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家里只有一个卧室,我有些尴尬的表示自己可以去书房睡,许辞咬了咬嘴唇:“明天吧,今天先凑合一下行吗?明天再收拾书房。”他垂下眼睛看我,睫毛扑簌簌地抖了两下,像是受了惊吓似的。
许辞家的书房很干净,我并不明白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既然他坚持我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翻身上床,裹上被子就睡了。
04.初遇
我很庆幸那晚许辞跟我睡在一起,后半夜的时候我的胃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我的胃一直不好,我却一直没当回事,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拖着,只是今晚实在吃的有点多,胃酸腐蚀着我不堪重负的胃壁,我都能想象得出我的胃在怎样地抽搐,我捂住嘴痛苦的蜷缩起来,许辞睡得很浅,我一动他就醒了,他伸手开了灯,灯光刺地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我知道这只是生理泪水,可是许辞并不这样觉得,他觉得我疼哭了。
许辞很惊慌,他慌乱地把我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我的背,我忍不住皱起眉,我的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经不起一点刺激,许辞这一拍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下吐了出来,我急忙伸手捂住嘴,慌慌张张跑向厕所跑,但是又哪里是能轻易憋住的,情急之下我被呛了一下,奔向马桶吐得天昏地暗,简直连胃酸都要吐出来,许辞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披,却带了一件小外套给我披上,他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我漱了漱口,有些虚脱地坐着,气管火辣辣地疼。许辞端着一个盆把卧室收拾干净了,又用热水洗了毛巾给我擦脸,他抱住我,轻轻拍我的后背:“别怕,阿天,我在这里。”
我没说话,轻轻回抱了一下他的脖子,许辞愣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用脸蹭了蹭我的耳朵。
后半夜我一直睡不着,我的胃时不时地抽搐,伴随着疼痛,许辞从后面抱住我,他的体温比我的高一些,靠着很舒服,许辞有些粗糙的手隔着衣服覆在我的胃上轻轻地揉,黑暗里他的嗓音清亮,因为困倦带着些许鼻音:“我小时候胃痛就是这样揉的,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跟我说话,也许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但不得不说这也确实有些效果,我竟真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许辞有些苍白的脸,他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拿着沾了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我擦了擦脸,小声问:“楚天,你好些了吗?”
没错,现在我们回到了开头。
许辞的出现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但并不足以影响到我的大方向,我起床去洗漱,顺便从口袋拎出一张纸条,两指捏着递给他:“帮我打一下这个电话。”
许辞拿出通讯仪,有些紧张的问:“这是要打给谁?”
纸上是余培明的通讯号码,但我并不打算像许辞解释他的身份,只是边刷牙边含糊地说:“以前给我看病的医生。”
许辞紧张的肌肉松懈了下来:“哦。”他边播通讯仪边说:“你的胃确实要找医生看一看。”
这是余培明的私人号码,他接了通讯仪听见许辞称呼他为医生的时候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表示自己很快就到。
余培明确实非常快,他来的时候我还在吃饭,许辞煮了非常粘稠的粥,里面还放了虾米,我吃早饭简直就是上辈子的事,新奇地不行,不停地翻搅着粥看能翻出多少虾米。
许辞给余培明开了门,我抬眼撇了他一下,这家伙甚至还特意换上了医生的白大褂,跟真的似的。
许辞摊了很薄的玉米饼,他熟练的在里面卷上炒好的菜,让我拿在手里吃。
余培明冲我挑挑眉:“我还担心你别就这么死了呢,现在看来你气色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好。”
许辞看了他一眼:“昨天晚上吐得厉害,麻烦你给看看。”
余培明耸耸肩,装模作样得让我伸舌头给他瞧瞧,我简直懒得理他,这家伙是武将,对药理方面简直一窍不通,对他而言,只要还没死那就是屁大点事儿。
余培明见我不太配合的样子,笑了一下拿走了我手上的卷饼:“从小就胃不好,以后别吃这些东西,喝营养液就行了,死不了的。”
许辞显然被余培明的言论惊到了,他转头看向余培明:“你是认真的吗?”
余培明点点头,把那个迷你卷饼塞进嘴里嚼了嚼评价道:“味道不错。”接着冲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说,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许辞,让他去看看阿花在后院做什么,我很想它。许辞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去了。
余培明双手抱臂,我慢慢得搅动那碗粥等他开口。
“这个人我查过了,没有问题。”余培明叹了口气。
“什么叫没有问题?”我皱了皱眉:“一个月后不是有回访吗?如果我坚持拒绝被领养不是可以解除领养关系吗?难道你不打算把我弄出去?”
