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 上——子慕予兮
子慕予兮  发于:201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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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怀章?”张享迟疑地说。

“嗯。”晏怀章自然地松开他的手,转身给他倒了一杯开水,“先喝点水。”

“现在几点?”

晏怀章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你睡了十二个小时。”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谢谢你。”

晏怀章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他:“不用谢,我跟你的经纪人打过招呼了,你再住一天院观察一下,别急着出院,养好病更重要。”

张享擦了一把脸,终于有一丝清醒。

“你不忙吗?”

晏怀章挑挑眉:“忙?谁跟你说我忙的?”

张享垂下眼皮,道:“不是吗?都说你很忙。”

晏怀章失笑:“还好,习惯了。”他大概知道张享的意思,委婉地赶自己走嘛。于是他干脆识相地说:“不过的确挺忙的,明早就走。”

明显,听到他这句话,张享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晏怀章眸子深处一暗,便若无其事地过来帮他在背后垫了个枕头,把之前让人买的白粥拿出来。粥一直在保温桶里放着,时间有点长,但温度刚刚好。张享接过碗,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吃饭。

他心思有点复杂,吃东西也没味道。

刚才晏怀章的表现,不能不让他多想。

与自己十指交握,还用额头给自己试体温……这种亲密的行为,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做?

张享不是傻子,他也曾经谈过恋爱,他也有好哥们好兄弟。可他不会与自己的好哥们十指交握,更不会额头贴额头!

难不成?

张享一激灵,几乎没拿住碗。晏怀章正看他吃饭看得出神,连忙扶住他的碗,轻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我喂你?”

声音温柔得要滴水。

张享微微疑惑地抬头,晏怀章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仿佛被灯光柔化了,好像是在看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不……不用!”他连忙拒绝。

晏怀章便又坐回去。

张享更加食不知味,心烦意乱地胡乱扒了几口,便推说累了。晏怀章执意让他再喝了一杯开水,才放他睡觉。

张享心里乱,嫌闷热,伸手撩开被子,晏怀章便过来帮他掖住:“忍一忍,别再受凉。”

他听了这话,心里别扭得很。埋头细思他们相遇以来的种种,心里疑窦越重。

可理智告诉他,晏怀章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心思,他这个人面热心冷,还屡次出言不逊,心里打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何况,重逢后他那恶劣的态度已然非常说明问题。后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大概只能算是补偿,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张享想都不敢想。

不知不觉,他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觉得额头又被人碰了,然后脸颊被什么温热有力的东西抚摸过,他一惊,猛然坐起身,才发现满室阳光。

房间内早已没有人,若不是保温桶和水杯还放在床头柜上没有收拾,张享都要以为昨晚都是一场梦了。

他沮丧地抓了抓头发,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才让他怀疑起晏怀章对自己有企图。

这间病房是晏怀章动用私人关系给他弄到的,张享去卫生间方便完,洗脸的时候发现必要的洗漱用品也准备好了,都是平时他习惯用的牌子。

张享拿着洗面乳许久下不去手,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晏怀章准备的。

他干脆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确认,助理说他现在往医院来,晏怀章昨晚通知他早晨再来医院,不要打扰他休息。

“那……他让你买过东西给我送?”

助理奇怪地说:“没有啊,我昨天是想来医院,可晏先生说他在就足够了。”

张享默默地收起电话,洗完脸,刮了胡子,用了须后水,刚弄了头发,便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个送外卖的青年提着两只大饭盒站在门口:“是张享张先生吗?我是会宾楼的,有人给您定了早餐,请签收。”

张享一边签字,一边问:“订餐的那个人是不是姓晏?”

“不是,是姓吴。”青年老老实实地回答,随后又抱怨了一句,“您住的这病房挺难进的,我还是报了订餐人的名字才放行。”

张享道过谢,提着饭盒回到床边,打开一看,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补偿能做到这份上吗?

张享对着一桌的食物发呆到助理到,助理路上也买了早餐,一看到那些饭盒,立刻想把自己买的都丢到垃圾桶。

“张哥,这您哪位粉丝给您准备的,真爱啊。”

“一起吃吧。”

助理也不客气,伸筷子夹了个虾饺。然而张享却没有多少胃口,他皱皱眉,忽然道:“如果有人跟你十指相缠,这意味着什么?”

助理头也不抬,含含糊糊地说:“恋人呗。”

张享被“恋人”俩字砸得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在床上。

63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崔岩看出他不对劲,问了几句,被他拿身体发虚搪塞过去了。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没清净几天,晏怀章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张享远远地看到他就头皮发麻,绕着道走。

晏怀章当然发现了,只有一声叹息,该干嘛干嘛,绝不故意上去找不痛快。那天他是故意这样以那样亲昵的姿势陪床的,就算张享迟钝得像木头,也能感到有点不一样吧。

今天一看,果然奏效。晏怀章苦笑,不下药不行,下点药就缩回去,要愁死人。

“病好了?”录制间歇,晏怀章终于逮到与张享说话的机会。

张享低着头,拿笔在台本上做标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好了。”

“你在躲我?”

