脸至极。

慕忆在心中哀嚎了一声,伸出完好的左手,一把盖住了整张脸……

此刻他只希望对方完全没认出自己。

当然,这是徒劳的。

迟渊:“慕忆。”

“……”

“你……”

慕忆:“……”

终于慕忆放弃了幼稚的挣扎,将遮挡自己脸的手放下,摁住颈侧血脉止住血液奔腾之势,顿时鲜血浸透指缝,顺着手腕流下——然而这也是极有效的,遗漏的血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唐芜见此,迟疑了一下,掏出随身的手帕欲上前助他,却被迟渊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

一夜折腾到这个时辰,已是曙色冥冥,胸膛内翻腾的痛感渐渐退下,气海复归平和,逆行而上的内力已运转如常。慕忆感觉到如此,顿时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外伤虽可怖,只要熬过一夜,一切都还好说,若是早一个时辰,自己也不会在慕二手下那般狼狈。

他撑住地,尝试着慢慢站起,脚步几次踉跄,无视身边盯着他的一群人,径直向外走去。

失血太多,慕忆眼前几乎是一片漆黑,经过深深几次呼吸后,哄哄的耳鸣声才有所减轻。

“你这是去哪!”迟渊盯着他的背影,声音几乎低到冰点。

慕忆无言,绕过那辆已经被砍成一堆破木柴的马车,自顾自地走开,脚步极慢。

唐芜和柴泽在身后偷偷观察迟渊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只见迟渊的脸色铁青到极点,同蛰伏多日的雄狮一般,突然爆发,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到慕忆身后!

慕忆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后颈便重重一痛,整个人在软倒在地之前,被一只长臂捞起接住。

“走,回去吧。”迟渊面不改色,语气平淡道。

唐芜:“……”

身后诸人:“……”

眼皮几次开阖,视线终于渐渐清晰。慕忆睁开眼。

还是素淡的布置,还有刚为自己换过纱布的唐芜,正坐在床沿笑得温婉。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慕忆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凌云教囚禁自己的那处小小院落,但是顺着窗户看出去,晴空正好,院内空空如也,并无熟悉的那棵杨树。这显然是另一处。

“公子醒了?”唐芜道,“你已昏睡了两个昼夜呢。现下感觉如何?”

“已无大碍。”慕忆揉了揉额心坐起,习惯性地答道。

这才想起,昏迷之前莫不是迟渊这厮将自己打晕,带到此间?

“此处还是苏州,公子放心。教主将公子带到此处,公子专心养伤便是。”看出了慕忆的疑惑,唐芜一笑。

……果真如此。慕忆撑床坐起。如今伤口都已结痂,除了失血过多造成的微微眩晕感,已无大伤。

“公子!不可乱动。”唐芜见此赶紧扶住,却被慕忆温和地劝止。

“没想到还是麻烦了唐特使一遭,在下已无甚不适之感。”慕忆落地,步伐稳健,完全不像前天刚刚失了大半血之人。

“这……”唐芜惊住,想象中慕忆一头栽倒在地的画面并未出现。

“公子的恢复速度,还是如此惊人。”唐芜勉强道。

迟渊许是有些生气了罢,将人打包带走之后,只嘱咐唐芜好生照料,自己却从未露头。慕忆躺了整整两天,迟渊便整整两日不去探望。反正看着骇人,其实并非严重的外伤,失血么……又死不了人。

然而这一切,昏迷的慕忆却是丝毫不知——他甚至巴不得对方如此。

终于等到第三日上,唐芜将慕忆醒来的消息告知迟渊,对此迟渊只是淡淡的唔了声,端坐在椅子中雷打不动。

第29章

唐芜道,“教主,刚刚慕公子还问过你,属下只道教主仍在忙,晚些自会相见。”

“知道了……”迟渊哼了声,过了好一会,又问道,“情况如何?”

唐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教主问的是慕忆。正欲回答,却被抢了话。

“已无妨了。”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迟渊顺着声音一看,果然是慕忆,他的身法极快,门口的柴泽根本未来得及阻拦,便被他闪进了门。

“这次又要承蒙迟教主搭救。算来慕某已是欠了教主两条命了,大恩大德一言难尽哪。”慕忆说这话的时候,细长的眼尾微微吊着,昳丽中又带着几分不羁,偏偏将重音压在了“一言难尽”几个字上,那几分咬牙切齿不容忽视。

他当然没法忘记,自己可是被从背后敲晕了打包带走的。善意许是有那么一些,不过被强迫享受的善意可能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迟渊皮笑肉不笑,“既为盟友,好说好说。”

“那盟友可能告知在下,贵教为何会在苏州?这么多人,在下可不觉得迟教主这是游兴大发,来江南赏景的。”

迟渊沉吟了一下,“裴拓在赵家。”

裴拓,就是当初在凌云教总坛前来探望过他的那个右护法?难不成就是上次裴拓所说的那次任务,让他身陷赵家?他虽对裴拓了解不深,却知晓这人对迟渊是极为重要的,难怪迟渊会亲自带人来。

慕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门口的柴泽闪了进来,欲言又止。迟渊摆了摆手,“说罢。”

“追魂阁第四楼楼主慕四,前来拜访。现下正在前厅喝茶呢。”

