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修真)——沧海一禾
沧海一禾  发于:2015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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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夜深时分,虽是初春,但不周山还是热得不行,一轮圆月无声地挂在天幕上,倒有几分夏夜的味道。

言奕望着那轮明月,不禁想起上次同柏鸿在人间的经历,尚未如愿便被柏鸿带回了八荒,不由有些遗憾。不如下次再去一趟?省起身在洞庭的柏鸿,又觉有些无聊,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言奕望了望还算可见的远处,施展身形几次跳跃,行宫在身后渐远,不知越过多少山丘,终于在一处找到了一片灌木丛。言奕兴奋地扑上去打起滚,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草木香味,这才舒适地躺了下来。

唔,怎的还有别的味道?闻这味道……是在办事儿?还是朱雀族的味道。言奕大窘,这算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找到个舒服的地儿,这就要走?

“唔……嗯嗯……有什么东西……”刻意压低扭曲了的呻吟不仔细听分辨不出,言奕更窘了,心道兄弟,虽说我不是故意听你墙角,但你未免太过开放了,大晚上的在外边要注意影响啊,况且人家跟了你,你好歹也给人家找一间屋子蔽体吧?就算是偷情也找个好去处吧。

他这边在心里嘀嘀咕咕,却还是赖在草丛里不舍得离开。

“没事,大概是什么动物……你这时候竟能还想着别的,是为夫的错……”低沉的男声响起,喘息沉沉伴着盈盈笑意,一阵动作引得周边的草窸窣作响。“舒服么?”

原来是一对夫妻找刺激来了。言奕默默想。

不知那男子做了什么,动静突然大了起来,急促的喘息和着漏出的呻吟声声入耳,言奕只觉自己也燥热起来,暗骂自己,胡思乱想着转移注意力,想着等会那两人走了这里就可自己独占了,想着想着,那入耳的呻吟声渐渐大了起来,听起来有些怪异。

“唔嗯嗯……啊……停、停下,你做什么……嗯唔……”

一道惊雷兜头劈下,言奕浑身一战,那声音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此刻,言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听了那么久的断袖传奇,今日竟被他撞到一对了!且这一对竟还是在野战!

言奕只觉自己人生又刷新了高度。人生在世,竟要经历听两个男人的墙角如此奇遇,身为一个见识过许多轶事奇闻的神,他觉着上天真是不可琢磨地在给生活娱乐。

虽然断袖之事在神仙里还是拿不上台面,却也算默认的存在。这些年来言奕跟着柏鸿四处搜罗秘史传说,着书立说,这么些年下来对断袖也见怪不怪。想那天地初开,神魔混战,万物成型之时,出了多少传奇的断袖。比方说庄景上神,据说他手持一把青云戟,大战五方恶兽,平下滔天洪浪,分流集注,才有现今东西两海。再比方说弘文上神与宏武元君,二人眷侣情深,虽同在神只陨世时陨落,却保住了人界太平。

大抵有些传奇的人都要有些传奇的情感经历才能入得正史进得野传,让后人品咂琢磨。

言奕对断袖之事虽无甚想法,却也禁不住上天跟他开的玩笑,心中仿若狂风过境。

我还是再想想别的。言奕在心中给自己催眠,唔,不知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柏鸿回来时应当好了罢。不过若是他赶着些时间回来,怕是还得休息些时日。这样想着,柏鸿的脸在脑中渐渐清晰起来,眼中含笑,神韵风雅,又带点痞气。

柏鸿那张面皮实在耐看,不知怎的,脑中省起那次白虎山后枯叶桃林间他笑着道,这辈子,我也是只要你一个人的。此时想起,心中一股莫名情绪升起,让人无措。言奕蹭了蹭爪子,想起柏鸿轻轻的笑,微抿的唇……

“啊……”一声叠加的高亢呻吟穿透耳膜,言奕头皮发麻,瞬间热气冲破面皮。方才、方才他在想什么!无地自容的羞愧烧得脸庞火辣,他慌乱地压下心头万般思绪,暗暗戳着自个儿唾弃,不是没经历过这事儿,怎的面皮忽的薄了,脸红个鬼啊!没错,我这就是因为那对享受野趣的夫妻才脸红的!

