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欢+番外——艾酒
艾酒  发于:201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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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培明耸耸肩,继续向许辞解释:“张泉逼宫后一直借巫术一支打压画师,他的新欢,也是巫术的一个大头。”他要笑不笑的说:“不过我最近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他们最近在用禁术,准备造出一个强大的军队,把画师一族彻底灭门。我们眼前这个,恐怕是不太成功的实验品吧。”

许辞瞪大了眼睛:“楚天,你父亲姓张?”

余培明笑道:“楚天跟他母亲的姓,因为张泉对他厌恶地连自己的姓都不肯共享。”

我绕着那具骨架走了两圈:“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离王都有一段距离吧?”我蹲下来,挑了几处骨骼用火烧了一下,火焰闪着绿色的光,看来这骨头里含有大量的铅。

我问余培明:“最近王都状况怎么样?”

余培明叹息道:“简直忙疯了。老臣和新王磨合不来,张泉重用外室,军权方面三军分立,他真正能动的只有一支,现在倒是把主意打到佣兵的头上了。”他嗤笑一下:“你也知道,佣兵的节操就跟夏天的冰雪一样,恐怕他们自己都找不着。他们想得倒是好,把画师一支打上黑暗的烙印,急吼吼地就要屠尽,看看这些怪物,到底谁才是黑暗的。”

余培明一边收起刀一边在前面开路,林子里越发幽暗了起来,一路上连一只鸟都看不见,寂静地只能听见脚下枯叶被踏碎的咔嚓声,每走一段路,就能看见各种扭曲的尸体,有几个甚至纠缠在一起,它们的内脏从破损的腹腔里流出来,拖在地上,散发出一股作呕的气息。

许辞的脸色发白,他快步走到一边,弯下身子“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许辞大口地喘息,像是一条被迫脱离水的鱼:“怎么会有这么多这种东西?”

我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他,余培明皱眉道:“再坚持一会儿,等拿到东西我们就可以换一条路绕过这里走了。”

余培明说的那样东西就是上次我让他去找的,我问他:“还有多远?”

余培明指了指前面:“看见前面那个有些冒烟的山洞了吗?就是那里。”

山洞像一张不怀好意的大嘴,安静地张着,里面黑黢黢的。

余培明把刀握在手里:“里面温度很高,而且……有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许辞还有些虚弱的捂着胃,我冲余培明点点头:“你在这里陪着许辞,我进去看看。”

余培明一愣:“我跟你一起进去。”

我冲他摇头:“你留在这。”我拽下他的领子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可把许辞交给你了。”

余培明冲我挑挑眉:“那你自己小心。”

我转身走进山洞之前瞥见许辞皱眉起身却被余培明拦下来,两个人说着什么。

19.幽径树林

山洞里很热。

我侧着身子贴着墙壁往里蹭,心里简直怀疑余培明之前是怎么进来的。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前面的路突然宽了许多,一股热风铺面而来,炽热的温度简直把我脸上的汗直接都蒸干了。我眯着眼睛往里面看了看,再往前面四五步这条路就到了尽头,紧接着出现一个三米多深的大坑,坑里不休不止地燃着绿色的火焰,被点燃的尸体数量简直“叹为观止”,我终于明白余培明的“出了一点小问题”到底是个怎样的问题。我已经能感觉到我要找的那个东西就在这里,只是要怎样取出来实在是个大问题,难道要我把这些尸体都搬开,距地三尺地翻找?

事到如今我大概也能猜到这里被做成了巫术失败品的焚烧厂,我不知道他们多久来处理一次,事不宜迟,我尝试强行剥离空气里的氧元素和氢元素重组,可是温度实在太高,试了几遍都不行。

我热的口干舌燥,望着这火坑想找出个办法,对水元素的严重依赖性让我万分后悔,我甩了甩黏在额头上的刘海,突然瞥见有几具还在火海里挣扎的怪物,巫术让它们的躯体变异成奇怪的形状,它们在地上翻滚,尖锐粗壮的爪子用力插进地里企图降低扑灭身上的火焰,它们在火海里哀嚎,大幅度地甩着头部,非常痛苦的样子。

我往前走了几步,那怪物突然停止了哀嚎,怔怔地看向我的方向,接着更加用力地嘶吼了起来,一边嚎叫一边费力地向我的方向连翻带滚地移动,其他还活着的几只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似的,也纷纷看向我的方向,慢慢地爬过来。

这几只的个头非常大,几乎有两米多高,最先靠过来的那只两只眼睛通红,背脊上长出几根尖锐的刺,它的一条腿已经断了,拖在身后,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我爬来,火焰把它烧的皮开肉绽,但并不能阻止它的动作,奇怪的是它看向我的眼神并不暴虐,而是一种非常哀伤而绝望的神情。

我看着这几只行为怪异的怪物,它们挤挤挨挨地站在我面前,带头的那只突然向我单膝跪了下来,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血从它的眼角流淌下来,它“呃……呃……”地叫着,定定地看着我,伸出尖锐的爪子抓向自己的胸膛,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接着它从里面拽出一个锦布包裹的小盒子,冲我抛来。

