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爱你+番外——陆_离
陆_离  发于:201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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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其实第二天就不疼了。”她早就不疼了,只是他还放心里。

“跟我说说。”路鸥然为姐姐斟了新茶,“海山仙子国,邂逅寄孤蓬,万象图画里,千岩玉界中。是不是真有这么漂亮?”

其实他真的想问的是,这些天来,你好不好。

她这个弟弟啊,口是心非,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绕了半天弯就是不肯面对自己心,把那句话好好地说出来。

“很不错,空气好,人也淳朴,是个养人的地方,你看,我是不是还比之前胖点了。”

“是啊,你要是再胖一点,我都快记不起你以前的样子了。”路鸥然笑着倒了茶盘里已经凉了的旧茶,换了一泡茶,示意路鸥歌试试。

“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我英俊帅气的弟弟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

“你那么英俊帅气的弟弟倒是遇到了一堆自以为找到了心仪对象的人。”路鸥然眨眨眼,表示那个人正是自己,“那么你呢?在那儿住了这么久,有没有遇到合得来的朋友?”

氤氲散似浮云,袅袅中朦胧的脸像被水晕开的仕女画,淡淡一笔勾勒不出的韵彩。

“再好看的风景也是在路上,再谈得来的人也比不上身边的人。”

茶汤蒸腾,黑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眼糊了,嗓子紧了,手执的茶汤荡开圈圈涟漪,最后连臂膀都禁不住颤抖。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毕竟还是回家了。

“水没了,我再去热一壶。”她起身,恰好地离开。

手腕上的粉色水晶,极衬她白嫩的皮肤,黑暗中依旧闪烁光芒,有的事,他和她,都需要时间,来调整,来适应,来遗忘。

手机在裙袋里只跳了一下,她认识那个号码,一眼扫到底的短信寥寥数字,寻上钥匙,她出了门。

几分钟后,她在一辆银色的敞翼跑车前停下。

“扬禹……”

路鸥然在露台上等了很久,直到听到楼下的厨房中,烧水壶鸣叫地好像一架被踩响高音的风琴。

进了厨房,关掉火,满屋子找了一遍,觅不到那抹嫣然的身影,她做事从不这么不小心。

手上攥着她遗落在露台上的披肩,她有些畏寒,受不得风,别墅区的晚上潮气重,她去哪儿都不会忘记带上一条轻薄的披巾。

门口少了一双鞋,路鸥然想也不想,追了出去。

今晚的程扬禹看起来尤其疲惫,黑色的发丝散乱在前额,西装和衬衣都不似平日熨贴,揭开的领带皱皱地搭在胸前,浓重的烟味取代了木香,沉甸甸地覆盖了他。

“你怎么来了?”路鸥歌的坐进车里,他看起来好累。

漂亮的眼睛,清澈如泉溪,淡色的嘴唇像朵拒霜花,多么相近的容颜,只是在那个人的眼中,他永远不可能获得这份关切的眼神。

就算他跨越时间的桎梏,从一个黑夜追入另一个,就算此刻他就在他面前。

猛地抱紧她:“别说话,什么都别说……”就让我以为,你是他。

纤细的手,先是有一丝抗拒地悬在半空,几秒钟后,按上他发丝凌乱的后脑。

今夜风清云舒,无星天中,皎月当空。

照得那辆银色的ONE-77中相依的两个人,恰似一对恩爱璧人。

路鸥然笑,良辰美景,不过如此。

21.罂粟

米白色的丝缎尽展,松花绿方盒污了边角,盖子被扔在一边。

盒子里不多不少,四支卡萨布兰卡静置于珍珠色绸布上,和绸布的光鲜柔亮不同,花瓣前端微蜷叶茎干涩,锈黄色的斑犹如老妪迟暮的脸,萎萎焉焉令人丧尽胃口。

宽大办公桌后的男人耽了一眼,疾风般将花枝一扫而落。

秘书恰巧在这个时候进来:“安总,一会儿市场部的会议安排在……”

