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是把别人的内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邪功……”顾非文不由得有些诧异,“老人家之前说是把脸也蒙上的黑衣人,是他们抓了敖孟,这么说,不就是他抓了敖孟吗?”
“他?”乞丐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抓住他的手,顾非文倒不介意,答道:“大概知道,那人可能是二皇子的人,名叫陆唐,但大概也是假名。当年和入了青虎山庄,曾经和我们一起修炼过。那日命令炸堡的人,也正是他。”
“如果他是想把那敖孟的功力转到别人身上,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什么?继续寻找玉佩和宝藏的下落?”乞丐疑惑地道,越一忽然说道:“这么说,越九和越十跟踪的那二人,也极有可能是他的人?也就是说……”
“我们已经暴露了……”越江接下他的话。
“大意啊!”乞丐似乎有些悲痛,“其实你们本就不该在这个时刻找什么宝藏,那些东西既然留在了那里,何必又要去找呢?”
“只要他们还惦记着宝藏,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安宁之日。”越江看了那乞丐一眼,平静地回答。
乞丐瞪着双眼看他,最后嘲讽地一笑,“你以为你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人?是那些凭你们几人之力就能对付的人吗?他们能颠倒黑白,能给你安一个无须有的罪名追缉你,然后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是啊。”秦继笑着开口,“所谓皇权统治者就是世上最自私最贪心的人,他们想要你的家产,就给你安个叛乱谋反的罪名,不顾真相,不顾老者稚儿性命,一把火就烧个通透。”
“秦继……”顾非文看着他明明是悲愤难忍,却偏要勉强露出笑容。秦继对他笑笑,厉声道:“正是因为这样,我倒要试试看,我就要找到宝藏,我偏要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说罢,秦继一甩袖,离开了房间。
越江大概知道秦继的身世,知道他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或者,最能理解他的,也正是秦继,刚才他的话,正是自己的心意。
“他……”乞丐有些惊讶地指着门口,越江解释,“他本是富户,正是因为一个无须有的罪名,一家全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乞丐看看众人,又看看门口的飘雪,最后低低吁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决然,“当年得蒙圣恩,才得以活到现在,还遇到了公主的亲子,既然如此,我……齐凯,一定尽力而为,把这苟延残喘的命抛开了!”
越江对他笑笑,原来对这个乞丐的来历还是将信将疑,如今看来,这个乞丐也不是一个可疑的人呀。
他笑道,“原来老人家名叫齐凯呀,那以后就叫你齐叔算了。”
“什么叔啊。”齐凯佯装恼怒,“你该喊我爷爷!”
越江赶紧拱手,“齐爷爷,那劳烦您换身干净衣服吧,明日赶路可不能把我的马车熏臭了啊。”心里又加了一句,还有我儿子呢,别一出生就带着臭味了啊!
齐凯倒是大方,“老头子几月没洗澡了,小的们,给我烧多些热水啊!”
几个暗卫都失笑,笑着到外面搬雪烧水。
最后,足足用了六、七桶水,才把这乞丐洗干净的,换上一身干净普通的厚实衣衫,还真有点老者的威严。
他的面容带着老态,眉目威刚却又带着一些文气,皮肤略微松弛,但精神很不错,尤其是那双利眼,总是炯炯有神。
顾非文把他头发梳理整齐了,正想扎起,却被齐凯拒绝了,“这些年都习惯了,就让它披着吧。”
“嗯。”顾非文应了一声,把梳子收好,抬眼就看到齐凯又盯着他的肚子看,就问道:“怎么了?”
“你和越江,嗯……你们……”齐凯支支吾吾的,想说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顾非文也有些尴尬,他自然是明白了齐凯的意思,但随即又想到那日越江痛快地给格尔玛介绍和自己的关系,现在他再羞赧,不是辜负了越江吗?
“我们,确实是你想的关系。”顾非文平静地说道,带着理所当然的自信,“即便是你要反对,我们也不会分开!”
齐凯噗嗤一笑,“老头子反对什么,不过是想要确定罢了。而且,老头子更好奇的是……”说着,目光又定在了顾非文的肚子上。
被除了越江以外的人这么盯着肚子看,顾非文还是有些不适应,木木地站着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到越江走过来,就看到非文像根木头一样站着,而那齐凯,就像座木雕一样,眼神紧紧看着非文的肚子。
“你们二人做什么呢?”越江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回神,齐凯干咳几声,“就是觉得他的肚子,像是有点大……”
三月不足的肚子根本不显形,况且隔着厚实的衣服一点都看不出身材发生变化。
这么拙劣的借口让越江感到无力,“别看了,非文肚子里确实有我的孩子,至于原因也你无须知道,反正,几月之后,就会多一个小娃娃喊我做爹。”
说起孩子,越江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暖,默契地顾非文对视,温和地笑笑。
两人的情浓意浓并没有让齐凯从惊讶中回神,越江看他许久也没有动静,就拉着顾非文离开了。
第38章
“多吃点肉,不然宝宝都长不好咯,啊~”
“喝口汤,小口一些,可别噎着咯。”
“要不要再吃一口?不要?那多吃半碗饭吧。”
“咳咳!”
