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爷轻点。」
一大把头发被扯住,孔雀按住发根,顺从的被拉到床边,老爷这才放了手,抚摸起他颤动的锁骨,嘴上发着意味不明的呻吟。
「啊啊……」
孔雀知道老爷在等,等他反抗,而顺从会激怒他,孔雀不打算顺从,也不打算反抗,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照样顺畅的呼吸夜晚的清凉空气。
「来。」
拉过他的手,老爷先行躺下,让孔雀叉开着腿,厚手压住白细的腰。
「老爷不行!」
他的力气好大,孔雀只来得及捂住嘴,身体便被迫撕裂开来,腿实时撑住下坠的身子。
「听话。」
低沉不悦的声音响起,伴随恐怖的强迫,孔雀只能害怕的放掉腿部力气,到老爷舒爽的吁出一口气,他清楚感觉到有什么抵在腹部深处,将脏器推挤到一边。
床头燃起一根蜡烛,勉强照亮一室幽暗,小小的火焰摇晃光影,随时会熄掉般,但那点微弱的温度够安慰孔雀了,他盯着它,任由老爷继续恣意抚摸,在长发上的手很轻,只是抚摸着没有梳理,老爷嘴里还念着他好美,似乎很享受他凌乱的样子。
「要是每天醒来就能看见你在身边多好。」
18.
「什么时候去?」
全身不对劲,怎么躺怎么睡不着,孔雀咬着牙,把话从牙缝中挤出来。甜言蜜语就免了,他只想快点哄他睡或轰他走。
「再几个月后。」
「这么说以后就难见到老爷了。」
知道老爷心情好,孔雀胆子大了些。
「我只带你去。」
不得不说,很偶尔的时候他会被老爷的这份心感动,可是真的也只有感动而已,老爷还是个让他害怕大于喜欢的人。
「又在说笑呢。」
「没说笑,累了就睡吧。」
被子被拉到了肩膀上,暖流传到身体各处,却怎样都到不了胸口。
蜡烛哭干眼泪,烛芯生命走到尽头,火越来越小,冒出一缕烟后熄灭。眼前一片黑,后方老爷传来均匀呼吸,孔雀小心离开他的怀抱,脚放上冰冷的地板。
绕着桌子另一边避开地板碎片,毫无遮蔽的身体好冷,弯腰摸索好一阵子才在地板摸到布料。
这里是楼里最隐蔽的地方,四周没有什么声音,整条廊都是黑的,只有何季潜所在的包厢隐约透出一点橘色,在好奇心驱使下,孔雀悄悄推开拉门。里头只剩何季潜一个,地板整齐排放几个酒瓶,他自己倒满一杯,闻了几下后轻啜一口。
「我伯父呢?」
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孔雀,他问。
「老爷睡了。」
扭捏的不知要不要待在原地,孔雀回答,何季潜只是耸肩,毫不在乎的样子。
「是吗?」
「短时间不会醒,你可以回去。」
自己一个不太能绑好腰带,身体和衣服间的空隙被冷风入侵,孔雀开始发抖,把衣服拉紧一点。
「他睡不睡和我没关系。」
他呼出一口充满酒香的气,对酒的香甜不腻口感到惊奇。
「那你继续。」
「等等等,留下来陪我吧。」
「我累了。」
腰背都痛,孔雀很想好好泡个热水再栽进棉被堆,看来明天又得睡整天,海芋不知睡了没有,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叫她起床,他可没力气自己理这些事情。
「不会要你做什么的,待在这就好,睡着也没关系,我照付钱。」
「那你要帮我搬柴火。」
几乎是马上回,几乎一出口就后悔,孔雀也不知自己怎么搞的,那么沉不住气的胡闹。
「没问题。」
何公子一口答应,乐得像是有糖吃的孩子,孔雀有一点觉得这样的交易也不坏,却又立刻劝自己不该有这样子的想法。
「来这坐。」
起身拖了一个坐垫到自己对面,何季潜忙着招呼他,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个看起来没用过的杯子和筷子。
「酒?茶?」
茶一定冷了,而孔雀现在没有喝酒的兴致,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不用了。」
干哑的声音沙沙响,孔雀自己都吓了一跳,喉咙接着痒起来,一咳就停不下来。
「太冷?抱歉,我对冷没什么神经。」
忙倒一杯茶给他润喉,何季潜赶紧取了蜡烛上的火丢进炉子,熟练的用长棍拨弄碳堆,没一会功夫室内就温暖起来,却一点烟也没冒。
「你真在山上长大的。」
