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老街——穆三生
穆三生  发于:2015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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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铭瞬间心里有些类似于难堪的难过,有些东西总是只能不可为人道知的戛然而止。

美国的教授大多都有一个毛病,这个和中国的老师很像,就是他们的口头禅几乎都是,“对不对?是不是?”

肖天铭在历史学教授连着数次的这些提问下眼睛都快闭上。

现在半个学期过去大半,他除了每天上课就是下午在一个蛋糕店里当服务员,晚上回寝室写白天的作业和布置的论文。在安斯和别人看来极其无聊的日子,肖天铭也觉出一丝丝他要的味道来,走你自己选择的路,就算一身寥寥,和着路旁相送的曲调也能一路高歌。

肖天铭在脑袋倒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震惊了走廊上巡视的校长之前想,就算这么过四年也不错。至于那个要找的人,能碰上就是他的运气,碰不上,也别强求,他们之间怎么能那么简单的就利索个干净。

他欠他的太多。

老教授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面目悠远。

肖天铭鞠躬再鞠躬,“老师,非常对不起,由于昨晚写作业太晚今天太累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那是我作业布置太多?”

“不不不,”肖天铭反应极快且诚恳,“是学生领悟能力太差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掌握老师讲课的精髓,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着一句又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证,黑了脸的教授终于把站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肖天铭放了出来。

肖天铭一路低头走着,到操场上的时候抬头看天,“我靠,谁说的美国自由民主老师上课随你干毛,欺骗我这种穷人家从来没有出过国的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在遥远的东方国度的某块经纬定线上打了个喷嚏。

陈盛的电话来的很及时,“喂,小铭啊,刚想我来着吧?”

“叫魂啊,叫我爷们。”肖天铭自动忽视陈盛后面的话,不过大半年都没联系这一通电话里两人的感觉依旧熟络。

“嘿,快说,是不是想你哥哥我了?”

“还真没。”

陈盛嗓门响亮,“我这不是回来和兄弟们聚聚,给你打个电话吗?”

肖天铭掩了眉目,沿着跑道走,“和谁?”

“你说还有谁?”陈盛的嗓门故意压低,制造出一种贼溜溜的感觉。

“说不说,不说我挂电话,这长途呢,你以为。”

“哎哎,”陈盛咋呼,“就只有你家的吴燃啊,别人我还能有胆子给你电话。”

“别你家我家的,”肖天铭笑,声音听不出远近的距离,“就你们两啊?”

陈盛急了,“我说肖天铭你有病吧,他没回来之前你闹个半死要见他,现在他回来了你又到外面去了,你们两合伙整哥哥我啊?”

肖天铭放低了声音,“那是我两的事,陈盛你别管,随他。”

“行,我随你两,”陈盛是肖天铭多年的朋友,瞬间就听懂了肖天铭语气里的那丝不情不愿,“但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好端端的兄弟都做不成了?”

肖天铭笑的清脆,“发生了什么你天天跟我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没事,你就放大心准备好女朋友我放假回来见。”

“真的啊?”

“真的,挂了啊,我公交车到了,晚点给你电话。”

肖天铭没听出来陈盛声音里对着他提起吴燃故作的开怀。但在陈盛身边的吴燃却是直接面对面的体会到了这份感情的重量,他目光柔和的笑笑,摸了摸陈盛的头,说了句,“让你不听话。”语气宠溺到他自己都惊诧——这正是需要陈盛的时候。

第3章

肖天铭望着远处朝着他缓缓开来的车,视线里全是抽茧拨丝的痛楚。没什么故事好被提起,也没什么是应该被躲躲藏藏粉饰太平。

吴燃是他的高中同学。说是高中同学,却从来没有到过一个班。能有结交还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固定模式。吴燃是吴家二公子,长兄吴尘科,在肖天铭曾经有限、后来偶尔无限的接触记忆里是个沉稳而克制且自私的领导者。