秦继瞪越江,“咳什么!小心吓到我们家小若思啊!”
越江翻个白眼,吓到若思的人唯有你啊!用得着那么小心吗?喂就算了,把嫩肉撕碎就算了,能不能别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说话行不!
若思一脸平静,但看向秦继的眼神明显是多了一丝厌恶和无奈。
秦继感觉很受伤,怎么连若思也这么看他?
“他……”齐凯指着若思,“他,也有宝宝?”
“若思啊,给他看看病吧,说话都不利索了。”秦继摇摇头,“有宝宝又如何?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你有意见?”
“第二个?”齐凯目瞪口呆。
“厉害吧?”秦继得意洋洋。
齐凯就一直维持着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连手中的碗筷被收走了也不晓得。
“齐爷爷,齐爷爷!”顾非文摇摇他的手臂,齐凯才猛然回神,不解道:“怎么了?”
越江无奈道,“我们问你明日的目的地在哪?”
“目的地?啊!目的地啊!”齐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让众人感到无奈,但齐凯不理会,吩咐道:“地图,玉佩,纸笔。”
四样东西很快就拿来了,齐凯摸着那玉佩上的龙头,把上面的纹路仔细画在纸上,摊在众人面前。
这么一看,才发觉着龙头的纹路实在是古怪,龙额上的纹路、双眼、鼻子和嘴巴,还有那两条龙须,看着像是龙头,但细看又觉得像是别的花纹图形。
左看右看,还是一筹莫展,把目光投在齐凯身上,等待他的解答。
“咱们前朝的祖先啊,都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枭雄,这些纹路,其实是草原族群间用来通信秘密符号。”齐凯解释道,“这龙头上面的字,说的就是‘龙跃之地’。”
“龙跃之地?”众人齐声喊了出来。
齐凯点头:“这上面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但,这是什么意思呢?”几人都面面相觑。
“你们自然是没有见过真龙,那么不妨猜测一下,这龙是怎么游的?”齐凯笑问。
大家都沉默了,面色深沉认真思考,秦继首先回答,“肯定是因为有神力啊!有了神力,这龙才能跃游吧?”
“应该是吧,有了神力不是能上天入地吗?”
“对呀,这答案就是神力吧?”
齐凯摇摇一根手指,“错!”
众人又丧气了,继续皱着眉思考。
忽然,一个清冷平和的声音响起,“是尾巴。”
大家齐齐看向若思,若思语气平淡地解释道,“猜的。”
这样的答案让大家都有些无语,但齐凯却一拍手,“答对了!其实吧,这传说的龙虽然有神力,但在草原生活的人比较简单,一些部落认为龙是蛇神,他们看到蛇像是游动,所以也认为龙也是用尾巴游动。”
“你的意思是,前朝太祖那一族也是这么奉信这龙是蛇神,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认为这龙像蛇,是在游动?不过,蛇不是靠尾巴游动的吧?”越江思忖一会,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
“方才我不是说过了吗?草原的人啊,想法比较简单,看到的就是真理。有些事情呢,看起来不像真相,但它却偏偏是真理,有些事情看着像是真的,却全是谎言。”齐凯女干诈地对他眨眨眼,他拿着毛笔,在龙脊山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画得正是龙脊山山脉的起源,西南方的山峦。
“这是龙头。”齐凯继续动手,沿着山脉的底部画了一条笔直的线,一直延伸到山脉尽头,“这便是龙尾。”
越江拿过地图一看,这个地方,他们前几日去过,“这里有一处断崖,过不去的。”
“转个弯就行了。”齐凯指着地图,“这山的背后还有路能入,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那你怎么知道啊?”秦继疑惑地说,还带着方才被否定的怒气。
“多年前,曾经和陛下到过。”齐凯淡淡地回答。
越江略微诧异,“你们曾经去过?没有找到吗?”
