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

苏扬只看到水中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用力抓着他的脚腕，不远处还有一个正抓着在挣扎的凌渊。

陷阱？苏扬用力试图踹开那人，但是水压越来越大，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不是肺活量很足的人，现在更是头晕地要命，怎么可能跟背着氧气瓶的人相比！他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意识模糊间他看到凌渊抓住了那人把他提上了海面，他不由得想笑，真是个怪人，这种情况下还这么强悍……要活下去啊凌渊，我可不想你死地这么不明不白……苏扬感觉到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消失殆尽，抓他的人把他拉向了自己身前，他看到那人掏出了一把匕首。

要死了吗？苏扬用力抬头看向海面……好像有点可惜啊，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做，竟然又要死了……如果不是在海里苏扬一定会笑出声来，自己真是被上天眷顾，死一次都能重生，这次，大概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吧……

凌渊……我应该还有话没有说……

“凌渊！”苏扬叫了一声。

凌渊在他前面走，走的很快，他都要跟不上。

“你等等我。”苏扬不知道为什么用不上力气，怎么追也追不上凌渊的脚步。

凌渊终于停下来回了头，脸上的神色却冷的让苏扬也停下了脚步。

“你不是苏扬。”凌渊的声音很冷漠，“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要去找苏扬。”

“我是苏扬啊！”苏扬莫名感觉到绝望。

“你骗我，你不是他。”凌渊毫不留情地继续向前走，“我爱的是他。”

苏扬努力想追上他，却看见一个大浪打过来，把他们都淹没了。

“凌渊！”苏扬拼命挣扎着，胳膊却被一个人抓住了，他回头，看到宇文非似笑非笑的脸。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焦躁地想甩开他：“你放开我！”

“啧，沈诺，如果我不救你，你又要死在我手里了。”宇文非嘲笑他。

“我不是沈诺！”苏扬很惊恐。

“你还想骗人啊？”宇文非抓住他另一只胳膊把人拉进怀里，在他耳边说，“你不是苏扬，凌渊不会爱你的，死心吧。”

“你闭嘴！”苏扬张嘴大吼，一口海水却灌了进来。

他已经看不到凌渊到哪儿去了……

“凌渊！！”苏扬大喊，这次，他听到了自己干哑的声音。

“啊，你总算是醒了啊，刚才是不是在做恶梦？你满头都是汗啊。”

苏扬瞪大眼睛，眼前模糊的景物慢慢对焦，他看到沈言坐在他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他，心里一悸，但此时却顾不上其他，急切地问：“凌渊呢？”

沈言的脸色骤然一变，随即慢慢地低下了头：“他……”

看着沈言犹豫的样子，苏扬的心一寸寸冰冷，刚才在梦里的绝望又蔓延上来。

“小言，不要逗他，他会当真的。”宇文非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

沈言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看到苏扬惨白的脸色顿时愧疚不安起来：“对不起啊，我逗你的，他没事的。”

苏扬感觉自己像从高空被扔了下来，这才找到脚踩在地上的感觉。

“哇哦，”沈言观察着苏扬脸色的变化，啧啧两声，“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如果放在平时，苏扬早变了脸否认，可现在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他在哪儿？”苏扬看了看周围，发现是在医院里。

“在隔壁病房。”宇文非摇了摇头，“他拖着你到沙滩的时候正好被我们看见了，当时他鼻子和嘴都在流血，前胸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眼睛充血地可怕，只知道抱着你往前走，直到把你交到我手上，说‘一定要救活他’才昏了过去。大夫说从没见过意志力这么好的人。”他与凌渊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凌渊这个样子。

苏扬听着，心脏不停地突突跳动，他似乎能看到在那样的条件下，那个人是怎样拼了命的救自己。

“你不要担心啦，医生说他没事，但是虚耗太大现在还没醒，”沈言安慰苏扬，“你休息一下就去看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护士的惊叫：“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喂！”沈言“呃”了一声，笑笑：“看来不用等你去看他了。”

门被猛地推开，凌渊几步冲了进来，胸前还隐约露着绷带，他大步走到苏扬窗前抓住他的肩膀上下查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的伤……喂……”苏扬没有说完，就被凌渊狠狠抱进怀里。

宇文非和苏言很识相地退出去了。

“看不出来啊，凌总对苏扬还挺用心的。”宇文非拉着沈言离开时说。

“不可以么？”沈言歪着头问。

宇文非笑了笑，眼神一瞬间暗了一暗，嘴角的笑容说不清是不屑还是嘲讽。

“我以为凌渊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宇文非的声音一点点冷下来，同刚才在病房里那种平淡的温和截然不同，“没想到这个苏扬……呵呵，真是有意思。”

