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你……”

“爸，这个人，会让在外的我想回家，那个我们生活在一起的地方。”

99、会见童爸

童爸在童沫回X市前的那两天失眠了，一个人辗转反侧，却没有人可以倾诉和交谈，他不敢去和童妈说这件事，并且要求童沫也不能说。在作为父亲的他想明白之前，不许自己的儿子再告诉任何人。童沫很想就这个问题和童爸好好谈谈，但童爸似乎是害怕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去和童沫谈论这个对他们来说本来是很美好的事情，又似乎在童爸的意识里，从来都还没有为这件事做过准备。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工作了，谈恋爱了，要把对象介绍给自己，或带回家吃饭，都没有想过。

“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童爸整个人都处于当机的状态，并且拒绝再接受童沫传递更多信息给他。

国庆结束返校，童沫四人一起，家长们来送，连戴斌小两口也在。比童沫他们晚一小时的飞机，这小两口是要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童爸是所有家长中最沉默的一个，脸色如常，就是眼睛有些红。童妈问了他一句这两天是不是没有睡好，童爸言辞敷衍却态度诚恳地跟童妈说有一些失眠，不用担心，严重的话会去看医生。童妈在边上听着，眼里也确实是关切地，这让童沫揪着的心多少好过了一些。

过安检后童沫收到童爸一条信息，说跟童妈出游前会来次X市，目的是为了正式和袁明礼见上一面。童沫叹了口气，被小侄女戳了脸，只抬头笑了笑，解释都没有。童祉媛不服气地鼓着腮帮，瞄了眼在跟孙亦潼说悄悄话的祁开。以前的祁开，总是会在任何状态下注意到童沫的情绪变化，很久很久以前。

飞机降落的那一头，袁明礼准点在等接人，心情愉悦，带着很多思念。分别将祁开童祉媛安全送回去后童沫挑在车停稳，两人解安全带那会儿跟袁明礼直接说了。袁明礼手一僵，神情跟那刻的童爸还挺像。

“你就那么跟你爸说了？”

“我只是想着，我只是跟我爸说我谈恋爱了而已，于是很自然地，觉得……就是这样。”

“但我是个比你大了差不多一倍的男人，你爸……”袁明礼深吸口气。“什么反应？”

“我也不清楚我爸是更震惊哪一点。”童沫盯着袁明礼的脸看了会儿。“你现在表情跟我爸当时还挺像的都被吓傻了的感觉。抱歉，没有提前跟你支会一声，不过到我爸过来，你还是有蛮多时间准备的。”

袁明礼最后只能无奈摇头，拉着童沫下车，道：“算了，反正你也说了，就知道不该相信你。”

“不该相信我什么？”童沫忍着没笑，看到袁明礼手心出汗顿时觉得很乐呵。

“不该相信你说会很慎重考虑。毕竟你还小，这种事……果然还是择日不如撞日。”袁明礼捏了捏被握着的童沫的手。“说了也好，我会处理的，不要太有心理压力。……也好，早晚是要说的。”

童沫认真想了下袁明礼的话，也终于笑不起来了。年郁涛说顾希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对自己生活有规划和掌控力的人，那么袁明礼呢？袁明礼应该是更安于此道，而童沫，可能把他心里的那个规划打乱了。最初童沫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成熟而理智的，现在却变得有些任性。这件事如今看来，不管怎么善后，那都是童爸和袁明礼这两个年长成人的事，你看他们都不愿意跟童沫多说。而那一起承担和面对问题的愿望，童沫不知道袁明礼是不是有，因为自己更年幼，很多事无法顾虑周全，袁明礼会本能地为他考虑。童沫在第一天认识袁明礼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这段无形的距离也曾经横在他和顾希之间，看似一样无法跨越，而这段带来很多问题的所谓距离，都源于童沫和实际年龄不符的心智，这一样无法改变。

我们生来如此，开始一切旅程的起点，谁都无法选择。

假期上来后的生活一切如旧，童爸每周都会跟童沫通一次电话，平常就是信息联系，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童妈和童奶奶那里更是如此。Andrew参加的真人秀，11月初会正式播出第一集，那时比赛已经到了后半程。因为选手签有协议，所以谁也不会事先透露后续的晋级情况。而顾希，因此变得更加忙碌。除了袁明礼和童爸，童沫没有再跟第三个人提及此事，偶尔童沫想跟童爸挑起这话茬，都被童爸拒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在反省吧。”

“反省什么呢？”

“总比打你一顿，把你锁在家里，这样的好吧？”

童沫拿着鱼干逗来福，袁明礼拿着遥控器在边上看比赛，看的还是高尔夫，所以说话也是漫不经心。

“还有半个来月你生日，回家吗？”

“看时间吧，跟你两个人过挺好的。”袁明礼对童沫咧嘴一笑。“生日哦。”

