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事情，你快睡吧。”

“我也不睡觉。”毫无睡意的羽田悦钻进被子里爬来爬去，把被子当山洞钻。

不一会儿，羽田真忽然像被蜂蜇了似的抖了一下，接着迅速红了脸，他掀开被子把玩得正高兴的羽田悦抓出来，“悦！！你在干什么！”

羽田悦还没来得及穿裤子，他嘻嘻笑着搂住哥哥的脖子。“哥哥，你那个也和我一样呢。”

羽田真大窘，羽田悦居然把两人的生殖器凑在一起，并握在手里揉来揉去的玩，羽田悦是正常的七岁孩子只会玩，而成熟程度远远超出成年人的羽田真就觉得尴尬无比。

羽田真想训斥他，可偏偏又舍不得，他已经习惯了纵容喜欢抱着他撒娇的弟弟。

“今天小零和小神都争要着给你当老婆，哥哥不要她们吧，我长大了嫁给哥哥。”羽田悦很不高兴，接着占有性的在羽田真的脸上亲了一脸口水，气鼓鼓地说。“哥哥是我的。”

玩累了的羽田悦趴在羽田真的胸前睡着了，羽田真抚摸着弟弟柔软的头发，温柔的低声说。“好……永远在一起……”

＊＊＊＊＊＊

夜空高悬红月，小村寂静无声。

盘腿坐在堂屋正中的羽田真忽然抬起头，愤怒的扫视着屋子周围坐满的成年男女——他们全是‘魔罗’族的长老。“为什么是悦，不是有那么多比悦还要大的牺牲乩童吗，全村有八对双生子，牺牲祭仪为什么一定要悦来做！”他锐利的眼光看向奶奶：“大祭司，将羽田悦的灵魂永远禁锢，镇压食魂之井这件事，是你推荐的吗！”

被这个七岁孩子的眼睛看着，在场院的人却觉得那仿佛是一个凌厉的少年在注视着自己。

“你和羽田悦是我亲手带大的，但也只有羽田悦才有天生可见阴阳的‘瞳’，魔罗一族的千年劫难就要到了。”大祭司沉痛的闭上眼睛，“为了全村不在千年浩劫中灭族，只有牺牲羽田悦了！希望能凭他的力量拯救全族。”

村长严厉喝斥，“羽田真，你作为‘魔罗’的下任继承人，也应该清楚我族中双生子必死其一这个规矩，你如此优柔寡断，将来怎么带领全族。”

“我不想做，也不稀罕！”羽田真站起身，在众长老的惊叫阻拦声中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村长的怒喝。“羽田悦一定要祭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们休想逃到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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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月亮硕大如轮，今夜就必须进行残酷的祭仪。

羽田悦被迫换上全身缟素的古式衣服，正在难受时，抬头看见走进来的哥哥，他像见了救星似的扑上去。“哥哥！为什么奶奶非要我穿这样的衣服，好难受！——哥哥，明天小零叫我去抓鱼，你也一起吧。”

“好。”羽田真的眼神越发温柔。

两人坐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洗澡，羽田真舀水帮弟弟洗头发，却冷不防被羽田悦泼了一脸水，他微笑了一下。“别闹了，悦。”

羽田悦不明白平时每次都会和自己在洗澡里打水仗的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向后一倒躺在羽田真肩膀上。“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小电那死狗只怕你，却总是欺负我。”

“很快了。”羽田真将羽田悦的脑袋扳过来，久久地注视着他。祭仪需要将四肢钉在祭台上放体内的血，接着最后一把钢锥直接刺进心脏，灵魂永镇井底！

羽田悦被哥哥忽然变得深沉的眼光看得不自在，正想扭头，嘴唇却压上了软而凉的东西。

羽田真吻了他。

“悦，今后一个人生活，就不要再哭了……一定要来找我，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即使我死了，也会等你回来……”

后脑挨了重重一记手刀的羽田悦昏迷过去，这是柴房。

羽田真换上羽田悦的素缟古服，他镇静的走出门外，说道。“哥哥哭着叫我和他一起逃跑，被看守的人打昏了。”

“不用管他，接下来的事他最好不要亲眼看到，总之行祭的过程村长会亲自执行。”换下缟素女祭服的大祭司站起身，牵起‘羽田悦’的手往门外走去，“悦，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嗯。”

关门的一刹那，羽田真忍不住回望他们生活了七年的房子，他心爱的弟弟正昏睡在柴房里。

再见了，悦！

我会等着你长大，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69.百鬼夜行

羽田悦僵直的站着，但是眼泪，却缓缓流下，接着这样的水滴像断线珠子一般不断滚落。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想起那些被冻结的记忆，他想起了幼年的自己，还有他的孪生哥哥……羽田真……

他没有忘记在打架时候，一直将他护在身后的那个人；他没有忘记自己因偷懒而背不出符文的时候，冒充自己挨打手心的那个人；他也没有忘记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吹笛子给他听，哄他睡觉的那个人。

