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苏扬怀疑地看了凌渊一眼。他其实看不清凌渊对自己，不，是对苏扬是什么感情，或者说，他刻意地在逃避去认清。

凌渊不再说话，微皱着眉头阅读一份份文件，不时地打电话，苏扬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有些无所事事，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闲得没事儿呆在他办公室里。他忽然发现这一个月来凌渊非常忙——比以前那种超人一样的忙碌还要过分，几乎每天凌晨以前没有休息过……什么？苏扬怎么知道的？呵呵，不可说不可说。

”喂，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忙吗？”苏扬忍不住问凌渊，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关心他。

“还好。”凌渊头也不抬地在文件上勾勾画画。

苏扬有些气闷，走过去抽他手中的文件，骂道：“你是机器人啊？这都几点了你连水都没喝过一口，小心过劳死啊！”

凌渊抓住他手腕抬起头，有些疲惫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你在关心我？”

苏扬噎了一下，赶紧把手抽回来扭过头去：“你多心了老板，我是在担心你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啊。”

凌渊的表情此时绝对算得上愉悦，多日来非人的工作压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他把最后一份文件看完签好字放到一边，打电话让秘书拿出去，然后拽过苏扬坐到沙发上。

“你干嘛？”苏扬没好气。

“你那个新书，《古月伽蓝》，写完了吗？”凌渊认真地问苏扬。

苏扬一愣，凌渊很少问他工作的问题。“写完了啊，昨天晚上刚把最后修改好的发给编辑了，干嘛？”

“新书发布什么时候？”

“下个月。”苏扬越发奇怪了。

凌渊盘算了一下，这才月中啊，足够了。他又问：“那个剧的录音录好了吗？”

“早就录好了啊，下个月和新书一起发布。”苏扬瞪着凌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凌渊舒了口气，也就是说这家伙这个月没什么事了，他伸手揉了揉苏扬的头发，说：“我们去度假吧。”

“啊？”苏扬不可思议地看着凌渊。他刚才说什么？度假？

“我已经订好了，后天的飞机，去M岛，那里这时候气候正好。”凌渊依旧认真地说。

苏扬脑子依旧没转过弯：“就我们俩？”

凌渊脸一黑：“你还想跟谁去？”

苏扬嘴角一抽，两个人，去一个海岛上，度假，这怎么想怎么不对吧……

“你上次不是给我要奖金么？你又不缺钱，这个，算奖励吧。”凌渊说出早就找好的借口。

“呃……”苏扬难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他想起凌渊这一个月拼了命的工作，心中不由一动，“你急着把工作做完就是为了……”

“我也很久没出去度假了，”凌渊打断了苏扬的话，“你就当执行公司的任务吧。”

看着凌渊眼底掩饰不去的疲倦，苏扬的心微微一暖，不觉就点了头：“好。”

凌渊眼神蓦然温柔起来，他又揉了揉苏扬的头顶。孰不知苏扬此时心里有点乱，凌渊对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莫名地有些慌乱，有些不确定，甚至还有些害怕……

苏扬穿了一件连帽衫，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了半个脸，低着头上了飞机，好在没被什么人认出来，他偏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凌渊，忽然惊奇地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凌渊不穿正装的样子。凌渊穿了件米色的休闲外套，此时已经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亚麻衬衣，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此时他正在认真地看着平板电脑，侧脸的轮廓依旧利落硬朗，却在橘色的阅读灯下多了层柔和的色调。苏扬莫名看了好久。

“看我干什么？”察觉到苏扬的视线，凌渊偏了偏头，看到他有些呆的眼神，不由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苏扬一个激灵，挥手打掉他的手，脸有些热，掩饰一般地说：“你在看什么？”

“我在确认那里的酒店。”凌渊收起了电脑。

“你好象从昨天就开始一遍遍确认了，至于么老板？这个还会弄错吗？”苏扬毫不留情地嘲笑。

凌渊难得有些尴尬：“这个以前都是助理在做，我怕出错。”

苏扬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凌渊可是堂堂凌氏董事长，即使出门这种定酒店的事哪可能会是他来做？这次的旅行……都是他亲自来的？想到这里苏扬的心再次热了一下。

“飞机就要起飞了，大家请系好安全带。”空姐温柔地说道，走过来俯身检查二人的安全带，视线落到苏扬脸上时忍不住惊讶地张了张嘴，若不是空姐良好的职业素养，她恐怕早叫出来了。

还是被认出来了啊。苏扬默默叹了口气，抬头对空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束起食指按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空间的表情瞬间像是被萌化了，她赶紧点点头，检查好安全带转身迅速走开，不久便传来小小的尖叫声，苏扬摇了摇头。

