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告诉我你的行程。”他擦了擦汗,开始修建另一棵树。
“可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我有些难以启齿。
这回他的剪刀“咔嚓”一下,干脆将一棵矮灌木的主枝剪了下来,一棵好端端的景观树瞬间变成了“秃子”。
他怒瞪过来:“你要让我陪你一起去?”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蓬勃的怒气以及夹杂在这强烈不满中的一丝……委屈,我意识到我可能没有表达清楚。
“噢,亲爱的。”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到没有太阳照射的地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捧着他的脸,“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去了。我想我痊愈了。”
“痊愈了?”
“是的,不需要治疗了。”我想起叶所说的,我的治疗一直无法得到有效的进展,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无法对别人敞开心扉。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有了我的大豹子,他会代替那些痛疼成为我最好的良药。
冈萨雷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将我推到墙上,黑色的瞳仁中含着丝热切:“你痊愈了!”
他将我桎梏在他的双臂之间,压下脑袋与我接吻,就像得知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我任他亲吻我,将舌头探进我的口腔,扫过每一颗牙齿,甚至想要伸进我的喉咙。这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深吻”,有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冈萨雷斯吞掉了。
最后我不得不抵着他的胸膛将我俩分开:“好了,好了!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用指尖抹去我嘴角因接吻而溢出的一点唾液:“明天我陪你去。”
我发现冈萨雷斯真的很像猫科动物,虽然看起来凶狠又冷漠,但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会露出自己柔软的腹部让你抚摸,并且无时无刻粘着你对你撒娇。
我敢打赌,如果我哪一天忽然被外星人绑架不见了,他一定会哀伤的在我消失的地方不停徘徊、不停徘徊,表面上满不在乎,但心里哀伤得就快死了。如果我这时再次出现,他必定二话不说就会扑上来撕我的衣服,用身体感受彼此的存在。
这么想着我的心都要化了,立马上前抱住了冈萨雷斯。
他被我的冲力弄得倒退了半步,声音中透着丝无奈:“我身上都是汗,别弄脏你的衣服。”
我紧紧抱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没关系,我想让身上每个地方都染上你的味道。”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夏风吹过,爬了半面墙的欧月被风吹落了玫粉色的花瓣,像花雨一般落了人满头。
时间仿佛静止,定格在了它认为最唯美的一幕。
不过很快,冈萨雷斯低沉的笑声打破了这梦幻的画面:“我以为,你昨晚已经体验过了。”
我还没回过神:“什么?”
我完全没有将他的话与我之前的话联系到一起。
他的嗓音含着情欲的沙哑:“昨晚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染上了我的味道。”
记忆随着他的话语开始复苏,昨晚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昨晚我们喝了点酒,接着就……疯了。
狂欢也不足以形容昨天的盛况,到最后我头发上都有着他的经验或者说我们两个人的经验……的确是,里里外外,每个地方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我差点以为要死在床上了。”我张嘴咬了下他的肩,将他肩上一枚小小的花瓣含进了嘴中,带着微微汗水的咸涩。
“那就禁欲吧。”
“不……”我想也不想。
“不是差点要死了吗?”冈萨雷斯的话语中带着丝笑意。
“从痛苦程度来说……”我向后昂起头,对他笑了笑,“我情愿含着你的经验死去!”
中国不是有句古谚语——做鬼也要做花下的鬼吗?
冈萨雷斯“哦?”了一声,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将我整个抱起来,扛在肩头。
“那就满足你。”
我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连孩童时期也没有过,我都不知道要惊叹冈萨雷斯的威猛还是好奇地以这个视角看下世界了。
最后,当然还是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作为结尾。
第二天,我这次没有让伯格送我去红树叶,而是让冈萨雷斯直接做了我的司机。
当车停住时,我下车与他挥别进入红树叶的大门,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又和之前的很多次都不太一样。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让我猜猜……”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来红树叶了,我发现不止我有了变化,这里也同样发生了变化,“你成功了,那个迷人精被你虏获了!这真是个好消息,约翰。”
我的治疗师和他的助理,恐怕成了一对儿。
约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从一开始就是他虏获了我,先生。”
“爱情是个神奇的玩样儿,它让人重获新生。”我由衷感叹道。
约翰脸上止不住地泛起恋爱中的人的傻笑:“先生最近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您看上去精神也不错。”
“是的,最近好事可不少。你相信吗?我开始重新约会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什么人了呢!”