有吴尘科在的地方他们其他几家的孩子就还真的只能做个长不大的孩子。从来都只有被号令的份儿。时间已久,有些人内心就不爽快了。陈盛就是其中之一。

陈盛是个爽快的人,他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明晃晃的写明了在脑门上,能顾征服他陈盛的只有实力和多年沉淀之后的感情。吴尘科是吴家这一辈的长子,但吴家回圈子里不过是早几年的事情,老辈人默认了吴家的位子,但不代表他陈盛也得跟着就认了吴尘科的领导地位。

于是陈盛特地自己办了个宴,请了吴家、肖家,还有关家等等他们这辈的人,吴尘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是个鸿门宴,不仅礼物准备的隆重,还特地带了外面传的很盛的亲生弟弟吴燃一块儿来了。

如果说这就是两个人从莫不相识到对上眼的故事,那现在的肖天铭就不会抛下他家里的一切就要他自己所谓的自由孤身外逃又或是外追。

当晚,陈盛领着一队友情加盟的朋友对着吴尘科百般刁难,但几乎是场场都被他顺利化解。陈盛人没整到自然有点窝火,明里没说,逮着吴尘科上厕所的空档就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吗?”

肖天铭站在他旁边险些笑场,这小子以为他们演黑-帮啊。

吴尘科一身正式的浅色西装,领带系的端正。肖天铭的视线落上去,细细打量着对面神色依旧轻松自若的男人。他正在摇头。

“这圈子你是知道,向来靠实力说话,你才来没多久就要当老大,野心也是不是太大了?”

吴尘科笑的风轻云淡,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微微勾起的嘴角略微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有点不耐烦,“没想过这事。”

“你这态度是几个意思?”陈盛的话很冲,他当时不过是个高中读了没几个月的半大孩子,而吴尘科却是已经大他们一轮且半只脚早就跨进社会的人。不过也幸得陈盛自小个子就高,又早熟,这一下气势顿然就起。

“小朋友,”吴尘科眼里终于染上了笑意,“别把人生当成你的过家家,别人愿意陪你玩全仰仗你爹娘祖宗。”

陈盛推开肖天铭拉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气势顿涨,“你他妈的说谁小朋友?你问候谁祖宗呢啊?!”

吴尘科笑意不减,定定的看了看陈盛身边的肖天铭一眼,才悠然对着陈盛道:“别惹火我。”如果不是吴尘科的姿势自始至终都没换过,肖天铭还真以为这人是道上派来解决陈盛的。

陈盛被镇在当地,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回话。

感触到身边似有若无的视线,肖天铭抬眼,当视线对上那人的时候前所未有的一阵心悸——这个人恐怕比他们想象的更要难缠。肖天铭用力拉着要上前争个高低的陈盛,柔声说:“算了。”

陈盛甩手,一次、两次,没甩开用了全力的肖天铭,随即作罢只得恨恨的看了一眼肖天铭,说:“算你走运。”

肖天铭听到陈盛这么一个独具特色而又特征鲜明的结尾,忍不住把笑意挂上了脸。

“肖天铭。”闻声,肖天铭回头,他第一次觉得有的人说话的声音也能如此冰凉而郑重。肖天铭嘴角带着的笑意还没完全消散就被吴尘科悉数收入眼底,他右手扣在下巴上,黑框眼镜后面的双眸看不大清距离,“有时间一起出来。”

陈盛自然听到了,反应特别护主,当下在肖天铭身边就嚷嚷开来:“我出来你个日!”