余培明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单膝跪下冲我行了个非常庄重的礼:“我从未想过违背您的旨意,只是……”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位盯得非常紧,只怕您这里一解除领养关系他就要强行插手了,到时候情况就非常危险了。”
我静静地想了一下,点点头,问:“许辞真的没问题?”
余培明点头:“真的没问题,属下希望您能留下来,这样至少属下能保证您的住处是安全的。”
“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
余培明站起身,冲我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碗里已经翻不出更多的虾皮了,我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住下来,也许并不是个坏主意。
05.初遇
许辞回来的时候是用后背撞开的门,他微微弓着背,有些吃力的样子,显然他正抱着什么东西,他转过身来,怀里的阿花冲我打了个响鼻,扭着身子就要往我这里跳。
许辞把阿花放在地上笑道:“阿花倒是喜欢你。”
我点点头继续喝着粥。
许辞看了看发现余培明已经走了,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有些迟疑的问:“那个医生靠谱吗?”
阿花走过来把下巴搁在我腿上,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我摸了摸它还没长成的小角。
许辞擦了擦手又给我卷了个小饼:“我觉得还是不要喝营养液了,胃不好是要慢慢养的,你觉得呢?”
原来是要跟我说这件事,我点点头。
“当然我并不是说医生说的就不对,只是……”
“没事的。”我打断他:“你不用理那个庸医,随意就好。”
许辞有些吃惊:“是啊,我也觉得他说得不对,哪有让人天天喝营养液的,又不是急行军……不过你既然知道他不靠谱为什么要叫他过来?”
我伸了个懒腰一本正经的说:“因为他不收钱。”
“……”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许辞也不用去工作,他把家里的被子都抱出来晾晒,初春还有些冷,许辞给我准备的被子里是厚厚的棉花,外面罩着洗干净的被罩,上面有大朵大朵的花纹,看着很鲜艳,确实很适合小孩子,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前托着晒太阳,看许辞进进出出的忙活。
许辞没有再把阿花栓在后院,由着它跑,阿花有些激动,绕着我不停地蹦跳,把鼻子凑过来贴在我手心里嗅,我知道它想从我手里再翻找出一根胡萝卜。
门铃突然响了,许辞放下手里的床单走过去,把门拉开了一些,外面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他点点头,侧过身子叫我:“阿天,有人找你。”
我站起身来,阿花紧紧地贴着我的腿,我把它推开一些它却又执意贴上来,甚至前蹄不安地点了点地,外面的人让它很不安。
我走过去,外面站了一名国字脸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整洁阔挺的衣装,骑着一只健壮的成年角兽,那只角兽示威似的冲阿花低吼了一声,阿花抖了一下,却依然硬撑着贴着我,半边身子挡在我前面,我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头。
国字脸看看我,又打量了一眼许辞,带着不屑地嗤笑了一下:“主君和少爷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若是过得不舒心下个月我会接你回去。”
这副父慈子孝的戏码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演够?既然已经这样了,撕破脸也根本没什么关系。我定定地看着国字脸:“你说谁是主君?”
国字脸侧过头避开我的眼光,他的语气有些闪烁不定:“咳,早晚的事,你服个软,认个错,回去还不是锦衣玉食的养着你?”
我不禁觉得好笑,我服个软,认个错?向谁?逼死我母亲的那两个渣滓?这群人在想什么呢?
一股怒气在我胸中升腾,我简直想把眼前这个人烧成灰烬,右手刚抬起一点,一双手突然搭在了我肩上,许辞对国字脸不悦道:“这位军爷,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国字脸还想说什么,他身下的角兽突然发疯似的蹦跳起来,国字脸慌忙地呵斥它,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脚却卡在脚蹬上,整个人仰坐着被拖进了灌木丛里,狼狈极了,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我心里冷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捡回了一条命呢。
是的,刚刚许辞拍我肩膀的时候改变了我的力度和方向,那一颗极小的石子转了个向飞进了角兽的后腿里。
我叹了口气,算了,以后还有机会
06.初遇
许辞把门关上带着我进了屋。
他又走回去继续晾刚洗的床单,风吹起,白色的床单一角飞起,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许辞问我:“刚刚那个人是谁?”
“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军官。”我走回我的座位继续晒太阳。
许辞手下一顿:“你父亲要接你回去吗?”
我看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到目前为止,许辞都对我很好,我并不想把他牵扯进这种麻烦的事情里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对他来说比较安全。
许辞走到我面前,他蹲下来,阳光映在他浅色的瞳孔上,有一种水晶般的质感,我看着他,他咬了咬嘴唇:“阿天,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
我摇摇头:“你很好。”
许辞的睫毛颤了颤,眼里透出些许忧伤,他摸了摸我的头,没说什么了。
我在椅子上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有客人来拜访,我撇了一眼墙头,余培明蹲在上面笑得有些痞相,他冲我吹了一声口哨,一手撑墙利落地跳了下来。
我打趣他:“这才一会儿没见你都学会爬墙了?”
