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荻微微怔愣，像是没想到默燃会是这样的反应，随后她摆了摆手继续吃饭：“啊哈都是开玩笑的嘛，又有谁会当真。”

默燃微微一笑，摇头不语。

晚饭过后已是将近10点左右的光景。默燃提出要坐的士去袁梦荻家里。“回去太晚的话不好。”他坚持这样说。

“不是还有你这个男人在旁边么。”她这样笑着说，还是坐的士回去。

默燃靠在窗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然间在拐弯处他看到那熟悉的黑车，佯装低头整理裤脚的样子。

车子拐弯，默燃没注意到往袁梦荻那个方向倒去。袁梦荻慌忙扶住她。属于女孩子的淡淡的香味从那个方向传来，默燃皱了皱眉，慢慢坐起身来。

“谢谢。”他这样说着，又靠在了窗边。

年少的女生看着他，面颊微微一红，“没什么。”

……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个巷口。这个城市内还保持着许多这样的老旧楼房，车是没法开进去的。默燃和袁梦荻在这下了车，一浅一深地往内走去。

弄堂里没有灯，只能凭借淡淡的月光来判断前方是否有障碍物。默燃跟在那个少女的后面，不是很近，却也不敢离得太远。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先前还不怎么明显，此时在这个无人寂静的巷子里却像是默燃的指引一般。

“到啦。”这巷子的拐弯处出现了一扇铁门。进去是一个已有些年头的小区。也对，一个女孩只身来到外地读书，住在这里是没什么不妥的。默燃心里转过一圈，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袁梦荻的家在后面那栋楼的三楼。默燃跟着她一路向前，终于到了她的家。

“楼道也没灯的，忍耐一下。”默燃跟在她的身后上楼去。黑暗里钥匙开锁的声音十分明显，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回响在空荡的楼道内。她打开门，一股和她身上几乎无异的淡淡香味传来，没有老旧房子特有的怪味道。

“请进吧。”她按亮了灯，入眼的是一处拥挤狭窄的地方。“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很晚，等等我可以给你设计一下造型什么的，这里是我的画室……”她推着默燃来到一扇门前，笑得像是个得到宝物的孩子，“其实我的作品很棒哦，绝对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闻到油彩的味道，不浓烈，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湿。

睁开眼睛，没开灯的房间内似乎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塑。两边似乎还有油画，看不大清楚……

“啪。”门轻轻从后面关上。

“肖默燃，”袁梦荻的声音轻柔而舒缓，“你逃不掉了。”

66.不过是自投罗网

“肖默燃，”袁梦荻的声音轻柔而舒缓，“你逃不掉了。”

袁梦荻的声音在默燃的身后响起来，随之带起的是默燃嘴角了然的笑容。他回过头去，同一时间，袁梦荻“啪”地一声打开了这个房间的开关。

这所谓的画室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所看到的那些雕塑也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品，不过是形态各异的人罢了。他们看到他身后的袁梦荻，站起身来，微微低下头去。

“早听说过肖家少爷不过是花瓶一个，终于有幸见识到了。”少女悠闲散漫的声音从他身后渐进，她绕到他的面前，“我喜欢你那种似乎暗藏杀机的眼神。那让我可是对你充满期待的。”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为了防止你逃跑，我特地还准备下了麻醉药呢。”她的手滑过自己的马尾，似是惋惜。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哪一点好。”她很认真地看着默燃的眼睛，“可以告诉我吗？”

默燃看着她一副很是认真的表情，她身后那些人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的方向。他轻轻勾起一抹笑容，“无可奉告。”

“哦呀，我可是拿你威胁安陌阳的人哦，我现在可是这里的老大哦。”像是大惊小怪一般的，这个女孩用夸张的表情加重了老大那两个字的读音。“如果惹我不开心的话我会割下你的手指送给安陌阳也不一定哦。”

默燃看着面前这个眼神说着“我真的是认真的”的女孩，忽然就有了浅淡的笑意。他看着这个女孩，半天说了一句，“其实按年龄来算的话，你应该叫我哥哥的吧？”

那个女孩思索了一下，“嗯是啊。”两秒钟后又改口了，“我为什么要一个花瓶做我的哥哥。”她看着默燃，一副哀你不幸恨你不争的表情，“或许他喜欢你身上这份不自量力的挑衅也不一定？”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下次出来找猎物的时候，身上的香水味记得弄干净。”默燃看着她微垂下的眼睫轻轻一颤，迅速抬眸凝视着他。“你说什么？”

“身上的香水味。我不喜欢那种奢侈品的味道。”默燃皱了皱鼻子，像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样。随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比他矮一头的女孩，那种角度和目光看起来就是那么的……令人挫败。

