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秋其实颇为疲惫，然而他一心想要讨好夏玖，虽然清楚他意识操之过急可能会把人越推越远，但相比于他却更无法接受夏玖对楼萧萧的友好。

“小玖小玖，好吃吗？”纪云秋只当不知道夏玖的冷淡，继续笑嘻嘻地说。

夏玖懒得说话，心想纪云秋天天跟着他，知道他的爱好，菜色也不可能回不合口味，连眼皮都懒得翻一下。

餐桌上的食物都冒着可口的香味，夏玖正在吃的是馄饨，薄薄的皮把大块的肉包成四方形，包的方法也极为巧妙，既不会皮破，也不会失了口感，进入口中的温度稍稍有些高，但这样的温度吃馄饨是再好不过。夏玖也是真的有些饿了，低着头就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碗，吃完才有些窘地发现纪云秋已经蹲在地上抬着头看他。

见夏玖终于看到自己了，纪云秋连忙摆出了自己觉得最好看最温暖的笑脸，哪知道夏玖只是扫了他一眼，又拿了个鸡蛋在桌上磕了磕，滚了滚，开始剥壳了。

一直以来渴求的人就在面前，但被无视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好，纪云秋心里想着小玖小玖看我看我，然而现实总与想象背道而驰，他像是完全入不了夏玖的眼一样。他有些难过，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他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他伸手就可以触摸，稍微抬起身子还能吻上，但是那个人眼里没有他啊！

“小玖。”纪云秋小声地叫着夏玖的名字，像是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只有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方才能入眠。

夏玖瞥了眼对方看起来快要哭的笑脸，终于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冷血，捏着一半的鸡蛋，把蛋黄塞到纪云秋的嘴巴里，边塞边说：“吵死了。”

纪云秋立刻笑得真心实意了，虽然想说话但是嘴巴都被蛋黄塞住了，只好委屈地看着夏玖。

切，你当我是瞎子看不到你笑那么开心吗。夏玖没忍住翻个白眼，又拿了杯豆浆喝。

虽然讨好计划失败，但好歹让夏玖开口说话了，纪云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又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讨好的方向，试探性的唤道：“小玖。”

没人应。纪云秋也不沮丧，故作低落地说：“我痛。”

夏玖被豆浆呛得直咳嗽，他是处男，对纪云秋也并不温柔，当时也是存了类似于“活该”、“报复”的心思，对纪云秋的动作更是粗鲁，然而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他也没什么后悔的意思。纪云秋连忙上前给夏玖拍背，他本来就是蹲在桌子边上，也不敢起来，只是看着夏玖的眼神既委屈又可怜。

虽然被纪云秋的话呛个正着，但他咳嗽好了之后也没什么疼惜的情绪，丝毫不为纪云秋所动，只是冷笑说：“活该。”

“我很开心。”纪云秋并不伤心，反倒是沉醉于自己的心情当中，一心一意地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夏玖，“那个时候，虽然痛，但我很开心呢。”

“能拥有夏玖，能和夏玖在一起，只要想起来，我都觉得……”

他并没有说完，但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惊喜，瞳孔也开始涣散，明明是快乐的笑容，但嘴角无意中扯出的角度在那种娃娃脸上竟显得极度扭曲，面部的肌肉甚至没有办法很好地凑成一个微笑。他仿佛走进了他一直渴望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需要。自很多年起，他就开始做着这样一个梦，梦中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需要，仿佛只有他，却又仿佛没有他。但他一直等着，直到他看到了夏玖，他才知道，夏玖就是那个人。他一直渴望着，却在以前一直无法伸手碰触的那个人。

头发被抓得刺痛，纪云秋顺从地抬起头，看着夏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但夏玖并不为所动，说道：“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什么事呢。”纪云秋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顺从，他甚至顺着夏玖的力道，头轻轻靠在夏玖的手上：“是下药吗？还是做爱呢？”

夏玖皱了皱眉。

“小玖是我的，我才不会再下药呢。”他痴痴地笑了，喃喃着重复道：“小玖是我的了。”

夏玖松开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那你呢。”

纪云秋没有反应过来，满脸茫然地问：“什么？”

“那你呢。”夏玖扯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永远都想现在这样子吗？”

“但是啊……”

他眯了眯眼睛，看到纪云秋的脸色从茫然变成迷茫，再从迷茫变成失措。

“你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是你的，那么你，愿不愿意，变成我的。”

不经过大脑的话出了口，夏玖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再向他打开——或许，他早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八章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明显感到教室的氛围都不太对劲，高考的气氛包围着每一个人，除了同桌还会上来和他打趣两句之外，几乎没人看他一眼。夏玖看着桌子上一叠的试卷，差点要虐哭了。他旷了这么多天课，自己也想着要好好学习，因此自顾自得低头写着作业，连身边的同桌来来回回换了个人坐在他身边都没发现。

