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要赶回公司，今天没准还要加班。明天中午你还在吗？”

“我想会的。很多事不需要在现场做。”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吗？”祁开在两人间挥了挥手。“我听不懂啊。”

“意思是我需要和他单独面对面地谈谈。”童沫对祁开直言道。

“哦~”祁开恍然大悟，紧接着又开始叹气。“你们啊，我怎么说你们呢？唉……幸好我喜欢小面面的时候小面面也喜欢我，换做像你们这样的情况……我觉得我当年高考，是我人生唯一一次超长发挥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力所能及的事情。好吧，你们两个一个是小神童一个是大学霸。反正……有事记得跟我说，任何时候都可以，我随时待机候着。……真是，岁数上去了，心还是操啊操不完。”

童沫和顾希对视一眼，低头吃饭，谁也没有反驳。

因为工作的关系，童沫要赶回公司，祁开到是多陪了顾希两个小时。祁开和顾希是同龄人，只是性格不同，成绩不同，家庭环境不同，简单讲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男生。所以如果没有童沫，他们成为朋友的概率其实很低。只是现在，不管两个人有多少差别，距离多远，却也是真正关心彼此的。

“你还是喜欢童小沫吗？”

顾希没有回答。

“那Andrew呢？有可能一样的喜欢两个人吗？总有一个更喜欢吧？”

“当然不可能一样的喜欢两个人。”顾希选择性地回道。“当数量当过一的时候，就总会有一个两个是更得你意的。不存在一视同仁，或者说我不相信。如果两者相较，难分轻重，那一定还有三。”

“所以你还是更喜欢童小沫？”祁开在这个问题上也很执着，关注点恒定，没轻易被顾希带走。“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觉得更好？而且Andrew是你男朋友，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Andrew和我有很多共同点，我是指想法上。”顾希说道，对祁开否认他并没有反感。“我们从来不会去强迫对方，特别是在感情上。而在时机恰当时，我们也不会逃避，所以我们会在一起。简单说，我们并不会去顾虑太多。而童沫不一样，他总是想很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合理的，应该是如何的。我也不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好的行为方式，但这就是他。从我第一天认识他，他就是这样的。”

“但你就是喜欢他？”

“有很多原因。”顾希笑道。“你不也很喜欢他？只是跟我喜欢的方式不同。”

“童小沫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的亲人。”祁开也跟着笑了。“我跟你说过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在摇篮里睡觉，小眉头还皱着，很有心事的样子。别的娃娃含着糖指头，他不会。非常可爱，软软的一团，真的带着奶香的。我们这代人多数是独生子女，没有小朋友陪着我们一起长大，也没有小弟弟小妹妹需要我们去保护，但我觉得我有。后来渐渐大了，他其实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童小沫，就不会有我的今天。虽然我一直跟他说是我罩着他长大地，事实不是这样，我明白。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袁明礼，还有那个谢峥……你不一样，我认识你很久了。顾希，我了解你。我想你也了解我。你和童小沫，他更重要。”

“这次说的话，可比之前那次好多了。”顾希和祁开并排走在，沿着街，往祁开公司的方向。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地方要去，也不想吃饱了去咖啡馆坐着，就一路走。消食，顺带送祁开。

“之前那次？”祁开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发现我喜欢童沫，然后找我单独谈话那次。”

“啊……那次。”祁开了然。“那时咱们都还小呢。其实我至今不明白你是怎么喜欢的童小沫。”

“当时我就认识你和童沫，情窦初开喜欢什么人，总不可能是你吧？”顾希玩笑道。

“我靠，学校里那么多人原来都是僵尸啊？”祁开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本来想来一句老子也是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被喜欢很正常，但想想不对，性别有问题，就憋回去了。“那你到底喜欢Andrew不？”

“喜欢啊。”

“我草，这是什么鬼答案？”

“不用连爆两次粗口吧？我和Andrew相遇在很合适的时候，一拍即合，相处愉快，所以在一起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祁开一把拉住走得悠闲的顾希。“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顾希茫然状。“是你说听着耳熟的，什么耳熟？”

“我现在都被你们搞糊涂了。”祁开抓了下头。“童小沫也那么说他和袁明礼的关系。”

“那这就是合理的，不是吗？”

“不是。”祁开否认，表情着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们可别忽悠我。等等，我想想……你说你是喜欢Andrew的，童小沫也说他喜欢袁明礼，难倒……你们不会是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吧？”

