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尽头有一扇窗户，那里也摆了张长桌，木制的，连书房的地板都是木制的，桌子上有一台电脑。

他瞧着那些书，手指点在书上，谢谢他的沈先生，每一次的对待他都能感觉被放在心尖上。

童珂看着他哥哥，那样的表情是幸福，她似乎可以从表情里看见沈流景如何对待他的哥哥，她不用担心了。

沈流景回家正好是傍晚六点，童珂和童谣在厨房里做饭，童谣听见开门的声音，洗了手，出了厨房。童珂择着刀豆，抬起头来，用玻璃隔着的厨房。她看见童谣给沈流景解着领带，帮沈流景脱着衣服，这样的场景是夫妻，好像一起荣辱与共相濡以沫几十年，彼此的习 性喜欢都知道的彻底，连对方一个眼神都知道在想什么是什么意思。

“沈先生饿了吗？”

沈流景伸手抱住童谣，“没有。”沈流景作势要去吻童谣，童谣视线向厨房看去，示意沈流景他妹妹在呢。沈流景视线投去厨房，童珂正好抬头看着他，对他挤脸笑了一笑，沈流景没有作何表示。

童谣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走进厨房，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对童珂说：“沈先生是面瘫。”

童珂噗嗤笑了出来“哥哥的沈先生长得很帅，虽然是个面瘫。”

童珂把刀豆倒在盆里，接水淘洗着，哪里是面瘫了。她记得第一次见沈流景，饭桌上的童谣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有看见沈流景笑，很淡，但是是真的笑了。

晚饭过后，三人坐在沙发上，童谣坐中间，童珂和沈流景一左一右。童珂和童谣聊着天，她看着沈流景剥葡萄，然后放在茶几上的碗里，童谣和她聊天的同时时不时的在碗里取出颗葡萄喂进嘴里。

“对了，沈先生，客厅我们在摆放点什么东西吧，空间大，看着空荡荡的。”

“听你的。”

“摆个鱼缸吧。”童珂插话“养几条金鱼。”

“好。”童谣答。

次日是周六，沈流景也在家。童谣打开卧房的门正准备出来，看见沈流景和童珂说着话。

沈流景手里拿着电脑“我的东西不能碰。”

童珂啊咧了一声，尴尬的道着歉，童谣皱着眉关上卧房的门。沈流景没一会儿就进来了，拿着电脑坐到卧房上周放置的书桌上办公，童谣到桌子旁，拉了另一张椅子坐在沈流景旁边。

沈流景停下手指敲着键盘的动作看着他。

“可能沈先生的电脑里有很重的资料或者文件不能让他人知晓，可是童珂是我妹妹，如果她动了你电脑，你可以委婉的告诉她，你的电脑里的东西很重要不能动，书房有别的电脑，而不是语气不善说你的东西不能碰。你这样做得不对，她是我的妹妹，你这样对她，我也会难受的。”

“对不起。”

“没关系。”沈流景突然的道歉，童谣有点意外。

说好的在客厅里摆鱼缸的事情，带着童珂四处玩的童谣把这事忘记了，童珂大脑记不住事更不会记着这事，还是沈流景提醒两人的。

八月的上旬，童珂和童谣去花鸟市场，童珂突然和童谣提起她动了沈流景电脑的事情，童谣知道这事，他没有说出来。可是童珂说出来的事却让他红了眼眶。

“哥哥？”

“嗯？”

“我觉得沈流景人很好，他能好好的照顾哥哥，我很放心。”