“那时陛下还是太子呢,当年从先帝手上拿到了玉佩,受他所托,要去寻找祖先的宝藏,只是到了龙尾,陛下却放弃了。”这齐凯的眼神似乎有些闪烁,别开了脸。
“为何?”秦继追问。齐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等你们到了,或许就会明白原因。”
齐凯那炯炯的双目变得柔和,对他们众人一笑,就离开了房间。
今日下了一场小雪,夜晚的天空却变得轻透,墨色的天空高悬着银盘般的明月,散发着柔和却又带些冰凉的月光,或许是站的地方高了,感觉着月亮也特别圆。
秦继拉着若思,叹出的热气一出口就变成了白雾,语气忧虑,“今日是月圆。”
“你是在担心陆唐?”顾非文问他,再次提及陆唐这人,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惊。此人深不可测,在青虎山庄时还装的是谦谦君子,没想到竟然是阴险的小人。若是那敖孟的功力到了他身上,只能是变本加厉,对他们极为不利。
“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越江从容道,“不过,你和若思还是回山谷吧,煜儿还在等你们回去呢,何况,若思肚子里还有一个……”
秦继抬手打断他,面色严肃道:“花了大爷那么多么多银子,现在竟然让大爷毫无所获地回去?不仅没门,连窗都没有!”
“我们回房吧。”秦继抱着若思回房,故意调侃道:“还说是兄弟吧,有福都不能同享,这人心啊……”
关门之前,秦继还伸出头对越江摇头,“啧啧,人心呐……”说罢,就砰地关了门。
越江很是无奈地站在原地,他自然是知道秦继重情义,只是现在可不是简单的找到宝藏轻松回家,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还藏着虎视眈眈的人呢。
顾非文看他严峻,也笑他:“人心呐……”
越江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你胡闹什么!”
越五和越六从厨房出来,看到这场景,自觉转身回去。那齐凯也不小心撞见了,脸色随即沉了下来,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竟然咧开嘴笑了出来。
隔日大早,格尔玛再次到了越江他们所住的屋子,她细心地准备了许多腊肉和食粮,就怕越江他们不够吃。越江衷心道谢,示意越一付钱。
收钱的时候,格尔玛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多了红晕,羞涩地笑了笑。
“这些日子多些格尔玛姑娘照顾了,希望村长没有为难你。”顾非文也礼貌道谢,格尔玛摇摇头,“没有的事,村长他其实人很好的,就是接受不了……”
“我们明白。”越江轻松地笑道,“那么,我们有缘再见!”
“嗯!”格尔玛点点头,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表情,带着慢缓的步伐,逐渐消失在人的视线里面。
万事俱备,越江跃上黑马,带着众人离开着龙脊村。
马儿矫健轻快,风风火火跑过草原,往那巍峨的龙脊山奔去。
唐安朝皇城郊外,树林边缘有一间灰蒙蒙的荒屋,本是无人的房子,今日却围满了神秘的侍卫。
他们沉着脸色,狠厉的目光像是能穿过一切障碍,直直盯入你恐惧的心,看破你那些不堪一击的防御。
午时的阳光只是柔和,穿过树隙照在荒屋身上,却带不走它的阴晦。
猛然间,乌云快速聚集,竟然飘了小雪,阴凉的雪花往大地飘洒,不多久就添上了一份皤皤雪白。
一句巨响划破平静的雪景,只见一个人影从荒屋中跃出,等他的双脚到地,身后的荒屋竟然“夸啦”一声倒塌了,成了残恒断壁,顿时泥土飞扬。
跃出的那人上半身不着片褛,隐隐似乎还能看到一些发光的红丝,像是脉搏一般在身体四处流动。
等他身上的红光消失,那些侍卫才敢靠近,为他披上考究的衣衫,其中一个还拿着面具,小心翼翼为他戴上。
只是没等他离开,显得雍容奢华的男人一手抓住他的头,侍卫惨叫一声,只是声音还没传开,他就脑袋一歪,男人一放手,他便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其他侍卫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对于主人的残暴习以为常。
银白色的面具挡住了男人的表情,他登上一架华贵的马车,离开了荒屋,离开了树林,顺着林间阡陌驶上大道,穿过喧闹的皇城,到了红墙绿瓦前。
他在这个地方成长,这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带着无声的厮杀,阴谋诡计、手足相残、乱仑,各种外人认为是有违伦常的事情,这里会有发生。
嫉妒、贪婪、仇恨会在这个地方被放至无限大,想要活下去,想要万人之上,就要杀!
男人下了马车,由飘然的绿衣宫女领路,其实这条路他早已熟悉,闭眼都能走到,幼时在学堂下课,他就喜欢奔跑着,跑过着走廊,兴致冲冲地拿着今日被夫子赞赏过的文章,去找自己的母妃。
只是每次,母妃都在和大哥商量事情,从不轮到自己插嘴搭话,只能落寞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母子情深。
想着,华丽的宫殿已经到了,宫女打开门,恭敬地弯腰鞠躬。
他走进去,还是和幼时一样,母妃依旧是亲切地看大哥说话,一看到他,那些厌恶的神色就会出现在倾城的容貌上。
门被关上,屋子里点着火盆,散发着美妙但清淡的麝香。
“母妃,大哥。”他卑谦地行礼,最后把视线放在自己的小妹身上,“淇儿也在。”
“二弟,辛苦了,快坐。”唐钰迎他坐下,还亲自倒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