“什么文字游戏？”顾希表情诚恳，一点不像是在故意装傻。

“爱。”祁开直接道。“你们喜欢现在的伴侣，但不爱。这是不一样的，小面面就喜欢扯这些。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虽然我觉得差不多。好吧，我觉得没必要去纠结。就跟我喜欢小面面，难倒我喜欢她，我心里其实爱的是别人？怎么可能？哪里来的别人？所以……这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文字游戏。”

“我不知道。”顾希耸了耸肩，没理祁开继续往前走。

“你不知道什么？”祁开人高腿长，几步就跟上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时间。”顾希转向祁开。“我在等时间。”

“什么时间？”

“我和童沫相爱的时间，属于我们的时间。”顾希坦然地说道。“我知道，它会来的。”

“顾希你……”祁开一下语塞。“你其实……你……”

“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但它一定会到的，我知道。你放心，这些话我不会对童沫说的。我不会给他压力，给他暗示。你应该知道，对于自己需要什么，想做什么，他从来都很清楚。他不会逃避，我知道如果他发现我更合适他，他会接受我。现在的时间，属于他和袁明礼，我和Andrew，或者你和孙亦潼。每个人跟任何其他人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稳定某一种关系。但它会改变，会结束。”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顾希，这……”祁开长叹口气。“我不想说服你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听。”

“我们都在往前走，祁开，每个人都是这样。我们的年龄都在增长，阅历在增多，我们都会改变，这是我们不能拒绝地。不复从前是有好处地，那说明我们用掉的时间都没有白费，它在我们身上留下了痕迹。”

“那你喜欢童沫的时间，为什么不会结束？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没有开始，所以没有结束。”

“因为我不想它结束。”顾希答得很快，声音里有祁开无法捕捉到的情绪。“在我一直期待它开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去想结束它？稳定的关系是双方面的，不是单方面的。”

祁开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回应顾希说的话。他不太相信顾希的观点，却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在我和Andrew交往之前，他就知道我喜欢童沫。但他依旧选择喜欢我，和我在一起。我没有把他当作是童沫的替代，你知道他们不一样，我也不会那么恶劣。我可那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他。”顾希实话道。“Andrew成长的环境和我们不同，想法上也是。那种活在眼前的年轻人，什么都不害怕。有时候跟他在一起我也想可以那么做，不去想未来，不去想家人的问题，没有负担，只为自己的理想，为自己的喜欢活着。人，事业，某样些东西。Andrew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朝气蓬勃，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明天你打算童小沫说什么？”

“看他想聊什么，我说过我不会给他压力。”顾希无奈地摇摇头。“或许我这样飞过来已经给他压力了。”

“不只是你，童叔叔那里也有很大压力，还有袁明礼家。”

“袁明礼家？”顾希担心地问。“他不是早就跟家里出柜，而且他家人也认识童沫，并且是支持的吗？”

“袁明礼马上就四十了。”祁开摊了下手。“这就是一个大~问题。”

“哦。”顾希发出一个单音，勾了勾嘴角。“这与我无关。”

“你！”祁开指指顾希。“哼，跟童小沫一样，长得非常有欺骗性。”

“所以……在袁明礼和我之间，你也是一点不犹豫的吧？”

祁开眼睛一眯，道：“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陷阱。”

“你公司怎么还没到？”顾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副很惬意地神态。“我可以去参观下吗？”

“是我打工的地方。”祁开不客气地在顾希肩膀上重重拍了下。“这巴掌真想挥你后脑勺上。”

“回去后要忙疯了。”顾希动了动肩膀。“也就现在，自在一会儿。”

“那跟童小沫说大话，好像你放假了一样。”

“不想他多担心啊。”

“我算知道为什么我感情那么顺利了，都是因为你们两操心货。”

“啊~啊。”顾希对祁开笑着摇摇手指。

祁开挑眉道：“难道不是？”

顾希没答，祁开又吐槽了几句，并没有多想。这是顾希和祁开相识以来，说的最多的一次。而这时的童沫还在开会，显然这天晚上不是要不要加班的问题，还是加多久班的问题。

102、一切照常

童沫这天下班很晚，袁明礼去接的人，两个人在外面吃过了才回家，洗洗倒头就睡了。路上聊了些工作上的事，还有新近的演出。两个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去看过演出，还有就是袁明礼公司的旅游。按理说袁明礼带家属是没有什么问题地，只是童沫这个家属还真的不是一般好带。对外说是亲戚家小孩，酒店开个标间也是个办法，但袁明礼和童沫并不倾向于此，何况两个人要出去玩，未必要借着公司旅行的机会。

