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与男神 中——亡沙漏
亡沙漏  发于:201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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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楼一脸“妈的怎么又是我”地转身,“有、有什么事么?”

代达罗斯抖开毛衣,扬起尾巴尖指着领口,用一贯而来阴冷沙哑的声音道,“这才叫蝴蝶结。”

……

一出门我就把龙隐拽进了房间了。

“你收走我的手环做什么?!你根本不相信我……”

“不,恰恰相反,我相信你的善良。你不会愿意挑起战争,我也一样。现在我们有机会在一切都太晚之前,除掉一些不稳定分子。有些是你的族人,有些是我的同胞。我有决心为了和平除掉滥杀无辜的拉希代梦人,你有决心和我站在一起,抵抗太过激进的希洛人革命家么?”

“滥杀无辜的拉栖代梦人死有余辜,希洛革命家却不是。他们反抗只是想要平等权利!”

“不论他们的理由有多正当,一旦战争发起,他们同样会杀人,杀掉的人里面有可能会有我,会有沙左。你觉得我和沙左是死有余辜的拉栖代梦人么?”

“不,当然不是……”

“战场上刀剑无眼。”龙隐把手拢上我冰凉的脸,“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对不对?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他们进攻了庄园,而我们控制了局势,我能保证不伤害希洛革命家,开启和谈,以最大的妥协保证他们的平等权利。但是,如果他们控制了局势,我们也许就都会死。按照代达罗斯的说法,他们身后站着路西法,而他们还不清楚借助路西法的力量是饮鸩止渴。”

“我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对错了。”

“那么就让我来做对的事。”龙隐吻了我的头发。

……

那天晚上龙隐睡熟之后,我把米迦勒和加百列叫了出来,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

“从道义上,我觉得希洛人挑起战争追求民族独立完全无可厚非。但是龙隐也说得非常有理,战争带来的流血牺牲会给所有人带来伤害。我到底该帮谁?下一步我该做什么?你们俩个ai活得那么久,陪伴人类走过许多风风雨雨,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加百列抱着自己的娃娃熊,兴致勃勃地在龙隐脸上乱涂乱画。一旦我们进入虚拟世界,时间相对静止,也没有人听得到我们的对话,加百列就经常这样肆无忌惮地对龙隐搞怪。我曾经试图阻止她,但是她哭了,所以后来我也就随她去了。

“什么都不做。”她回答。

“wtf?!”

“你要听我们的意见,我们的意见就是什么也不做。我们被创造出来,可不是为了干涉内战。”

“内战?真是个新奇的词。”

“确实是人族内战,对我们ai来说。我们可以帮助杀异种,杀坏码,却对内战毫无办法。”米迦勒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看着窗外静止的雨水。“历史上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内战,我想这也许是因为地球条件太过良好,让他们缺少天敌的缘故。”

“我敢说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加百列抬起头来与他争辩,“在大航海时代,人类的整个世界就只有’光之晨星’舰舱大小,人口最少的时候不足一百五。但他们依旧成天上演着争权夺利。我曾无数次见过落败者被丢到星际空间,肚子爆炸,肠子飘来飘去。我可以治愈当时已知的一切伤痛和疾病,但是我没有办法治愈’人杀人’这种病毒般的念头。”

“谢谢你绘声绘色的形容。”我握了握加百列的小手。

“并没有对你有所帮助,对么?”加百列抱紧了她的娃娃熊。

我无意让小女孩失望,不过也着实撒不出谎,“我想知道的是,明天我该干什么?我是该放出口信让镇长他们别来攻打庄园、以此拖延战争的爆发呢,还是干等着龙隐带来一切?”

“你也知道前者只不过是在拖延战争的爆发。”米迦勒插嘴。

我抱头,“……该死的,明明是战争,为什么它居然是正当的!要是有一方完全是人渣就好了!艹!”

米迦勒奇怪,“为什么你觉得内战会是正当的。”

“对你们来说是人族内战,但是对我们来说,那可是希洛人的独立战争呢!”

“独立了会怎样?”

“当然是不用再受拉栖代梦人欺负了呀!”

“但你们同样也失去了保护力场,失去了机甲部队,失去了关键时刻可以伸手求援的人们。”

“我们会自己保护自己呀!”

米迦勒笑了一声,“凭你们的科技层级么?”

我红了脸,“难道为了寻求保护,就接受异族的统治么?”

“你们独立了,就能自己统治自己了么?”

“当然!”

“那么谁会来统治呢?”

“当然是镇长。”

“镇长甚至都不是你们村的,你们村凭什么要接受他的统治?”