“没准我爸那几天来呢。”童沫话一完，就见袁明礼挂下嘴角丢下遥控器挪过来，从童沫手里夺走鱼干继续逗他平常也不怎么理睬的胖来福。“去年你生日，你妈还送了东西过来。嗯，我也有份。”

“有可能会叫回去吃顿饭，差不多把你当小半个家人了。”

“真的？”童沫和袁明礼那么一句一搭地说着，好像讲的都是很随便的小事。

“小，半个，可不是？”袁明礼说话时还特意瞄了童沫一眼，然后被嘴馋的来福啃到了手指。

童爸是在十月底的时候来的X市，提前了差不多有三四天告知的童沫，两个人都乖乖地为童爸的到来给挪出了时间。童爸这次来看童沫，童妈和童奶奶都不知情。童奶奶最近住在童沫的堂哥家里，就是想看看小暖暖。这个孩子讨喜，童奶奶有些闲不住要去逗逗。童妈则陪着童沫舅妈出门散心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童沫开的车，虽然袁明礼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童沫也不多辩，笑眯眯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袁明礼稍稍意思意思地表达了下抗议。没有在外订座，接了童爸直接回两人的住处，也就是袁明礼的房子。这事童沫跟童爸说过，童爸也想来看看两个人生活的环境，在屋内总比在外谈起来方便。

候机时童沫的心脏跳得很快，果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有准备地好。袁明礼的手搭在童沫的肩头上，末了等出来的人多了，童沫动了下肩膀，袁明礼理解地把手移开，原本也就是想安抚下童沫。在外两个人都不会表现得太过于亲密，牵手散步从没有，在室内也是。亲密的时间，通常只发生在卧室内。

童爸提着行李箱出现那刻，袁明礼觉得自己的脚被灌铅了，直到童沫走上前，才勉强迈开步子。也就是在这样见到童爸的那一刻，袁明礼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和童沫的关系，是那么真实，而且，现实。

“爸。”童沫笑着叫了声童爸，伸手拿过童爸的行李。童爸没有阻止，注意力都在随后走近的袁明礼身上。看着儒雅从容，穿着一身休闲服，笑容自然的袁明礼，给童爸的第一印象并不坏。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是在生意场上遇到，童爸或许会想和他有合作，甚至成为朋友。

童爸和袁明礼差了有十八岁，如果说袁明礼和童沫岁数差大了，那童爸跟袁明礼也差大了，这样童爸还是长辈。可惜童沫现在和袁明礼是恋人关系，就不能那么去算了。但在童沫心里，袁明礼比自己父亲还是小了很多，加上他的心理年龄，怎么着，袁明礼都不能算大。这暗暗占的便宜，也不好占呢。

那……袁明礼是要跟祁开顾希一样叫自己老爸叔叔吗？童沫眨巴下眼睛，应该的……吧。

“这位就是袁先生吧。”童爸先一步开口道。

“您好，我是袁明礼。”袁明礼条件反射地一伸手，童爸条件反射地也一伸，两个人握了下手。童沫站在两个握着的手边上，脸囧囧地，伸手抓了下鼻子，发现这样也不是很糟糕。

“我们先回去吧。”童沫拎着包站在中间傻笑。“回去再说。”

因为是在家吃饭，自然要自己做饭，童沫和袁明礼都会，家常吃吃还可以，反正三个大男人也没有太计较吃什么，倒是酒袁明礼提前准备了。童沫酒量好是遗传的，童爸自然也是能喝的。

童沫给童爸倒了茶，跟袁明礼在厨房里做午饭。童爸就坐在沙发上，跟茶几上趴卧着的来福人眼对猫眼就那么互相看着。童沫把童爸的行李带进客房的时候，童爸也顺势参观了下，谁都不是很刻意。主卧的门原本也不关，望进去也就是普通的一间卧室。除了前天晚上两个人收拾了下，没有太多变化。

童爸预计在童沫这里住两天，具体还得看情况。童沫也不知道童爸这半个多月给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思想工作，每次他想说几句，话都被被堵上。这次看童爸的脸色，也并没有异常。

“这猫养得真不错。”童爸伸手揉了揉来福的脑袋，来福“喵”了一声，也没有反抗。

“是袁明礼的猫奴朋友捡到的。”童沫一边洗菜一边回头跟童爸说道。“十三斤多了，超级能吃。”

“我和你妈曾经也计划过养一只猫或者狗，还没有商定。因为她喜欢猫，我喜欢狗，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所以没有定。”童爸笑着看着来福圆圆的大眼睛。“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原本结婚后就打算养，但你外婆说不好。还是很传统的观念，备孕的家庭里不能有宠物。现在的观点，是不会有影响，是这样吧？”

“老一辈还是忌讳的。”童沫和袁明礼对视一眼，继续回道。“顾阿姨本来也有一只狗，因为小彼得的缘故放在了易叔叔父母那。最近听顾希说，好像要弄回来，说定期打针体检就好。”