「能做得好比较重要。」
气温暖起来,喉咙也着实好多了,小口喝着冰冷的茶,孔雀又恢复娇纵的样子,懒散的依偎着火堆。
「伯父很喜欢你。」
「男人喜欢被温柔对待。」
「那你一定讨厌我伯父。」
何季潜嘻嘻哈哈的,捡着通常不吃的香草叶子放进嘴,嚼没几下又吐了出来,表情扭曲的呸个不停。
「他待我很好。」
「如果是在说花钱的话,他对我们家池子里的鱼也很好,吃的都是上等药材。」
连续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孔雀感觉得到,何季潜绝对比大部分的人聪明,至少是个有原则的人,但说话还是一样讨人厌。
「别拿我和畜牲比。」
「只有畜牲才会用价格来分价值,既然知道就别再说那种话。」
何季潜听起来是认真的,还有点生气,明明刚才被他欺负着玩,孔雀不知道怎么对他反驳,紧闭嘴一脸不开心。
19.
「以为我们想,是有钱人爱把人家当畜牲。」
他小声抱怨,却说得不算小声,何季潜也的确听到了,他连眨好几下眼睛,转动着酒壶,最后放下了酒杯,不知是不是愤怒的情绪高涨。
「我不是那种人。」
他一字一顿的,说得很用力,好像这样就代表诚恳。
「也没说你是。」
「你们店里改考虑更厚点的墙。」
何季潜又耸肩,当作刚才的话题没存在过,喝酒的兴致也恢复,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都不知道你还会建筑,怎样,难道我们结构不稳?」
「隔音不太好。」
他意有所指的说,眼神中的笑很暧昧,身体前倾,几乎能碰到孔雀,他能闻到浓烈的酒味,听说喝闷酒不容易醉,但他喝的也真够多了。
「从哪判断的。」
这不足以煽动孔雀,他装着傻,想着何季潜脑袋还清不清楚。
「是听不到全部,但还是能知道你们在干嘛。」
「来酒楼还能干嘛。」
孔雀真有些受够这个醉鬼,可又觉得离开会是一种羞辱,不想承认这世界上有他无法收服的寻芳客。
「我是来喝酒、看你……」
「看我?看笑话才是真的。」
想到老爷也说过一样的话,孔雀脸蒙上阴影,委屈和一肚子苦恼全漫起来。
「只要看到你就好,就算是臭脸也开心。」
「我……我可一点也不开心!」
他的急忙换得何季潜爽朗的笑,孔雀才惊觉自己又被逗了。
。
历法上早是春天,真正暖的日子却还是那么少,一早就冷得心脏无力,但楼里的人早在冬末就开始换穿春装,晃来晃去的身影不是粉红就是鹅黄,孔雀还是一如既往的穿冬装,怕冷的他袜子围巾不离身,没事绝不离开屋子,整天窝在火炉边。
多舒服。看着煤炭堆里的小火苗,他满足得眼睛都眯成线,火炉边温着茶和粥,吃喝都在伸手之间,真想要就这样懒散下去。
「孔雀!」
海芋开门大叫,脸颊都是兴奋的红晕,就算她不叫那么大声,孔雀也大老远就听见脚步声。
「下雪了?」
孔雀没多想就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开心,下雪表示又要融雪,会比现在更冷,可说是最糟糕的时刻了。
「杜鹃还做了雪兔!」
这名字让孔雀眯起了眼睛,毫不掩饰不悦,海芋又和那小子混一起,最近总开心得不得了,孔雀喜欢看她开心,却依然极其厌恶杜鹃。
「孔雀姐。」
雪已经不下了,外廊上积了些,外头地板都差不多化完,泥土湿润又冰冷,杜鹃一身鲜艳的春装,赤手揉压雪球,细心的用树枝给雪人加手弄鼻子,一见孔雀走来连忙客气的问好。在海芋面前两人都还算礼尚往来,可是眼神互动骗不了人,杜鹃扭曲着嘴角,克制自己别把树枝插到孔雀头上。
「干得不错,越来越常听见你的名字了。」
总有些话想和杜鹃说,借口冷,孔雀把海芋叫去拿些热茶水,自己走到外廊上,由上往下看着杜鹃,眼反射白雪上的冷光,发出琥珀色泽。
「哪里,还没有孔雀姐厉害。」
不同于美艳的孔雀,杜鹃总是英气十足,带着顽皮的笑容,比起情人,恩客们更常用『弟弟』来形容,这样的他唱得一口好歌,琴弹最好的孔雀却从未和他同奏过,也从未听过客人如此请求。他听过海芋胡乱唱过杜鹃的歌,内容曲调尽是他不喜欢的天真梦话。
「怎么会呢,已经好几次比我先卖空酒了。」
「那是客人办聚会,人多才……」
「你的客人的是比我多。」
最不齿用人数来充业绩的方式,算起来好像赢了,但实际只是把自己变廉价,那样和那些低等杂窝有什么不同,花鸟楼是酒楼,不是女支院!