陈盛嚣张的叫嚷是肖天铭和吴尘科第一次见面的背景音乐。日后的肖天铭想起这么个开端还会想,这世界果然奇妙,看上去是仇人的人原来也可以是爱人。

而此刻吴燃还坐在他们的包厢里,他用右手掌心端着一杯伏特加,眼神里装的东西似乎全是对他面前液体的痴迷,全然不顾身外所发生的一切。

肖天铭再见吴尘科是在他家。没错,就是正当他上身穿着一件背心下面一条宽大的裤子,踏着一双拖板外加拿在手里的游泳镜,保姆的声音还在耳边,“少爷,吴家公子来找你。”

肖天铭下意识的只得直愣愣的看着坐在他们客厅里的吴尘科。

他的声音依旧冷,“出去玩了?”

十五岁的肖天铭一个白眼递过去,暗道,别招呼的那么亲热,谁和你熟了。他反应很合适,“你好,找我?刚游泳来,先上去换个衣服。”肖天铭指指二楼。

那天之后的事情其实肖天铭记得也不大清楚,吴尘科被留下吃了顿晚饭就回去了,他送他到院子口,两人还假惺惺的友好告别,肖天铭回去就给陈盛打了个电话苦口婆心的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两股势力算是表面和解了。

倒是过段时间陈盛和吴燃就在学校里公然成了哥们,肖天铭还记得当时高他们一届的吴燃站在教室门口等他的情景,他微靠在教室门上,后背是那天傍晚的夕阳。

肖天铭心下感叹,这兄弟不去拍大片简直就是浪费人才,他们圈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号人物也是个奇迹。十六岁不到的肖天铭不知道有的时候你这么想的同时,潜意识就会一直使劲的想要把它实现。

费尽力气。

四年后的吴燃果然进了娱乐圈,只是那时候和身在国外的他到底有多少关联也说不上具体的数字。他甚至有些自虐的幻想过,还是多少有点关系,如果不是他一意要逃离那个千万里之前的地方,很多事压根就不会变成之后的模样。

而现在是十五岁的肖天铭利索的手势好书包朝着教室门口走过去,在视线对上的同时听到吴燃的声音,暖如秋阳,“陈盛有点事,让我先过来找你。”

肖天铭先前有和吴燃有过一两次会面,彼此间虽说不算熟识也能算得上是认识。肖天铭当下自然是友好的笑笑,慢了几拍追上吴燃走到并肩的位置。

记忆挂上帷幕,窗户被人推开,冷风吹进屋内的时候肖天铭偏了偏头,望向楼下日复一日枯黄的绿叶,他眼里染上惆怅,夏天还没好好感受到,冬天就要来了。

第4章

之前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

一个学期之后的肖天铭已经在资本主义的大世界里,费劲力气的把他的小世界熬出了一股子坚定而充满了重生后的勇气味道。

同时,肖天铭在不知道是第几次为了一小时五美金的加班费而熬了好几个小时的夜之后他只想快快成为众人敬仰——在中国比他爸有钱多了的互联网帝国的缔造者马云兄那样,从小城镇杀出来,一路凯歌着唱进这腐败的金钱交易市场里夺他个天昏地暗。

好梦总是容易醒。

肖天铭头天累得很了,自然第二天养足精神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怎么越看越帅,他对着镜子像那个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很可惜的失败了。

肖天铭本来觉得那通电话之后他应该会梦到吴燃,不奢求更多说要来点剧情发展,但好说也要来串个脸。

不过很明显的是,人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什么风花雪月全都是肥皂泡泡,不用吹自己就能自己慢慢的在水里融化。肖天铭酝酿了大半个下午以及晚上的准备前功尽弃。他对自己甚至有点无奈,两个人要多没缘分,才会在他刚好来到他在的地方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他来时的地方。

不过肖天铭转念想,其实如果不是他家大哥吴尘科有点令人无奈的逼迫和他们之间怎么着都没法像过去哪样好起来的形式,他也不会如此坚定的选择远赴他乡。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开始一场合适的恋爱,他肖天铭就是这么的浪漫。