“喂我不是在开玩笑哦我真的会割下你的手指。”她显然不高兴了。“我又不是艺术系的学生袁梦荻。”

“中韩混血儿孟荻，你的真名。”默燃的声音淡淡地接下她的话。

“……你知道？”少女扬起尖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怀疑。“你不会是猜的吧？”

默燃微瞥过她的方向，绽开一个好整以暇的微笑，“你猜呢。”

“啊，原来是我被骗了……”少女半晌反应过来，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唔我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我被骗了……”她的手腕飞快地一转，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从身后的背包缝隙中掏出一把银质手枪，“唔我最讨厌挫败感了。”她的枪口轻轻抵在默燃的太阳穴上，“不过你也不是一个完全的花瓶。”

“我倒是很好奇你自投罗网的动机是什么？你讨厌安陌阳，在耍脾气？唔我说肖少爷，这外面可不是你的肖宅，没有那么疼爱你的安陌阳。比如说……我。”她抵着他太阳穴的手微微用力，枪口在他的太阳穴周围留下微陷的凹痕。“不听话的小猫，是该惩罚。”

“你又犯了一个错误。”默燃的语调一点都不像是有人拿着枪抵着他的脑袋，“安陌阳之所以要找我……”他淡淡瞥了孟荻一眼，表情是令人玩味的怜悯和幸灾乐祸，“完全是因为他找不到我。”

孟荻没有说话，眼神却告诉他，所以呢？

“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他的目光从孟荻身上移开，从每一个人的身上飘过，最后再回到她的脸上。

孟荻看着他的眼神含笑，慢慢放下了枪。即使面前的少年有三头六臂，他也逃不过这么多人的监视。拿枪指着他也不过是想看看他害怕的表现罢了。

现在看起来，有点失望啊。

“我需要一个机会。”默燃抬起头来，眼神一霎那没有任何情绪，“一个亲手了结安陌阳的机会。”他的声音平淡，却透出一种淡淡的森冷意味，孟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眼神真不错，少年。她在心里调侃着。“安陌阳可是为肖家做了不少啊。如果没有他，你可能活不到今天哦。”她在心里冷笑。对他再好又如何，安陌阳，你夺了肖默燃原本的权力，他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随你怎么想。”默燃怎么不知道她那讽刺的眼神是在想些什么，“总之，如果我能杀了他，对你来说有益无害，对不对？”他的目光淡淡投射出去，“如果我杀不了他……”

“就当着他的面，杀了我。”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微微扬起下巴。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虚幻的分明感。孟荻一瞬有些怔愣。杀不了他，就杀了自己……肖默燃，你是真的恨他？

半信半疑的眼神从他的身上打量而过，孟荻最后还是妥协了。就当是他拖延时间的手段好了，总之，他逃不掉的。

“好啊。”孟荻微笑着示意身后的人，“肖默燃，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够和安陌阳抗衡。”

67.因利而聚（上）

默燃就在这间画室里面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孟荻便派人来。匆匆洗漱完毕跟着她往外走，她的麻花辫在他面前一甩一甩，晃得他有些眼晕。

“这个时间刚刚好。”孟荻笑眯眯地回过头来，她的脸衬着身后老式的楼房，看起来如此格格不入。

“去哪里？”默燃皱眉。

“吃早餐啊。”孟荻笑着回答道。

默燃跟着孟荻上车，她在路边小摊买了豆腐脑和油条，直接在车里面拆开递给默燃。

“吃吧。”她说着自己先一口咬了下去，满不在乎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车里。默燃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也面无表情地吃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总之先保存体力对自己没害处。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吃完后，孟荻很是潇洒地拍了拍手，车子便发动起来。此刻差不多是早上八九点光景，默燃靠在窗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没问题，暗自戒备。

车子拐到了一个他并不太熟悉的地方，孟荻带着他下了车，忽然从那个开车的男人手里接过一支烟，“嘿我的肖大少爷，要不要来一根？”

默燃看着她白皙的手指间夹着的那根香烟，缓缓微笑，“不用了，谢谢。”他看着孟荻走上前来，细细打量他一番，随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走吧，我带你进去玩。”

默燃跟着孟荻走过昏暗的走道，有人拦住他们，孟荻出示了什么证件，便被放行。

他早就猜到这扇门后另有玄机，但是未曾想到会是如此恢弘的景象。就算现在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但是不难看出晚上这里会是如何的热闹。赌桌上还散落着一些筹码和未收拾掉的赌牌，现在应该是交班时间，只有几个侍者在忙碌。

“啊……现在好像没什么好玩的。”孟荻有些遗憾地嘟囔着，“嘛不过没关系，跟我这边来。”