他也一直都记得，代替自己去死，灵魂永镇井底的那个人……

“哥哥……”羽田悦哽咽的喊，他想紧紧拥抱羽田真。但是，他扑了个空——

这不过是羽田真的魂体。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忘记你……”羽田悦跪倒在地，痛哭。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当他得知羽田真代替自己殉井的噩耗时，他发疯似的冲到井边，面对雾气弥漫的红色深潭嘶声尖叫。浓云遮蔽了整个村子的天空，白昼变黑夜。

“是你们杀死了哥哥！”羽田悦从井边缓缓爬起来，杀气腾腾，额心正中张开了第三只眼睛——血红色的瞳孔，血色的井水忽然沸腾，血水喷出井口。“所有的人，都去为他殉葬！”

银蛇般的惊雷从天空落下，击毁古树，烧毁房屋，村后火山喷发，滚烫的桔色岩浆吞掉了森林，山丘……羽田悦悬浮在空中，浑身笼罩着红光，脸上出现出青、红色的仿佛油彩画似的魔纹。

他拂袖，巨大的火球轰鸣着从天际落下，击毁成片的房屋。

“魔罗！魔罗就要苏醒了！”村人恐惧喊叫着逃命。

地动山摇，球状天火阵阵落下，无数闪电将夜空划得支离破碎。

魔化的羽田悦不断用闪电轰击食魂之井，试图使羽田真重返人间。

大祭司下令，趁着羽田悦被仇恨污染的‘瞳’没有完全睁开之际，将其封印。

全村十二降魔祭司静坐在祭台上，摆出十二星宿灭魔法阵试图降伏羽田悦，但始终无法与羽田悦强大的力量对抗。

一天一夜之后，食魂之井的千年结界被羽田悦用闪电轰破，无数镇井的透明魂灵纷纷从井底逃出，像千万流星，在空中哀号盘旋。食魂之井是镇压地狱凶灵之处，而封印在井底的亿万凶灵也蠢蠢欲动，试图跟着魔罗重归人间。

十二祭司精疲力尽而羽田悦却毫无倦意。羽田真半透明的白色魂灵缓缓从血井中浮现，他睁开眼睛，微笑着向空中的羽田悦伸出双手。

抓住这个机会，十二降魔祭司启动法阵，终于成功封印住了即将复活的魔罗。

漫天魂灵卷起旋涡，重新被食魂之井吸了回去，但谁也想不到的是，羽田真凭借自身卓越的灵力附身于神木而幸免于难，他目睹了羽田悦被封印的一幕。

成为普通男孩的羽田悦被洗去七岁前的记忆送出村外。

但——黑暗的轮回又悄悄开始。

清晨，人们惊愕的发现，神木上吊死了十九个人——是封印羽田悦的十二降魔祭司和七个巫女。

悄悄附在神木上的羽田真开始为弟弟复仇……

每年七月，红月村都会莫名的死十九个人……而一直以为是魔罗祭礼而感到惊慌的红月村人，竟没发现神木已被羽田真当作了凶器。

回想起往事的羽田悦哭得喉咙嘶哑，但羽田真已经无法回到井底沉睡，更无法轮回及转生，他将永作为一只孤魂在大地上飘零。“哥哥……使用我的躯体吧，我们永远在一起……”

羽田真半透明的魂体慢慢浸入羽田悦的身体，然后消失。

穿着素缟祭服的‘羽田悦’睁开双眼，而额心的血色瞳孔也蓦然睁圆，他的唇边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满意的看着自己实体的双手。

“世界会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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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悠太扶着疼痛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他被羽田悦召唤进入了镜子。

这里……是红月村？并且不是镜中的幻境？

韩悠太顾不得自己浑身是泥，他在空荡荡的村中奔跑寻找羽田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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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好几幢空荡荡的房屋，夜迦罗终于觉察到这座村庄的诡异。“一月，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连问两次，才听见一月冷冰冰的不耐回答。

“死了。”

“全死了吗？一个活人也没有？”韩悠雩忍不住问道，记得不久前，还听韩悠太说过回村为羽田悦的奶奶办丧事，想不到短短数周，竟然全部都死光了。

对于韩悠雩的提问，脸色冰寒的一月才肯多说几个字。“进入时我没有嗅到一点活气，或许有一两个人侥幸活了下来，其余的大概都被凶灵杀死了。”

“还有凶灵！”两个人同时惊叫。

“很多。”一月停步，随意向右方的空中挥了一下，十字形的亮光在空气中闪过后，突的响起女人嘶哑的惨叫。无身躯的女人头颅在空中被击中，化成烟雾。

韩悠雩警觉起来，凝神看去，竟发现黑暗的空村中居然隐藏着无数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恶灵。

这时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三个人同时觉察到强大的魔性气息正在接近。夜迦罗与韩悠雩立刻全力戒备，一月身侧也闪出他的守护式神——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形御灵。

脚步声越来越近，出现人影的一刹那，夜迦罗与韩悠雩手中早已捏起的攻击性符文瞬间甩了出去。

“灭灵符！”

“天雷破！——哥，哥哥？！”

匆忙赶路的韩悠太被两道平地炸雷打得四脚朝天，他顶着一头焦味的头发爬起来朝韩悠雩猛瞪。“你要炸死我啊——！”