童谣走在童珂旁边，眼睛四处瞧着。

“七月二十二号那天，不小心用了流景哥的电脑，可能是电脑里的东西很重要吧，他说不要动他的电脑。当时我真的很抱歉，打算给他道歉，可是他过后来找我，跟我道歉，说说话语气冲了点。”童珂看着自己的哥哥停下了脚步，她又怎么不会知道，沈流景的道歉是因为哥哥看见这事情。可是她也没想到沈流景会来找她道歉，一个二十九岁的的男人，举止之间都是贵族气的男人，会因为爱人而向他妹妹道歉。她看轻了沈流景对自己哥哥的喜欢。大步跨了两步的童珂，转过身看着童谣“我遇见过的男人，没有遇见过的，除了哥哥，就再也没有沈流景这样好的人了。所以啊，哥哥，不要放开沈流景。”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父母和哥哥的父母，还有爷爷奶奶，知道了哥哥和沈流景的事情，虽然自己是个女孩子，做不了什么，还是会为最爱的哥哥抗起一些流言蜚语，可能这些流言蜚语用不了她抗。有个沈流景，她不怕，哥哥也不用怕，童珂这样想着。

听见这一番话的童谣红了眼睛，他的沈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在公司无人之上万人之下，因为不想自己的难受，放下身段跟自己的妹妹道歉。

或许他对人言辞不善，对事礼数不周，却学会为你为人处事，那么你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可以谈情说爱的人了。

他的沈先生不温柔还木讷，可是把他放在心尖上对待，他也很幸福啊。还想下辈子也在一起。

终有一日，童谣也遇见了可以让他红眼眶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两人挑好了鱼缸，童珂说口渴，去买冷饮。童谣在花鸟市场找了一个地方等着她。

童珂去85℃买了两杯柠檬水，八月的燥热，手拿着冰凉的柠檬水，正觉舒适。

突然跑过一个男人，没有防备的她，手里的柠檬汁被撞到在地上，此时的她有点生气。她还处于被撞到的姿势，男人看了一眼地上，抬起头说对不起。

童珂看着他，这日，此刻吹来的风似乎有点大，男人黑色而柔顺的发丝随着风飘动着，白衬衣的衣摆也在飘动。她似乎好像在哪见过，想不起来，但是心底却觉得这个人不是这样的。

“我们见过吗？”

宋是凡嗯了一声，面前的女孩长得好高，红色圆领亚麻衬衣，卡其色的及脚踝的长裙，一双白色帆布鞋，很文艺的女孩。

“这句话怎么也要身为男人的我来说吧。”他突然嬉皮笑脸。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童珂捡起被摔破的杯子，像谁，在哪见过，记不起，只是面前的人不是记不起的人，因为那个人，在脑海里的人，不会说出奇怪的话做出奇怪的动作，为人高傲。

宋是凡双手插兜，看着女孩子在他面前走掉，他耸耸肩无奈的笑笑，童谣的妹妹是个美女。

“童老师。”

唐诺挣开沈单牵着他的手，奔向那个坐在，摆着花卉的店前的摆放着凳子上的童谣。童谣转头看见唐诺和沈单，站起身来。唐诺跑到他面前抱住他大腿，沈单抱歉的笑着。

“童老师来买花卉吗？”沈单视线扫着花卉店。

“是来买鱼缸的。”童谣手放在唐诺肩上，蹲下，“唐诺有写作业吗？”

唐诺一听到这个，想起自己不愿做作业，红了脸低下头。沈单捂着嘴偷笑，她蹲下身和唐诺说话。

“不写作业的孩子，老师不会喜欢哦。”

唐诺听了这话立刻抬头和童谣视线齐平，看着他，仿佛在问是真的吗？沈单的眼睛对上童谣眼睛，琥珀色的眼珠，真美，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眼珠，亮的像大雨洗刷过。

只是隔着厚厚的眼镜，这双眼睛被遮挡了。

童谣很瘦，穿在身上的衣服宽宽松松，就连腿都比一般的女生还细。清秀的样貌，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高，他刚好配上清清瘦瘦，白白净净，有女孩子喜欢这类。

童谣眼尾瞥见正在四处找寻他的童珂，他牵着唐诺的手站起来，对着童珂喊了一句这里。

童珂小跑过去。

“童老师，这是？”沈单缓缓起身，提了一下挎在肩上的包，打量着童珂。

“我妹妹。”

“童老师家里的基因真好。”

童珂站到童谣身边，对沈单礼貌的点点头，把撞在地上的柠檬汁换成的红茶递给童谣，低头对着唐诺挤眼，把手里的红茶递给唐诺。

唐诺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咪，见自己的妈咪点头接了过来，把兜里的棒棒糖给童珂一根。

