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思了一会儿，百里卉失望的叹了口气：“作为一棵仙草，根骨这么差，你是想难为死我吗？”

莫无心默默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就算百里卉不愿意收他做徒弟他也不会失望的，莫无心在心里偷偷想着，搞不好自己还会松一口气。

“看你这种根骨，是没办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百里卉毫不客气的夸耀着自己的能耐：“但是能把你教出个三四成也足够你在大半个仙界横着走了。”

百里卉使劲的拍了拍莫无心的肩膀：“作为我百里卉的开山大弟子，你一天学不到我要你达到的境界，我就一天不会放你离开，我百里卉的名字放在那里，是为了震慑那些不长眼睛的人的！所以我百里卉的徒弟出去，也要用绝对的实力来说话。”

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要打上“百里卉的徒弟”这个烙印的莫无心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会儿，接着才对着百里卉有些别扭的行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不用行礼，这又不会增长你的实力。”百里卉翻了一个白眼：“我百里卉在外，一向是以力压人，礼？对于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虚伪的面具，我百里卉的徒弟在外，可不是为了去看那些伪君子的面容的，礼可以慢慢学，但实力，绝不懈怠。”

百里卉把自己的本命长剑拆风流骨剑拿了出来，轻盈美丽的长剑发出欢快的长鸣声，莫无心还来不及眨眼，百里卉身形微动，长剑得令而起，划出漂亮的剑花，瞬间在三人面前消失不见，而不过片刻，长剑带血而回，随之而来的是赫赫有名的凶兽的脑袋，看着那凶兽怒目圆瞪的脑袋，莫无心只觉得胆寒。

这是一只一直在仙界边界称王称霸的凶兽，连仙界的绝大部分仙人都没有办法杀死它，百里卉不过片刻，甚至未曾亲自出战，就能做到。

百里卉收回了长剑，那凶兽的脑袋在他们三人眼前变成了齑粉，剑上不留一滴血，沉着衣看着目瞪口呆的莫无心叹了口气，无奈的对百里卉说：“你吓到他了，这‘绝杀千里’的招数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你拿这个吓唬他，他怎么还会有学好的信心呢？”

百里卉有些不耐烦：“这就是难？这不过是普通水平，只要剑术至臻至善就能够做到，真正困难的是隔界杀人，比如说在人间就杀掉一个在仙界的神仙，在冥界就能杀了一个仙界的神仙，这才是用意识控制宝剑宝剑杀人的精妙。”

“你学剑术又不是为了杀人，干嘛说得这么血腥暴力？”沉着衣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这倒是。”百里卉点点头：“我学剑其实是为了吓唬人的，除了那些把头伸出来的人以外。”

百里卉走到莫无心身边拍了拍莫无心的脑袋：“学武术要有武德，这个东西学起来太麻烦，所以沉着衣会负责教你，现在我教你一套剑法，你要看好了，这套剑法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但是对你打捞基础有绝对的好处，因为它根本没有什么难度，也没有什么特色，它的名字就叫做《基础剑法》。”

百里卉让莫无心和沉着衣离她远一点，重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深呼吸，莫无心看到百里卉动了，但是莫无心绝不承认这是基础剑法！

莫无心根本开不清剑的运动轨迹，他只看得到一道道的流光，明明只是基础剑法，只是有最基础的几个动作构造的剑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变化？莫无心无解，感受到铺面的杀气，莫无心突然意识到，以百里卉如今的水平，普通的剑法和特殊的剑法的区别又在哪里呢？在她的手里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

沉着衣察觉到莫无心的失落，拍了拍莫无心的肩膀：“百里卉也不是生来就有这么强的，还不是经过无数岁月的历来，一次次的失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她当年在六天之境，还要努力改造身体用意志压制身体不会被汹涌澎湃的灵气挤压成肉沫，在高压的环境下，她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获得了超越常人的地位和尊荣，但这一切都不是从天而降的。”

“好好和她学，她虽然有些狂妄，但百里卉她有狂妄的资本，她是骄傲甚至有些傲慢，但你要清楚，她做事从来不会懈怠，她选择了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沉着衣叹了口气：“我认识她很久了，她的脾性很简单，不问结果，坚持到底，就算失败，也不后悔。”

“坚持到底。”莫无心咀嚼着这四个字，心里十分的苦涩：“说出来好容易，但我不过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个性，怎么可能做到，我怕我坚持不下去。”

“所以你才需要师傅和朋友。”沉着衣的手放在莫无心的肩膀上：“在旁边耳提面命的让你无法偷懒，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最后的成功。”

百里卉把一套《基础剑法》刷出花来了，甚至能把不远处的瀑布拦腰切断，莫无心也开始心动了，他不求能达到百里卉的高度，他只希望能获得被贺极重视的力量。

贺极在他的心里有着别人无法匹敌的地位，他想要能和贺极并肩而立，或是成为贺极背后的力量，莫无心握紧了拳头。

过去的痛苦和磨难是人生对他的历练，如果低头认输，就将一事无成，一个平庸的人无法获得贺极的垂青，他要证明自己，沉湎于过去的失败和苦难只会让明日的自己为今日的自己无所事事而悔恨，莫无心不想要失去被贺极放进心里的机会。