“夏玖。”忽然响起的女声吓了夏玖一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才慢悠悠地看向坐在他边上的女声。

瓜子脸，柳叶眉，月牙眼，温柔的笑容，正是他曾经放在心上，甚至是现在还难以忘记的女孩，楼萧萧。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让方才骤然加快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一边说：“是你啊。”一边低下头装作看题目。

楼萧萧一看他的样子也猜到对方没有交谈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

“你和纪云秋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吧？”楼萧萧笑盈盈地问道。

“啊。”夏玖装作迟钝的样子，“还可以吧，你是找他有事情吗？”

“夏玖，我希望，你可以帮帮莹兰。”

“抱歉，我和他关系虽然不错，但他的恋情……我管不到。”夏玖一口拒绝，瞥到楼萧萧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件事你为什么想管？”

楼萧萧不说话。

“算了，不管为什么，但这种事情，你还是别管了。”

楼萧萧离去后，夏玖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苦笑着低头继续写题目。他的成绩一直不算好，起码比起他姐姐来说，简直是差得不行。他曾经一直想考着好成绩来获得夸奖，然而直到这个并不可能之后，变开始自暴自弃，但如今……他却觉得用好成绩证明自己什么的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前提是有一个人会一直一直注视着你。

纪云秋会是那个人吗？

夏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直希望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那个人不可能是楼萧萧。

中午的时候，不认识的男生送来了一个饭盒，夏玖接过的时候说了句“谢谢”，打开饭盒里面的菜色果然是他一向偏爱的，偏过头他会看到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快临近高考了，中午午休几乎没人会回去休息，一抬头班里密密麻麻的人都还坐在位置上，教室里如班主任在时那样安静，所有人都在写作业写试卷看题目。

纪云秋几乎一天都没有出现在夏玖面前了，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们的约定就是如此。因此不管他有多想夏玖，他都不能出现在夏玖面前。说来好笑，一向最希望看到夏玖的他，现在却要绕着夏玖走了。

但是，夏玖的约定，太诱人了。而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夏玖。

这天晚上，夏家大姐给夏玖打了个电话：“喂，姐姐想死你啦，哈哈你要高考了吧，要不要出来玩玩。”

“我都要高考了，出来玩个毛线啊？”夏玖骂道，一边说还不忘了写作业。

“有没有想过当我的师弟啊？”夏家大姐直奔主题道。

“没有。”夏玖拒绝地很直白，“我考不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

“有些事情，不是试试就有可能的！”

“那你想去哪里。”

“没想过，等考了之后看看成绩吧。”夏玖敷衍道。

并非没想过，而是和另一个人有了一个约定。

当终于卸下一身疲惫时，会猝不及防地想起另一个人，一双眼睛，会满心满眼只有他。他其实有很强的不安全感，如果找了女朋友，他会担心对方出轨，会防着她身边的所有异性同性，到最后一定会弄得两个人都精疲力竭。

如果是纪云秋……

如果是纪云秋。

考试的前一个星期忽然梦见了小时候去欺负小朋友的事情，醒来后忆起那熟悉的眉眼才发现了被他遗忘的事情。

直至高考，夏玖和纪云秋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纪云秋经常会在他们班窗外一边装作聊天一边瞄着夏玖，有时候会蹲在后门看着夏玖发呆，有时候会跟在夏玖后面一直到夏玖回家，还在心中想这就是一起回家吧。嚣张的时候更是和夏玖后面的同学换个班，直接在夏玖后面盯着夏玖。这些夏玖不是不知道，只是有意纵容，加上偶尔装作不经意看到纪云秋时，纪云秋一脸惊恐然后慌忙躲藏的样子实在有趣，因此，也乐得陪他玩这个游戏。

高考前的冲刺也并非是没有用的，夏玖和纪云秋都是理科生，夏玖英语偏弱了些，纪云秋就无需担心，他认不认真复习的唯一差别就是和校里第二名的分数差别大不大。在夏玖答应过了高考就认真的想他们的事情，并想要好好考试不要被打扰不想看到你之后，更是无所谓了，他只想要和夏玖考一个学校。

只要填志愿的时候，和夏玖填的一样应该就好了。

高考结束的时候，一堆学生围在一起讨论，纪云秋没兴趣陪他们，专注地溜到夏玖的班级门口，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夏玖，这才有点慌了，一时间无措地不知道去哪里。过了一会儿，身后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反应过来，正是夏玖。

“小玖。”他在被丢下的情绪中没有出来，看着夏玖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你是去厕所了吗？”

夏玖拉着他往外走，说道：“我刚刚去四楼了。”

四楼，是纪云秋考试的楼。一听这话，纪云秋立刻眉开眼笑，惊喜得看着夏玖。

“那，我们……”

这次夏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扯着他继续往外走。

这几天让夏玖实在紧张，而紧张过后反倒是一阵饥饿，胃甚至也开始了抽动，不想说话，也是懒得说话，拉着纪云秋就往以前经常去的小店里吃饭。高考的几天他一直住在家里，但是他自己的厨艺实在糟糕，每天都只是泡着泡面吃，终于结束高考了倒让他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不复阴沉，不再冷淡。