童珂说：“谢谢。”

“姐姐是个大美女。”

这句话夸得童珂哎哟了一声，笑着捏唐诺的脸，沈单笑着看两人。

因为彼此都有事情，寒暄了一会儿就各自离开了。

第 12 章

八月上旬，月前巷，夜晚八点三十五分。

月前巷里没有路灯，有的也只是小铺店门前的白炽灯，昏黄而幽暗。

月前巷没有随着现在社会而进行改变的一切，倒是保留了他独有的气息。

幽幽深巷，没有翻修的红砖黑瓦，饭餐时间巷子里传来的香味，也许还有欢笑声。下雨时嘀嗒嘀嗒的雨声，青石板。春暖花开还能见着一两只蝴蝶，夹缝而生的野草。

童谣问，为何不找个更好一点的地方做家，宋是凡曾这样说，因为见过月前巷的美便再也不想离开。

没见过月前巷美的你，领悟不到感受不到他的魅力。

第一个门号牌C-26这条巷子，一只黑猫和花猫在斗架，黑猫的眼睛发着绿色的光芒。宋是凡的身子靠在巷墙上，眯着眼，太疲惫。宋是凡像是习惯了黑夜，他的眼睛能看见周遭的一切。

宋是凡想，猫这种友善的动物，怎么对同伴友善不起来，一个月了，这只他捡来受伤的猫，一直无法和黑猫融洽相处。

两只猫突然散开，宋是凡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在青石板上嗑哒嗑哒。

“是谁？”

一个女声传来，宋是凡偏着头看着出现在巷口的人，黑夜中依旧看得清的白色的裙子，一双与夜晚融合在一起的黑色高跟鞋。

赵菁喊出这声是谁，手紧握着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的软件，习惯黑夜的人被这道强光照射着，微眯着双眼。

赵菁看见是宋是凡，因为害怕而紧张的她松了一口气，巷口的微风带来丝丝凉爽。“宋是凡。”

宋是凡没有言语。

“你怎么在这里？啊咧……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她的手里还提着糖果袋，很熟悉的糖果袋，是宋是凡带唐择柚去的那家。

赵菁见宋是凡没有任何言语，动作。泄气，她以为这个人和她一样，在巷子迷路了。她走过很多次的巷子，没有留神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宋是凡靠在巷墙的身子站直，他擦过赵菁的肩，从这条巷子出去。赵菁诶了一声，紧跟在他后面。

她发现前面这个人和唐择柚一样高大，唐择柚却不会在她需要时出现，打不通的电话，一小时前发的短信。

穿过两条巷子，宋是凡驻足。“到了。”他的声音，是生病时的沙哑。

赵菁看着月前巷的巷口，原来这个人生病了。她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糖果，向宋是凡伸手。“给。”

宋是凡伸手去接，手心里各种形状的糖果，在进巷口唯一的一盏路灯下，很漂亮。

“生病吃这个会心情好。”一个吃穿不愁无忧无虑被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能在病人面前说出这样一句话，虽没有听出关心，已经算是极限了。

宋是凡看着走出巷口的赵菁向他挥着手，路灯下，她的眼睛笑成弯月。

赵菁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宋是凡把手心的糖果放了一颗在口里，最喜欢的薄荷味。化在口里的糖果，空腔里凉凉的，糖水带着冰凉滑进喉咙，生病而疼痛的嗓子舒服了不少。病情好像越来越严重，全身无力。

唐择柚在一个小时后才看见那条短信，他在应酬，手机静音。

他顺着之前宋是凡给他指路的记忆在巷子里东冲西撞，其实他也记不大得了，只是有些零星的片段。这些零星的片段，在黑夜里起不了任何作用。

宋是凡出现在他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巷子，他不知道怎么去糖果屋，却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巷子里，往宋是凡家里走。

