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人类心里的恶念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还在对你微笑的朋友，也许下一秒就会扎你一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属，为了某种利益便会毫不留情地置人于死地，这就是人，虚伪自私的人！韩悠太，你最好少管我的事，对于灵体我懂得比你多，并且我会选择对自己可以掌握的事情来做，另外为了安全起见，每一个前来委托的灵体，我们都与之签下了死魂协议。”

“死魂协议？”

韩悠太有点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着与羽田悦相似的能力，他可以很轻易地与死灵沟通，甚至召唤死灵。

韩悠雩拿出一张纸，晃了晃。

纸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羽田悦，你能看见吗？”韩悠雩一挥手，那纸便飘到羽田悦面前，停在半空中。

羽田悦凝神看着那张纸，纸上的确什么也没有，但闭上眼，却看见那张纸上跳动着莹莹鬼火般的诡异文字，那些字扭曲变形，他根本认不出这是属于哪一国的文字。

“你应该看见了吧，绿色的符文。”韩悠雩望空张开手，那纸协议便嗖的一声飞回他手中。“我解释给你听，自协议签定之日起，被委托方只负责委托方的要求，其他发生一切概不负责并由委托方承担。明白了吗？”

“他们会签这张协定吗。”羽田悦说，这纸协定在他看来不太公平。

“我们也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拖泥带水等善后的事我们不做，如果灵体找上门，它们看了这纸协定之后也会自行去找事主，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韩悠雩歪着头说，“还有什么问题。”

韩悠太想了想，似乎找不到破绽，对着这个任性的弟弟，只好暗暗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么……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

“明天我便会关店前去处理这件事，你们也要一起。”韩悠雩不回答韩悠太的话，口气带了点强硬。

“我们也要去？”羽田悦问着，他实在有点不安，他不想见到那个人。

“当然，泥浆怪所居的坟场最近由于修地下水装置，与地面打了一条通道，那下面的怨气很容易吸引一些灵体。泥浆怪事实上是一种地灵，喜欢沉睡，对灵体前来打扰它睡眠很是烦恼。这次来的不速之客怨气很重，却总是躲着不肯露面，所以明天我们要召灵，将它强行拉出来。召灵的用具很多，当然由你们来拿。好了，今天的营业结束，韩悠太，关店！”

魔女砰地关上店门离去，留下两人满头大汗地拖着泥浆怪在地面滑过的痕迹。

55.废弃下水道中的魑

废弃的下水道，黑暗中只有光明球悬浮在空中，发出白色却不真实的光。

羽田悦和韩悠太两个人站在后面，注视着韩悠雩的动作。

韩悠雩站在地上画了一个两米直径左右圆形符文面前，双手结成一个奇怪的花式，十指相扣，双手拇指食指面对面并拢在一起，闭上眼低

声念起咒语。

羽田悦只觉得四周忽然就黑了下来，他感觉到有东西从黑暗深入箭一般地朝他们这边穿来。

地上的圆形符文四周渐渐刮起了风，形成一股气流，一圈一圈往中间聚拢。

韩悠雩的手式变了一下，在空中迅速地划了几道交叉的蓝光，那暴虐的气流瞬间就消失了，被带起的砂石纷纷像下冰雹一样掉在地上。

符文中间的地面，仿佛有点凸起，还一动一动。

接着一个淡淡如烟的影子就从那里一点点冒了出来。

韩悠雩睁开眼，放下双手，盯着那个影子。

羽田悦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是个有很大能量的灵体。

韩悠雩的嘴在动，好像在与它交谈，羽田悦竖起耳朵，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正想凑近一点，手却被捏了一把。

“不要干扰他们，与灵直接精神交流需要耗费很大力气。”韩悠太把羽田悦拉了回来，目光关切地看着韩悠雩。他深知与灵体精神交流是

极度危险的事情，如果惹恼了它们，便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反噬过去，那时，已经耗费了大部份力量的降灵师在极短时间是没有办法抵挡的。