莫无心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坚定的看着百里卉：“我要学剑！”

“你也没得选。”百里卉抛给了莫无心一把普通的青铜剑：“从今天开始，除了打坐之外，每天都要开始练习挥剑、劈砍等等，只有我说停，你才可以停下，你明白了吗？”

“好。”莫无心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百里卉话音落下在他们的脚底下出现了一个木桩，木桩上有一道深深的黄色烙印，十分的清晰：“这条线是对你挥剑的要求，只有你挥下来的剑砍到这条黄线，你的挥剑才算合格，左手右手各一万次，作为一个金丹期的花仙，这点都做不到就太丢人了，开始吧。”

本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真正做起来才发现真的很困难，百里卉的黄线虽然很正，但是作为一个初学者，莫无心对剑的控制还没有真正做到位，很快就不耐烦起来了，但是每当他有一丝丝的松懈，百里卉就会把气流弹到他身上提醒他不可松懈不可放弃。

百里卉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商量”两个字，所以莫无心只能咬着牙一剑又一剑的劈下去，知道三更半夜，莫无心总算是获得了解放。

“洗个澡，明天继续。”百里卉躺在一棵大树上抱着手：“根骨太差，基础训练的时间还会延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在我点头之前，你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实力是商量的唯一的标准，我可不会在乎你会不会有厌学情绪，在我这里失败就要接受惩罚，直到你达到要求为止，所以闭上你的嘴和一切的请求和要求，去睡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从这一天起，莫无心彻底掉入了“地狱”，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魔鬼教学”，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中，随着天数的增加，不仅仅是内容增加了，要求也增加了，虽然依然是定点训练但从一万下慢慢增长到了两万、三万……莫无心根本不敢想象上线是多少，不仅如此，为了训练他的身法，百里卉居然把他扔到瀑布下方要在限定的时间里跑回来，否则就接着丢回去接着跑，直到达到要求为止，虽然沉着衣会给他恢复体力的丹药，但架不住莫无心心太累，精神疲惫。

这种身体精神但神经要崩溃的感觉让莫无心整个人都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只能尽力去完成百里卉定下的所有要求，百里卉说了，做不到就没得商量，想到自己反正也见不到贺极，莫无心干脆把整个人全身心都投入到训练中去了。

虽然武学的精髓是快，但在百里卉给他演示了一遍又一遍的剑术后，莫无心开始明白仅仅有快是不够的，尤其对于如他这样的新手来说，而且快的前提是精准，只有精准和夯实的基础，他未来在剑术上才会有无线的可能。

百里卉想方设法的折腾着莫无心，从天亮到天黑，只要莫无心没有打坐，每日都在被百里卉想法设法的操练着，因为有沉着衣在身边的关系，百里卉从不担心莫无心会受伤或者出事，她用尽全力，逼迫着莫无心的成长。

整整两年的时间，莫无心全部都是在打基础，直到第三年开春，长衍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下落带着秋意辞找上门来的时候，莫无心总算是通过了百里卉的终极测试，百里卉要开始训练他最后的剑法。

长衍被要求进了这个偏僻的地方，秋意辞却还被沉着衣关在结界外面，莫无心自觉的给长衍倒了一杯茶，因为百里卉和沉着衣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像是想要给这位仙界炙手可热的上仙斟茶的模样。

在莫无心为长衍泡茶的时候，长衍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莫无心，虽然莫无心从仙界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两年，但长衍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下落，当初莫无心在仙界被受欺负是他们工作的失误，长衍虽然不太喜欢没什么本事的莫无心，但更不能容忍欺负的恶劣行径。

虽然后来真相大白处理了相关的人，但长衍心里对莫无心始终留下了一抹愧疚，所以一直在打探莫无心的下落，得知莫无心和芳主和百里卉在一起的时候，长衍是又放心又揪心的矛盾心态，可还没等他想个明白，谁知道莫无心转眼间已经拜师百里卉。

得了个徒弟的百里卉毫不客气的用那把被无数人眼热的神器拆风流骨剑掀了他们议政殿的屋顶，将一只在仙界赫赫有名的凶兽的没头的尸体扔了进来，离得最近的他和红琴都看到了这凶兽死了才没多久，肌肉都还有些微微颤抖，当时在贺极面前求饶的仙人和仙童们当即就吓傻了不说，百里卉的剑悬在空中，只留下了“莫无心是我徒弟，谁敢欺负，这就是下场！”几个字。

那一场变故可把仙界的仙人吓得不轻，百里卉甚至没有出现，不过是以自己的神识御剑而已就能解决到仙界头疼多年的凶兽以及给仙界造成这么大的恐慌，六镜之天三尊之一临镜真仙的实力，令人胆寒。