“不用准备太多，飞机上有吃过。”童爸起身进了厨房区域，站在童沫边上。“要帮忙吗？”

“很快就好了，我们搭档配合多时，效率很高。”

“看得出来，很多问题，在你们这里，都自动消失了。”童爸环顾了下四周，自顾自说着，有些像是自言自语。“没有谁一定要负责做饭，洗衣服，拖地板，生孩子，带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

“爸。”童沫将切好的菜留给袁明礼，转身对着童爸站着。“要不要看会儿电视？”

“我只是很想知道，你们生活的模式。”童爸屏着气，眼睛从戴着围裙的袁明礼移到一样带着围裙卷着衣袖的童沫。“我很想知道，你把它称之为家，会想回来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小沫，虽然我还是有些想不通和不能完全接受，但我愿意花时间去理解。我也很愿意认识这位袁先生，从他那里知道不一样的你。”

“爸，我们……”童沫回头看了眼将菜淡定盛出来后熄了火停下手的袁明礼。“很欢迎你来。”

“你啊……从小就这样。”童爸红着眼睛，伸手揉了下童沫的头，力气用得还不小。“把什么都自己安排好了，怎么读书，去哪里读书，找什么实习，找什么工作，交什么朋友，都自己安排好了。我从来没有反对过，因为你每次都做得很好。这一次……爸爸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义正言辞地跟你说不行。”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爸爸，我和袁明礼……”

“先不要说什么。”童爸一摆手，转身往沙发走，来福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先去做饭吧。”

袁明礼过来按了按童沫的肩头，对还想再说什么的童沫摇了摇头。童沫低头叹了口气，转回身跟袁明礼把最后一道菜做完。三菜一汤，好酒配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来福的午餐，也都准备好了。

那顿午饭吃得很安静，饭桌上话都不多，默默吃着。三个人一杯酒都没有喝完，确实氛围也不到。童爸夸了两人的手艺，对于袁明礼选的酒也很满意，应该说，除了袁明礼对于童沫的身份，这个人童爸都是满意的。这天轮到袁明礼洗碗，童沫陪童爸坐在沙发上。来福又蹭了过来，霸占了沙发上最好的一个位置。

因为是周末，祁开打了电话过来问童沫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童沫说他有些事走不开，没有细说，祁开也不会详问。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就挂了，没有任反常。童祉媛这天到没有联系童沫。

“小开和他女朋友也打算一直在这里吗？”童爸开口问的，还是别人的事，果然问别人的好开口。

“不清楚，还没有正式提过。”童沫实话道。

“那你呢？袁先生是当地人？”

“他是，不过他在我们那也有些生意，要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童沫主动说道。“到了他这个年纪，有了现在这些家底，很多决定做起来，其实只要看自己的意愿就可以。而且交通方便，一个礼拜可以回来一次或者去一次，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他早几年已经跟家里人表明了自己的取向，他家人都知道。”

“那你呢？”童爸问得很谨慎。“爸爸一直不知道，你……你真的……不喜欢女生？”

“可能喜欢，我还没有遇到。在我遇到喜欢的女生前，我就先遇到袁明礼了。”童沫对童爸露出了一个带孩纸气的笑容。“他没有诱导我，是我自己发现地。如爸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早熟。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后天，我没有多想过。这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都是我自己得缘故，所以爸爸你不用……”

“怎么可能只是你自己的缘故？”童爸打断了童沫的话。“如果是天生的，那应该跟基因有关，这部分是我和你妈遗传给你的，你只是被动接受。如果是后天的，那有部分是你的成长环境，那时候你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还是我和你妈影响的你。小沫，不要跟我说都是你自己的缘故，这不可能，我和你妈永远都不可能在你的事情上毫不相关没有影响。不管我们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你会成为现在的人，我们都有关系。”

“是，爸爸你说的没错。”童沫没有在这里跟童爸争论。

沉默数秒后，童爸问：“什么时候我可以跟袁先生单独淡淡？”

“我下午带来福去宠物医院，它的耳朵有些发炎。”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好了早点回来。”

袁明礼洗完碗，切了水果出来，童沫和童爸正是沉默的时候，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

100、伙伴突击

独自带着来福去医院洗耳朵，童沫都是心事重重地，期间掏出手机看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号码给任何人。没有一点延误，来福处理好就带着一起回去，路上还顺带买了点菜和水果，有童爸爱吃的。童沫现在已经不担心童爸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害怕童爸会太过于自责，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没有在童沫小的时候好好引导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而使自己儿子走上了弯路。虽然童沫之前也担心父母会互相责备对方，跟如今感受到的自责比起来，似乎是更加棘手。当你意识到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而不是别人身上的时候，对当事人来言，打击是巨大地，有时候甚至会非常可怕，童沫需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拎着来福开门进屋，童爸和袁明礼还坐在沙发上，两人神情正常，听到动静后都转过了头。

“回来了？”袁明礼先开口，人已经站起走了过去。“晚上还在家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