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礼过年也要去父母那里，时间待得不久，难免也会被问及个人感情问题。即便是个男的，也不能随便大街上拉一个，但童沫这样的，袁明礼一时也还真不敢说出来。

“因为我年纪小吗大叔？哈哈哈哈”童沫看袁明礼为难的样子，笑得在床上左右翻滚。

“我想如果我说你是我儿子，也许他们会信。”袁明礼被童沫挤到了床边上，但人还是没有能滚起来。

“哎呀，没准我可以拿到更大的红包呢，嘿嘿。”童沫翻身到袁明礼身上趴着。“你看，人长大了成家了有孩子了孩子也长大了，还是有各种各样烦恼的问题出现，所以……其实任何时候的任何问题都不是最烦恼的，你觉得呢？因为它会没完没了的过来。不过怎么样，也不会是最糟糕的，是吧？”

“是。”袁明礼搂着童沫的后背，在腰上揉了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神马？”

“今天是不是到你了？”

“咦？”童沫眨眨眼睛装傻。“听不懂哇。”

“乖乖趴边上。”袁明礼在童沫PP上打了一下。“现在时间还很早，二人世界什么的。”

“不是应该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童沫乖乖地往边上一挪，听话趴好。“咱们今天换个新姿势吧。”

“好。”袁明礼笑道。“反正站不住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只是一次，失误而已。”童沫愤愤地说。“我怎么知道，你看着没肉，居然那么重。”

“所以跟我去健身房时不可以偷懒，少年。”袁明礼说着压了过去，故意把分量集中在童沫身上，果然就听到人叫起来了。“所以这次由我来站着，你只要夹紧就可以了。”

“其实我腰力不错的。”童沫努力给自己扳回颜面。

“行，那换你动也可以。”

虽然各种嘴巴上行动上都不打算吃亏，不过本着礼尚往来，你来我往的原则，这一次，童沫还是要乖一点比较好，而且袁明礼技术确实不错，就当是学无止境，更上一层楼了。

89、过完新年

三个人依旧一起回家，这次来接人的是童祉媛的爸爸，不过童沫和祁开没有跟着一起回，两个人单独打了车去童奶奶住的小区，正好就跟祁开一路了。童爸和童妈这天都有跟童沫电话联系，说晚上在外面一起吃饭，让他带童奶奶一起过来。祁开这次过年，想跟父母好好商量下毕业后的事情。要留在X市，对祁开一家来说可不是一个轻易的决定。还有半个学期才毕业，会出现的意外太多，谁也说不准。

“先好好过年，别心事太重。”在小区里分开时，童沫还忍不住又啰嗦了一句。

“安啦，船到桥头自然直。”祁开拍了下胸膛。“该面对的，咱是不会逃滴。”

相比于祁开，童沫要留在X市一两年似乎要更简单些，因为童爸童妈有他们自己的问题，并不像祁开父母一样今后的人生只有祁开一个圆心打转。对于孩子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特别是对于童沫这样的。

童奶奶气色还是很好，给童沫准备了他喜欢吃的菜和零食，拉着人各自填鸭，就怕自己宝贝孙子在外头饿着了没吃好。童沫给童爸童妈和袁明礼报了信后，就乐呵呵地坐下大吃，顺带跟童奶奶聊天。童奶奶很喜欢听童沫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听得很入神，脸上总是浮现着慈爱的笑容，一如很多年前一样。

“今年过年，你干爸一家子也会过来。”聊了好一会儿后，童奶奶开口说正事了。“好像也有为你父母的事情。你爸没少被你干爸骂，他那脾气你不知道，如果换做年轻时，估计就动手了。”

“干爸吗？”童沫听得很惊讶。“干爸给人的感觉不像唉。”

“那是年纪大了，经历多了，脾气自然会收。你爸朋友一直不少，我到最喜欢你干爸这人，就跟小开对你一样。”童奶奶说道。“只是人大了，成家立业后，事情也就多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和担当，不比年轻时老在一起，干什么都想结伴一快来。但错误的事对任何人来说，总归是不正确地。”

“奶奶也是想借这个跟我说祁开的事吗？”童沫谨慎地问道。“是祁开家人跟你聊过？”

“小开妈妈还是会担心，毕竟小开不可能一直留在X市，那小姑娘也不是X市的人，怎么都还是回来的好。我是知道你处事的能力，只是小开……”童奶奶直言道。“他有些过分依赖你的想法和观点，这对他并不好，何况他也逐渐长大了。小沫，从学校毕业进入社会后，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

童沫低头沉默了会儿，慎重道：“嗯，我会找时间和得胜好好说说，也确实……有我的原因，只是我想着互相有个照应，而且他们两个的实习工作都不错。在外读书和在外工作，如奶奶说的，是不同的，所以得胜可能也会想要体验一下这种全新的生活。年轻人嘛，渴望没有父母管束地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又跟真正成家的责任不一样，都是一个过程。正好我和孙亦潼，就是得胜女朋友，也有意要留在X市一阵子。”

