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老街——穆三生
穆三生  发于:2015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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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重远原本因为话题有可能会继续离不开贺牧而略微不情愿,没想到肖天铭开口的时候说的竟然是他的年龄,“你数学不错。”

“和贺牧是一届的那不就是24、5岁的年纪么,”刚刚成年的肖天铭搭着周重远的手有些得意的在他后背敲了两下,“听说他是要结婚了,真早。”

“小男生八卦不要知道那么多。”周重远原本要关上邮箱网页的手一顿,语气有些无奈。

肖天铭终于觉得他稍微接近周重远多一点了。至少真实了些许,而不像这小段时间来,和周重远说的话总是不痛不痒丝毫不涉及任何搭得上边的故事。

要知道,当你开始把对方当朋友但你们之间的状态和刚开始见面别无二致的那种感受其实不大好受。

肖天铭再接再厉,身子微微向前俯着,“这是你上学时候的照片?平头还不错,真青春。”

周重远的视线顺着肖天铭目光落在他邮箱上的头像上,是高三毕业之前贺牧帮他拍的单人照,他在照片里笑的一脸灿烂。

后来被他放在上面当了邮箱的头像。周重远突然想起,好像贺牧邮箱上的小头像也是他那时候帮他拍的。他们高中时候学校管理很严,男生头发几乎没有一个到耳朵边上的。由此周重远留了六年的板寸头。

不知不觉——天杀的时间,周重远恨死这四个不痛不痒而且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自动升仙的字了,周重远捏上靠在边上的肖天铭,“你要抓紧。”

肖天铭满不在乎的笑笑,“我和你不一样,对我来说,四十岁都能开花。”

周重远还是第一次听一小男生说自己能开花的,他大拇指和食指精确的转换到肖天铭的下巴上,手指用力的捏住了对方带点胡渣的位置。

——这动作其实非常具备情节性,很适合有些即将会发生的故事。特别是当周重远又挂上经典的那张笑容表情,肖天铭瞪大了的眼睛里有一刹那的发愣。

这真是绝妙的接吻时机。

“结婚算什么?”周重远这个人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做些其他的事,“他可以结婚,他可以误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种他用一辈子来还欠我的。”

下巴被捏疼,肖天铭推开周重远怔怔的脸,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开口,“没谁要欠谁的。感情这种东西说不清。”

周重远按下右上角的红叉,那张年华不在的照片终于暂时从他眼前消失了,“说的挺有哲理。”

“你来美国就是为了躲他?”

周重远看了眼肖天铭,“你以为谁都是你样的小孩子闹别扭?”

还没等肖天铭回话,他又接着道,“来读书,硕博连读,五年,”周重远目光里凝结的东西有些深远,肖天铭过了好几年才明白其中的些许滋味,他听到周重远像是承诺般说道:“总归还是要回去的。”

肖天铭由心觉出此刻应该要有掌声,当时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周重远,直到某次机缘巧合下他表妹对着一情感电视酸溜溜的念道:“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去。”的时候,他才觉得,哦,是了。

几年前他和周重远坐在他那条两个人坐着还很挤的坐垫上承担着他那个年纪还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重量时的感受就是这么个味道。

你远走他乡,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孤独无助,你把眼泪当做调料撒进人生这块巨大的披萨中吞进肚子,为的不就是浴火重生后衣锦还乡,高坐马上去迎接你爱的和你爱的人。