纪云秋对这些反倒无所谓，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夏玖，对夏玖的态度更是无比在意，猜测着夏玖是不是因为结束高考而开心，又想谈论他们的事情。

菜上得很慢，夏玖选的店很平民化，人多，便宜，但对于聊天来说根本不适合，纪云秋几次想开口都被打断，只觉得心塞塞。

患得患失的情绪让纪云秋难受极了，等夏玖终于吃完了，他一边想着不能逼小玖一边又觉得实在迫不及待，纠结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吃完饭时天刚刚黑，高考的考场离夏玖家很远，但他实在吃撑，因此就拉着纪云秋慢慢走。纪云秋的手掌略小，手也偏白，跟着夏玖散步的时候又极为乖巧，整张脸也是笑眯眯的。直到走了好一段路，纪云秋才想起今天自己一直纠结的东西。

夏玖刚把纪云秋拉到地方，就被纪云秋堆到了墙上，夏玖一愣，莫名的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

然而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扑面而来的吻弄得搞不清状况。纪云秋纠结了半天，很干脆地决定不纠结了，直接上吧！

所以他就这么直接地扑了上去。

夏玖一开始还纵容纪云秋的乱啃乱咬，实在忍不住了转了一下反把他压在了墙上，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辗转碾舔。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两人才慢慢地分开，四目相对中，有并不陌生的情欲，纪云秋浑身无力，目光更是痴迷无比，那样的目光让夏玖十分满意，趁着人走近之前，双唇轻轻地贴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离开。索性纪云秋穿的T恤有帽子，夏玖为纪云秋套上帽子，把他的后脑勺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低头，然后一只手揽着纪云秋的腰，把纪云秋带上了自己家。

刚开了门两个人就跌跌撞撞地往里面走，纪云秋一只手搭在夏玖肩上，另一只手则摸上他的下巴，夏玖急切地把他压在墙上亲吻，啃噬着他的唇，一只手则是顺着他的衣服摸了进去，

纪云秋的皮肤很好，摸起来手感不赖，脱了衣服之后展现在眼前的也是流畅的线条，同女性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然而就是让夏玖热血沸腾。纪云秋满眼都是夏玖，对于他忽然而来的主动更是高兴不已，顺着他的力道脱了衣服，又忍不住帮对方脱衣服。

衣服下不常锻炼的身材自然没有纪云秋的好看，但只要是夏玖的，都令他无比着迷。

“这么主动？”夏玖握住他的两只手，把它抬到了纪云秋头顶上。

纪云秋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未果，大大的眼睛看着夏玖，委屈的说：“小玖。”

柔柔的声音，带着无限情意。

“恩。”

“哗——”

刺耳的声音让夏玖一愣，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把衣服穿好。”

第九章

他从小没少做坏事，但像今天一样被当场抓包的可没有过。一直到穿好衣服，他都有些发愣，直到客厅的灯刺痛眼睛，他才回过神来，看向了，坐在沙发上那个女人。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自己姐姐会有这样的表情，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姐姐会用这种不可置信又暗含怒火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父母的爱情像是辛格瑞拉和王子的故事，父母生下大女儿的时候正是感情浓厚的时候，对女儿也极为疼爱，一直觉得大女儿就象征了他们的热烈爱情。但爱情总是比不过现实，怀着夏玖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天天吵架，热恋期过后只剩下争吵和冷淡，连带着这个小儿子两人也没什么感情。

他们没结婚时，爱情被两人父母反对，也正是因为这个反对，才让他们感情更浓烈。但结了婚没了感情，两人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倔强地说自己不后悔，哪怕现在两人从不见面，也没想过签下离婚协议。

夏家大姐可谓是夏父夏母一手带到记事，她从小就乖巧，哪怕是两人争吵也会很懂事地在事后劝架。而夏玖，更是被她一手带大的。小时候她并不喜欢夏玖，因为她觉得夏玖的出生是父母冷战的开始。在没人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夏玖，更是让夏玖背了好几次黑锅，连着父母更加不喜夏玖。等夏家大姐稍微长大了些，也算是明白了些事，才知道父母的冷战是必然，因此心里对夏玖存了不少愧疚。

只是大概夏玖被欺负多了，每次见到夏家大姐只会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说话，夏家大姐虽然有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但也抵不过夏玖听也不听她说话，或者是看都不敢看她。她那时候才有些后悔把人欺负狠了，又知道爸妈感情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是把弟弟看得紧紧的，心想他们家只有她和弟弟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夏家大姐才对夏玖很好很好，她会给他请家庭教师，会给他买衣服，会问他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会想要用物质把夏玖需要的一切都填满。

可以说夏玖无论想要什么，夏家大姐都会把一切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