似乎是感觉到韩悠太的不安，羽田悦轻轻地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看见那个灵体没有恶意。”

“你知道吗？”

羽田悦点了一下头，继续注视着进行交流的两人。“一分钟之内，它就会乖乖离开。”

韩悠太有些不太置信的看了看正在交流的韩悠雩，依然有些不太相信。

等待的每一秒都很漫长，韩悠太提心吊胆。

韩悠雩向着那个灵体点点头，灵体也微一鞠躬，之后慢慢消失。

“好了吗？”韩悠太赶紧冲上去。

疲惫之至的韩悠雩连话也不想说，只点点头。

羽田悦跑过去，刚刚向韩悠雩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住他。韩悠雩却一瞪，之后从羽田悦身边走过去。

韩悠太有些愧疚地拍拍羽田悦的肩，意思是不要生气。羽田悦赶紧点头，他本来就有些迟钝，也根本不会想到要去生韩悠太弟弟的气，而

且说实话，他觉得雩看起来太寂寞，他甚至有点同情他。

天知道他这泛滥成灾的同情心是从哪里来的。

下水道宽大得就像个圆形的地铁通道，这里的气味有点腥臭，带着特殊的各种腐烂物长年不见天日的味道，这是妖灵们喜欢的味道。

羽田悦又想起了夜迦罗，他曾经看见过他本身的那只黑猫，一只妖灵。自从他们从山里回来以后，夜迦罗就再也不曾现过本体，他似乎喜欢上了睡觉，整日不是窝在韩悠雩酒吧的柜台上卷着尾巴睡觉，便是趴在韩悠太家的窗台上晒太阳。

反正他现在是一只猫，从这个窗台到那个房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韩悠太根本不去管他。所以最近他就像空气一样的存在着。

羽田悦迟钝，不明白夜迦罗的心思，他反倒觉得它挺可怜的，眼睛里同样散发着寂寞的味道。

他曾经试过亲近夜迦罗，可黑猫在他面前傲慢得就像国王，根本不正眼看他。

羽田悦很郁闷。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他熟悉的味道，韩悠太的背。

“等下。”韩悠太低声说。

“发什么神经，这里太臭，我要上去。”韩悠雩冷冰的顶了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韩悠太一把扯住衣服后领拉了过来，毫不客气地甩到身后。

“韩悠太！你疯了……”被摔在潮湿地面的韩悠雩一句怒骂还没结束，前方黑暗的下水道便传来破空而来的声音。

急速得就像闪电。

韩悠雩的话刚咽回去，便看见韩悠太的身体极敏捷地跳跃了一下，向空中伸出手，仿佛去抓一样东西。

借着光明球不真实的白光，羽田悦看见韩悠太的手臂上一股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韩悠雩反应极快，立刻张开一个散发着莹光的结界，站起来背靠到韩悠太的身后。

“悦过来。”韩悠太沉声说，羽田悦马上抛下手中的道具，跑到韩悠太身边。

韩悠太一把抱过他，紧紧搂在怀里，流血的手伸出，在韩悠雩张开的结界里马上又结了另外一重较小的闪着蓝光的结界。

双重结界！

韩悠雩脸色很凝重，他明白一般情况下，降灵师是不会张开两层结界的，因为这样属于自己的结界会给另一位降灵师带来障碍，使之不能完全发挥力量。

“它很快。你们小心。”韩悠太虽然在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前方，那看不到边的下水道的黑暗深处。

羽田悦闭上眼睛，顿时被一阵强力压迫得干呕起来，他用尽力量压下，试探着去感受，一阵极尖极利的尖锐声音顿时像钢针一般扎进他的耳膜，痛苦不堪，他不由得低呼了一声。

“不要去看，不要去感受。不然你会受不了。”韩悠太像是明白他在干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如果雩的结界破了，你就站到我身后去。”