至于顾希来的这件事，童沫犹豫了下，还是跟袁明礼说了。袁明礼面上看不出什么，也没有对此进行任何评价。童沫把自己跟童爸摊牌的事告诉自己小伙伴，袁明礼是知道地，而且也认为童沫应该告知。童沫和祁开他们的关系有多铁，袁明礼早两年就已经看明白了，而顾希，他的情况对袁明礼确实有些棘手。

“我们之前也有提到和家里人坦白的事。”童沫看了看袁明礼的脸色，又主动解释起来。“顾希早晚都要跟家里人正式出柜地，不过时间预计也要等顾爸爸的孩子出生。他为此计划了很久，为了把对父母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我们小的时候，虽然他比我大，却总觉得我凡事都走在了他前面，总是想着要赶超我一次，结果我就那么招呼不打地跟我爸说了。你知道我和顾希的关系，我想你可能理解他的行为。”

“我知道他以前喜欢你。”袁明礼坦言道。“对一个对自己伴侣有觊觎之心的人，我也确实不可能跟他成为朋友或者多去了解他。假设提问一次，当然你可以不回答，就当我偶尔矫情下。如果我的前男友忽然从国外回来，带着他的孩子投奔我，要我帮忙联系住处和工作，他打算在这里定居……”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提前告诉我，我也可以出主意。”童沫没有让袁明礼说完，因为已经可以看出袁明礼自己都对这段假设有些无法直视。听到顾希那么急的赶过来，还是在时差十几小时的地方，袁明礼心里没有一点点波动是不可能地。毕竟像他说的，事实也是如此的，童沫是他恋人，顾希喜欢过童沫。不管袁明礼现在多大，做事多么稳重成熟，在这点上依旧是会有些负面情绪的，只是怎么处理这种情绪，则体现出了这种年纪带来的好处。“当然如果那个孩子是你的，就另外别论了。”童沫最后还开了个玩笑。

“当年我们在一起时，他确实那么提议过。”袁明礼接着童沫的玩笑说道，没有再去假设其它，比方说如果当初童沫接受了顾希那么他们两个人的出柜之路会怎么样之类。袁明礼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提出这样的假设让童沫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现在的孩子我也见过，不过也是几年前的照片。我妈认识他，不知道他们私下还有没有联系。因为我的缘故，我妈也认识一两个结婚和领养或代孕孩子的。”

“我想阿姨是更希望你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如果只是为了延续下一代，并不需要等到现在。”

“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孩子的成长考虑，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研究表明，孩子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和在双亲性别相同的家庭里长大哪种对孩子更有影响。我个人一直觉得，这只和扶养人的性格处事有关。”

“对于我家来说，这个问题或许更严重。”童沫低下头，默默叹了口气。

“你喜欢孩子吗？”袁明礼顺势问了句。

“不好说。”童沫诚实道。“不过……反正我自己是生不出来的。你呢？喜欢吗？”

“我一个人的话，不会要一个孩子。”袁明礼很果断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那以后呢？俗话不是说，养儿防老吗？”

“我可以去养老院，费用不用担心。”袁明礼很认真回答起来。“在那里也有很多孤家寡人可以一起下下棋钓钓鱼散散步什么的，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如此。哦，不对，也可能会生病住院，无人探望，只有护工在身边。当然除去来探望的故交，同事，员工，亲戚。其实如果有孩子，他会有自己的生活，我或许老了病了也会去养老院或者请护工。我不需要孩子来养我，要有孩子，我也想他可以享受自己的人生。”

“这点我也是那么想的。”童沫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到家后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第二天童沫一早起来，先袁明礼离开公司。袁明礼相对于童沫来说工作确实要轻松些，当然他跟童沫那么大的时候，也非常忙碌。至于还在X市等着童沫的顾希，袁明礼一想起来就不免有些烦躁了。马恩年也知道童沫有那么一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对袁明礼明确地表示出了一丝丝的同情，因为目前确实没什么事所以玩笑的成分居多，也不会太正经给袁明礼排忧和出主意。只是某些想法两个人其实都有，因为马恩年也会忍不住想如果裘良也有这样的一个朋友，他会如何。

比自己年轻很多的恋人，本身这段关系就有很大风险。这个恋人如果还有一个年纪差不多，优秀，还互相了解的暗恋者，对于年长者来说怎么样都是个威胁。这与自信与否无关，这是现实问题。无论是马恩年还是袁明礼都不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不是自己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