言奕待那两人走了,方才默默爬起来,换了个地方,若是继续呆在那处,不知自己今夜是否还睡得着。走了几步竟发现自己又来到那座长着婆娑草的山下,一路青草蜿蜒向上,攀援着山体,好似一道被人刻意留下的小径。

言奕沿着草径向山上跃去,忽然大片大片婆娑草如浪翻滚而来,莹莹月华无声流转,在暗沉的夜色中,无数婆娑草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笼罩着立在那处的女子。

那女子转身看来,一袭红衣青黄草间迎风飞扬,媚眼如丝,笑意醉人。

“哦?竟是只白虎么?”酥媚入骨的声音腔调却是平淡,略带遗憾。

言奕看着那风情万种的女子朝自己走来,心神在一瞬间回归,心中寒意顿生,自己竟被一只魅魔魇住了。那女子眯了眯眼睛,道:“闻你身上的味道,莫不是只兽神?”

言奕怒了,自己不过受了些伤,实际上还是很有实力的!怎么会让她误以为自己只是只兽神!言奕悲愤不已,朝那魅魔低吼一声。

那魅魔轻笑:“小老虎脾气倒挺大的,你身上另一个味道倒是绝好,强大内蕴,深得我心,不过我没有时间了,暂且委身与你好了。”

言奕从这话中听出了蹊跷,决定先发制人,于是朝那魅魔扑去,利爪撕裂气流以千钧之势劈头直下,却只劈开了残影。轻笑声从身后传来:“你不知道么?唯一能杀死魅魔的时候……便是你摸得着魅魔的时候。”重重婆娑草迅速从地下窜起,一层一层束缚住言奕的身体,不多时便结成了厚厚的草茧将言奕牢牢裹住。那叶子上不断分泌出黏湿的液体,不明的味道萦绕鼻尖,熏得言奕头昏脑涨。

言奕怒吼着在草茧里挣扎,身形渐渐涨大,他身上虎纹颜色渐深,眸色转为血红,本应蓄力爆发,却忽然感觉后劲不足一阵无力,天旋地转后,耳边只剩下模糊的声音:“对……乖孩子……好好睡一觉……”

那声音隐隐约约,时远时近,言奕逐渐闭上眼,好像回到八荒的草地上,身旁有个读书的身影,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一切都如此自然亲近,困倦袭来,他安心地沉沉睡去。

草茧外,魅魔托着下巴,皱眉看着安分睡着的白虎:“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朋友,脾气这么臭,若是方才没有这婆娑草的催眠液,姐姐就要被你打死了,知不知道要怜香惜玉。”

说罢轻挑起言奕露出来的爪子,在掌背划了一刀,闻了闻那流出的血液味道,魅魔挑起了眉:“哦?看来我碰上了贵人啊,今后姐姐就靠你了。”

柏鸿拿起手边的茶,脑中却忽然沉了沉,一旁的华欣紧张道:“上神?”

“无妨。”柏鸿抿了口茶,心中不由想起言奕,不知他现在伤处是否还疼,若是回去得早,不如去趟药君那里,找些愈合的伤药才好。

“小仙斗胆,还请上神前去歇息。上神才一回来便赶来为家父诊疗,又消耗灵力将家父体内余毒提前排尽,免去家父损耗,已是大恩。现下也当去歇息一番,保重身体。若是上神为了家父而耗损自身,洞庭上下实难安心。”华欣言辞切切,望着柏鸿的一双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本君身体尚佳,不至如此疲惫,一切自有度量。”柏鸿道,“还请公主回去歇息,不必在此等候了,水君的身体中毒太久,一时半刻不见起效也属正常。公主不必候在身旁,将来还有需要公主照看的时候,现下还是养足精神罢。”