一月视若无睹，扬手收回守护式神，夜迦罗脸色尴尬，而韩悠雩则撇了撇嘴，正要出言讥讽，忽然看见空中遮天蔽日的一片东西飞了过来。

“结界！”韩悠太立刻缔造了一个半圆形白色结界护住四个人。

大片黑压压的东西像洪流一般，从空中，地面冲了过来，自动避开白色结界向前飞去。

‘砰’，躲避不及的黑色物体撞上了结界，一阵蓝色电流闪过，它掉到地上。

人头鸟身的鸟灵，以死者魂魄为食，凶灵的一种。

韩悠雩脸色发白，结界周围的洪流里，不光有鸟灵，还有钻入人脑吞噬梦的噬梦魔，穿着大红吉服在空中飘的恶女凶灵，因流产而怀恨的婴灵，僵尸、食小儿鬼、水鬼，吊死鬼……

成千上万的凶灵向村外涌去。

一个无身女在结界旁停下，脸上的眼睛是两个血洞，她的脑袋呈180度转了一圈，将后脑另一张艳丽女人的脸转来盯着结界中的四个人看了一会，接着向前飞去。

夜迦罗只觉得膝盖发软，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凶灵，但好在这些凶灵似乎没有伤人的意思，它们仿佛被号令着，纷纷向山外赶去。

70.天诛

黑压压的凶灵潮中，闪耀着一团莹白色的柔光，当它被凶灵簇拥着慢慢飘近时，结界内的五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震惊神情。

‘羽田悦’穿着合身的缟素古式祭祀服，站在黑色恶蛟的背上，身旁的凶灵对他毕恭毕敬。

“悦！”韩悠太想扑过去，却被结界反弹回来，眼睁睁地看着神情冷漠的羽田悦从身旁擦肩而过。

‘羽田悦’停住了前进的脚步，露出困惑烦恼的神情，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不乖乖听话，不要挣扎……那边有你重要的人？……”

他缓缓转过身，眼神蓦然凌厉的向结界看来，声音有如寒冰。“无知人类，本尊已经看在悦的份上放你们一条生路，不想死就快滚！”

一月冷冷侧眉，韩悠雩忍不住出言讥讽。“羽田悦，你吃错药了吗，这连符都画得超烂的家伙，还自称什么本尊——”

他语音未落，‘羽田悦’一挥衣袖，黑色疾光奇快无比的疾射而来。

“锵”。

一月的式神一闪挡韩悠雩身前，被黑色疾光划成两半，两片纸片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

“什——什么！”韩悠雩脸色刹时惨白，他失声惊呼，“竟能穿透结界！羽田悦你——”

“他不是羽田悦。”一月淡淡的说，他重新召唤出自己的式神，以及另一只浑身披着火焰的长尾大鸟。大鸟拖着三根长长的火焰尾羽，围绕着一月的身体盘旋低飞，随着它的动作，星星点点的火像焰火似的纷纷落下。

“你嫌命长？怎么连朱雀都召唤出来。”韩悠太一向懒散的脸色也变得严肃，朱雀是南山氏全族的守护灵，法力强大，但是每召唤一次，就会损耗召唤者十年寿命。

一月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他径直无视韩悠太，对韩悠雩命令道。“到我身后去，一旦我死了，你就跟着我的式神走，它会带你离开这里。”

韩悠雩忽然僵住，“什么……死……”他跳起来揪住一月的衣襟怒吼，“给我说清楚。”

韩悠太的眉头紧皱，结界外站在蛟龙上的少年的确不是羽田悦，不，应该说那是被魔灵附身的羽田悦。羽田悦自身的力量极微，在正常情况下不能完全使用‘瞳’的力量，然而被魔灵附身的他，却张开了‘瞳’。

羽田悦的额心上竖着一只血色眼睛，诡异的暗红在瞳孔内流动。他已经完全使用了‘瞳’的力量，所以这成千上万的恶灵才会如此惧怕并服从他的号令。

“悦……你到底，想做什么。”韩悠太低声问，“这千万凶灵一旦流入人界，会颠覆整个世界。”

‘羽田悦’的栗色发丝在夜风中轻飘，他冰冷的视线投射在韩悠太身上。“韩……悠太，你叫韩悠太？”

韩悠太内心低叹，羽田悦本身的意识完全被压制，他的所有记忆被魔灵蚕食，他无奈点头。“我是。”

“哼！”‘羽田悦’的声音中忽然带了浓烈杀意，“难怪悦一直在挣扎，不肯乖乖的随我而去，原来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就是他一直牵挂的东西。”

他抬起胳膊，双掌相对，中间捧着一个光芒极强的黑色球体，黑色的龙卷气流在他身畔猛烈旋转起来，强劲气流激得古服衣袂逆飞，沙石不断撞击结界壁。

“本想放你们一马，但竟敢与我争夺弟弟，绝不能让你活在世上！”

“什么！你是羽田悦的哥哥——”韩悠雩失声惊叫。

拖着龙卷风的黑色光球撞了过来，韩悠太的结界像脆弱的玻璃，倾刻间化作晶莹细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