他惊喜地看着我:“天啊,真为你感到高兴。”
我泯了口茶,明明茶有点苦,可我却觉得跟喝蜂蜜水没什么两样。
“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有时候我会怕我自己不够好或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让他失望,但他会安慰我,一遍遍吻我,直到我感受到他最真切的爱意。”
“他?!”约翰诧异地瞪大双眼。
我大方承认:“是的,我的恋人是个男人。他是我的园丁,有着非常迷人的健康肤色以及结实的胸肌。”我看了眼墙上的钟,“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红树叶了’,我想我已经痊愈了约翰。”
说着我起身前往治疗室,徒留身后目瞪口呆的小助理。
“汉得利斯顿先生。”进入治疗室,一如既往俊美着的混血治疗师穿着衬衫西裤站在房间中央,优雅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会举着鞭子抽打别人的超级S。
“今天我不需要治疗。”我姿态随意地坐到沙发上,然后示意对方也坐。
这是最后一次我走进“红树林”,从今往后,恐怕我就要与这个地方说再见了。
老实说这么多年了,我对这地方还是有点感情的,虽然很多次我走进这里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您一切都顺利吗?”
还有叶,我打从心底感激他,没有他,我恐怕无法等到救赎来临的这一天。
“很顺利,如同你和约翰那么顺利。”我不忘取笑他。
果然,对方露出了有些甜蜜又有些赧然的神情:“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什么人,特别还是像约翰那样可爱的孩子。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它让人重获新生!”我笑着接口,“我刚刚已经和你可爱的小助手感慨过了。”
叶也笑了起来:“没错,重获新生。”
之后他告诉我他可能会将“红树叶”关闭一阵子,因为他想和约翰出去度假,归期不定。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我知道“红树叶”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它在叶心中可能相当于“梅丽尔”对我的重要性。它们都像是我们的孩子,从无到有,耗费了我们太多的心血才长成如今茁壮的模样,我们爱护它、珍惜它,希望它永远好好的,但是……如果它的存在会让我们爱的人感到困扰或者不幸,那舍弃它便是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两全其美不是没有,但赌注太大。毕竟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想要追求事业,又贪心地要求爱人谅解。
我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明白这样做是有多难。
如果今后“梅丽尔”进一步发展,我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在工作上而忽略冈萨雷斯,那和十年前又有什么两样?
我不会再那么傻,净做一些舍本逐末的事情。所以叶会有这样的打算,我是绝对支持的。
“这样很好。你们打算去哪里度假?或许我们可以一起。”
混血有些为难:“还是算了吧,互为电灯泡什么的并不让人期待……”
“哈哈哈哈……”我大声笑了起来,“我可是有私人飞机和游艇的男人哦!小约翰一定会喜欢这些的。”
治疗师端正地坐在我的对面,弧线优美的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您再这样我要拉黑您了……”
就这样聊了一个多小时,我看了下手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向对方告辞。
“再不走我的园丁就要发火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有机会下次见面再聊。”
年轻的治疗师跟着起身与我握手道别:“下次应该就不是在这里见面了吧。”
我莞尔:“自然。”
最后一次当然也是由约翰送我出门的,一想到要告别这位小朋友,我还真有些不舍得。
“哦,瞧我的记性!”已经走出去几步了,我忽然转过身从内侧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约翰,“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了,但是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或者有什么困难要找我帮忙,都可以来找我。我永远欢迎你的到来,拜登先生。”最后一句话我完全是学他之前一直对着我念“欢迎词”的调调。
他显然领悟到了,笑着接过那张小纸片,第一次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会的……汉得利斯顿先生。”
我向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商务车内。
“就是他吗?”我还没有坐稳,驾驶座就传来了冈萨雷斯有些沉闷地问话声。
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驶离了红树叶所在的那条街。
我观察着他紧绷的侧脸:“你吃醋了?”
不可否认我心底竟然有丝愉悦。
他皱了皱眉,又问了遍:“是他吗?他看起来太年轻了。”
我有些好笑,心头又有些柔软,感觉就像喝了蜂蜜酒一样,甜到了嗓子眼,同时整个人感到飘飘然。
冈萨雷斯无疑是将出来送客的约翰当成红树叶的治疗师了,所以才会这样的警铃大作,宛如被侵犯领地的野兽,不安和焦虑都写在了脸上。
“你也很年轻。”
“我的职业不需要用年龄说话,年纪大一点或者小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在心里比了个大叉,这可差太远了啊……老乔治和冈萨雷斯之间起码相隔着一百个巴蒂斯特。
我没有再捉弄对方,将实情告诉了他:“那位并不是治疗师,是他的恋人。”
“恋人?”
