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味期限——忧杳然去
忧杳然去  发于:201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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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西疑惑地:“没有啊。”

“我那天听到你们吵架,爸爸打了你,你哭着走了。他是不是欺负你?”

“没有啦,别瞎想。”燕西尴尬地道。

“我才不信咧!他都把你打哭了,爸爸是个大坏蛋!”

单单认认真真掰手指:“他也有打过我一次哦!就是妈妈走的时候,他们吵得好凶,发了好大脾气,我又哭又闹,他就把我锁到了房间里。”

“这算打你啊?”

“他要打我屁股啊,我吓哭了,他就没有打了。”

单单生动地表演,非要他相信。

燕西表示理解地点头:“好啦,都过去了。爸爸没有打我,只是一点点吵架,很快就和好了。”

单单低下头,委屈地扁起嘴:“我害怕你们吵架,你们快点和好好不好,你回家好不好?你们会不会也离婚,不要我了……”

她说着就哭,燕西将她抱住,亲吻她额头。

“不会的,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别怕。”

单单不想回家,燕西只好把她带回家里。

沈梦棠看着自家餐桌上风云残卷的小鬼,当场又要叫唤。

燕西踢一脚小女孩,单单十分有眼色地叫了一声:“姑姑。”

沈梦棠表情扭曲地立在那里,家里有个小孩子,燕西妈妈心疼不过来,一个劲给她加菜。

单单甜甜地眯起眼:“爷爷、奶奶,你们也吃。”

燕西妈妈愣愣地点点头,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

一顿饭气氛诡异地吃完,单单趴在桌上玩游戏,老爷子在旁边教,老太太忙切水果。沈梦棠瞪着燕西:“蒋潮没个交代跑没人影就算了,你还给他带孩子?!”

燕西哀求道:“姐……”

单单躲在燕西身后,露出一张小脸:“晚上,我要和西西一起睡。”

沈梦棠拧起眉,待要发作,沈夫人先发话了:“有孩子在还怕他不来?”

沈梦棠一凛,瞬间佩服起母亲的手段,姜还是老的辣啊。

沈夫人神色一收,转而对单单笑:“而且,单单多可爱啊,让她住一晚怎么了。”

沈梦棠木着张脸走了。

单单兴奋地欢呼一声,扑到燕西床上。

她扒着燕西的脖颈,缩在他怀里:“你给我讲故事吧!”

燕西给她盖好棉被,抱着翻开了一本童话书。

单单眨着眼睛看他:“西西,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燕西失神地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会回家吗?”

燕西没有回答,他那样狼狈又满身伤地跑出来,当晚心还很热,随着这么多天男人一个音讯都没有,心也渐渐凉了。

“我不知道……”

女孩委屈地眨大眼睛,眨呀眨出颗眼泪,燕西心疼地搂住她。

“爸爸回来前,我都陪你一起住。乖。”

单单小手紧紧抓着燕西衣衫,听了两篇故事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想,为了单单,他也不能离婚。

蒋潮是在半个月后来到沈家的,沈梦棠犹如门神拦在大门前。

微微冷笑:“蒋董好忙,我还以为您永远不登沈家门了。”

蒋潮平静地道:“这么多天,单单麻烦大家照顾了。”

沈梦棠火冒三丈:“你来接你女儿?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蒋先生?”

单单从门后钻出去扑到男人身上:“爸爸!”

沈梦棠揪着女孩耳朵,“你个小白眼狼!”

燕西站在门口,蒋潮抱着女儿上车,转而对沈梦棠道:“谢谢。”

沈梦棠率先给了他一巴掌。

燕西恍然哀伤又不明地望着他,蒋潮一言不发受着。

沈夫人从院里走出来:“蒋潮,你比燕西成熟,为人处事也更慎重。你们的事我们不好插手,燕西交给你,你们回去好好谈谈。不过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有句话。幸福美满的婚姻,不是爱而已,是契合。一个高一个就要低,一个强势一个就忍让。以后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如果不能达到默契,那它就是错误的。而且,再有矛盾,也不能伤害对方。蒋先生,你说对吗?”

“抱歉。”蒋潮蓦然出声,他对沈夫人道:“我是来道歉的。”

“燕西,对不起。”

蒋潮看着他,认真地说。

燕西痴惘地发着愣,他从未看过男人低头,心里五味杂陈。

沈夫人摸摸儿子的头发,将他推上了车。

再次回到这个家,燕西变得拘束了,一举一动都谨慎着。蒋潮忙着收拾,单单一进门就欢呼一声:“太棒啦,终于回家了!”