“呵，你魅力不小么。”凌渊低声说道，声音明显不满。

“这是早就认证的事实不是吗？”苏扬冲凌渊挑挑眉，一脸得意。

凌渊咬咬牙，天知道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让苏扬的笑被别人看到。

看到老板这副表情苏扬正想嘲笑一下，突然两个声音的出现让他身体猛然僵硬。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本来只有他们两个人，而现在又上来两个人坐在了他们右边的两个位子上。

“麻烦给我们一条毯子。”

“我不想盖毯子！”

“乖，你的膝盖还是用毯子暖一下比较好。”

“可是很麻烦啊。”

“没事，你靠在我身上就好，毯子我来帮你整理。”

这两个声音，苏扬都太过熟悉……

“怎么了？”凌渊迅速发觉了苏扬脸色的变化，低声问道。

苏扬嘴唇咋微微发抖，他很没出息地把身体往下缩了缩，把帽子拉上遮住脸，幸好他坐在里面，不回头的话就看不见那两个人。

凌渊皱了眉，下意识地往右边看了看，一看之下眉头皱的更深了。

宇文非。

“啊，你也坐这趟飞机，很巧啊。”宇文非也看见了凌渊，惊讶地打招呼。

“嗯。”凌渊不想多说。

宇文非也不在意：“你也是去度假的吗？”看到凌渊的身边似乎有人，他探了探身，“那位是……”

凌渊感觉到苏扬猛地攥住了自己的胳膊，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向前挡住了苏扬，“我去度假，你也是？”

宇文非大概猜到了那人是谁，他看着凌渊了然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把身边的人揽过来说道：“嗯，带沈言出去散散心。”

凌渊感觉到攥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猛地用力，并且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索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抽出胳膊换了个姿势把苏扬揽在怀里，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有我在。”

苏扬猛地一颤。

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就什么都不问，只说一句有我在。而自己，竟然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11.海边之旅

一直到下飞机，苏扬都没从凌渊怀里抬起头来，凌渊很是不开心，好不容易有两个人一起出来玩的机会，怎么偏偏就碰见了宇文非？他对为什么苏扬一遇见宇文非就变得这么不正常绝口不提。只是当他们在酒店里再次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时，凌渊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阴魂不散。

“这么巧，你们也定这家酒店啊。”宇文非稍微有点尴尬，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沈言拉到身前，“对了，苏扬没有见过沈言吧，认识一下？”

那个叫沈言的人也穿着一件连帽衫，简单的牛仔裤，运动鞋，半长的头发干净柔顺，脸庞有几分清秀，不像苏扬那样让人一见便惊艳，但他透着一股子无可挑剔的纯净味道，眼神清澈，嘴角微微带笑，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你好，我是沈言。”他冲苏扬挥挥手。

比较之下，拼命想把自己隐藏在黑色衣帽下的苏扬莫名地有些暗淡，半晌，他僵硬地抬起头，眼神漂移：“你好，我是……苏扬。”

凌渊悄悄握了握他的手，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他刚下飞机总会有些不舒服。”

“嗯，我知道的，我也不喜欢坐飞机。”沈言一笑，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像极了一个正在上学的大男孩。

苏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凌渊带回房间的，直到凌渊把他按在床上，塞了杯水在他的手里，他胸口堵的那口气才缓缓舒了出来。

那两个他放在手心和心底珍视了二十多年的人，如今站在他面前，客气地冲他笑，他心底就一阵阵绞痛。

凌渊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行李箱整理着她们这几天要用的东西，房间里一时有些沉默，苏扬呆呆地握着水杯，直到水没有了热气，才听到凌渊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扳过他肩膀。

“这次是有些不巧，飞机酒店都碰见了他们，等下我去问问宇文非这两天的行程，我们跟他们错开就是了。”凌渊低声安慰着苏扬。

“嗯。”苏扬点点头，难得的乖顺。

凌渊弯了弯唇角，站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为什么不问我？”他的身后传来苏扬有些低哑的声音，干干涩涩地让人听着就心疼。

凌渊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苏扬有些不安的眼神，笑意更加明显：“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苏扬像是充了什么刺激一样猛地站起来，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为什么不问我见到宇文非就不正常？为什么不怀疑我怎么会对他这么特别？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对下属从来都是这么不闻不问的么凌总？”苏扬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觉得自己这样已经太明显了，而且不止一次，而凌渊竟然听之任之，从来不过问，这……太奇怪了，奇怪得他很不安。

看着苏扬像只披着老虎外衣的炸毛猫一样，外表凶悍实则心虚地要命，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他的心就莫名其妙地软了，几步走过去把人抱进怀里，拿过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然后贴住苏扬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把水缓缓渡了进去。苏扬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颤抖着任凌渊温柔地描摹他的唇。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这个，”凌渊低着头注视着苏扬的眼睛，“我只在乎你在我这里，你能开心就好。你不想说，我永远不会逼你的。”