我接过盒子,一看上面的锦布,脑袋里轰地一下子,心痛地像是被捅了一刀。我还记得那年春天,美丽的少女站在樱花树下笑盈盈地让我叫姐姐,她穿着这种柔滑的锦布裙子,巧笑倩兮,现如今,却变成这怪物一般的样子,在火海里辗转。

我的手在发抖,这盒子离开了火坑,整个山洞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似的,立刻就要坍塌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着石头,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火坑,它身上着着火,却像终于完成了使命一样,不再挣扎,静静地看着我,仰身倒在了火海里。

掉下来的石块越来越大,我转身往出口里挤,好在出口两壁的石块也开始破碎,反倒使整条路变得宽松了一些。我紧紧抱住那个盒子,侧着身子尽可能快地往前移动,脸上手臂上被尖锐的石壁划出了很多印子,前面出现了亮光,一只手伸过来大力地把我往外拖,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我的眼前一花,被余培明直接扔了出去。

20.幽径树林

我在空中滚了几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余培明伸脚在我腰下勾了一下,我借力翻身起来,漫天的石块直往脸上打,余培明拽住还愣在原地的许辞一把把他扛上肩头,冲我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阿花躲过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块冲我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我一手抄起它撒腿就跑。

树叶沙沙地响起来,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燥热的气息很快被压了下来,余培明腿长,我追着他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要被跑掉了,周围的景物飞速地往后略,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到后来只是呆滞地跟着余培明跑,他选哪条路我就走哪条路,他跳起来我也不想知道地上有什么,只跟着跳起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太阳开始西斜为止。

林子里变得幽暗了,余培明终于慢慢停下来:“我们要找个地方休息了。”

我喘着气靠在树干上,许辞从余培明肩膀上下来,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余医生,下次有这种情况你叫我跑就行了,我跟得上的,不用把我扛起来……”他说着扶住树干呕了几声。

余培明奇怪地问:“怎么还吐了,我有这么恶心人吗?”

许辞摆摆手:“我只是……有点晕你。”

我掀开许辞的衣摆,他的腹部青了一大块,身上全是冷汗,我把手掌附在上面给他轻轻的揉,许辞哆嗦了一下,往我手里又贴近了一些。

我一边给他轻轻地揉一边问余培明:“我记得姜老臣是可以参政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余培明点点头:“姜老前辈有骨气,张泉掌权以后姜老前辈当堂怒斥他,后来辞官举家迁回北方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姜老前辈的小女儿在走之前失踪了,可惜了,也是很优秀的画师……”

我把怀里的锦布包拿出来:“我刚刚在里面,见到姜姐姐了。”

余培明一惊:“你是说……”

“没错。”我点头:“上面那两位,可是在拿画师做巫术实验呢。”

余培明非常愤怒,他用手搓着脸,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那可是……那可是开国功臣!他们怎么能对一个姑娘……一个姑娘!该死的!”

我把那个锦布盒子放在许辞手里,挑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开始搭晚上的临时住所,我一只手握住旁边植物柔软的枝条,一遍促使它们快速生长一遍改变它们的生长方向,一根根枝条很快编制着长宽长长,又贴着地面向外生长出十来米,在地表长出尖锐的小刺。余培明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走过来帮忙固定这些柔软的枝条,用结实的树枝把它们支撑起来,做出一个帐篷的样子。

天色越来越暗,余培明做了个火堆,接着非常鄙视地看着我用萎缩的小火球点燃它们。我视若无睹,坐下来开始研究拿到手的那个锦布盒子。

锦布打开里面还有的小木匣子,梨花木看起来非常漂亮,小巧精致,它的锁是一种类似于诸葛锁的结构,我笑笑,与她初见的时候她就非常有兴致的教我玩这种小东西。抽出中间的横梁,我熟练的打开那个锁,轻轻打开了木盒子。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两枚戒指。

有一些画师有戴戒指的习惯,尤其是一些有增益效果的材质,盒子里一枚是藏绿色的原石,只简单的用一种柔韧的草枝编制穿起来——这是之前我让余培明去找的那一枚。另一枚则是橙红色的猫眼石,晶莹剔透,银质的指环上雕着流云图案,这是姜姑娘的。

我苦笑了一下,姜姑娘怕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我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方法才将这两枚戒指完好地保存下来,又是怎样笃定我一定能找到它们。

戒指下面衬着一块丝帛,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垫衬,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上面还有一首小诗,我不知道姜姑娘是希望把它一起带出来重见天日,还是仅仅情急之下随手取来的一块。