她牵着燕西的手,又牵着爸爸的手,将貌合神离的两人握在一起。

认认真真地说:“你们握握手,就算和好了好不好?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燕西通过稚嫩的小手往上逡巡,望向对面的男人。

蒋潮平静地抱起单单,“去房间睡觉,明天送你上学。”

单单哀嚎一声,被男人强制地放在了蕾丝小床上。

蒋潮关上门出来,燕西不自觉后退一步,他对男人的气势有了阴影。

蒋潮在暗光里看了看他,往他这边走。

他一步步逼近,燕西一步步后退,往后一倒,正好坐进沙发里。

蒋潮缓缓蹲下身,眼神在他身上漫长的打量,长久的凝视。

燕西被他看得寒毛竖立,又要发抖。

蒋潮道:“别怕,我不会了。”

燕西紧紧挨着沙发,双腿伸上来抱住了自己。一个毫无安全感又任凭宰割的幼稚姿势。

蒋潮微微抬起眼:“还疼吗?伤得怎么样?”

隔了度日如年半个月,身上的伤早愈合无痕。那个雷雨交加的雨夜,伤心痛苦的叛走,以及横尸床上烧昏的意识,都仿佛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他以为他不在乎了,他能忍,但仅一句迟到的问候就要他掉眼泪。

他充满了委屈。

他抱着自己,摇了摇头:“……不疼了。”

蒋潮蹲在他面前,想要抱一抱他,却不能了。

“对不起,那天我失控了,不该伤你。”

燕西把头埋起来,蒋潮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会,又说:“我那天的话还有效,你想想清楚,如果愿意,我们可以离婚。花房、工作室、小花园我会想办法,车子、房子,家里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我没有意见。这张麋鹿既然送我了,就还在这吧。暗室里的照片、画架工具、壁画、窗帘,厨房的烤箱、烘培用具,我都原封不动留给你……”

不知不觉,两人的气息已互相侵染,共同组成了一个家。

蒋潮越说,燕西越掉眼泪。

他猛地站起来,一双泪眼看着男人。

“你还是要和我分开吗!”

蒋潮缓缓起身,疏离冷淡地立在一旁。

“我是为了你好。”

燕西不可思议地爆发了:“什么为我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为什么这样武断地安排我的人生!”

蒋潮道:“所以,离开我,你就自由了。”

燕西冷笑了声:“还是施城对不对?他都走了你还不放过,我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从再见第一次面,从三年前,从他离开我的那时,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说几遍你才相信,你这么信不过我,又为什么和我结婚,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蒋潮神情微动,两人沉寂了一会,哀伤的氛围在蔓延。

蒋潮说:“不是,是我们不合适。你也感觉到了,各个方面的不合适。之所以总是不对,是我婚前欠缺考虑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知道你哪里不满。我以为这不是什么问题,可它确实存在了。既然彼此过得不舒服,又何必强求什么。我放你走,放你自由。”

燕西竭力保持着冷静,心火烧火燎在受刑,一边痛一边说。

“你太虚伪了,要么就在你身边,扣死了没自由。要么发现一点不对,就把人推开,毫无瓜葛。来表现你多么伟大,多么完美,多么不会软弱和失控吗?面对自己的失败,有那么难吗?没有人是完美无缺、强大无敌的,你为什么不试着放松一点?”

“还有,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那点不同?”燕西轻笑一声,“谁和谁是完全相同的呢?哪种婚姻不需要磨合?我试着了解你,我有做过努力,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试一次好不好?”

蒋潮道:“你不用委屈,也不用忍。这样让来的感情,太累了。我不需要。”

燕西掉着眼泪:“我愿意啊,我愿意为了你。我根本没有在忍,而且,这点不同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聊的话题、做的事情、交往的人不同吗?没什么大不了,我根本不怕。结婚之前,我们也都好好的。我不,我不要分开!”

蒋潮淡淡地笑了笑:“冷静一下,我说了,让你好好想想。在这段期间,我们先分开好吗?”

燕西百般解释、劝说,蒋潮毫无所动,当晚男人依旧到客房睡,衣食住行交际来往亦互不干涉。

就这样,两人的婚内分居终于开始了。

第 19 章

蒋潮的应酬工作变得多起来,往日男人一下班就会回家。如今深更半夜,早出晚归,两人连碰面的机会都寥寥,更不用说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唯有周末例行陪孩子,还能相处一会儿。燕西将饭菜留出一半放在恒温箱,在沙发看着电视等他。

蒋潮回到家,疲惫地揉了揉眉头,看到人裹着一条毯子蜷缩在沙发里,安静地睡着。

他的心渐渐静下来,一天的疲惫倏忽消散,蹲下来望着青年的眉眼。

才不过“分开”几天,燕西就憔悴了许多,心里多焦急也不表现。两人表面各行其是,互不干涉,严格履行着分居的约定。

在不为人知的夜里,他轻轻吻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抱到了卧室床上。自己再忍耐着回客房。

燕西糊里糊涂在卧室醒来几次,心里悄悄下了决定,当晚在沙发装睡。

蒋潮刚把大衣盖在他身上,他就睡眼惺忪醒了过来,习惯性地伸手要抱。

蒋潮深沉地望着他。

他舔了舔唇,自己爬起来:“要吃夜宵吗?”

蒋潮把大衣提起来,往客房去:“不用了。”

燕西喊道:“蒋潮。”

“嗯?”