“出去。”男人弓着背,双手伏在桌上。

“安总,你的手……”两个字太快,她都来不及听清。

“我说,滚出去!”男人攥紧手,一拳头砸在坚硬的桌面上。

这回,她听懂了。

连关门声也失了分寸,和他一样,不理智地“砰”的一声响。

安靖双手覆面。

曾经他目光追逐的人,就坐在他如今端坐的位置上,在风云涌溢的最盛处,在他的辅佐下运筹帷幄。每一天每一步他们的每一个决定,现在想来都像钢丝上悬着脚尖讨生路,不分昼夜响起的手机铃声,堆积如巨鲸般的工作量,失去生活,失去日夜,甚至失去与自己的父亲见最后一面。

他没埋怨过,只要有路鸥然在,他哪里有时间自怨自艾。唯独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他才敢在心里很小声地道一句对不起,儿子的天秤选了他,辜负了您老人家。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连路鸥然也从来没有看出来过,第二天,他又如常出现在鼎盛的办公室里,用实证落定了他“日不落铁人”的美名,十二分地用心投入工作中。

他一度以为,只要有这个人在,就算是有一天脚下绷紧的钢丝断了,他们要跌个粉身碎骨了,那他也会护着他,比他早一步落地。只是他显然错了,路鸥然不想死,更不想跟他一起死。

路鸥然要的是走过去,到更开阔的舞台上去,和一个他期许的人,或并肩或战斗。而那个人,绝对不是他。

手心死命地抵着眼窝,想将那股苦涩的酸流憋回眼眶里,可惜更多的东西退不回去。

平头皮鞋踩过地上的残花,地毯上立现一滩碾碎的花泥。

既然回不去,那就向前,他无法回头,也不想坠落。

他至始至终想要的,不会改变。

“目前鼎盛在S市内的市场被星河和宸天挖走3/4,而剩余1/4中可供继续合作的客户比率也不到50%,保守估计,截止这个季度末,我们的客户流失量将达到95%,以上就是大致情况。”市场部副总监如实汇报完本季度的营运情况,便噤若寒蝉,绝口不提一个字。

事实上不需要他多加解释,PPT投影上那个直线下降的红线已经够触目惊心的了。

鼎盛继上次的沉重打击之后,便暴露疲态,就像一个年轻的开山的汉子,凭着一口气撑过伤险无数,今时今日那些小伤小患还没熬到铜皮铁骨,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引爆破成危机生命的质变。

缺雪中送炭的,不少落井下石的。

自古捶鼓的有,推墙的不少,鼎盛这艘破船尚有三斤钉,怎么会不招人惦记。

这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的责任,他无法埋怨他们。

他不怨,今天的局势,容不得他怨。

安靖什么都没有说,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

“二个月后的长江三角洲地区的商业巡展不能错过,争取在这周内拿到入场名额,这次的目标群体是新兴的中小型企业,以低端市场的准入软件为主推,一定要拿到较好的展示位置,至于针对新方案的新宣传册,明天我要看到设计预案,时间不多了,我希望大家精诚一致,打起精神,打好这仗。”

安靖改变了一味集中在商业发达的S市为大型企业设计和规划后台的营运方针,转而将目光投入那些周边地区发展中的小型企业,客户等待培养和塑造,但如果能够协助他们发展起来,那未来的收效将是不可估量的。

他如炉膛内被鼓风机鼓唤醒的星火,只差飞出一段灿光。

“安总……那件事……可能,有点难办。”还没驶离站台,车就被叫停了。

“有问题吗?”安靖挑高半边眉毛,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表情像极了一个人。

“我们一个月前就开始着手这次的巡展了,合作意向书和入场申请早就递交,但对方的答复一直很模糊。”说话的人斟酌着,要不要将实情告诉老大,“但是……”看老大那个脸色,还是……算了,“但是主办方前两天突然回复我们说,同类型的技术服务参展名额已满。”

“200多个企业,做同类型技术开发的不超过3%。”言下之意,难不成1/5的位置鼎盛也排不上?面对低端新市场的这次巡展,鼎盛的加入无疑是位主办方免费打响广告。

“那是因为……”吞吞吐吐的举动,终于触怒安靖。

“作为市场部的老人,连解释清楚一件事的能力都没有,难道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和客户沟通的?我是不是应该考虑给你换个岗位,行政部?还是干脆连尊口都免开的保洁部?”

