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 上——子慕予兮
子慕予兮  发于:201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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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享无语:“好好,我请,行了吧?”

原本美味的食物,因为有了个糟糕的旁观者也索然无味起来,张享像被两颗探照灯直视着,说不恼怒是假的。忍无可忍之下,他干脆尿遁到卫生间,打算给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吃完先走,自己则能拖则拖,找机会溜走。反正已经大半夜了,旁边还有个美女被赵西亭干晾着呢,看俩人穿着打扮活像相亲的,难道不得发挥下绅士风度送人家回家?

张享蹲在马桶上拿出手机,发现有两条未知号码的短信。

第一条的内容是:

“张享,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当面跟你讲。如果一周后,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就拿着后面的账号密码去找吴省。我求你,一定答应,行不行?”后面跟着一个账号和密码。

不用想,号码肯定是晏怀章的。

张享又打开第二条短信,是一长串奇怪的数字:

“852 74123 741236987 426978974123456 7412369”

这是什么鬼?

张享满腹怀疑,鉴于晏怀章这人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两个人又没有什么关系纠葛了,谨慎起见,他决定先等一周看情况再说。

打完电话,又在卫生间蹲了半小时,外面吃饭的人似乎也少了很多,张享这才出来,谁知一推门,就看到赵西亭守在门口跟门神一样,欲言又止。

张享又烦又头疼,决定无视他,径自走出去。

“阿享,阿享。”引得整个饭店的人都对他俩行注目礼。

叫魂呐!

张享越走越快,赵西亭只能小跑跟上。

“阿享,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赵西亭提足一口气,超过他,伸臂拦在他面前。

张享不耐烦地皱眉:“赵先生,你还要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当初我是真的不得已才离开,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真的。”

赵西亭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可张享只是冷漠着脸,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赵西亭一激动,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阿享,我现在有能力了,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张享神色一凛,大力拍掉他的手,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掸了掸衣服,道:“说完了?”

没想到张享没有一丁点感动的迹象,赵西亭有点傻眼。

直到张享从路边拦了出租车走人,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要追。

可车已经走远了。

赵西亭双腿一软,无力地蹲坐在马路边,又是伤心又是委屈。

他的阿享从来不会这样把他抛在身后。

回到家,张享洗去酒气,照例往脸上拍了一张面膜,拿出俩哑铃,打开电视,一边看深夜档电视剧,一边锻炼。

赵西亭的出现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可张享从来不是纠缠不清的人,他更相信一切都要往前看。

他心里有一杆小天平,恩怨情仇算得分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自然而然有自己独特的评价体系。

他虽然喜欢男人,可毕竟不是女人,没有必要更不可能跟女人一样为感情的事痛苦不堪。

说起来,他年少的时候,当真是为了赵西亭对父母出柜离家出走,更因为赵西亭不得不辍学离开。

赵西亭和晏怀章几乎改变了他整个人生。

然而,张享嘴巴上说得怨毒,可他心里却想得开,不然也不会好好地生存到现在。

恩仇要分明,一旦算清就要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拖延延没完没了。

所以,他自觉晏怀章欠他的还清后,便不愿跟他有往来。就算他刻意示好,也只是无动于衷。

这种灾星沾一次就毁一次,他可不想下半辈子也毁在他身上。

同理对赵西亭。

张享一边举哑铃,一边盘算赵西亭欠他什么,他又欠赵西亭什么。

感情的事情远比其他来的复杂,他想来想去发现算不清,便干脆撂到脑后。

心宽大概是他最大的优点了。

临睡之前,他看了一眼手机。

手指在删掉短信和不删之间徘徊了很久,虽然不知道晏怀章要搞什么名堂,但看在他一直对自己颇多照顾的份上,就先信他一回吧。大不了明天打听打听,他又发什么神经来这么一出。

还账号密码,还一串不知所云的数字。

玩什么文字游戏,闲的蛋疼。

41

挨过一夜,唯一的好消息是雨正在慢慢变小,山下的短信说最迟明天就会停。

可情况依旧危险,上山的路已经被彻底封死,就算立刻有人来救援,也得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有了点盼头,大家低落的情绪又恢复了一些,左右下雨没事做,有心思灵活的甚至还自制了一副象棋消遣时光,在地上画个棋盘,剪几张硬卡纸写上棋子名就能来一盘,

有意思的是,最后大赢家竟然是晏怀章。

输家不服气,又发挥能动性弄出了一副军棋,跳棋,甚至五子棋都拿出来了,笑到最后的都是晏怀章。

最后他们心服口服,纷纷拍他马屁,晏怀章一脸高深莫测:“我练过的,什么拍画片抖空竹,我都行。”