「混饭吃嘛,我的客人出手没孔雀姐的阔绰,不多找些连饭也不能吃。」
「熬过就是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海芋拿着座垫热茶出现,早和她说过不要一起拿,不小心烫伤了怎么办。两位男士停了炮火,顾忌海芋,孔雀话里少了硝烟,单说些应酬话,他怕冷,这种天坐在外头简直酷刑,可是又怎能让她们两个独处?
「还冷吗,要不要我拿炭炉来?」
海芋神色担心,在室内就常喊冷的他实在不该到外头,才一下子手就冷成这样,不小心就要感冒的。
「不用了,倒是你,怎么又不戴围巾?帽子呢?」
「跑来跑去的不冷。」
海芋这么说了,手一抹抹掉了鼻水,孔雀只能苦笑的帮她拉好衣领。
20.
实际上才3、4天没见,孔雀却觉得上次看到何季潜是很久之前,楼里的夜特别长,白天特别寂寞,太阳升起又落下,时间又无情的过去,勉强又无趣的活着还得担心温饱,孔雀早已不需担心食物居所,也不必忙到没法休息,但他讨厌无所事事,很难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
占卜神怪孔雀不太相信,做了什么怪梦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最近他常梦到世界没了白天,每走过一个门,来迎接他的都是老爷,他想逃,脚却重得动不了,在床上全身大汗的醒来,怕得连门也不敢开,全身都在发冷,他不想叫醒海芋,只能缩在角落等天亮。
靠着茶才勉强挨到傍晚,脑袋视线糊成一片,孔雀的精神差透了,一点也提不起劲。
「晚安。」
「你好。」
何季潜依然满脸笑,孔雀不敢相信自己有些开心,上次都决定下次不接他点台的了,闷闷的打过招呼后,他在何季潜的对面坐下,伸手就把他剥好的花生拿走,他也没生气,笑嘻嘻的看他吃,乌黑的眼睛看得出开心。
「做什么?」
被看得都没心情吃,孔雀忍不住开口,视线接触到的一瞬间却先低下了头,前几次没注意到,其实这家伙还是有些行情的,看起来一副老实样子,相处几次下来感觉品性也不错。
「只是觉得你吃东西时也很好看。」
又会说好话。
「吃东西哪还有分什么好不好看。」
被他一说,孔雀反而故意吃得粗鲁起来,瓜子一把一把吃,还再向外叫了几道菜。
「你没见过吃饭粗鲁的人,掉桌子地上的比吃掉的还少。」
「我没命那样吃。」
别说掉菜饭了,有时就算捡地上东西也得吃,楼里剩菜剩饭不少,但还是不够每个人吃,盘子里一下就会抢完,大家趴在地上,抓到什么就往嘴巴塞,捡不到就边喝溪水边想饿死,希望死掉就不用再挨饿。饿的时候脑袋昏花,简单的事情也想不明白,不论看到了什么,想到的都是能不能吃、能不能卖掉换些吃的。
有次真的受不,从摊子偷拿一颗苹果,差点就要成功,却被买东西的客人发现,他拔腿就跑,还被摊主愤怒的甘蔗打了一棍,臂膀很痛,有食物吃的喜悦压过那个,他找了一个角落把水果吃完,满心欢喜的准备回到楼里,眼前却见满街吵闹,楼里的人跑来跑去,手上的火把把街道照得像白天,那样的骚动吓坏小孔雀了,他只能怔怔的站在那里,直到有人粗鲁的拽走自己。
「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回过神,何季潜的大脸几乎贴到脸上,孔雀一下子只能猛摇头,伸手帮自己倒了一杯酒,真奇怪呢,喝不到的时候天天盼望,现在随便都能喝到了,却反而讨厌,边嘲笑着自己边灌下酒,孔雀的脸上浮出苦笑。
「真不懂你,有话说出来不是比较舒服吗?」
托着腮,何季潜摸着他头上垂下的珠花,好像当它是玩具般,到孔雀不悦的挥手要打,才又继续剥起花生。
21.