“你呀，从小还真没变。”童奶奶无奈地笑了。“说地你跟过来人一样。倒是你，跟奶奶说实话，为什么想留在X市？要是你说要继续考研吧，也有了女朋友吧，奶奶还好理解。”

“我现在实习的单位也不错，我还想多学点东西，不想错过，何况我年纪还小，晚一两年回来也不会耽误事情。”童沫半真半假道。“算是我在上大五吧，还不用交学费反而有工资拿。”

“真不是因为你爸妈的事？”童奶奶叹了口气。“我也有责任，当初太心软了。……听你爸说，你和谢峥这孩子关系不错。那孩子来吃过饭，怎么说呢，对你妈来说，我还是失责了，叫人觉得只顾着孙子。”

“谢峥确实是奶奶你的孙子，这也是事实。”童沫想了想，先宽慰起童奶奶来。“妈妈有我，以后她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她，到时奶奶不要怪我偏心妈妈就是了。老爸那里……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什么，他和妈妈一起把我养大了，谢峥的事情出来时，离我出生还有好一会儿。”

“你爸妈在见的婚姻顾问，我也有去见过一两次。”童奶奶跟童沫坦诚道。“以前还是读书太少，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犯了大错误，如今想改，一个人已经无能为力了，好在……没有影响到你这一代，不然奶奶怎么都不会心安的……好在，我的小沫也长大了，还长成一个那么好那么让人省心的孩子。”

“我是奶奶带大的呀。”童沫说着往童奶奶嘴巴里塞了颗大樱桃。“奶奶放心，都会好的。”

“你啊。”童奶奶微红着眼睛，还是笑着揉了揉童沫的头。“奶奶现在就只等着你结婚了。”

“嘿嘿。”童沫垂眼给自己塞了一嘴巴樱桃傻笑。“奶奶你也吃。”

晚上四个人一起吃饭，偌大的一个桌子，人和人的距离就远了。菜都是童沫点的，童爸童妈坐在对面对的位置上，互相也不怎么看对方。饭吃得差不多时，童沫正式提到了毕业后留在X市的事。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家人还能那么好好坐着说话，每到过年，总是各种亲戚串门，晚上到家了也都懒得不想动。

童爸童妈对童沫的想法反对声并不大，晚上回去时，基本上都已经定下了。那位婚姻顾问，童沫也拿到了他的名片，想着可以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当然，这只是童沫一时的想法，毕竟他还有个叫年郁涛的大伙伴在，虽然大伙伴这个新年会很忙。差不多就正式定下来，可以商量结婚的事情了。接下来一年准备结婚的还有莫玉学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时间提前了，不过童沫还是会诚心送上祝福的。

童爸先把童奶奶送回家，然后一家三口继续上路，接着送童妈。童沫的卧室，已经找人打扫干净。童妈买了新的用品添置，童爸也有帮把手。童沫没有问童妈什么时候搬回来，就是想去童妈住的地方看看，而童爸则在楼下等，顺带抽根烟，或者打个私人电话之类。童妈住的小区在一个相反的方向，外表上看着并不算新，保安摄像头到一个不少，安全系数应该也不低。独门独户，面积不大，但内设齐全。还有一间工作室，堆放了不少衣服和布料，还有假人身上的半成品。以前住的房子里，并没有童妈的工作间。童妈不会在家里工作，就像童爸也不会把工作带回家。他们都选择在外面把活干完，而这需要很多时间。

“妈妈有给你准备几身新衣服，顺便一起拿回去。”童妈给童沫到了水，又拿出了好些吃的。“不要太晚回去，早点睡觉，坐车回来总归是要累一些。还有这些水果也带回去，都是你喜欢的。”

“谢谢妈妈。”童沫握着水杯跟在童妈身边。“那我白天再来看你。”

“明天吗？可能不在家。”童妈顿了下，又对童沫笑了笑。“要来给我打电话。”

“好的。”童沫仰头喝了大半杯水，伸手拎起童妈准备的袋子。“那我回去了，妈你也早点休息。”

“好。”童妈将童沫送进电梯。“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会的。”因为两只手都拎着东西，童沫只对童妈露出了一个大笑脸。“晚安。”

童妈对童沫挥了下手，一直到电梯门关上。门一合上，笑容都在脸上消失了，但很快，就又好了，毕竟童沫和童妈之间并不会有什么芥蒂存在。拎着两手东西出来，童爸帮忙接过，只看了眼，并没有多问。家里其实也备着吃的，也有童妈买的，可来了自己的地方不给孩子些好东西，又会觉得不舒坦。

“你干爸初一过来，奶奶有跟你说了吧？”童爸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嗯，说是来训老爸的，到时我可不帮你。”童沫玩笑道。“不过那天我应该还在外婆那。”