默燃跟着她一直往里面走，类似于VIP包间的地方有人把守着。他听见孟荻询问的声音，但是似乎里面没有人。

“唔似乎来晚了，我们走吧。”孟荻摇了摇头，带着默燃去按了电梯，“这里是酒店的后门。实际上这家酒店地下就是赌场，不过是没人发现而已。”

原来孟荻是来带他见人的。默燃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个女孩微微晃荡的马尾辫。她身上有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东西，熟悉的让他有些迷惑。

“盯着女孩子看是不礼貌的，肖少爷。”她的马尾辫轻轻晃出一个弧度，他似乎能看到她狡黠的笑容，“我不过是相信你，你不过是依靠我。我们因利而聚，所以别有其他的想法。”

“你想太多。”默燃淡淡移开自己的目光。

“希望是我想太多。”孟荻回他一句，未待默燃开口，电梯门已经开了。

他们在左手第五间的地方停下，孟荻伸手敲门。

“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孟荻回过头来说道。

门被打开，默燃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和喘息，他微微别开自己的视线，他听见孟荻的声音：“哦呀累了一晚上，现在却还没休息。”

门被关上，里面再有什么他也听不太清。这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刚刚那么大动静关着门都没有听见，更别说是说话的声音了，默燃在门口等了片刻，不一会门开了，孟荻清亮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默燃走进去。窗户已经打开，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淡淡的腥味。他一瞬间有些恶心，不过只是微微皱眉。

他看见在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浴衣的男人。他身材宽大，有些清瘦的脸上那双眼睛像是捕食前的猎鹰。默燃微笑，在孟荻身边坐下。

“你是肖家少爷？”那人的眼神从默燃的身上扫过，默燃看着他的脸，心中被他按下去的恶心又慢慢翻涌上来。他面上笑容不变，“是。”

“肖逸要是想到他死后他儿子会是这样的境地，不知道作何感想。”这个男人意味不明地感叹着。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若是还在，那在不久以后更危险。”默燃接着他的话回到。

那个男人的目光从他脸上瞥过去，“孟荻，干爹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要相信这种人吗？”

干爹？默燃在心里暗自惊讶。看来这个男人有几分真本事，居然能把孟荻这样的人都认作干女儿。

“这是我送给他的一份大礼啊。”孟荻笑着看向默燃，“不过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下来罢了。”

那男人的目光重又投到默燃脸上，看着他的眼睛，“不过我喜欢这样的眼神。”他的语气蓦然一转，“带着他赶紧走，我不想看到这小子。”他的眼底浮现出几丝森冷的杀意，看起来像是真的动了怒。

“唔……以貌取人这种事情，孟荻都没有犯得错误，您居然会犯。”默燃悠悠开口，目光平静淡然。“花瓶也有花瓶的用处，更何况，”他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花瓶。”

那男人看着他的目光有一瞬的玩味嘲笑，“孟荻，如果我伤了你的玩具，可以把他让给我么？”

孟荻耸耸肩，表示毫不在意。

默燃的唇角微微上挑，那个男人忽然暴起，同一时间他弯下身去，左手探出。卸去了那一拳的力道。

“……哦？”那男人回过头来，眼底浮现出一丝嗜血的兴奋。

“我忽然对你很感兴趣了，肖家少爷。”他那一拳的手劲绝对不轻，并且他自认为在这道上他的身手也是不弱的，似乎根据情报来看，肖家的孩子并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看来孟荻给他带来的还真是礼物。他的目光微瞥，坐下来。

“好吧，那你就说说，你来做什么。”

68.因利而聚（下）

一招。

默燃只和这个男人过了一招，他就坐下来了。

孟荻的手指微蜷。她不是没有看清，只是觉得自己对于肖默燃的价值似乎确实低估了一些……这样一个人，要铲除安陌阳，也不是没有可能……

“很简单。”默燃轻轻微笑，“我只是希望拿回我肖家应该拿的东西而已。”

“安陌阳？”那男人皱眉，旋即冷笑出声，“肖家少爷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的你有什么凭借去扳倒他？”光靠你的身手么？那男人的眼底微微流露出轻蔑之色。这少年，还是太天真。

“只要想做，就一定会成功。”肖默燃的笑容依旧自信耀眼，“我要找的不是靠山。”他轻轻开口，“我要找的，是赢家。”

男人没说话，依旧盯着他的脸，眸光是探寻的戏谑。

“我要的只是安陌阳的命。”默燃轻轻地说着，像是在讲述一个诅咒，他的语调有些飘忽地奇怪起来，“至于他留下的，应该属于肖家的和本不属于肖家的，我统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