安靖戴着眼镜的时候,纵罢愠怒也如林下雅士,想不到脱了眼镜,呲目圆瞪,竟然也有三分匪气,市场部跟了他那么久的老部下谁都没有见过他这阵仗,又挑不出老大说的话有什么错,顿时理屈词穷。

副总监无奈之下,唯有如实相告:“宸天也不知道哪儿得了消息,居然也参加了这次的中小心企业合作巡展,并且以赞助的身份获得了巡展独家的后台技术服务支持权。”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这次他们居然打得和我们一样的牌,放低市场开发的口子,以自助式后台服务和外包同时向实体零售和电商推大力广大数据库的理念,我们……慢了一拍。”

轰鸣声最初始于耳廓中央,沿神经共鸣整个大脑回路,安靖是拳台上壮志未酬的拳手,却连一个回合的亮相都没有被施舍,就得到一个K.O.的结果。

岂止一步之遥的距离。

“宸天的动作不可能那么快!”他们刚获得灏宇国际的项目,现在正应该分身乏术,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完成另一项竞技。

安靖的设想是正确的,但同时也陷入一种思维陷阱,而带他打破这种思想禁锢的人,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为什么不可能?”和悦的低沉,永远充满了平静的震慑。

安靖感觉自己的右眼皮,正以不受控制的速度,跳嚣。

难道说……安靖的眼前一黑,几秒钟后,光线回到他的视网膜上,他渐渐看清那张温雅地露着笑意的脸。

灯光打在他立体的五官,那深邃的眼睛看起来邪祟如魔。

待到视物大明,他才看清,哪里有什么邪魔,高大的男子,银色的西服只在胸口的位置饰有一团金色的丝帕,分明俊伟如神只。

他怎么就忘记了,在鼎盛和宸天的拉锯战中,灏宇才是那个手持橄榄的胜利之神。

“他们很有实力,如果只是一个契机。”程扬禹也的确不负神只之名,“灏宇向来乐为伯乐,更何况是宸天这样难求的宝驹。”

多么讽刺,当初程扬禹获得鼎盛股份的时候,说的也是一样的话。

“程总。”安靖觉得自己刚从炼钢炉里出来,就结结实实地扎进冰水里,全身的血液迅速凝结了,“别忘了你现在也是鼎盛的董事!”

“原来安总监还记得。”程扬禹的笑十足讥诮,好像在他结冻的脸上重下一锤,活生生砸扁了他的尊严,“那么作为鼎盛现任的首席执行官,我能不能以最大持股人的身份请你解释一下,造成鼎盛今日状况的原因?”

原因?安靖在心里咀嚼这两个字。

冷却下来的身体灌了铅,心到反而透亮了。

呵呵,不过是他们两个看上同一个男人。

哦,对,还上了同一个男人,用一样令人不齿的做法。

他安靖时到今天才明白,自己努力爬上一个方尖的塔顶,也只不过在华丽舞台上一个匆忙的亮相,程扬禹就等在那里,不慌不忙,羽扇纶巾,谈笑间,赐他一个灰飞烟灭。

“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安靖抹了把脸,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上扯的嘴唇挤出古怪的笑容,但下撇的眉梢都快让人错觉他在哭泣。

嫉妒是一匹撒缰的野马,不甘敬叨末座,不落于人后。感情的世界里,嫉妒是心头的刀,穿肠的毒。其实说到底,嫉妒无非源起求不得,谋不到。

他笑,微不足道如他,竟然也能将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程扬禹逼到动手。

他哭,或许更早的,从他开始嫉妒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失去路鸥然了。

“安总监,你辛苦了。”他优雅地一抬手,大势已去,“去休息一段时间,这个时节适合到加州冲浪,享受阳光棕榈,碧蓝海湾,听说路董读书的时候也在那儿待过一段时间,或许你也会喜欢那儿。”