“你就那么讨厌看到我吗?”

蒋潮微笑:“没有,真的不吃了。以后你也不用准备,不要等我。我回来太晚,你早点睡。”

燕西低着头:“你为什么躲着我。”

蒋潮站在那,没有说话。

两人气氛一阵僵持,燕西又笑了笑:“我开学了,教授夸了我的画。”

蒋潮道:“那很好。”

顿了顿,他又道:“我没有故意躲你,公司有个新案子,我可能要忙一阵。”

燕西喉咙干涩地:“哦,好,你忙。”

蒋潮说不用他准备,但每晚燕西还是照旧留一份饭菜,蒋潮工作餐吃太久,回家闻到糖醋排骨、酸辣鱼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吃一些。俗话说,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燕西看餐盘动了一些,开始五花八门换着花样地做饭。

单单秋游,他精心做了两盒便当,一份给女孩装在书包里,一份送上男人公司。他从没去过蒋潮的公司,站在巍峨冰冷的大楼下,不论是身上装束还是整体气质,都有种偏执的反差。他穿着彩绘的衬衫,助理接待的他,这边太超前,全面电光网络系统,有些设施燕西也没见过。助理漕着礼貌冰冷的语言,带领他一层层上电梯,穿越一个个工作室。现今时代的电影工厂,3D、4D已完全淘汰,全息投影是寻常,感官体验无限创新。燕西看不懂这些高科技,只见每个工作室是不同主题,另类、新奇、变化多样,又很“轻”(简洁方便)。灯光色彩的摄取,变幻成五光十色的光点,燕西走在长廊里,身上被无限宇宙光斑穿越。有一间遍布了白色光子电管,组装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错综复杂,缓缓流动。整个大楼繁复多变,形形色色的人,都顶着一张标准流水线的面孔,陷入一种高效工作的专注与冷酷。

高压忙碌,极速运转,但他们走在地板上却没有声音,这就是蒋潮的世界。

燕西身上那件五彩斑斓的花衬衫,手里温暖的便当提包,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如此可笑。

助理也不认识老板这位伴侣,在楼下盘查许久,燕西拿出电子芯片才验明了身份。没有预约,他只能在会客厅等。

被提升地板几米的开放式会客厅,四四方方的白色方块,宛如灰色沙漠上一方绿洲。玻璃窗外则是行色匆匆的“外星人”,燕西才开始还不知所措,久了看他们也没有理人的意思,也就不尴尬了。不一会,蒋潮和几个公司主管一边谈一边走来。好像在商议什么事,他们就地在吧台上写写画画起来,热烈讨论。其中一个男人激烈表现,蒋潮站一旁静静听着,脖子上和其他员工一样带着工牌,袖口挽着,露出半截手臂。不时抬一抬眼镜皱眉思索,或者点头表示一下认许。

男人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和创造力,蒋潮拍板:“好,下午做出动画给我看。”

助理适时地上表:“蒋董,您爱人来到公司,正在会客厅等您。”

蒋潮抬头,透过玻璃窗和站起来的燕西对视,他对助理道:“告诉他,我很忙,让他回家。”

蒋潮和那几位主管进入了工作室。

燕西听了助理的回话,道:“你把这个交给他吧,要他按时吃饭,别太累。”

助理应道:“好的。”

他再次失落往外走,外面忽然闯进两个莽莽撞撞的人。

为首一位职业装扮的女士匆忙拉了拉套裙,整了整妆容:“赵小姐,蒋董今天可以接受采访了吗?”

助理皱眉将两人往外推:“抱歉,蒋董很忙,不接受采访。你们还是不要来了。”

记者极力扒着门框:“不不,赵小姐,我们是曹教授介绍来的。这次我们有预约!小七,快开摄影头。”

摄像举着机器四处拍,赵助理按响了保安系统,记者和摄像都被丢进了会客厅,镜头在混乱中磕坏了。

赵助理摆着冷漠的脸孔:“请两位稍等,不要乱拍。我去请示一下蒋董。”

燕西灵机一动,想到了主意。

“我会摄影,可以让我进去拍吗?”

记者对着玻璃窗补妆,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谁?我们有摄影师。”

燕西调出手机里的履历和作品:“我可以要蒋董满意这次拍摄,不用报酬,也不署名。”

记者犹豫着,旁边摄像还在修镜头:“你的技术是不错啦,不过我们有规定……”

“拜托了,我很想拍蒋董,这是我的实习作业。”

“我们是专访,你懂得。”

“我可以不要任何底片,只作练习,请您给我个机会吧!”燕西一再请求。

记者被这样温柔英俊的青年哀求,想起自己多少次求门无路的经历。

她问道:“你有相机吗?”

燕西灿烂地将脖子上的专业机器给她看,相机当然是随身的了。

蒋潮回答着记者的问题,闪光灯啪啦啪啦响,耀到他的眼睛。燕西小声说了句抱歉,关了闪光灯,在他身边各种姿势拍照。

他很专业,也很认真,记者表示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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