华欣望着柏鸿,眼睛里头溢满的万千情思,三番几次的欲说还休,柏鸿如何不懂,却无法直言,只冷下心肠做平常相处。那华欣也是个聪明女子,几日下来也知晓了柏鸿的意思,不再似以往找寻机会同柏鸿相处,柏鸿更是加紧为洞庭水君解毒。

言奕缓缓睁开眼,一个迷蒙地人影映入眼中,他喃喃道:“柏鸿……你抱得太紧了……”

“柏鸿?那不是那位上神么?”那红衣女子笑道,“你还预备了多少惊喜给我?”

言奕猛地省起昨夜的缠斗,仿佛有冷水浇下,霎时间回归清明。四周仍是沉暗,不知时辰。他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草茧,瞪着那魅魔:“你想做什么?”

“不要问我想做什么,谈谈你想对我做什么。”那魅魔笑眯眯道,“我叫桑倾,从今以后劳你费心了。”

“你做了什么?”言奕乍一听便知她话中有话,气急道。

桑倾仍是巧笑,眉目弯弯:“我对你施了共生术。从今日起,便只得跟着你啦,不知你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让我这么个美人跟前跟后。”

13、共生与调戏

言奕听到此话,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张口咬死,只可惜身体还缚在草茧中,只得狠狠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共生术,便是施术者与被施术者魂灵精气共生,但这术法只能由强者施与弱者,且两人共生之后,一盈俱盈,一损俱损,着实鸡肋,因而现在已没什么人修习。

桑倾道:“别担心,我不过想借你的气息躲躲仇家,再若是有柏鸿上神的庇佑,不是更好么?我不会伤害你,但前提是你别做什么傻事,要知道只有我会解开这共生术,若我想杀你我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你会共生术我便不会么?”言奕冷哼。

桑倾媚眼一斜,挠了挠言奕毛茸茸的下巴:“你灵力比我还强一些,若是你会共生术,便不会被我共生了。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便替你解开这草茧,以后我还可以替你找些增强灵力的药草。这利人利己的好事儿赶上门来了,你总不会拒绝吧。”

“若是真有这等好事,又怎么会便宜我?”言奕哂笑,“怕是姑娘的仇家不一般吧。”

桑倾点点头,承认得坦然:“只要你不做什么手脚,我的仇家自是寻不上门的,他不屑花那些心思找我。现今你一条命在我手上,也没有拒绝的权利。我倒是还可以去找别的人共生,可你还能再塑一副形体么?只要我烧了你这一身皮毛……”

“……好。”言奕默了默,终是屈服在氵壬威之下。桑倾满意地站起来,困着言奕的婆娑草层层消退,没入地下。

言奕伸了伸爪子,却因为被困了一夜,全身僵硬,伤处发疼,竟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桑倾伸来一捧药草:“你被那不周山的熔岩所伤,昨晚又同我一战,消耗了不少灵力。姐姐看你可怜巴巴的,送你疗伤圣药。”

言奕愤愤地张口大嚼,又苦又麻的滋味瞬时刺激到整个口腔,言奕恨不能立时吐出来。

桑倾讶然道:“你这样相信我?不怕我拿的是有毒的草药么?”

“若是想对我不利,你早在我昏睡时做完了,我与你现在是共生状态,对我好些自然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挺聪明嘛。”桑倾喜滋滋地摸摸言奕,“姐姐就喜欢这样聪明的孩子。”

言奕呲牙警告:“不准摸我。”

“好好好,不碰不碰,”桑倾举起双手,“你又不是大姑娘,摸一下怎么了。再说,这身滑溜的皮毛,又软又暖,不碰不就暴殄天物了么。”

言奕被她一席话噎住,默默想,魅魔真是女人中的另类。

吃下草药后,那灼烧的疼痛果然褪去不少,连伤处也有所好转。此时东方已有光亮穿破云层,言奕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