胡乱想想,肖天铭干脆就从床上翻身起来。这么冷的天气其实适合赖床,尤其是在难得的周末里。肖天铭临窗而立,目所能及的视线外是此刻依旧在纷飞的大雪。

看样子这雪下了一整夜,累积起来有行人到雪地靴的位置。肖天铭就定定的就着雪看了会儿。

他忽的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十七岁的某天,他和吴燃同时从宾馆里醒来。那时候的外面也是这么一场漫天而至的大雪。

这种纯洁到让肖天铭都忍不住感叹的颜色让他在抬眼望向吴燃的时候捕捉到他脸上一场没有完全褪去的思念。肖天铭后来认真的思考过,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觉得吴燃没有他想的那么温和但也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冷血。至少在这场大雪的来临之前,他们还一起傻兮兮的在江边吹过一场让骨头都想得风寒的风光盛宴。

这么傻的事情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的出来。

肖天铭站在窗口,关上的窗户缝隙依然有冷风灌进来,如果不是室内温暖的暖气,这么冷的气温肖天铭不保证他会不会有什么不雅的着装出现。

曾经听吴尘科说过,当时吴尘科的声音没有初见时的冷,而他的样子又和日日都是一起上学回家的吴燃完全不一样——明明是亲兄弟,吴尘科那张正气泠然的脸没法像吴燃那样自由自在肆意的绽放。吴尘科是在吵架中指责肖天铭,字字真心,却是让他瞬间失去了想要接话的兴趣。

“冬天难道不应该多穿点?”

“你知不知道这是一场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的聚会,你就这副样子出去我怎么拿出个交代?”

——肖天铭没好意思说,关我什么事。对面站着的那个毕竟也是脱光了坦陈相见还被他上过的男人,该留面子的地方还是要照顾一二分。

吴尘科再怎么沉迷也是个大他几轮还在圈子里混的人,几乎是在肖天铭转过眼的瞬间就再次开了口,“你是为他戴孝还是守终呢?他要出去是他自己的事儿,你又……”

后面吴尘科的话他记不大清了,之前说过,肖天铭是个不太喜欢回忆的人,他的目光一直都是朝着现在和未来看的人。只是在那个当下,他觉得他的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吴燃喜欢在冷天里穿很多的而不管看上去像什么样子的毛病他算是学了个九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吴燃那种与生俱来就穿出一种‘世界上所有衣服都该按照我这样穿’才行的气势。

毕竟那人才是原创。而且肖天铭试过所有的袄子和羽绒服以及风衣的叠加,都没有吴燃裹着两套羽绒服的半分味道。他只能把他过程一坨表面凹凸不平的球。

但肖天铭虽是自知,仍旧把他保持下来了。肖天铭在此刻前所未有的想念陈盛,他甚至对陈盛生出一种隐约的嫉妒——他们相识在他之前,关系又远比他们要好。这种感觉也是转瞬即逝,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陈盛的号码——吴燃应该和他在一起。

“喂啊。”陈盛这次接电话的时间比较久,在肖天铭险些播第二次之前终于接通。

“好点说话。”肖天铭戴着耳机把手机揣到兜里。

“我说你怎么大晚上的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好说我今晚正好在外面high来着,要不你找谁慰藉你深夜里的寂寞?”

肖天铭按住胃部,面不改色,“我刚起来。”

“呦,勤劳的小蜜蜂啊,嗡啊嗡啊。”

肖天铭戴着耳机都能听到陈盛那边的嘈杂声,“你在哪?怎么那么吵。”

陈盛对吴燃做了个出去打电话的手势,收到吴燃微不可见的点头后捂着话筒走了出去,然后才敢正常说话,“哎,哥哥我不是在唱歌嘛,那一群小崽子们唱功你又不是没领教过我哪能让你听到我高清无码的音质啊。”

“还在外面浪?不回去休息了今天?他不是才回来?”一连三个问题,停在陈盛耳里都很急。

“呦呵呦呵,你急什么啊,让你今天不端着现在知道想了吧,我就说过兄弟这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啊。”陈盛在另一端笑的坦荡而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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