余培明脸上的线条很硬朗,他眉毛很黑,鼻梁高挺,平时最喜欢挑着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偏偏很多人就是很吃他这一套,他冲我笑笑,把手里的纸包递给我:“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拿的,个破地方真不好找,你怎么想到藏在那里的?”
“真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破地方”是我母亲发现的。”我接过那个纸包打开瞧了瞧,里面是一本很旧的书。
余培明砸砸嘴不说话了。他是我母亲一路带上来的旧部下,从小跟我混在一起,说起话来经常三五不着调的。
“之前国字脸来找过我。”我把书收好对他说。
“那个兲羔子!”余培明怒道:“他人呢?”
“走了。”我看了他一眼:“你早来半小时就能见到他了。”
余培明捏着自己的鼻梁深吸了一口气,一手往口袋摸,摸了半天才掏出烟盒,抖了一根烟出来,又在另一边口袋摸,却找不着打火机,把烟叼在嘴里就往我身上凑:“老大,借个火呗。”
我伸手推开他:“怎么着,你还想跟我摩擦出个爱情的火花?”
余培明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算了算了,我对未成年可没兴趣。”
我伸手打了个响指,余培明凑过来吸了一口,突出一个烟圈:“当年的事,这混蛋为了邀功可没少插手……妈丨的,就是一条摇着尾巴的狗。”
“一个一个来,都跑不掉的。”
余培明点点头,突然伸手往身后一探,我歪过身子看他,发现许辞扔了块抹布过来,被余培明抓在了手里。
许辞走过来把我挡在身后,对余培明怒道:“余医生,请你不要对着孩子吸烟。”
余培明显然没有想到许辞敢对他发火,他愣了一下,笑道:“别紧张别紧张,楚天小同志也是小小男子汉,早晚的事嘛,我让他见见世面。”
我捂着额头简直不想理他。
许辞皱眉道:“余医生,你这是私闯民宅,我是可以告你的。”
余培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笑起来,我在他说出什么更要命的话之前冲他摇了摇头,余培明挑挑眉,把烟熄了,严肃地对许辞点点头:“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许辞被他骤变的态度弄得有些疑惑,余培明又严肃地冲他鞠了一躬:“楚天就拜托你了。”说完就要往墙边走,许辞脚微微一抬,像是要追上去,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角:“别管他了,让他走。”
许辞虽然没明白但也没拒绝,皱了皱眉拉我走进了屋子,他拿毛巾来给我擦手,仔细地看了我的脸和手,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
我摇摇头,许辞松了一口气:“是我不好,不应该把你自己放在那里,遇见这么奇怪的人。”
我觉得有必要消除一下许辞对余培明的敌意,解释道:“余医生不是坏人。”话一出口,我就想笑了,这话,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的吧,毕竟那家伙,看起来就像个人贩子似的。
许辞果然是不信的,他告诫我不要随便吃或者拿余培明给我的东西,我点点头,带着新拿的书去了书房。
07.初遇
书的内页已经发黄,变得很脆,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我伸手轻轻触摸,闭着眼睛想象笔尖在上面是怎样地画出流畅的线条,我对旧的书籍有种特殊的感情,像是经过时间沉淀的一种温情,静默又温柔。很多孤本我只是知道,并未仔细研读过,一则是之前时间不够,二来也确实要花费很多时间阅读理解,到目前为止我能熟练运用的只有元素方面和部分植物,活体动物方面几乎还没有涉及过,太过复杂的生物组织以及极低的容错率,稍不注意就会弄出弄出命案来。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会尽快尽可能地掌握这些未知的东西,我握紧拳头,要尽快地,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来……都跑不掉。
许辞进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当时看他的眼神一定充满了戒备和警告意味,他显然也被我的过激反应惊到了,他后退了一步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我刚刚敲了门,你没应声,我就进来了。”
大概是刚刚看得太投入了,我紧紧闭了几下酸涩的眼睛。
许辞又往前走了一步:“阿天,吃饭吧?”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吗?我看了看外面,天竟然已经完全黑了:“几点了?”我问他:“以后你不用等我,先吃就行了。”
许辞走过来抽走我手里的书:“已经晚上九点了,我之前看你看的专注就没叫你,饭已经热了两遍了,你胃不好,饭要好好吃。”
我手里一空,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抢回我的书,许辞把书放在书架底下的书箱里:“我不翻你的东西,我给你专门收了一个书箱。”他说着把书箱锁上把钥匙递给我:“喏,你自己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