那段时间是他和路鸥然认识的六年里,他俩唯一分开的时光。

血液在筋络里回温,受到高压水泵猛地增压蹿过心脏,巨大的压力撑得心房撕裂般痛,安靖笑着站起来。

“安总请留步。”这次换程扬禹叫住他,丝帕飞出一尾蝶的轻灵,金色的罂粟花栩栩如生,“一点点心意,加州的纪念品,更衬你的西装颜色。”妖靡的花,艳丽的毒针,他凑在他耳边,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I have found it!”然后,他以最优雅的姿态,为失败者加冕。

程扬禹说到做到,他令他失去的何止双倍而已。

不过,你终究也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从此刻起,你将不配拥有他。

夏燥是一种缠人的玩意儿,夕阳西下,她就陡然从彪悍的悍妇化身闷骚的婊,换一种磨人的手法继续折腾。

满街的人,都跟一屉屉蒸过了头的包子似的,喧气腾腾,蔫了吧唧。

不过曲径幽处,自有软红香,自有颜赛玉。

这厢四季脂浪斗春,这厢颠倒昼夜乾坤,是温柔乡,也是英雄冢,是香腮雪,更是婊子窟。可是谁在乎?一分钱憋死英雄汉,毛爷爷面前人人平等,只嫌贫来哪笑娼。

安靖现在不仅不贫,用致富两个字来形容,那都算委屈的。

80多个毛爷爷才能换来一瓶的洋酒他喝着当水,最初微皱的眉头越喝越疏松,再后来索性由着胃里的火,和身体一起烧成一抔软泥,倒在地上都跟滩化了水似得,捞也捞不起来。

“给我!”春泥先生大嚎,他恪守的俗世陈规被酒精泡得比人更软,现在他只想要宿花或着眠草……“找……找个最……最干净的……人……”最后一个字弱不可闻,他倚在少爷的肩上,吐出一个饱满的酒嗝,一段一断终于把欲求诉完。

黑,黑里还带了些扑朔的闪。

星不像星,晃得他晕。

软绵绵的床,接住他不托反陷,越陷越深,似要吞掉他,或拖他入深壑。

安靖动,四肢被吸了住,身上有一团无处发泄的火,欺善似的勾着他一寸寸烧,旱魁为虐,如惔如焚,他想叫喊,他渴望雨,他急需一个容器,能载他巫山一遭,能让他狠狠屮……

找个人,狠狠操,把所有无法对路鸥然付之以行的事全部来一遍。

“还站着做什么……过来……”他冲着黑暗一招手。

无光无色,静若无人。

安靖终于不耐烦:““人间”就是这么教你的?”

黑暗里的影子,置若罔闻。

“你是第一次?我会温柔的,如果你听话,我会给你封个足够大的红包,快点过来……”他随口扯着鬼话,只待猎物入口。

那影子终于动了,缓缓走向他。

他径直走来,并非朝着自己,而是路过他,走到床头,旋开一盏灯色昏黄的小灯。

光一点点亮,安靖眯着眼看到一抹天使般的轮廓。

“这个房间,我记得。”他美得像个幻梦,开口却犹如地狱来音,“那天,我比你喝得还醉。他技术不错,没弄伤我,事后也不怎么疼,作为第一次我的运气实在不算太坏,对不对?”柔软的床承了两个人的体重陷得更深,“我一直都想找到他,谢谢他的温柔对待,或者有可能的话,再和他上几次BED。”天使纯洁地笑了,笑容明丽,残忍到杀死他,“我这个人有些洁癖你是知道的,别人碰过的东西我没办法接受,同样的……碰过我的我也不想轻易更动,换人的感觉……让我觉得……更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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