桑倾点点头:“我会寄宿在你体内,不过多数时候都在睡眠,这不妨碍我感知外界事情,你若有事姐姐可以随时知道,你要乖一些。”说罢,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言奕跑了几下,发现身体轻松灵活,兴冲冲地往行宫奔去。在行宫回廊,桑倾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哟,竟是皇子的行宫,还有自己的房间,想来你定不是兽神这等小仙。”

“我叫言奕,白虎族。”此时已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言奕回道。

“……看来我运气真是很好啊,找到这样一座靠山。那护着你的就是八荒那位上神了,想来这趟不周山我真是来对了。”桑倾愣了一下,随后轻笑的声音娇媚欢快,却让言奕恨得牙痒痒。

打开房门,坐在桌边的身影让言奕愣住了。

“喏,我说了,他定是出去找草吃去了。”洛殊懒懒地倚着座靠戏谑道。

“我是替你找草吃去了,省得你脑子里成日惦记着。”言奕抛了个白眼给洛殊,那桌旁的苏墨隐轻笑:“你们两个倒是好斗嘴,我大早到你房里却不见人影,还担心你是不是又到外头闯祸去了。”

“呵,”桑倾轻笑道,“好俊的小哥儿。”

言奕无视脑中的声音,爬上床去朝苏墨隐道:“我哪是那样的人啊。苏大哥,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这不仅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开口就伸手,言奕你说你脸皮怎的这么厚?”洛殊斜瞟着言奕,悠悠地朝杯子吹口气。

“我这叫了解苏大哥,”言奕毫不羞愧,“兄弟有难,苏大哥来看望哪能不带些好东西呢。”

苏墨隐听了只在一旁微笑,洛殊瞥言奕一眼,又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你们俩倒是心意相通。苏大哥特意给你找了些疗伤圣药来,没想到你今日却起得早,在这等了你一个时辰。”

言奕不好意思地道:“苏大哥莫不是连夜赶来?虽说洛殊不大靠谱,对我却也还是尽心尽力,大可不必这样劳累。况且这等小伤,让你担心了。”

洛殊懒懒道:“没错,我不大靠谱,只恨没拿错药毒死你。”

苏墨隐笑笑:“无妨。我拿来一粒伤药,对伤处有益,你服了它吧。”说罢,便从袖中拿出粒透亮珠丸,放到言奕口旁。

言奕张口吞下,只觉五脏六腑暖流升腾,通体说不出的舒畅,兴奋道:“果然圣物,现下感觉好多了,多谢苏大哥。”

“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苏墨隐摇摇头,笑得有些勉强。言奕看他眼圈青黑,猜他赶路而来,此时必是疲惫不堪,便道:“苏大哥,今日我好好修习一番,或者不日便可痊愈,你也去休息休息可好?”

苏墨隐轻按额角,点了点头。洛殊放下茶杯,随意道:“我看苏大哥也累了,前日拾捡出来的厢房在东边也有些距离,不如在这里对付一晚。再说言奕吃了药,苏大哥熟悉药性,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都有些怔愣。苏墨隐皱眉望向洛殊,言奕则在心中叫苦,柏鸿临走前特意叮嘱了的不准别人睡他的地方,现下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实在进退两难。

“呃,我这个模样晚间睡觉不大老实,与人同寝想来不大好,苏大哥一路劳顿,也该让他好好休息,何必再让他照顾我呢。”

洛殊轻放下茶盅,面上仍是笑着的:“哦?也好。”

言奕看着他二人走了出去,心中郁郁,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因了昨晚一通折腾,言奕早已疲惫,此时倦意来袭,沉沉睡去。

翌日,言奕睁开眼,便见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倚在床头,那人瞧着他,眼波盈盈,轻笑道:“长得真是不错,怪不得那人会瞧上你。”

言奕眨眨眼睛,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头,黑发缠绕指尖,想来是恢复了人形。他眯着眼睛道:“苏大哥的药果然不错,今日便恢复人形了,体内的灵力也恢复了七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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