天已经完全黑了,冷风幽幽地吹起来,丝帛在我手里轻轻地飞舞起来。

光驳流年瘦,何人解心忧。

红豆抛相思,薄酒难浇愁。

望君重折柳,一曲绕指柔。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薄凉,我突然觉得有些冷。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了我,尽管她们在走得时候还在尽可能地想办法温暖着我,她们都在笑,像小时候看到的那种烟花,绽放,然后流殇,热热闹闹地绽放开来,最后却只留我一人,独自面对满地冰凉的烟灰,长风盈满袖,我多么渴望温暖,可我必须强硬的站起来,我的子民,我的朋友,我的许辞,他们需要我。

21.幽径树林

我把那枚橙红色的猫眼石戒指戴在了食指上,心里暗暗念叨“一定要匹配一定要匹配”,万一跟我的体质匹配不了那就成个普通的装饰品了。

戒指卡在我的指端,两侧云尾花纹的部分微微拉长了一些,慢慢绕着我的手指抱紧,漂亮的火花绽了开来,我试着甩了甩手臂,翻转了手腕,一团温暖的火焰安静地在我的掌心燃烧起来。

我把火光熄灭,余培明正在和许辞准备晚饭,余培明不知道从哪捉了只兔子,正在往火上烤,我走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要不要我来帮你啊?”说着根本没等余培明说话,右手抬起五指虚抓了一下,那簇小篝火“呼啦”一下窜了一米多高,余培明躲闪不及,头发被燎到了一些。

余培明:“……”

余培明愤怒地把兔子塞进我手里:“你个废物点心能不能不给我添乱!晚饭没得吃了,你就啃这个生兔子吧!”

我把戴戒指的手伸到他面前:“我只是想给你看看这个。”

余培明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废物点心!”

那天晚上到底还是吃上了晚饭,许辞重新处理了那只兔子,在篝火上烤的油花孜孜地往下滴,香气扑鼻,我都不知道他还带了盐来,和余培明坐在石头上看他。

余培明安静了一会儿,问我:“另一枚戒指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来还是我来?”

我冲他摇头:“我打算给许辞。”

余培明转过头,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是不是我突然多长了一个脑袋,他皱眉道:“你认真的?”

我点头。

余培明伸手抓住我的领子:“你可以儿戏,但你不能二逼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拍开他的手:“我知道。”那枚原石戒指可以把一个人的潜能无限放大,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无论是给我还是给余培明,都可以大大的提高我们的战斗力,而许辞,现在我们根本不清楚他的潜能到底是什么,交给他可能会产生非常多的沉默成本。但这确实我目前为止能交给他的最好的武器,我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全方位的护住许辞,我必须交给他武器,哪怕在危急的情况下只是给我制造一个喘息的机会。

许辞被火烧焦的那一撮头发孤零零地翘着,他双手别着裤兜站起身来:“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就这样吧。”

我正想再跟他说几句,许辞那边终于烤好了兔子,叫我们去吃晚饭。我们三个人围着篝火坐下来,兔子烤的皮焦里嫩,只是没有提前研制味道有些淡。余培明暂时还不想跟我说话,吃了几口就站起身:“我守前半夜,你们俩先休息。”

许辞怕我吃的太快伤胃,把肉撕得细细的递给我让我慢慢来,又把煨在火堆旁的温水拿来给我擦手。

阿花看我吃完了又马上粘过来,伸着那条还没好利索的腿往我手里递。我摸摸它的头,我知道它想让我给它治好,我跟许辞解释:“不是特别致命的伤口短期之内我不会给你们治疗,密集的治疗会让你们的身体产生非常严重的依赖性,甚至以后连小伤口都不能自己愈合,这非常危险。”

许辞点点头。

我拉着他把他往帐篷里带:“外面冷,进来早点休息。”

许辞之前恐怕从来没有这么“充实”的一天,这一闹腾确实是非常疲倦,打着哈欠眼皮就开始打架,我看他困成这样实在有些不忍:“你睡吧,后半夜我起来换余培明。”

许辞马上又瞪大眼睛:“不用不用,后半夜你叫我起来就行了,你多睡一会儿。”

我想了想:“后半夜我们一起吧,两人说说话还不容易睡着。”

许辞点点头:“这样也行。”

我把那枚原石戒指拿出来给许辞看:“喜欢吗?”

许辞的眼睛一亮:“很好看。”

我笑笑,捏住他的手指,把戒指套上去:“这是我母亲以前留给我的,据说可以保护家人。”

许辞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叫他回魂了,许辞却突然伸出手臂把我抱进怀里,搂得非常紧,我挣了一下,没挣开。

“……”

许辞用嘴唇蹭着我的侧脸和耳朵,我无奈地说:“许辞,你放开一些,我喘不过气了。”

许辞的声音带了一些鼻音:“阿天,谢谢你。”他不断地摩挲着我的背,甚至摸得我有些疼痛,我摸摸他的头,他的头埋在我的颈侧,温暖的鼻息呼在我身上,我微微侧头一看,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22.幽径树林

余培明来叫我的时候我的肩膀已经被许辞压麻了,我小幅度的动了动酸痛的肩膀,看余培明的情绪已经很稳定了,又忍不住想打趣他:“你看起来也不是很累的样子,要不后半夜继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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