“那是，什么……”羽田悦的直到现在还犹如万针穿脑，那股力量似乎感觉到他的窥探，根本不愿意让他再进一步。

“暗魑。”韩悠太低声说：“就快过来了，它在那里猜测。”

“一种精神力的无形的灵体，黑暗中成形，喜欢吃人大脑。”韩悠雩解释着，羽田悦听出一向自傲的韩悠雩的声音竟也带了一丝颤音。

羽田悦是不太明白这种叫暗魑的灵是什么东西，但从这两个人如临大敌的表现，以及自己的灵瞳中也能感觉到这是个极为可怖的怪物。

“刚才那股风刀便是它的试探。它是有人类思想的灵体，它很狡猾。”韩悠太说，依然紧紧注视着黑暗深处，那束试探的风刀划破了他的手掌。

两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维持着结界，头顶上的白色光明球闪了几闪，就像烧到尽头的炭一样，黯淡了下来。

“来了！”在陷入黑暗的一瞬间，羽田悦听见韩悠太的一声大喊，接着一股强大的恐怖之气闪电般迎面扑来。

空气中噼啪作响，两个极强势的力量在硬碰硬。

羽田悦手指划了几划，手中便腾起一个较小的光明球。

光线重新回到这里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最可怖的一幕。

韩悠雩的结界外，贴着一张巨大无比的黑色脸。

说是脸，其实根本不属于任何生物，它仿佛就只是一张脸皮，紧紧包在韩悠雩的结界之外，五官就像贴玻璃一样，紧贴着散发着幽幽白光的结界，挤得五官严重变形。

它的眼睛就像一张散开的皮，血丝蜿蜒密布，紧紧盯住结界中的三人，羽田悦觉得它看他们，就像看一份食物。

羽田悦的正面是一张嘴，可以说是压在玻璃上的嘴皮，怪异地扭曲着，滴着涎液的大嘴足有半人高，羽田悦就站在嘴的中央，隔着双层结界与它的距离不到半米。

韩悠雩在大口喘气，羽田悦看见他纤细的脖子上青筋暴突。他拼尽全身力气抵挡着这个怪物。

怪物紧紧包裹住结界，不断用力，塑料擦在玻璃上的尖厉吱吱声不时响起，羽田悦听得很难受，但那两个人似乎根本没听见一样，他们的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在结界上。

传来类似玻璃的脆响，接着韩悠雩的结界，怪物牙齿部份出现一道小小细纹，然后小细纹就像蛛网一样放射性地飞快散开，愈来愈大，瓷器碎裂的响声连续传来。

“不行了……哥……你们快走……”韩悠雩的鼻孔中流出两道血液，巨大的精神力让他颅内血管似乎爆裂了，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湿透。

56.暗魑

最外面一层韩悠雩所布下的结界传来一阵细小响声，就如同无数个小玻璃片同时碎裂。

那层破裂不堪的结界闪了几闪，消失了，韩悠雩晃了晃，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我重新布下防护结界挡住它，你们快走。”韩悠雩用袖子胡乱地揩着鼻血，咬着牙说。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难道你想给这妖怪当晚餐？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什么也别动。”韩悠太一面抗拒着盘旋在自己结界外的暗魑，一面凶恶地吼着。

羽田悦蹲下去，递给韩悠雩一张纸巾，韩悠雩的脸上被他用袖子糊得到处是血，很狼狈的样子。

韩悠雩一把接过纸巾，反驳：“总比给暗魑送上三道开胃菜好吧，啊！咳，咳。”韩悠雩说得太快，喉咙里涌出一口血，呛得他咳了起来。

暗魑粘在韩悠太的结界外面，透过薄薄的空气结界层，它的眼睛像流质的鸡蛋一样在结界外表转来转来去，贪婪地盯着小小结界中的三个人。它张开口，那软趴趴像一层皮一样的身体上，居然有着锐利的牙齿，暗魑伸出腥红的舌头，仿佛舔着食物一样，带着涎液的软乎乎大舌头在结界外面裹了一圈，浅黄色像胶水一样的涎液顺着结界往下流，像融化的蜡烛油，既粘，又稠。