为了查找莫无心的下落，长衍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原本以为沉着衣是带着莫无心回了三界罅隙的妙雨亭台百香园，等他到了那里，除了遇到一尊名为“秋意辞”的快要长草的雕像之外什么收获都没有，想着外面那个固执的男人，长衍叹了口气，沉着衣这种老神仙，怎么可能是那么好相与的呢？

虽然多多少少也听说过秋意辞和沉着衣的事情，但长衍并不打算偏袒这个自己的同僚，当年的事情站在仙界的立场，秋意辞的选择是有利的，但在沉着衣的立场，或许就只感到了“背叛和欺骗”，因为沉着衣不是仙界所辖的仙人，仙界的存亡对沉着衣没有任何的意义，对于退居三界罅隙的所有“老神仙”，新仙界的生死存亡权力更迭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要蘅武世界还在，他们就不会无家可归。

正因为观念的差距，再加上沉着衣本身那种永不回头的个性，使得秋意辞这些年来越发越深沉，沉着衣或许还对秋意辞有感情，但长衍却觉得，沉着衣不会回头。

做事必须选择手段，否则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莫无心，比起当年的瘦弱的小箩卜头，已经长高了不少，眉目清晰了起来，身上看上去已经不再是那么的瘦弱了，他的天赋在百里卉和沉着衣两个人的言周教下已经开始逐渐显露，现在把莫无心放回仙界，已经足以让一部分人忌惮了。

“长衍上仙今天来做什么？”莫无心对于长衍这种面冷心热的人很有好感，因为他和那些伪善的人不一样，虽然长衍以前经常讽刺他，但如今的莫无心已经明白，那是因为长衍在生气自己不争气的缘故，在替他着急。

“过来看看你。”长衍放下杯子：“小莫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仙界？”

莫无心无时无刻不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仙界，但已经对百里卉签下了卖身契，百里卉不答应，莫无心哪里也去不了，所以莫无心只能回答：“师傅尚未说我已经可以出师了。”

长衍了解的点点头，将一只纸鹤递给了莫无心：“等你出师了，就将这只纸鹤烧了，我就能得到消息，到时候我会来接你回去。”

“好，谢谢你。”莫无心点点头，郑重的收好了纸鹤。

絮絮叨叨了一阵子，长衍身上还带着贺极派来的任务，在莫无心离开的这些年里，他们的敌人，极命率领的魔族开始渐渐活跃起来，经常搞得他们焦头烂额，冥界自顾不暇，使得贺极的压力和脾气开始呈现上涨的趋势。

长衍这一次来，就是想要向百里卉打探另外两位尊者的事情。

“我一只窝在这里教徒弟，他们的事情怎么可能清楚。”长衍听着百里卉睁眼说瞎话，以百里卉的实力，想要查探什么不容易？只是他也没辙去指责百里卉，毕竟他们又不是命运共同体，百里卉没必要向他们坦白。

“算了，看你那么可怜，还是说说实话吧。”欺负老实人，百里卉也觉得没意思：“只是说了又怎么样，让你们凑到惑世君面前给他送人头吗？”

不等长衍开口：“还是从袭祸主那边想想办法吧，他一直喜欢做老好人，也许你们可以争取到一个同僚也说不定。”

“这样一比一的打擂太适合你们和魔族了，然后别来烦我，我喜欢躲在暗处看热闹。”

听着百里卉说话，莫无心忍不住在心里想，真的不是趁机打劫吗？

一番会谈之后，沉着衣送长衍离开，因为莫无心还有功课要做，沉着衣声音冰冷：“麻烦你把外头的人带走，反正我们也要搬家了，他在这里也没有。”

长衍想了想，还是闭上嘴，离开了结界。

在结界外，长衍叹了口气，看着眼中火光逐渐暗淡的秋意辞：“走吧，他不愿意见你。”

秋意辞的手握成了拳头，重重的砸在结界上：“为什么？沉着衣！”

多年的等待在当初的相见的那一刻化作了无处压抑的怒焰，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秋意辞将其发泄了出来：“为什么你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结界的震动吓了莫无心一跳，百里卉却是翻了个白眼：“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你要不要把自己贡献出去？”

“不去。”沉着衣摇摇头，手里的光球已经变成了能让一个人钻过的“门”，他抬脚第一个走过去：“我最恨利用和欺骗，有心无心有意无意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现在搬家！”

“走吧，沉着衣大仙人都这么说了，我们赶紧跟上去。”百里卉提着莫无心的衣领把他扔了进去，然后自己钻进去，“门”在百里卉身后消失。

当他们离开后，这里的结界被撤离，看着人走茶凉的茅屋和石头桌子，秋意辞的痛苦和委屈无处可以发泄。

“长衍，你先走。”秋意辞的双眼泛红：“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执着是苦，执念成魔。”长衍叹了口气。

“我本就是魔，不过是变回去罢了。”秋意辞捏紧了拳头：“对于他来说，魔和仙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成魔才能将他带回我身边，那么为他入魔，又有何不可？”

“何必为了一个人赔了自己？”长衍劝道：“难道我们这一帮生死与共的战友还抵不过一个沉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