迟渊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不是说这里绝对隐蔽吗?慕四是怎么找过来的。”

柴泽等人无言垂头。

慕忆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声音沙哑,有些慵懒和颓废感,而眼波流转间却闪烁着狡黠的味道,像一只伸过爪子来轻轻挠了你一下的小狐狸,看的让人恨不得抓过来好好蹂躏一顿才好。

“来得比想象中慢,真是越发不长进了。”

大厅内,慕四端坐客席,饮茶的动作不紧不慢,身后侍立着的,正是去而复返的十八。脸上的一大片恐怖疮疤,让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在见到迟渊和慕忆一前一后地进入大厅后,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笑道。

“果然阁主在此,多谢教主和贵教的照顾。追魂阁上下不胜感激。”

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慕忆身遭转了一圈,发现自家阁主面色如常,气息平稳后,才不动声色地微微松了口气。

“好说。”迟渊惜字如金。

接收到迟渊有些不友善的目光,慕四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慕忆接过话头,“方才听教主说,似是右护法身在赵家?”

微微一笑,轻声道,“正好追魂阁同赵家有笔帐要算算,既然如此,不如一起?”

语调不带一丝恨意,反而轻地仿佛情人间的呢喃,然而在场之人都明白。这话若是从慕忆嘴里说出来,此番赵家怕是在劫难逃,不知又有多少生命会在这场血腥报复中陨落。

迟渊竟也微微一笑,“也好。”

在苏州城西南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两个名震江湖的歪门邪道就这样简单地、皮笑肉不笑地达成了一致。

重新踏上追魂阁,慕忆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逃亡、囚禁,这些事情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唯有此刻为众人簇拥才是真实的。

第二楼因为慕二的背叛分崩离析,第三楼因为群龙无首、孤立无援被绞杀,能逃往第四楼的所剩无几。他经营追魂阁用了整整七年,然而没想到实力大损只需不到两月,而且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如今第四楼每一个人,自从他踏入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那目光内有惊喜,有崇拜,更有忠诚,一如无数次跟随在他身后一样,不曾有片刻的动摇。

慕忆是他们的信仰。也许听闻慕忆下落不明,慕二一朝背叛后他们孤军奋战,有茫然,有恐惧,然而这一切随着阁主的出现,都消失殆尽。

“阁主!”所有的声音整齐划一。

没有人再多话,然而沸腾的血早就冲击了他们的心灵。无论有伤无伤,无论是否因为鏖战而疲惫不堪,他们都整齐地跪在了慕忆面前——正如之前做的无数次一般。

“禀阁主,四楼原有二百三十人,伤五十,死三十,另接纳三楼阁众二十人,其中重伤五人。”

“现在可出动人数共一百六十五人,皆在此处!”慕四高声道。

慕忆亲手将慕四扶起,这个楼主掌握刑堂多年,一向比自己还要冷酷无情,此刻慕忆却能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微微战栗。慕忆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缓声道。“你辛苦了。”

站直身体面向众人,表情还是一样的肃穆坚毅。

“我消失的这段时间,诸位面对诸多刁难,拼死守护追魂阁,让我无比感动,诸位辛苦了。”慕忆一顿,“我相信留下来的诸位,对追魂阁都忠诚不已。”

“此次我追魂阁受赵家同慕二这般暗算,折损众多,奇耻大辱不可不报,我已决定——”

整个大堂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静静等待慕忆的下一句话。

“倾追魂阁全部力量,不计后果,不论代价,灭赵家,杀慕二!”

冷静的声音带着坚定,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精神一震,齐声喝道,“是。”

杀手虽冷血,但毕竟都是曾经一同被追魂阁诸位前辈地狱式训练过,一同执行过一次又一次的任务。那都是可以托付生死,交与后背的同伴。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加入追魂阁之前,已无亲友——若是所挂念之人皆在,还有谁愿意做这般舔刀口的营生?

是以对他们来说,同伴已是极为重要的存在。然而就是这样的存在,被赵家暗算,甚至尸体都未曾放过,若不是他们拼死抢回,都会被曝尸于市,这怎么能忍?!

他们无论事情原本对错,只要是有人伤害他们的同伴,就绝对不会放过!

慕忆低头,手中的凰归剑剑鞘折射出橙黄的暖光。

慕忆的这段话,经过他的授意以绝对的速度传遍整个江湖,江湖为之震动。他是肆无忌惮,也是无比张狂,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义人士,无所谓名正言顺,这次不过是被打痛了,被惹怒了,恶意的报复而已。

他不无恶意地宣告,赵家就是下一个七琼派——不,也许会更为严重。

五岳盟在接到消息的当日,周念已经派遣各门各派一流高手快马加鞭赶往苏州。顿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赵家。

与此同时,追魂阁散布各地的另外五楼,一呼百应,所有人以更快的速度赶往同一地点。他们最擅长夜行奔走,轻功个个都是好手,行动间又是令行禁止极有效率,自然比白道中规中矩培养出的人才快的许多。

然而江湖中,往往便是所差的那几天决定一切。

四月底,谷雨已过,追魂阁第一批人到达苏州,停在苏州城西城门外,同赵家遥遥对望,已是将赵家的退路封锁死。这一切行动未有半分遮掩,同追魂阁以往低调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然而赵家却对此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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