只是,花上那么长的时间来品味分离。他在你所不在的时间和消失的干净的空间里,你怎么知道他过的是什么生活。

现在的肖天铭没资格知道。他和周重远在类似于相见恨晚的视线交汇里成了日后所谓的狼狈为女干的狗友。

周重远是流氓,流氓说话只可信其无而不可信其有。他那一身的才艺有一半是在贺牧身边跟着受的影响。连那没长相有味道的厨艺也是在贺牧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三四年后才慢慢学了几分,只是很多人说出来的故事,早就不是那故事原来本身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感情肖天铭这种小孩子怎么会懂,周重远睡着前迷糊的摇摇头,坠入梦境的前一秒他又像是看到了二十二岁刚刚毕业出去闯荡没多久仍旧干净自制的令人心生欢喜的贺牧。他站在周重远面前认真的说话,嗡嗡的声音把周重远层层叠叠的包围起来,围成一个圈子,在圈子里周重远费尽力气想拨开他周围的人却到不了贺牧的身边,而后他看见又有一个陌生的女人走到贺牧身边,他们站在一块儿就像天生一对。

刺眼的可以。

但周重远终于安心的停在了圈子里,沉沉睡去。

肖天铭这晚上再次睡得很香。肖天铭心态放的很好,睡得自然香甜。在两个星期故事终于向前走了几步之后,肖天铭觉得就是为了让他在剧情展开之前喘那么一小口气。

只是休息会儿。

第7章

日子会过的很快。你年轻时候的岁月就像你在沙滩边上抓的那把美的炫目的海水。他们争先恐后的从你的手掌心里溜出去,欢庆的蹦跶着远离你的身边。

肖天铭在美国的一年时间在眨眼和闭眼间终于摇晃着他高抬的尾巴消失在人群里。

在现在的肖天铭反复思考——跨国机票现在买到底便不便宜——的时候,陈盛已经给肖天铭定好了结课后四天的机票。

这是完整的一年时间。他们相隔千里,望着故乡的千山万水一言不发。时间终于转瞬即逝而回忆里的人已经面目全非。

在吴燃回国半年之后,他肖天铭终于要背着来时的爱踏上故乡山河。

飞机兄的滋味很爽。

这一论题的具体体现是坐上飞机的肖天铭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里吃了个饱。他吃饱喝足的满意神态让坐在他身边上了年纪对食物挑三拣四的阿姨神态莫名。

满意的肖天铭闭上眼睛休眠,周重远笑嘻嘻的脸还在眼前,“你回去就行啦,我和人约定好了都,我得趁机转个美洲,自驾游哦,真他奶奶的爽爆头。”

又不是没看到在提起回明海时周重远眼里的抗拒和一闪而过叫做‘流氓也有思念’的东西,肖天铭懒懒的想,嘿,也罢也罢。

‘嘿’是周重远的口头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说法道理那是杠杠的,肖天铭接受的毫无间隙。

只是当他侧头看向窗帘外的天空,肖天铭才隐约明白原来思念的重量能够从地表浮起来,依旧追着他紧紧不放。

一觉醒来,机舱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大半,肖天铭把眼罩和口罩功效二合一的这东西移到下巴边上盖起来,忍住了拿手机出来照镜子的想法,领了行李往私家车停车处走去。

陈盛在电话里说好来接他。只是在出站口等了好一会儿,肖天铭都没看到约定好的人的半缕影子。

倒能说得上是碰巧碰上的一个意外的故友。和他视线对上的时候肖天铭心里只有嘈杂的嗡嗡声,就像他们之间在两个国度里从未被接通过的电话。

吴尘科。

妙在吴尘科的惊讶落在肖天铭眼里,恰到好处。

礼貌的伸手,握住,示意性的摇晃两下而后松开。肖天铭想,那时候和他在学校数个角落里像是厮杀般接吻的时候他还真没想过和眼前的人有这么戏剧的一天。

原来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向这种局面——相爱过的两个人干站着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心,一个装作是偶遇,一个是真的以为是偶遇,用那样认真的表情上演一年之后的情人相见分外冷淡的故事。

“回来了你?”吴燃的礼貌和初见时少了不过几分距离。想来,毕竟两个人也有过一场燃烧的感情。

“回来了。”如果肖天铭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弯腰鞠躬就能让现在的场景更入木几分。远远看去和曾在某个煽情电视剧里皇军和汉女干两位出镜率极高、永远都在用生命搞笑的那两位像极了。