大家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

谁当年没有上课下课疯狂地玩各种游戏的时候,能把这些游戏玩出水平,也不简单。

晏怀章更是在心里得意,他那会儿不爱学习,整天疯玩,甚至还曾经大半年在外面打台球不上课,黑历史一坨一坨的。

说说笑笑中,轻松愉快的又一天过去了。

一大早,晏怀章被洞外一缕明媚的晨光唤醒,雨后独有的混杂着泥土气味的清新空气慢慢渗透进闷热的洞里,浑浊的空气被替换,晏怀章深深地吸一口气,整了整裤子走出去。

原本山清水秀的果园已经被山洪摧毁大半,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条深深的沟壑横断在山坡上,红色的沙土石块堆在一起,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晏怀章伸了个懒腰,看到自己光着膀子,浑身都是干泥巴,有点不忍直视,便想找点干净的水洗洗脸。

好不容易爬上山坡,水没找到,倒是眼尖地看到山下似乎有一行橙黄色的人在往山上爬。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定就是救援队!晏怀章高兴地跑掉了鞋都没有发现,兴冲冲地跑到山洞前,大声吼了句:“我们有救啦!”

张享认认真真拍着戏,却被崔岩心急火燎地叫了出来,不等他说话,崔岩已经自作主张地给他请了假。

“什么事啊。”不知为何,张享对这位经纪人总有种敬畏感,或许是因为他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却总有自己的打算,别人轻易不能动摇。张享在娱乐圈是绝对的新人,很多事情必须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崔岩没有废话,开车直接把张享送到机场:“你跟吴省立刻出发,晏怀章出事了,身份证带了吗?行李不用带,一小时后飞机。”

“……”张享愣了数秒,一是惊的,二则是疑惑。

“出事?等等,就算出事你叫我去干嘛?”

崔岩瞟他一眼,用三个字完美回答了他俩问题:“不知道。”然后他就跟闷葫芦一样,多余的字一个也不吐。

张享翻出昨天收到的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似乎有了答案。

难不成他这是在交代遗言?

被这个念头吓到,张享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就算这个人不让人喜欢,可目前的表现良好,没有到诅咒他早死的程度。

“那个……他没事吧?”张享战战兢兢地问。

“不知道,你直接问吴省吧。我帮你请了三天假,应该足够了。”

在机场见到吴省,他也是轻车简行,温和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焦虑,一看到张享,便心急火燎地拉他登机。

“到底出什么事了?”张享小心翼翼地问。

吴省不自觉地咬了下指甲:“他遇到山洪了,还没救出来。”

张享霎时脸色发白。

山洪这种事可大可小,还没救出来……

“不过,为什么还要我去,难道不该通知他的亲眷吗?”

吴省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亲属。”

“好友总有吧?!”

“这件事还没爆出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的交际圈大多在圈内,不安全。”

张享疑道:“我也是圈内人。”

“不一样。”吴省给他一个你懂的表情。

对,我是他老同学……张享自觉地对号入座。

三小时后,飞机抵达省会,又从大巴转到县城,天都黑了才跟剧组接上头。

此时已经是晏怀章被困的第三天。

42

导演快急疯了,想尽办法进山救人,可因为本地是灾害多发区,这次山洪暴发得又突然,救援人手根本不够,只能用了投资方的关系,调了外地救援队进山,不得不耽搁了时间,现在救援队已经进山,他在山下干着急。

吴省到了后试着联系晏怀章,都是关机,估计是手机没电了。救援队那边在半夜终于传来好消息,说人已经见到,一切平安。听到这消息,忐忑的众人才放了心。

然而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找到晏怀章时,他高烧不退,晕倒在山洞里,可惜晚上不能下山,又缺乏必要的药品,目前只能勉强维持着……

“……天,千万别烧出毛病来。”吴省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一筹莫展。

张享跟他蹲在一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憋了半天才想出一句:“祸害遗千年,他没事。”

吴省本来愁眉苦脸的,被他一句话逗乐了。

“喂,你也太没良心了吧?他现在好歹也是重病号。”

张享闷闷地说:“不然呢,你再愁也帮不上忙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你……”未免有点凉薄,晏怀章那家伙对你用了那么多心思你都不知道。

吴省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他俩之间的事,吴省一个局外人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提前订好医院后,吴省一夜未眠,在医院门口心急火燎地走来走去。一开始张享还陪着他,可他先是忙着工作,后又赶了一天路,早已疲惫不堪,支撑不下去,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打瞌睡。

临近中午,吴省终于等到了救援队,晏怀章被放在担架上抬进急诊室,吴省连忙跟上去。几天不见,他又瘦了一大圈,脸色不正常潮红着,尽管闭着眼,可神情不安稳,眉头紧锁,仿佛在与什么争斗。

身上更是狼狈不堪,浑身都是泥点,披着不知是谁的,根本不合体的衣服,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