「要也不是向你这种家伙。」
「倒想知道你会和谁说,那个女孩叫什么……海芋?」
戒心那么强做什么,他和大伯不一样,对他才没什么非分之想,要精准点说,顶多当他是个不错的酒友,不乱吵、不闹,最重要的是,不打算从自己身上榨东西。
「别扯到她身上。」
一谈到海芋,他慵懒的气息全消失,浑身像长出长刺,光那个要扭断脖子的眼神,何季潜就能肯定接下来不管是噎到、跌倒还是背痒,通通是孔雀怨气造成的。
「一直想不通,你们是什么关系,亲妹妹?师……师徒?」
酒楼有师徒这种关系吗?他听过海芋直接喊他名字,感觉不太像妹妹,孔雀对她的保护很纠结,要不是他们之间眼神没有暧昧,怀疑他们是一对也没什么好奇怪。
「难道是私生女?」
到底来孔雀还是个男人,不用等月事来才能生育,挤出一个女儿也不奇怪。
「傻啦,你以为我几岁。」
「这我倒真的不知道,是几岁?」
「不说。」
菜来了,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孩走进,低头把菜放好,何季潜掏掏口袋塞了点零钱过去,当下男孩吓了一大跳,直到看清楚手中的东西才羞怯感激的说了谢谢。
「你忘了拿布巾。」
孔雀冷冷的说,对何季潜破坏惯例的行为有些感冒,这孩子年纪还小,对他好只会让他看不见危险。
「有什么好不说,又不是女人。」
何季潜拿起筷子,示意男孩可以走,一筷一筷的朝蜜地瓜进攻,糖黏住了牙,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也不是我喜欢把自己弄成女人的。」
酒的味道喝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好像刺了点、烈了些,一下口喉咙像烧一样,浓烈的酒味呛鼻,孔雀却不太在意,一杯完了再一杯。
「哦,喝那么猛,这可是一点火就能烧的浓度。」
「是男人就该干杯。」
「说得好!」
何季潜大笑起来,忙着帮自己和孔雀倒满酒,洒了也不在乎,十足粗人气概。
「不醉不归!」
手上酒杯被大力的撞上,里头的酒水又飞了出来,沾湿他华丽刺绣的袖口,孔雀很惊讶自己没生气,还有心情对何季潜笑。
「也许你是不喜欢被当成女人,可你真……的,比女人还美。」
越过桌子,何季潜靠近他大声宣布,不知是疯了、醉了,还是那是本性。
「呃……」
孔雀打了一个嗝,双眼迷茫的和他对望,好似听不懂般。
酒还有一大半,狂欢酒会还没完,门却突然被拉开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挪进来,一身简洁讲究的布料。
「荷姐。」
这是老板之一的白荷,一见到她,孔雀酒醒了一半,嗫嚅着把酒杯放下,他们虽然是酒楼,可顾忌酒后失态,伤了招牌名声,小姐们不被允许喝醉,严重点还会被赶走,孔雀名气响,就算没处罚好了,传出去也够他丢脸了。
「你的老爷来了。」
白荷满脸责备,很讨厌被当成传话人使用,也不在意孔雀醉不醉,这小子管自己一向严,不需要她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