好在肖天铭只是单单站着,视线甚至有些不知该往哪儿安放的看着吴尘科,也由此避免了超越电视剧里黄金搭档的可能性。

“等人?”吴尘科问,“要不我送你先回去?”顿了顿,像是怕被拒绝,又加上了一句:“这段时间我去看你爸妈倒是挺好的,老爷子也精神。”

肖天铭摇头拒绝,对于吴尘科这种类似于外交手段的往来,他无话可说。

吴尘科却没想就此后退,“天铭,”他这声呼唤倒是带了感情,他冰凉的初遇终于穿越层层被掩盖的深情来到肖天铭的面前,和过去有那么个七八分的相像,“给我个机会。”

肖天铭和吴尘科的分手来的很不像话,就像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一起般,最后是在为了某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争吵的过程里,吴尘科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那样愤愤的说:“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分了也成。”

肖天铭当时的视线低了下去,用沉默应了这个分了也成。这个时间正好卡在吴燃去美国后的那个冬天末尾。

此前他和吴尘科吵得他都不愿意再说话,吴尘科在感情处理方面让他无可奈何,肖天铭高考倒计时一百天誓师大会都过去一个星期多后,吴尘科还在和他两个人企图上演浪子情深,‘就算怀里拥着一美女我最爱的人还是你’这种肖天铭自打出生就没信过的戏码。

结果自然是谈不拢就崩,崩的直接果断。

有时候肖天铭也会想,那么认真牵过手的人,怎么说散就真的散了。

“也没,在等陈盛。”肖天铭应道。

“陈盛?”吴尘科问,“他今天和我弟弟不是去北京了吗,说是有点事儿,怎么,他说来接你?”

又是人前兄弟情深的戏码,如果吴燃现在在这里他一定会像吴尘科之前对他做过那样,走上前去搂住他哥的肩,而后悠悠的、最好是拿出他那张带着微笑而惊艳的脸来,“哥,刚刚有人开车撞我和陈盛,在警察局里他说是你要他去的……”这类话题。

不过肖天铭还不过是个大一刚刚过去的小子,不懂吴家兄弟的一切,他摇头,有些认真的解释,“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我打个电话问问。”说着就要往出租车边上走。

“走那边?”吴尘科追上去,语气里的味道还是一贯的清淡,“一起吧,我车正好也停那里。”

等吴燃和陈盛真的摆脱数个车发了神经病般的堵截来到机场后,只看到已经坐进车内人露出的半个头、面目模糊到不敢相认的影子。

吴燃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少像现在这样有这么明显的情绪。

一旁陈盛刚刚开机的手机连肖天铭数个未接电话都来不及看,就被吴燃推着塞进车里。吴燃的声音落在陈盛耳边,逼近极地的寒风令人生畏,“走。”

陈盛一言不发的跟着吴燃坐进去,暗道,这中间人可真难做。两头都是他兄弟,一个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另一个是现在正在出生入死的,手心手背都是白花花的肉,怎么好选择割哪块。

陈盛为之纠结的选择升级版很快就来了。

第8章

吴尘科在肖天铭回明海的一个星期后,他光明正大且旗鼓嚣张的在吴家大院里帮肖天铭办迎接会。这几年陈盛和吴尘科势力划分倒是明显的很,照着上一辈留下来的大概亲疏关系他和吴尘科也延续的维持着表面的平衡。

而吴燃当下竟然幼稚的扔了一句,‘你也办,同一天’给陈盛,就十足的耍帅,用力一摔门,径直的出去了。

陈盛当时还在感叹还真难得看吴燃这小子这么为了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情较真个一两回。他追着吴燃出门,“哎,吴燃你小子真要办啊?”