“过去是助手,最近才变成了恋人。为此我的治疗师打算关闭‘红树叶’一段时间,和恋人度个长假去。”我不无羡慕地说。
能够和心爱的人抛开一切去看看世界,过去的十年我连想都不敢去想,这种奢望可能只存在梦中。
但是现在却到了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去掉‘我的’。你已经不是他的病人了。”
我轻笑:“原谅我,口误。”
冈萨雷斯有时候表露出的占有欲,也会让我感到既新奇又快乐。
“我们什么时候也去度假吧?”我提议。
“我要工作。”
“做我的私人园艺师吧,以后只为我工作,你只需要打理我的花园就够了。”
酒吧的工作在我再三的恳求下冈萨雷斯只好辞去,现在他就白天一份工作,而那些为了阿曼达而欠下的借款最终也由我出钱还清,但这样做的前提就是钱冈萨雷斯会一分不少的工作还给我。
我有时候真讨厌他这样较真的性格!
他露出了他惯常的嘲讽表情:“你这么说就像‘快点飞到我的笼子里来吧,以后只做我的金丝雀,你只需要唱歌给我听就够了’一样!”
“……”我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太好了,千算万算,我竟然没有算到自己才是那个输给“事业”的人!
“你总要分一点时间给我。”
正好遇到红灯,他稳稳停下车,偏过头来看我:“我一周修剪你家的院子三次……”自己也觉得荒唐一般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三次!你觉得那些树是从外星球来的吗两天就需要人修剪一次?”
“……并不。”好吧好吧,我的确已经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他会觉得烦恼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么想着,我失落地在座椅里蜷了蜷身体:“我明白了。”
“冬天……”
我一下子看向冈萨雷斯,带着点期待。
“等到冬天我们再去度假,随便你想去哪儿。”绿灯亮起,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前方。
如果不是在车里,我真想扑过去死命亲吻他!
12.谢幕
巴蒂斯特主办的“阿曼达·冈萨雷斯春夏女装发布会”一经宣传就广受热议,不仅是时尚界,连互联网上也对这场服装秀投注了非常多的关注。
阿曼达的往事、她不幸却又坚韧不拔的一生,一时成了报纸、杂志、网络上脍炙人口的励志故事。甚至有莫名其妙的电影制片公司找到冈萨雷斯想要将阿曼达和他的故事改成剧本搬上荧幕,结果当然是被盛怒的冈萨雷斯毫不留情地打了出去。还有出版商打来电话要为阿曼达出传记,也被不胜其扰的冈萨雷斯挂断了电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我低估了巴蒂斯特的营销能力。
我开始担心冈萨雷斯的反应,害怕他反感。毕竟这可以算是阿曼达的隐私了,没有哪个哥哥会希望妹妹不幸的过往搞得人尽皆知,不要说他,就连我都无法忍受,所以我一通电话打给了始作俑者。
“你应该事先通知我!谁让你接受采访时候说那些了?!”
那头传来巴蒂斯特漫不经心地声线:“我只是说了实话,那你要我怎么做,编一个谎话应付他们吗?天啊,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有现成的猛料为什么不用?这是我们增加曝光率、引起更多人关注这个基金的机会啊!”
我都可以想象他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的沙发上或者床上一边卷着头发一边涂指甲油在跟我通话,因为我听到他不时吹气的声音了。
我受不了地抚了抚额头,“别什么都说!这是服装秀,不是故事会,你这样会让别人觉得是在作秀!”
“说谎话才是作秀!我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阿尔瓦,你要是看不惯大可以去找别人帮忙!”
我们越吵越激烈,几乎到了朝对方大吼大叫的地步,直到……我的声音将本来在楼上卧室睡觉的冈萨雷斯吵醒走下楼为止。
“怎么回事?你在和谁吵架?”他看上去还有些不清醒,头发乱成一团,全身只穿了条睡裤。
我捂住话筒:“穿上衣服,你以为现在还是夏天吗?”
他不为所动地冲我走过来:“别转移话题,你在和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