很快,医生确诊他是急性肺炎,立刻送去输液治疗,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吴省也在其中。

一回头,看到张享手里提着两只外卖饭盒,朝他摆摆手:“先来吃点东西。”

吴省扒拉着米饭食不知味,听到张享说:“我刚才打听到另外一条街上有一家药膳馆,已经拜托他们煮了姜汤。”

“谢谢,等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回去,这里条件太差了。”吴省皱眉。

“那也得等稳定下来。”张享话题一转:“这种病要静养,不然容易烙下病根,我爸天一冷咳嗽,就是这个毛病。”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良心。”吴省奇怪地嘟囔。

张享失笑:“什么叫有点良心?”他顿了顿,又道,“人情往来,我又不是不懂。”

吴省在心里偷偷说了句:“幸好后面这句话晏怀章听不到,不然得气得呕出一口血。”

兵荒马乱地一下午过去了,晏怀章苏醒过来,医生也松了口气,允许别人进来看看。

天知道医生才是压力山大,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的大明星,万一没看好病不得被他的粉丝喷死。

走出病房后,医生打定主意要跟晏怀章合影要签名照片送给女儿,闺女肯定会高兴得扑过来的!

晏怀章靠在床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剧组的人说他蹦蹦跳跳地从山坡上往山洞里跑,大吼了几句,引得大家都出来看时,他就保持着双手张在嘴巴做喇叭状的姿势往后倒了,还把脑袋摔个大包。

……听完描述,晏怀章几乎没脸见人,他的形象算不算彻底毁了?

吴省坐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念叨:“你啊你,逞什么能,当自己是金刚吗?病了也不知道,还到处乱跑,好歹没摔山下去,不然,哼……”

晏怀章想反驳,可还没开口,便捂住嘴连连咳嗽,好像要把肺也咳出来。

吴省忙丢开苹果给他顺背:“你别说话,这病得静养,不然以后成肺痨怎么办?”

晏怀章无奈地翻个白眼,指指一边站着跟木头桩子一样的张享,用他那双被称为“最会说话的”眼睛无声地询问,意思大概是——他怎么在这里?

吴省同样用眼神无声地回答他——难道你不想见他?

——当然想!

——那还不谢我!

晏怀章抿起唇意味深长地一笑,对吴省眨眨眼。

吴省与他多年配合默契,他的鬼心思哪里猜不到。

——既然都帮了,那就帮到底嘛。

——成交。

“等你病好了,好好工作以报今日我之恩,嗯?”吴省算盘打得精明,晏怀章郑重地点点头,只有一旁的张享一脸莫名地看他俩你来我往暗送秋波,根本不知道这俩人又合起伙来算计他了。

“最近公司塞给我好几个新人,一点也不省心。”吴省痛心疾首,“每天忙死了,跑来跑去,连跟女朋友约会都没时间,你还给我搞这么一出!是不是故意给我捣乱!”

晏怀章无奈地直翻白眼,张口无声地说:“天灾人祸!”没说完,又咳起来。

“大夫说你要养一个月才能恢复。这次出这种事,导演也怕了,所以全剧组暂停一个月修整,另外选景,正好有空让你养着。”

晏怀章点头。

“可我没空天天照顾你,怎么办,你自生自灭成不?”吴省沉重地说。

晏怀章的表情慢慢暗淡下来。

吴省瞅着他做戏,简直要拍大腿叫绝。

万万没想到他连装可怜都能装得这么像。再有他蜡黄枯瘦的脸庞和不健康的脸色加分,把一个“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可怜男人演得惟妙惟肖。要不是吴省了解他,早就以为他是真的这样可怜了。

“出事才知朋友少,早跟你讲过,多交几个知己的朋友,离狐朋狗友远点,你不听我的,现在知道了吧?生了病都没人能来照顾你。”

晏怀章乖乖地低着头任吴省训斥。

一开始张享还只是冷眼旁观,可后来吴省说到晏怀章没有亲人,工作起来都是小助理帮忙操持,生活上也不请阿姨帮忙时,晏怀章微微侧了头。

逆着光,他半边脸藏在阴影中,那双以往奕奕有神的凤眼此时因病无神地耷拉着,眼角微微泛红,隐约有水光。

张享听说过晏怀章的家庭,学生时代常听别人骂他是没爸的孩子,没有人教养,似乎是条件不好,再加上吴省的那句“没有亲属”,他大概能猜到晏怀章如今是孤家寡人了。

单亲家庭出来的人……难怪脑回路都跟一般人不一样,是扭曲的。

吴省费尽口舌与晏怀章唱双簧,就在他以为方才都是浪费口水白费功夫时,忽然听到张享轻声说了一句:“我可以抽空过去看看他。”  !

晏怀章和吴省齐刷刷转头看着他。

其实张享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在后悔。

他可从来不是圣母类型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心软,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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