“真,”吴燃回头,陈盛终于看到了吴燃眼里有点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但那种情感转瞬即逝,“他们晚上我也晚上。”

在纳闷的同时陈盛忽然想起,当时吴燃回来之后,在外装的兄弟慈爱的吴尘科也替吴燃办了一场这种性质的聚会,只不过在他那儿里边人都能看出不过走了个形式。

陈盛当时心下就通透的跟什么似得,虽说他知道吴燃不是个在这些方面太计较的人。但要是吴燃真计较起来,在就光陈盛知道的那些回合里,无论对手是谁都得被计较的心竭力衰。

陈盛不知道,这次吴燃只是单纯的嫉妒。现在的吴燃和高中时候一身寥寥的那个男生不一样,现在的吴燃是个手里开始有些钱也有了点点权利的男人,他也会把嫉妒放在脸上来争取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一味的隐忍和牺牲换不来什么,反倒会让别人觉得,不过是个软柿子,可以捏捏。

这次吴燃的争取换回了绝对的胜利。

肖天铭自周四一早就到了吴燃在明海的住处里,按门铃的时候肖天铭小拇指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嘴角一个恰如其分的浅笑,肖天铭完美表面装饰的面具不过是一个过往相知的旧友。

肖天铭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应该拿出什么感觉才能和现在的他们匹配得当。不是所谓的后悔,只是心里边流淌的干净水流让他多少都觉得有些遗憾。

两年多的时间不是两天,不是两小时,更不是两分钟。他们在将近八百多个没有对方的日日夜夜里有个子全新——或是全然没有对方参与的生活。在那个甜蜜的让人在分离的日子里都拿出来想念的夜晚,吴燃完整的占有了肖天铭,却在随后就被泼上一盆冰冷入骨的碎渣子。

果然上演情深意切、浪子回头这种感情戏码的人都是大牌。能把多少人都处理不好的东西细细摸索通透而后再表演出来给观众或哭或笑,只有用实力派海飞丝的男人能办到。

吴燃从不用海飞丝。

所以他在那天清晨的阳光里拉开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的肖天铭时,拿出了三四年前在那个吹着冰冷的风的河边上找着眼神凄楚的肖天铭那样的姿态,他们之间的故事原来还能被自己掌控节奏,随意快进快退又或是暂停。

“你怎么来了?”诧异过后,吴燃脸上表情很镇定的侧身让开,空出位置让肖天铭进来。

“你不是请我吃饭嘛,当然得来早了,晚了还有啊?”肖天铭的语气自然到让吴燃就着门把的手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

吴燃关上门,语气瞬间冷淡,却掩饰不了原有的温柔,“来太早了,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做。”

“没事,”肖天铭笑眯眯的,“我等。”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就被两位主人公匆忙移开,视线里的吴燃一头乱发,尴尬中肖天铭侧头看向一边,“还没起来?”

吴燃自若的指了指身上换上的运动服,耳根的涩意被悄悄掩饰,“在跑步。”

“出去跑吧,”肖天铭的视线顺着吴燃的手指从下至上周转,脚在沙发边上转了一圈,说到:“我也好久没锻炼了,一起出去跑跑再回来吃点东西。”

吴燃看了一眼肖天铭,像现在他们这样的对话是曾经重复到相隔一年还能被轻巧提起来的熟悉。那一刻吴燃的眼神里藏了太多东西,“成,衣服我衣柜里有,你自己挑着喜欢的穿。”说完擦了擦额角的汗意。

这个清晨来的缓慢而悠长。在我们用很多拥有的事物来做孤注一掷的赌注的时候这样的日子就会来的让人悄然不觉其中的诡异。连吴燃这种把和苏浙谈恋爱当成一场戏来看的人终于在和肖天铭重逢之后完成了一个戏子的真正转变。

当你遇上那个让你心甘情愿俯首为配的时候,你会发现,人生不仅妙趣十足,更有趣的是过去的日子里你所做的任何傻事都有了恰到好处的理由,让你在时候回想起来的时候还偶有微渺而不忍忘怀的感慨。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不仅卑微乞怜,还能蠢得忘了度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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