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林——醉舟之覆
醉舟之覆  发于:2015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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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明显就是不相信顾枝林能一个人泡好茶。

顾枝林一听,更加不开心了,摆着手向外赶他:“不需要,不需要,你快出去等着吧。”

霍成风不语,伸出手臂来,扶住料理台,刚好形成把顾枝林圈在怀里的姿势,他现在比顾枝林高出很多,就低头凑了过来,在顾枝林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哥哥,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顾枝林被他吹得浑身一颤,耳朵尖都不由自主地红了,他垂着眼推开霍成风,盯着自己脚尖:“你快走开,我一个人就好。”

霍成风看了他一会儿,噙着笑出去了。

等他终于出去了,顾枝林这才松懈下来,倚着料理台大口喘起气,他觉得自己的脸颊一片滚烫,伸手摸了摸,果然如此。

顾枝林在心里想道,霍成风真的长大了,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

他端着茶水走出厨房,却没看到霍成风的身影。

顾枝林找遍了所有房间,都不见霍成风,最后果断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霍成风果然在这里,就坐在床边,看着顾枝林的枕头出神。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对顾枝林说道:“哥哥,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呢。”

话里带着止不住的伤感。

他这么一说,顾枝林也惆怅了起来,倚在门边说道:“是啊,都七年了,你也长大了。”

他看着霍成风,他是真的长大了,早已不再是那副瘦小寡言的模样,记忆里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似乎随着时间远去了。

他很想问问霍成风,这七年究竟去了哪里,却又近乡情怯,如何都问不出口,毕竟当年他的离开与自己有很大关系。

他还没感慨完,霍成风忽然就不怀好意地一笑:“哥哥,要不要一起睡会儿觉。”

顾枝林登时啐了他一口:“谁跟你睡,这么大个人了,要睡你自己睡吧。”

也不待霍成风回应,掉头出了房间,脸上挂着可疑的暗红。

自从重遇霍成风后,他就逮着一切可能的机会挑逗顾枝林,搞得顾枝林实在招架不住,总是又羞又恼的。

一直到霍成风走,他都很没好气。

霍成风倒是不在意,站在玄关对他说道:“哥哥,我还会再来的。”

顾枝林暗道,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进,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他又一瞟,不经意间扫到了霍成风的衣服口袋,看到里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鼓起来一块,只是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于是眯起了眼睛,狐疑道:“你口袋里放的什么?”

霍成风一看暴露了,当即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啊,不早了,哥哥我先走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下楼,连头都没敢回。

顾枝林想,哼,别让我发现是什么东西,不然一定好好收拾你。

结果晚上入睡前,他就发现霍成风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了。

顾枝林在晚上睡觉时有个习惯,总要抱着点东西入睡,太硬的又不喜欢,就买来些软绵绵的毛绒玩具,久而久之,即使不用来抱着睡觉,他也会买一堆有趣的玩具摆在床头。

许愿之所以说他还没长大,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

他最喜欢的一个玩具是个毛绒兔子,小小的,粉粉的,是父亲在他七岁那年送的,一直珍爱有加,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摆在床头。

霍成风就是把那个兔子顺走了。

顾枝林气道,下次看见霍成风,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来报这个痛失“爱宠”之仇。

******

两人搬到一起后。

顾枝林正在收拾霍成风的东西,扫到角落里露出粉红的一角,抽出来一看,是自己那只兔子,大喜:“啊,我的兔子!”

霍成风靠在门边,笑着看他。

顾枝林佯装生气:“你当时干嘛要偷我的兔子?”

霍成风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回道:“哥哥你当时不是不和我睡觉嘛,我就只好找个替代品喽。”

他说着,走到顾枝林身边,伸出手臂来环住他,又用鼻尖蹭蹭顾枝林的脖颈,喃喃低语道:“还是自己的兔子抱着最舒服。”

当晚,他是和顾枝林的兔子一起在沙发上入睡的。

第二十八章:夜聊

小兔子不在身边,顾枝林也睡不着了,就颠颠地跑到许愿那边,拉着他聊天。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蠕动着爬到许愿身边,用自己的脚去碰碰对方的脚,像是在打招呼一样,道:“许愿,我们聊天吧。”

许愿一脸无奈:“枝枝,你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顾枝林在他面前一向是很幼稚的,所以许愿只是嘴上说说,还是陪他聊了起来。

他现在和顾枝林完全就是掉了个个儿。以前,是顾枝林陪着他胡闹;现在,则是他陪着顾枝林。

他最佩服顾枝林的一点就是,无论遭遇多大的痛苦与失意,顾枝林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好自己,重新开始。好比霍成风那件事,他虽然也受到很大打击,却没有像自己这样一蹶不振,从此颓唐下去。

许愿早已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顾枝林趴在一边,眼睛亮晶晶的:“许愿,你今天去哪里了?”