沈言表情很是疑惑，却没有再问什么。

病房里苏扬被凌渊紧紧抱着，他甚至都能感受的到凌渊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的鼻子有些酸，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自己最初认为冷酷无情的老板开始这么在意自己？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凌渊的后背。

“谢谢你。”苏扬轻声说。

凌渊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谢我什么？”

苏扬一怔，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凌渊嘴唇还有些苍白，他看着苏扬，好像执意要从他眼睛中看出什么来：“你知道，我不要你的感激。”

“我……”苏扬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喜欢你，苏扬。”凌渊认真地说。

喉中堵住的东西瞬间化成热流直冲眼睛，苏扬手指紧紧攥成拳，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凌渊说出来，有些惶恐，隐隐地又有些期待。

但是他不清楚自己对凌渊是什么感情，喜欢吗？但是自己一想到宇文非还是会心疼地无以复加，他觉得这对凌渊不公平，他没有办法用同等的感情去回应凌渊，所以……

”对……“一句话没说完，凌渊就毫不客气地堵住了他的唇。

曾经凌渊也吻过他，但那时的吻要么是戏谑的，要么是暧昧不明的，但此时却多了那么一些细腻的缠绵，还有急切不安的紧迫。

一吻终，苏扬大脑一片空白，他低头看见凌渊胸口的绷带渗出偏偏鲜红，眼睛一阵刺痛，他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

凌渊抬起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声音低稳：“我不要你的答案苏扬，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说的喜欢，是恋人之间的。苏扬，我是认真的，但我不逼你，你点头承认，我绝对不会再问第二遍。”

苏扬呆住了。

他猛然想起他刚从苏扬的身体上苏醒的那一天，整个人还处在错愕之中看见了凌渊，凌渊眼神平静冷漠，看着自己只淡淡地说：“你昨天问我的话我回答过你了，我不喜欢你苏扬，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关系，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不希望这影响到你为公司工作。”

而现在，他连一个答案都不要，只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苏扬啊苏扬，我应不应该替你感觉到遗憾？你喜欢了这么久的一个人，似乎……喜欢上我了啊。

看着凌渊认真的模样，苏扬知道，自己可能就是这样无耻下去了，他不会承认自己不喜欢凌渊的，即使……即使就这样无赖邪恶地把他留在身边，即使像是自己在利用凌渊对自己的好，他也绝对狠不下心放开这个人。

无耻就无耻吧，苏扬自嘲地想，反正自己厌恶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着苏扬的样子，凌渊嘴角慢慢浮起一个笑容，他揉了揉苏扬的头发，声音变得温柔起来：“那就好，苏扬，你早晚会是我的。”

苏扬差点忍不住干咳了一下，下意识地瞪了凌渊一眼，什么啊，还以为这人进化成了情圣，到头来还是这幅霸道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先这样吧，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苏扬靠在凌渊肩膀上安慰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会在沈诺和苏扬中间找到自己的位置的，那时候在决定感情问题也不迟吧……即使这么想，苏扬还是忍不住唾弃自己，真的是无情啊，利用别人的感情，一点也不留情面啊。

13.沈言

好好的海岛之行让两个莫名出来的杀手坏了兴致，两个人早早地回去了，假期还没有结束，两个人无聊地宅在家里。凌渊觉得很生气，不过竟然莫名趁机跟苏扬表白了，而且没有被明显地拒绝，又让他有种惊喜，但是最生气的不是他，显然是……

“我就不信了！”苏扬手把电脑键盘敲的啪啪响，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屏幕上无数密密麻麻的文字飞速闪过，让在一旁的凌渊看着都头疼。

“好了，不要找了。”凌渊忍不住开口，“那两个人穿着潜水服戴着氧气罩，而且肯定是受雇于他人的，根本没什么头绪，你这样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闭嘴！”苏扬怒气冲冲地等凌渊一眼。

凌渊气的回头不理他，好心没好报！自己还不是心疼他的身体么！

苏扬实在是气愤难平，作为一个猎手，警惕性和设陷阱的能力当然是一流的，他可以不没事儿找事儿的去惹别人，但绝对不允许别人用同样的手段一次一次惹自己，这涉及到尊严问题！

“我知道他们是被雇来的，所以我在排除所有我能找到的猎手组织和旗下的人，先把没有深水作业过的人排除掉，那天那俩人水下灵活着，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苏扬紧盯着电脑，迅速筛选着自己这些年来搜集到的情报。

深水作业……凌渊嘴角抽了抽，这个家伙有时候警惕灵敏地像匹狼，狡猾地像只狐狸，但最近越多的时候让自己觉得笨的可爱。

“叮咚”，门铃响了，凌渊瞥了一眼在电脑前奋战的苏扬，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觉地起身去开门。