“没有。”他笔都没顿一下。

“没有?”晏怀章坐在他身后,带点儿怨念地说:“那今天提问环节你都不配合我,还故意把我跟莫慧河分到一组。”

“导演这样要求的。”张享回答。

他说的不算假话,导演要求他把晏怀章和莫慧河这对圈内好友尽量安排在一起提问,只不过还有一个要求是对张青青和莫慧河这对绯闻情侣更要特别照顾。

张享自作主张地把他们的份额对半开了,让晏怀章当了次名副其实的电灯泡。

“阿享。”晏怀章忽然欺身而上,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念他的名字。

“有病!”张享飞快地躲开他的突然袭击,冲他挥了挥拳头,厉声道:“姓晏的,你是不是一种游戏玩腻了,想换一种玩法?”

晏怀章不觉尴尬,一手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懒洋洋地笑道:“我有病是没错,那也是因为你得的。”

张享眼角一抽,额头一根青筋崩出来,双肩气得发抖,眼看在爆发的边缘。

晏怀章心里一寒,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嘴角一勾,调笑道:“哎呀,跟你开开玩笑,别当真嘛。”

见张享冷冰冰地瞅着自己,他继续解释道:“现在观众都喜欢看点……咳,你懂,掉掉节操,这样才有收视率啊。你看我都跟莫慧河亲过嘴了,要是下次导演要求咱俩也亲个嘴,你不得先杀了我?”

“哼,你这种人……”张享咬咬牙,拾起掉在地上的台本,转身就走。

“张享!”晏怀章高声道:“从前是我混蛋,但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真的!”

张享送给他重重一记摔门。

晏怀章愣了一会儿,懊恼地捂住脸,怎么又搞成这样,每次他想跟张享发展下关系,都会莫名其妙造成一团糟。

一直到活动结束,张享都没正眼看他一次。晏怀章心情非常不好,下飞机没有回片场,而是直接去了他平时会去消遣的一家私人会馆,栏翎。

作为公众人物,生活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丰富,他们必须保护自己的隐私,因此很多娱乐项目跟他们是完全说拜拜的,就连喝杯酒吃顿饭,都得挑知根知底的店家,免得有狗仔跟拍。

栏翎的女老板叫兰陵,在圈内小有名气,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个不大不小的歌星,走红没多久就嫁为人妇,可惜婚姻不太幸福,跟丈夫处于分居状态,这才出来开了这家会馆,主要面向娱乐圈的明星们。

晏怀章认识她是有吴省的一层关系在,因此完全不担心会有隐私泄露偷拍的问题。

推开门,清新明快的装修风格迥异于其他会馆的昏暗暧昧,兰陵穿了一身蜀锦团花牡丹旗袍,坐在一侧的吧台旁跟一个年轻人闲聊,抬眼看到晏怀章,脸上堆满笑意迎上来。

“哟哟,今天刮哪阵风,把大影帝吹来啦?”

晏怀章顺势给她一个拥抱:“想你了呗。”

“我才不信。”能得到影帝的主动拥抱,即便是久经风月的兰陵也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几拍。

晏怀章微微一笑,双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给我一杯好酒吧兰姐。”

兰陵恋恋不舍地推开他,要服务生端一杯清茶送到单独的小茶亭中:“你刚从外地回来?”

他的行李箱在车上,但衣服是外出参加活动时偏正式的休闲西装,脸上还带着妆。

晏怀章私底下是从不会化妆的,只能说明他是从外面一回来就直接来这里了。

“是啊。”

晏怀章没有对清茶不满,端起茶杯大口喝完,理直气壮地再要一杯。

兰陵瞪他:“让你喝好茶,跟牛嚼牡丹差不多,这种茶要先闻再品。”

“每次来你这里,不管喝茶还是喝酒都得受你编排。我今天心里不痛快,你就少教育我几句行吗?”晏怀章打断她,往日英挺飞扬的面颊蒙上一层淡淡的疲倦。

兰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晏怀章。

他是个非常典型的大男人,在外人面前永远是最好的表现,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时刻神采飞扬,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倦意。

“兰姐,你说,怎样才能追到一个,我曾经伤害过的人呢?”

兰陵愕然地僵住了,愣了几秒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话,晏怀章他居然为情所困了?!

不能怪兰陵大惊小怪,实在是她之前对晏怀章有一定了解。这个人有一身大众情人的好皮囊,里头装的却是一套冷心冷肺。用着琼瑶男主的人设,演着古龙男主们的剧本,实际上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就算交给金庸他老人家当男主写,也逃不过“渣”的形象。

从来只见女人为他哭为他笑,没有见过他因为女人哭和笑。

今儿果然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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