许愿避重就轻地回道:“没去哪里,就是随便转了转。”

顾枝林抽抽鼻子,明显不信,不过许愿既然不想说,那他也就不再打探了。

一会儿过后,他把被子拉高,头缩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来:“许愿,我这么问,你不要生气啊。”

许愿想,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真正上心以至于去生气吗,于是无所谓地扯扯嘴角:“不会的,你说吧。”

顾枝林拿那双随时可以取下来在地上滚动几圈的眼珠瞅他,视线游疑不定的,好半响,才惴惴开口道:“许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陆以均当年没来是有苦衷呢?”

许愿一听,吃了青杏一样的苦涩就漫上心头。他道,自己何止是想过,还为陆以均找出无数个可能的理由,最后,都被自己一一推翻了。说到底,即便是有不能来的理由,又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还是在当年那种相爱至深的情况下。

他这么想着,那股不甘就重新盘绕心头,手下也抓紧了被子。

顾枝林在一旁不安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到许愿这反应登时有些难过,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许愿一看,就知道顾枝林又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了,嘴里安慰道:“都过去了,枝枝,没关系的。”

顾枝林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无法抑制地难受起来。

他心中一直有股抹之不去的负罪感,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枝林总觉得,如果当年自己说出了许愿的计划,也许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发展到无法转寰的地步,也许就会多一点退路。

许愿拍拍被子,语带惆怅地说道:“别想了,睡吧。”

顾枝林点头。

灯光被扭暗,昏黄黄地打在许愿身上,像镏了一层金,顾枝林把头埋入被中,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上班,林静就神秘兮兮地靠过来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要八卦”的亢奋。

顾枝林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

林静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应,不甘寂寞地伸出胳膊来捅捅他。

顾枝林依旧毫无反应,手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心道,我就不理你,看你怎么办。

他这么静静等着,一个小盒子就被慢慢推到了眼前。

顾枝林用余光一瞄,心底里趴着的小人“噔”地就蹿起,跑起圈来,竟然是一盒双酿团。

要知道这家双酿团特别受欢迎,他每次都要排好久的队,才能买上一盒。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一把罩到了盒子上,轻蔑地看向林静:“说吧,有什么要问的,给你三分钟时间。”

林静一脸花痴地凑近,眼里都冒着花:“枝枝,你弟弟真的很不错啊。”

顾枝林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傲慢地回道:“那是。”视线却片刻不离手中的双酿团。

林静又道:“那我呢?你看我怎么样?”

顾枝林瞥了她一眼,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你?挺好的啊。”

林静忽然不好意思了,捏着衣角摆出一副坠入爱河的摸样,扭捏道:“枝枝,既然我也不错,你看……要不要撮合一下,也好亲上加亲嘛。”

顾枝林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图,没好气地想道,谁跟你亲上加亲,不过转念又一想,林静这个主意倒也不错,正好转移一下霍成风的视线,免得他成天缠着自己。

他是完全不把霍成风多次的表白放在心上,只看作胡话。

他眯起眼,装出沉吟的姿态,嘴里咬着双酿团,故意不去理林静期待的眼神,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三个手指来。

林静脸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顾枝林解释道:“再来三盒。”

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捞一把,怎么对得起他等待已久的胃。

林静咬着牙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大好情缘,最后跺着脚应下来了。

晚上顾枝林就抱着三盒双酿团喜滋滋地回家,结果半夜,他就坏了肚子。

当然,比吃坏肚子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

******

霍成风最近在学西点。

顾枝林听说时正在喝水,差点没被呛到,他简直难以想象,霍成风一个西装笔挺的大男人,混迹于一堆妈妈阿姨中学做西点的样子,一脑补这个画面,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他也想过偷偷跟在霍成风后面,去看上两眼,不过都被霍成风察觉,提前拦下来了。

他这天一回家,就看到桌子上摆着几个酸奶慕斯,顶上红彤彤的草莓不停地向他招着手,招得他是心痒难耐。

顾枝林四下瞅了瞅,霍成风似乎不在。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前,一副要干坏事的架势,接着鬼鬼祟祟地伸出手去。

谁知刚要碰到,霍成风的声音就从书房遥遥传来:“哥哥,不要让我发现你偷吃东西。”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霍成风就严格控制顾枝林的饮食,生怕再出现因为饮食过量而吃坏肚子的情况。

顾枝林的手像是被人打了一下,快速地收回来,缩到了身后,低声嘟囔了句:“好嘛,不吃就不吃。”

又抱怨道:“不让我吃,你摆在这里干嘛。”

他哪里知道,这是霍成风失败了好多次后终于成功的作品,自然要带回来好好观赏一番,顺便讨点表扬,可惜顾枝林这个榆木脑袋,哪能晓得霍成风的小心思。

顾枝林扬声喊道:“我可什么都没吃哦。”