“哟，凌总，你在苏扬家啊？”门口是沈言，依旧是棒球衫牛仔裤的打扮，单肩背着一个运动包，清爽阳光，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怎么……”凌渊皱了皱眉。

“啊，非告诉我他家在这里的。”沈言笑着歪了歪头，“苏扬在家么？我可不可以进去？我有东西要给你们。”沈言的眼神清澈。

凌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了侧身子。

听到动静的苏扬出来了，沈言看见他挥了挥手：“嗨。”

苏扬看着这张自己曾经那么熟悉的脸，心里酸疼酸疼的，他一点也不恨沈言，一点都不，他相信当年的事情沈言绝对是不知情的，更不用说参与了。

“渴不渴？来喝点东西吧。”说完苏扬被自己温柔地语气吓了一跳。

凌渊立刻皱了眉。

沈言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开心起来：“好啊，有没有可乐？”

苏扬微微笑，还是喜欢喝可乐啊，原来不管怎么说他都改不了。

“算了。”沈言犹豫了一下，“给我牛奶好了。”

苏扬一愣，还是去厨房拿了罐牛奶倒进杯子里放到微波炉里稍一加热，然后拿给沈言。

沈言道了声谢，结果牛奶的一刹那，握着杯子愣了起来。

“怎么了？”苏扬问。

沈言微微一震，仿佛习惯一样又笑了起来：“啊，没什么……只是这个温度很熟悉啊。”沈言像是想起什么一眼，眼神有点模糊，“从前，我哥哥也是这样，我胃不好，他就禁止我喝可乐，逼我喝牛奶，无论冬夏都会给我热一下才给我，还不会太热，怕我放在一旁忘了喝……”沈言又笑，不过这笑容跟平常一点儿也不一样，“其实我不喜欢喝牛奶啊……”

苏扬的喉咙鲠的很疼，他努力抑制住颤抖；“你……还有个哥哥啊……”

沈言喝了口牛奶，轻声说：“是啊，曾经有的。”

“我去拿点水！”苏扬有些慌乱地说，反身钻进了厨房，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流出泪来，心像被刀子一刀刀割下来一样生疼。他走的太快，所以没听到沈言的下一句话：

“我哥哥在别人面前对我很严厉很冷酷啊，其实我都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的 ……”

苏扬躲在厨房里，把手背狠狠塞进嘴里。

小言……

等他调整了情绪拿着水杯走出去，看到沈言已经恢复了那种阳光的笑容在跟凌渊说着什么，看见苏扬出来就把手里的东西冲他扬了扬，那是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的东西让苏扬瞳孔一缩。

是一把匕首。

“这是当时那个人想刺伤你的那把，被我夺了下来。”凌渊沉声说。

苏扬凝神看着那把刀子，猛然惊醒：“指纹？”说罢又摇了摇头，“不会，应该被海水冲刷干净了吧，或者被你的指纹掩盖了。”

凌渊摇了摇头：“不是指纹，我用这把刀子划伤了那人，所以提取DNA的话，应该有我的，还有一个就应该是那人的。”

苏扬眼睛一亮，但旋即又疑惑了：“血迹还有么？”

沈言轻轻一笑，把刀子递给苏扬：“还是非发现的。”

苏扬仔细一看，猛然发现在刀刃与手柄的接缝处残存着一丁点的血红，已经有些淡了。

“试试吧，说不定能找到线索的。”沈言说。

苏扬和凌渊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送走沈言，苏扬把刀子拿到阳台上对着阳光细细观察，还没来得及看出其他什么，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抱住。

“你干什么？”苏扬身子一晃，不满地回头瞪人。

凌渊的下巴靠在苏扬的肩膀上，气息摩擦着他的耳垂，惹得人耳朵微微泛红。“你为什么对沈言这么好？原来不是很怕见到他么？”

苏扬身体一僵，眼前又划过沈言说起他哥哥时那温柔而悲伤的笑容。

“嗯？”凌渊不满苏扬的走神，轻轻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苏扬浑身一麻，赶紧用力想把人推开，却被紧紧抱着，他无奈，论力气他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你连这个也不肯告诉我啊？”凌渊的声音在苏扬听来有那么一点……失望，让苏扬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犹豫片刻，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低声说：“我原来也有个弟弟，大概现在……也跟沈言差不多年纪。”

“嗯。”凌渊稍微放松了一下胳膊，“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苏扬的声音更低，“我把他弄丢了。”

凌渊一顿，伸手握住苏扬的肩膀把人扳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慢慢地拍打他的后背：“没关系，你失去的，我都会一样一样帮你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