巷子里还有脚步声，当天暗下来，幽幽深巷，你的听觉比视觉好上几陪。

唐择柚紧了下握着手机的手，宋是凡说过月前巷很乱，此时的他对脚步声起了提防心。

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个男人，他们之间没有停下的步子，七八米的距离越来越近。看身型，他隐约有些觉得是谁，黑暗的巷子他也疑虑是不是。

唐择柚往右边走着，给那个模糊的身影让路，那个人路线为直，却突然顿下脚步，向他走去来。

唐择柚停下脚步，是的，这个人如果有意外举动，他会在意外举动伤害他之前对这个人反击。

男人一直靠近他，半米的距离，他还是没有停下，突然头埋进他胸膛。唐择柚听见头撞在胸膛的声音，他嘶了一声，真疼。

“唐择柚。”宋是凡轻声语。

本该做出反击的唐择柚，在这声语后卡带了，他的鼻子有闻见薄荷的味道，宋是凡吃了薄荷味的什么东西。他好奇，这个人怎么知道是他的，他看那身型隐约觉得是宋是凡，可是黑灯瞎火，他仍旧不确定。

何时月光照进这幽幽深巷，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巷墙上。

唐择柚低下头，下巴磕在宋是凡头顶，洗发水的味道。他偏着头，喊着是凡，却不见宋是凡任何反应。

唐择柚的左手挨着宋是凡的腰，右手去推宋是凡额头。右手手掌心的温度是灼热的，还有挨着腰的手亦是，明明隔了一层衣物。原来是感冒了，或许从宋是凡做这奇怪的举止时就应该察觉到反常。

隔了93海里距离的人，突然把自己放心的交给了他。

他弯腰抱起宋是凡，一步步走出月前巷。黑夜里，他们的身后尾随着七只猫。幽幽深巷里的仙灵，怎么会没有守护者。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床单，输液瓶还滴着液体。宋是凡睁开的双眼，由朦胧到逐渐清晰。

头还趴在病床边睡着的人，宋是凡扎着输液针的手去触碰他，因为太大力，输液管有回血。

宋是凡的注意力在回血的手上，他把手放低，唐择柚此刻醒来。“不要动，没事。”

宋是凡的手放在床上，没有动作，输液管接近针的位置的血回了体内，他看着唐择柚。

“你一直在这里？”宋是凡左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咽了一下口水，嗓子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口里倒觉苦涩，嘴唇也是干的，因为生病语气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不然呢？”

唐择柚理所当然平静的语气，在宋是凡的心上激起千层浪，本来就不是沉静的心。

明明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宋是凡，为何还是有一颗需要人暖的心，为何看不清世态炎凉。

唐择柚给宋是凡倒了一杯水，宋是凡小喝了一口，烫。他舔了一下嘴唇对唐择柚说：“你回去吧。”

“等你挂完这瓶点滴一起吧，怎么看你也不像会听话的人。”

眼睛看着水杯里水的宋是凡，唰的抬起头，水杯里的水浪了一下。好久，久到偶然在别人嘴里听到韩靖望或者自己想起，他的心都不会快一拍乃至慢一拍。

这个人说了跟韩靖望一样的话语，‘怎么看你也不像会听话的人。’没有听出韩靖望给的宠溺，可是为何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啊，是这个人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还是说这话的这个人。

八月中旬阳光灼热，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唐择柚坐他身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一次性杯子的味道。好多年后，宋是凡都会想起，寂静的早上，整个世界连同岁月都沉静了。

“你怎么会知道是我？”黑夜里，幽幽深巷，没有月光，你怎么知道是我。

“就是知道。”

他好像跟猫为伴太久了，嗅觉敏锐到了一定的境界，唐择柚的气息，他都能清晰闻到。他想起那个夜晚，同榻而眠，唐择柚身上汗水的味道夹着手臂上洒的药粉的味道，深刻而清晰。

怎么办？他咬着嘴唇，总感觉……有的东西不受控制了，呵……莫名其妙。

宋是凡的回答，模凌两可，像在敷衍却又感觉，于他是最好的回答。可是唐择柚觉得，好像还有回答，只怪对方是宋是凡。宋是凡不讲，一辈子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