“他是个好人。他又公正,又正直,而且勇于担当。”

“龙隐同样是个好人,同样又公正,又正直,勇于担当,并且比镇长更有经验。所以为什么隔壁村的镇长可以,隔壁星球的龙隐就不可以?”米迦勒问我。

妈的我瞬间不能好了。

“……镇长不曾伤害过我们,但是拉栖代梦人,他们可擅长这个。”

“坏政府的确擅长伤害人民的利益,但龙隐已经让你看到了一切变好的可能——换一种问法,我们现在排除一切其他干扰,就二选一,龙隐还是镇长。”

“镇长……”

米迦勒若有所思,“为什么是镇长,不是龙隐?龙隐是你的爱人。”

我有点糊涂了:“当然因为镇长跟我们同样是希洛人,我们说同一种语言,有一样的风俗习惯,属于同一种文化……如果让龙隐来统治,那我们会很不舒服的。”

“不舒服?”米迦勒笑,“啊,这就是症结之所在。”

他和加百列对视一眼:“人类的内心充满恐惧,他们惧怕一切除他们自身之外的东西,所以每时每刻都在向世界宣战。但是他们本身非常渺小,所以总想在一个更大的集体中找到归属感。同一集体的成员会分享某一种共同性,有时候是血缘,有时候是文化,有时候是宗教,有时候甚至只是因为他们肤浅地喜欢同一样东西。他们在其他成员那里不断确认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并且以为那就是世界上唯一的通用标准,这样就形成了偏见。”

我拨弄着手指:“我……我没听懂。你能再讲一遍么?”

“人类不断地切分自己的种族,大到民族国家,小到萌哪对cp。他们非常善于把自己和他人之间隔断一道非常固定的墙,并且毫无认知——他们作为人类,共同之处要比相异之处大得多得多。所以他们经常互相宣战,屠杀,奴役,就好像对方不是人类一样。其实同样是好人,镇长和龙隐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民族为什么会和萌哪对cp是一个程度的东西啊!”

“民族这个概念很晚才被发明,它不是自然形成的,可以说是被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又一座巴别塔。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融合史,但是民族概念的出现让这种融合变得更加困难了。”米迦勒翻书,“你要听例子么?中国人说自己是炎黄子孙,其实黄帝吞并了炎帝的部落;英国皇室不知有多少来源于诺曼底;美国黑人从前是奴隶……你看,历史就是侵略,奴役,吞并,与同化。”

“那我们这几百年来受的委屈都是啥?!”

“是历史的代价。”米迦勒阖上了眼睛,“你痛恨龙隐的种族,但是你将会和他诞下子嗣。很多拉栖代梦人会和希洛人诞下子嗣。然后时代变迁,你们的后代慢慢都忘记了这两个古老的名词。他们说同一种语言,建立同一种政体,享有同样的平等权利,最后建立同一个国家。他们会说,啊,我是个地球人,我家里当年出了件糗事,就是我妈和我爸打起来了,为了争上游——事情一般都是这样。”

“听起来真是一片虚无。”我突然很想哭,“就好像现在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为祖国流过血都变成了个笑话……”

米迦勒按住了我的肩膀。

“民族国家在特定的历史时段里是非常重要的发明,它曾经让全人类统一、进步。但是,两万年过去了,人类不应该停留在民族国家这个阶段止步不前。进步不但要体现在科技上,还该是社会、哲学以及观念上。肯不肯放下仇恨,放下小我,促成大我,全在你的选择,弥赛亚。”

我的三观全毁了。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就喂喂猪。

“不过即使你不作为,我想希洛人和拉栖代梦人之间的战争也很快就会结束。”

“诶?”

“人类的天敌,就快要出现了。天敌的存在会让他们放下偏见。”

“是ai?路西法?”

米加勒望着风雨如晦的窗外:“远远不止。”

第64章

“还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们放下刀枪。”加百列对我提议,“打败路西法。”

“啥?!”

米迦勒解释,“伊西斯控制拉栖代梦人的机甲——至少在现在依旧如此。而路西法控制希洛人的机甲。那么一旦你打败路西法,你就控制了全部的机甲。你控制了全体机甲,他们根本打不起来。”

“而且还可以把他们都从控制舱里抱到地上,让他们乖乖的。”加百列做了一个赶小鸡的动作。

我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到时候可以推诿到伊西斯头上,谁都怀疑不到我,当即就一拳击在掌心说了声“就这么办”。

米迦勒说:“可是人类会想,啊,人类为什么要服从ai的统治?我们连互相宣战的权力都被剥夺了么?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反抗ai!”

“够了!”我呵斥他。

米迦勒露出淡淡的笑容,耸了耸肩,仿佛在看着一个愤怒得张牙舞爪的孩子。

……

第二天我一睁开眼,龙隐就伏在我身上极近处看着我,鼻尖摩挲着鼻尖。

“早上好,潘德拉贡太太~”

妈的,我老公为什么这么帅?