“会住上两三天。”童爸道。“到时一起吃饭。你干爸，是我和你妈共同的朋友。”

“我知道，不然老爸你也不会那么尴尬了。”童沫说得还挺不给面子。“早晚的事。”

“你说得没错。”童爸表情僵硬。“早晚的事。”

“爸你不用担心我，我这里没事。”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你也那么跟我说，也是在这里，要我不要担心你。转眼你那么大了，居然说的是实话。”童爸苦笑道。“我现在一个人的时候也常常会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样。但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像……每件事发生都在一个连环里，一环扣着一环，一环都逃不掉。可是我知道，我是错了。”

“爸爸……”

“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我应该做得更好，成为你妈妈的支柱。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每分每秒她都可以感受到，我不应该认为自己比她更伤心。”童爸的眼睛这个时候已经红了。“我和你妈妈，为了迎接你姐姐，准备了很久，也坚持了很久，可惜奇迹最终没有降临。真的很抱歉，小沫，因为过去的完全与你无关的事，没能给你一个更好点的童年，也没能教你什么……爸爸知道自己食言多次，陪你一起打球一起跑步一起做手工作业，很多很多我们可以也应该一起做的事，还有比如教你骑自行车，都没有。”

童沫认真听着童爸像是忏悔一样的话，并没有马上插嘴，特别是在童爸提到“奇迹”这两个字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奇迹应该是已经发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童爸童妈思念过深的缘故，谁知道呢。只是相对于那个世界的童爸童妈，他们的苦难可能才刚刚开始。好像两个世界里，这对夫妻，都注定要因为这个孩子的离开而受到伤害，这种伤害，会持续他们的一生。就像有句话说的，时间或许会治愈伤口，在伤口上覆盖上疤痕。疼痛会有所减弱，但永远不会消失。但可以减弱，还是要尽可能去减弱它的。

而在这个世界，苦难到得更早，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重新开始。童沫不免想起了遥远记忆里那对已经开始模糊的想法简单生活简单安逸又快乐的平常夫妻，相信也希望更成熟年长的他们，知道如何一起面对和应付生活中这些要人命的变故。但疼痛总是会在，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哪怕奇迹。

“我真的有想过怎么当一个好爸爸，真的有。”童爸将车停在了一边，垂下头。“你活生生地一直在我们身边，聪明，沉稳，讨人喜欢，而我们，我……却老想着过去。”

“是觉得讽刺吗？”童沫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很期待地，却没留住，随随便便地，就长久了。”

“不是随随便便地，小沫。”童爸不知所措地看着童沫。“别那么想。”

“没，我只是……在跟你一起认真思考这件事，站在一个，努力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童沫勾了下嘴角摆出无害又随意的表情。“活着的人，总是会长大地，也确实没有任何一种爱，是理所当然的。”

童爸和童沫在停着的车里沉默了许久，两个人还一起抽了根烟。最后烟灭了，气味消散了，童爸才开始记起跟童沫讲吸烟的坏处，要他以后少吸，或干脆不要吸。童沫只是笑笑，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匆匆忙忙，见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个子比去年又高一些，袁明礼偷偷过来看他而后两个人出去约会时还是真觉得挺刺激。葛怀信过来把童爸狠狠说了一顿，那些话听在童沫心里，也是暖暖地。或者童沫有童爸所有的宝贵的东西，比如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会在自己做错事时站出来不怕绝交地指责的朋友。至少童沫不想要一个他拿刀杀人后帮他埋尸的朋友，他想要一个会夺走他手里刀子的。

其实在外人的角度，葛怀信并不需要自责，他也有自己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看着自己的朋友何况两个人都不在一个城市，但他还是会自责，并且还会尝试着去改正。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于谢峥，也确实尴尬，童爸的朋友，童妈的朋友都不太接受他，虽然心里也知道孩子是无辜地。好在谢峥不计较，他只在乎童爸和童沫的想法。他有其他关心他的长辈和朋友，并不缺。

祁开还是坚持要跟童沫一起在X市待两年，为此被祁妈骂了一顿，就犟着，低着头不说法，最后还是童奶奶把童沫叫来，跟祁开家人好言好语说了好一会儿，才让祁妈没开始那么生气。其实祁妈的想法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祁爸也开始在找人帮忙给祁开留意工作单位。有熟人在，终归是会好一点。父母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替孩子们做很多准备和考量，这是人之常情，祁开也理解，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新年还是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最后三个孩子一起踏上返校的路，家长们都送到了车站。童沫堂嫂的肚子已经很显了，托人照过，也是一个丫头。两个人很高兴，童祉媛也很高兴，至少不是因为她不是男孩子。

“有一个妹妹了，可以把她打扮成洋娃娃，哈哈哈。”童祉媛表面看着开心，童沫知道她确实是开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