苏扬心里很空很空，他其实希望凌渊现在抓着自己大声逼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凌渊的温柔和纵容让他觉得很不真实。自己的过去和发生的这一切他没有办法忘记，但是以后凌渊如果知道了他会相信这荒诞的一切么？他还会……在乎自己么？苏扬身子一震，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自己是希望凌渊在乎自己的么？不！他死命咬住嘴唇，如果凌渊知道自己不是苏扬……不，不！就这样吧，苏扬鸵鸟一样把头埋了下去，他突然很害怕凌渊知道这一切，刚刚得知自己重生以后那种无畏无惧的心情竟然就这样被面前这个人一点点改变了。

凌渊不出声地抱着难得这么听话的苏扬，他不是不想知道苏扬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哪次看到苏扬收起爪子和牙齿害怕地缩在自己身后的样子，他就很舍不得。

再等等吧……等到苏扬彻底相信自己的那一天。

M岛是一个很有名的旅游胜地，这里最有名的地方是一个叫“蓝”的海湾，那里的海水有种别的地方见不到的纯净，蓝的十分纯粹。凌渊特地挑了这个时间过来，不是假期，正是旅游淡季，人不多，正适合放松心情。

苏扬躺在沙滩上，热热的阳光扑在他的脸上，他摘下墨镜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一点点放松。

“不刺眼么？”凌渊低沉的声音传来，随之一双手帮他遮了下阳光。

“还好。”苏扬懒懒地翻了个身，看见凌渊只穿着一条泳裤坐在他身边，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他家老板身材真是好啊。

“好看么？”凌渊低低笑。

“哼。”苏扬转过身去，顺手扬了把沙子给那个自恋的家伙。这两天凌渊陪着他去看了M岛盛名已久的石像，今天剩下的时候都陪他在海滩悠闲地晒太阳。苏扬的心情也迅速地好转起来，他深吸一口略带咸味的空气，好像确实有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要不要游泳？”凌渊冲着海水扬了扬下巴。

苏扬犹豫着拿不定主意，他贪图沙滩的舒适，又想去活动一下筋骨。

凌渊干脆把人一把拉起来：“活动一下吧，你已经晒了一天了。”

苏扬转了下脖子，随手把披在身上的浴袍扯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其实他的身材才是比例很完美的那种，肌肉不明显，但能看出漂亮的线条，身姿笔直修长，一丝一毫多余的赘肉都没有，看上去跟凌渊那种肌肉硬朗的美感不同，但也不显瘦弱，配上略显白皙的皮肤，绝对是让人喷鼻血的性感。偏偏这人一点没有自觉，在海滩上伸了一个懒腰，做起了准备活动，海滩上不多的几个人视线开始慢慢移过来。

在看到苏扬只穿着泳衣的样子时，凌渊眼色一暗，心里渐渐有些焦躁，但当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时，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呼，游泳去了！”苏扬愉快地舒了口气，抬脚就想往海里跑，胳膊被人一把拉住了，他怒回头，“你干嘛？”最后一个字尾音刚落，兜头一件衣服罩了下来。

凌渊黑着脸把人裹严实，拉着就往酒店走：“我改主意了，酒店里有私人温泉，那里也不错。”

“我靠你是不是有病？明明是你让我去游泳的……喂你慢点儿，哪有在海边泡温泉的！喂……”苏扬边抗议边被凌渊拉的有些踉跄，尤其是听到一路上一些女人小声兴奋地议论时，他更愤怒了。

就在俩人拉拉扯扯的时候，身后一声刺耳的哨声传来。

“不好了！有人溺水了！”

12.事故

苏扬猛地回过头，看到几个人朝海边跑去，海里有个人若隐若现，但救生员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几个人看上去没一个会游泳的。苏扬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过去。

“你干什么？”凌渊一把拽住人。

“救人啊！”苏扬瞪他。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凌渊怎么会让苏扬冒这个险，说完就把他往身后一推，自己迅速向海里冲去。

苏扬看着凌渊向那个人游去，心神怎么也定不下来，天色渐渐地有些暗了，白天还蓝的十分漂亮的大海此时也灰暗下来，不再那么宁静。眼看溺水的人越来越远，凌渊的身影也渐渐看不见，苏扬终于忍不住了，上前几步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汲取了太阳的温度，现在海水还不是很冷，苏扬努力睁大眼睛向两个人的方向游去，好不容易看到两个人影。

“凌渊！”苏扬喊了一声。

凌渊回过头，苏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在冲自己不停地做手势。

“你说什么？”苏扬大声地喊着，一边喊一边拼命划水。就在此时，他看到凌渊的身影猛地向下一坠，海水瞬间灭顶，他的心顿时像落入冰窖。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他就感觉到有一只手狠狠地拉住他的脚腕往下拽去，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一口水就呛进了喉咙里，在海水淹没他的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凌渊手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