但我还是口嫌体正直道:“大早上浪也不能弥合我们之间的裂缝。”

龙隐诶了一声,然后干了个爽,干完还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谁知道今天会发生些什么,我的小男朋友会不会因此和我对立。嗯……这样想来还是再做一次吧。”

龙隐奉行着“把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撕心裂肺地去爱”,又干了个好爽,这才起床。他叮嘱我:“今天你哪儿都不能去,带上你的闺蜜们跟在我身边。我不能保证今天这里完全不会爆发冲突,但至少我要保证你们几个的安全。你们很惹眼,不论对拉栖代梦人还是希洛人来说。”

说着,他递给我一把海克斯科技手枪,让我防身。“去把你的闺蜜们叫起来。派对就快要开始了。”

我接过枪别在腰后,先去了西楼的房间。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只好询问年博士他的去向:“你不会是把他派给代达罗斯端茶倒水吧。”

“是的。我觉得代达罗斯需要和希洛人多接触,他早年经历过很糟糕的事情,让他觉得维持我们一贯以来的政体是最最重要的事。”

我的窥私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他经历过什么?”

年博士一边查房一边在病历上做着笔记:“他不是风暴港土生土长的拉栖代梦人,他的祖上作为征服者,在一块殖民地上定居,当地也有原住民——情况是不是很像地球?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智慧生命确实不是人类罢了。经过上千年的同化,原住民与征服者的后裔通婚,通过基因技术诞下后代,这就是代达罗斯有一条长尾巴的原因。他有一部分外星血统。”

“然后?”

“曾经的皇室后裔鼓动原住民暴动,他们的时间挑得很准,并且攻下了好几座要塞。代达罗斯的父母都被杀了。他们是当地的律师和教师,都是和蔼可亲的体面人,没有任何军方背景,所以在暴动一开始就做了炮灰。代达罗斯被卖给了星际海盗做奴隶,那所海盗船在五年之后被军方所捕获,当时暗中与政府方面联络的内鬼就是他。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那副鬼样子了:损伤的声带,冰冷的眼睛,听说还杀了海盗头子。我想那几年对他来说并不好过。”

“所以他恨我们。”我不知道该拿出怎样一副表情,“他支持政府是因为他害怕暴动。”

“我们总是会因为亲近的人选择自己的立场,特别是当这背后的力量是仇恨的时候。仇恨可以让一个中产阶级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国沙文主义者,对并不了解的人产生强烈的偏见。仇恨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他占有你,束缚你,把你变成他的奴隶。”年博士叹了口气,“我希望和你们多多接触可以让代达罗斯减轻偏见。你的脾气太暴,你本身就像个随时要暴动的希洛人;而川贝他又太不愿意管事。只有西楼,西楼脾气好,又会照顾人,也许代达罗斯可以在他身上看到除了仇恨以外的东西。”

“他会伤害他的。”

“至少现在还不会。”年博士指了指前方的生命治疗舱,“他还在陪他的爷爷。”

……

生命治疗舱的紧急治疗,以及年博士后续的亲自操刀,让西楼的爷爷度过了鬼门关。我以为西楼又会哭唧唧,但事实上西楼的脸上阴霾一扫而光。我哥哥也陪在他身边,为疯爷爷做祈福弥撒。疯爷爷的精神好得很,听到我的声音,还在治疗舱里比了个ok。

“他还可以再活一百岁。”

“以拉栖代梦人的科技水平,再活一百岁也不算多。”西楼笑着说。

“今天你有什么打算么?——龙隐让我们最好跟他待在一起,这样最安全,而年博士让你跟代达罗斯待在一起。”

西楼兴致缺缺:“我才不要。我不喜欢他,还有他锋利的大尾巴。”

“他在写什么?”尤希突然截断我们的话,“疯爷爷在隔离罩上写字。”

我们都被吸引了过去。疯爷爷努力呼出雾气,在上头留下印记,被绷带蒙住的双眼看着天花板。

“不要……去……神圣庇护所?”我缓缓读出他的话,脑海里电光石火间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出事前一天晚上他也这样说。”

“他还说火!”西楼下跳起来。“难道我爷爷真是预言家么?”

“所有文明中都存在先知,而先知总是不为人所理解的。”尤希镇定且温柔地把手掌印在隔离罩上,疯爷爷似乎感觉到他的存在,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真的么?”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有时候也能看到一些场景,听到声音。”尤希的神色变得复杂,“那些场景在地底极深处,一片黑暗,而那些恐怖的声音在用我不熟悉的语言呼唤我。偶尔我才会看到很实在的预言,往往在异种来袭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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