羽田悦面前的结界层上糊满了涎液，那条大舌头像雨刷器一样不停地扫来扫去，羽田悦一阵恶心。他站起身，伸出手指，在空中写下一个透明到近乎无形的符文。

“去。”他一扬手，透明的符文就被打入韩悠太的结界。随着一阵噼啪作响，韩悠太的结界层外，有如盛开了一朵朵白色小花一般，泛起无数个小小电火花，细小的电流在结界层外游来游去。

暗魑的舌头被电流击到，似乎它被打疼了，它稍稍离开了结界层，悬浮在空中，瞪视着羽田悦。

“电光术？”韩悠太这才有了闲暇回头：“你用得可真烂。”

韩悠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他看起来就像只狼狈的小花猫，满脸血污，只留一双圆黑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韩悠太。

“噼啪。”一道蛇形闪电从空中迸发，准确地击入怪物的口里。

“嗷！”暗魑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这忽然响起的惨嚎像巨雷一般，在下水道里翻滚，羽田悦觉得地面似乎都在摇。

韩悠雩收回手，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击。刚才看见羽田悦的电光术能与韩悠太的结界相融，看来电系术法似乎能没多大障碍地通过韩悠太的结界，他便勉强试了一试，结果还算满意，电光术的能力并没有因为结界而削弱太多。

“雷咒符。”韩悠雩轻声地低吼，第二道无色透明的符文疾驰而去，在空中散开，顿时一道粗如儿臂的银白色光电当空砸下，击到暗魑头顶。暗魑在空中的身体晃动着，发出接二连三的巨吼。

韩悠雩有些失望，看来雷咒符对暗魑的伤害并不大，它只是痛叫，身体上被烧焦了一小块皮肤。

暗魑似乎被激怒，狂叫一声张开口，这一次它的口张大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几乎占据了它整个身体。

韩悠雩摇晃了一下，支持不住地跪坐在地上，眼前一暗，他抬起头，暗魑的整个口腔包围住了结界，现在，他们是完完全全在暗魑的嘴里了。

57.白灵之印

结界也一点一点的裂开冰纹。

“哥……哥哥……你和悦快走吧！”韩悠雩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神冷厉：“我太小看这只怪物了。”

“既然知道我是你哥哥，我能脸皮厚到扔下你不管吗。！”韩悠太扭头对羽田悦说：“会画符吧，跟着我画一个结界！”

“好。”羽田悦立刻睁大眼睛专心的看着韩悠太。

可是韩悠太却犹豫了。

“悠太！你快点啊。”羽田悦比他还心急。

“悦。”韩悠太慢慢的说，声音低低的难过：“这道符需要你的血。”

“我的血？”羽田悦只怔了一下，却立刻点头，“没关系。”

“对不起，悦，我不想弄伤你，但是只有你的血才具有人界的生之力量。”

“照着它画吗？”羽田悦心惊胆颤的看着地面上那个发着蓝色幽光的圆符：“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我怕画不好。”

“白灵之印，最简单的光芒结界符。”韩悠雩一眼就认出这道光明符文，而黑暗系的韩悠太无法画出这种符，雩自己也是属于召唤与黑暗一系，画不出白色的光明系符文。

“啪嚓。”透明的结界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

“吼～！”低低咆哮的像黑暗的风，冲进三个人的耳膜，羽田悦吓得闭上眼睛，却又立刻睁开眼，把手指放到嘴里用力一咬。

“我，我立刻就画。”羽田悦举起滴血的手指，却对着这复杂的符文不知从何下手。他的手指在空中发抖，正前方是暗魑黑漆漆的口腔，像是意识到羽田悦的动机，包住结界的嘴开始像啃骨头似的，咬在结界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