他嘴上信誓旦旦地说着,手却又偷偷伸向桌子。

“哥哥,要信守承诺。”霍成风的话好像凭空飘来的一把刀,一下把他伸往桌子的手截下了。

顾枝林一转头,便看到霍成风站在楼梯上,正不满地盯着他,只好哭丧着脸回房换衣服。

晚上吃饭,霍成风就把一筷子香菜夹到他碗里,幽幽地说道:“哥哥,我看你最近需要补一下了。”

第二十九章:怒火

既然答应了对方,就一定要把事情办好,顾枝林立当机立断地给霍成风发了条短信,询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能一起吃个饭。

编辑内容的时候,他反复斟酌了好久,最后终于选了一条比较合适的语气忐忑着发了过去。

刚发过去没到三秒钟,霍成风的短信回过来了:哥哥,你这是主动约我吗?

字里行间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愉悦。

顾枝林在心里嗤道,想得倒美,不过还是在短信里说:是呀,你有时间吗?

心上人主动约见面,这种百年难得的机会,霍成风怎么可能让它从手中溜掉,当然是以激动万分的心情回了个“有”。

等到两个人约好时间地点,霍成风还颇为期待地问道:哥哥,会有什么惊喜吗?

顾枝林想,惊喜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了,手下回道“有,你就等着吧”。

他放下手机,就低声偷笑起来,笑得酒窝都掩不住,脑海中还幻想着明天看到真相时霍成风脸上可能会有的表情。

他是觉得有趣,以一种开玩笑的心情筹划着整件事,只可惜霍成风的一腔心意,被他完完全全地忽视了。

第二天顾枝林出门时,天还有点阴。

黑云渐渐盖了上来,他这么仰头看着,就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道,不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越这么想,那股预感就越强烈,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只是快到时间,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地去了。

他到达约好的地点时,霍成风已经等在那里,看样子有一会儿了,手里还抱着一束扎好的满天星。

顾枝林心里莫名地就一咯噔,他没想到,霍成风竟然这么重视这次约会。

看到他来,霍成风原本还黯着的眼睛一瞬间就亮起来了,像盏被点燃的灯,他转向顾枝林,语带欣喜地说道:“哥哥,你来了。”

顾枝林不好意思看他,只好盯着他手中的花:“是呀,来晚了。”

霍成风把花递给他,满怀期待地问道:“哥哥,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枝林把他从头到脚都仔细瞅了一遍,也没觉出什么变化,勉强应付道:“头发……不一样了?”

正说着,视线扫到霍成风另一只手拿的东西,以他那双堪比雷达的双眼,一眼就认出是什么东西,于是惊喜地说道:“啊,是不一样了,今天带的鸡蛋仔呢!”

霍成风原本还紧绷着神经登时松下来,他一个西装笔挺的大男人做出这种失落的姿态来颇有些可笑,可是每每对顾枝林怀有期许的时候,对方却总是给予出乎意料的打击,不能不说是泄气。

霍成风无力地扫了顾枝林一眼,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不过却没生气,只是又怜爱又宠溺地看着顾枝林。

顾枝林喜滋滋地接过来,又把满天星递了回去,好腾出手来吃东西。

鸡蛋仔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可见霍成风有多用心。

顾枝林揭开袋口,暗道,自己最近在吃的方面确实走了不可阻挡的好运势。

霍成风就在一旁抱着花看他,明明是在大街上当众吃东西的丢人举动,他却一点都不嫌弃,反而陪着顾枝林胡闹。

顾枝林还没吃完一个,林静就来了,打扮得光彩照人的,烟视媚行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红晕。

她一停下,就不停地用眼神飞瞄顾枝林,暗示他做介绍。

顾枝林赶忙咽下口中的那个鸡蛋仔,擦擦嘴角,对一旁分明没清楚状况的霍成风说道:“这是林静,就是咖啡馆里陪我一起的同事,你们已经见过,相信都不陌生了。我的任务完成啦,你们进去坐下好好聊一聊吧。”

他说完,浑然不觉地看向霍成风,这一看,被对方脸上的表情吓了好一跳。

霍成风脸上阴沉得很,眼眶瞪大,连狰狞的表情都露出来了,他似是被顾枝林气得不轻,忍着怒气咬牙说道:“哥哥,你太过分了。”

他说的时候,牙齿恶狠狠地磨着嘴唇,像是发泄无处施洒的怒意。

即便是生气到这种地步,他都不忍心对顾枝林说重话。

顾枝林被他的反应吓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

他缩了缩肩膀,心里愧疚得不行,嘴上忙不迭道歉:“小风,你别生气。”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和霍成风重逢之后,他一直逃避着霍成风的感情,潜意识里又回避着过去的事情,因而从来不肯叫以前的称呼,但在这种情况下,就不由自主地唤出口了。

只是他这种举动并不能挽回什么,霍成风沉痛地看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顾枝林在他的背影上只读到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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