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走到莫无心的跟前，贺极拉起了莫无心的手：“穿越时空隧道时候的话我还记得，抱歉，我没有做到。”

他们约定不会放开彼此的手，奈何世事无常。

莫无心摇摇头，笑了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贺极拉着莫无心的手，莫无心的手有些冰凉，这让贺极有些心疼，他不愿意去想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拉过莫无心的手了，哪怕是上一世，这样的机会也不多。

接纳了自己，贺极一下子就觉得轻松了，不必背负沉重的责任，不会为自己心底的黑洞而苦恼，最重要的人就在身边，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美好的呢？

袭祸君等了一会儿才走过来，莫无心握着贺极的手，他们都知道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面对，哪怕是袭祸君也愿意在这个时候提起他们应该面对的事情。

贺极牵着莫无心的手，带着莫无心走到了袭祸君的跟前：“我们准备好了。”

袭祸君叹着气点了点头，将拆风流骨剑拿了出来：“盈绮花与纯仙相克，要打开刘静只听的封印，首先要取莫无心的心血，而这把属于百里卉的拆风流骨剑最初在炼制的时候加入了一朵盈绮花，与你相克，所以我刚才让百里卉把他留了下来。”

贺极紧紧的握着莫无心的手，面不改色：“动手吧。”

莫无心低垂着脑袋，回想起自己是盈绮花的事实让他十分的哀伤，唯有涂抹了盈绮花精血的宝剑能够杀死纯仙，但莫无心却没有手刃爱人的勇气和力量，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难道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生一死的错过？

莫无心颤抖着不敢动手，惑世主却没有办法等待，突然出现在莫无心身后的惑世主一掌打在了莫无心的背心处，一瞬间，莫无心的心口处泛出一片的血红，那血红的颜色瞬间布满了莫无心的整个身体，在莫无心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盈绮花的图腾，挡开贺极，惑世主毫不怜悯的划开了莫无心的心口，一滴两滴，无数的鲜血从莫无心的心口涌了出来。

夺过拆风流骨剑，惑世主把莫无心的心血涂抹在了拆风流骨剑上，拆风流骨剑的忽然煞气大增，整个剑身都变得血红，看上去十分的可怕。

惑世主把变得血红的剑扔在了莫无心的眼前，露出嘲讽的嘴脸：“你去杀了他，快去！”

莫无心无力的趴在地上，手上仿佛有千斤重的坠链，他握着血红的宝剑，却一丝把它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眼泪从他的眼眶中落下，他甚至不敢去看贺极。

贺极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又怎么忍心莫无心成了刽子手？

“好好活着。”接过那把血红的拆风流骨剑，贺极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哪一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莫无心眼睁睁的看着变得赤红的拆风流骨剑没入了贺极的身体，看着无数的鲜血从贺极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冲向霸占了整个天空的封印，看着惑世主袭击贺极天灵盖的手掌却根本站不起来。

“惑世主，你犯下的错，何必要别人来赔罪。”在惑世主的手就要按在贺极头上的时候，袭祸君挡住了惑世主的动作，去而复返的百里卉拔出了赤红的拆风流骨剑。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回来，原本在他人手里都了无生气的拆风流骨剑突然有了活力，被百里卉从贺极的身体里拔出来，拆风流骨剑抖落了一身的猩红色，变回了原本出尘绝艳的姿态。

抚摸着冰蓝色的剑柄，百里卉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

贺极体内的鲜血涌向封印，但惑世主却还不觉得甘心：“我要天下的有情人阴阳永隔，我一日不能与楼琦相见，他们便一日不能重逢！”

莫无心看着身形缓缓倒下的贺极，猛然冲过去，把贺极抱在怀里，贺极的眼神已经有点模糊了，嘴角也流出了鲜血，莫无心抱着贺极，任由贺极身上的鲜血染到自己的衣服上，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百里卉在他们的身边蹲了下来，趁着袭祸君阻挡了惑世主，手里忽然拿出了一团金色的东西。

“九阳之爻，九阳之精，生死逆命，魂魄永存。”

将逐渐失去意识的贺极紧紧的抱在怀里，莫无心根本没有听清百里卉在说什么，但惑世主却一瞬间神色大变，他一下子推开了袭祸君，冲到了百里卉三人跟前：“你明明能救他！你明明能救他！九爻天术可以让濒死之人回生，楼琦明明可以不死。”

一掌挡下惑世主的攻击，拆风流骨剑霸气的抵在惑世主的喉咙上，百里卉看着那一团金色的光芒慢慢没入了贺极的身体后才缓缓的站起来。

“楼琦为什么会死，你比谁都清楚，如今六镜之天的大门已经开启，涅无双，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百里卉的话刚刚落下，一声巨响，就见那可怕的巨大封印在瞬间脱落，化成无数的碎片散落到了蘅武星上，看着碎裂的封印，惑世主化作流星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袭祸君蹲下来稳住了贺极，尽管贺极已经没有了呼吸，眼睛已经闭上，但他还是仔细的为贺极把了脉。

“你从哪里得到的金乌精魄？”靖世仇有些不可思议：“当年后羿杀了九只金乌，这金乌一族早就灭亡了。”

“这就是那九只金乌的精魄，机缘所得，九九归一，有了这金乌的精魄，贺极归来的日子指日可待。”

“他被相克的利器所伤，想要苏醒，至少要几百年的时间，这也叫指日可待？”

“没死，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听到贺极并不是真的死亡，莫无心立刻擦干了眼泪，带着一丝不安的看着袭祸君和百里卉两个人，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看着莫无心带着渴望的眼神，袭祸君却是十分的不忍心，百里卉侧过头去，似乎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

“小莫。”最终还是由袭祸君开了口：“贺极没有死，他已经是纯仙了，不再在三界管辖范围内，贺极用自己的死亡换来这蘅武的和平，天道自然会回馈于他，但是……”

“但是什么？”

“贺极是被由盈绮花铸造的神器和你的精血所伤，所以如今在他的体内已经有了一部分盈绮花的力量，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朵盈绮花。”

“在贺极醒来之后，你们将无法相见，两者只能存一，你们必须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才能一起活下去。”

莫无心的手抖了起来，紧紧的握着贺极泛白的手，如果不能相见，那么，他们还拥有什么？

“存于世上的两朵盈绮花会产生排斥反应，到时候，你们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百里卉转过头来，看着莫无心：“你要做出选择。”

“我该做什么选择？”

“离开，或者死亡。”

蘅武重新恢复了平静，天空晴朗，海洋平和，仿佛三个月前的动荡从来不曾存在过，就像袭祸君说的那样，新的仙界被重新确立了起来，这个仙界不需要密玟的帮助就能恒立于世，这个仙界有着更包容的态度。

没有人会忘记贺极的付出，以长衍和红琴牵头，他们为贺极修建了一座特别的寝宫，这座存在与星空深处的别致的寝宫被仙人们尊称为“神墓”，而这个世上唯一的纯仙贺极，就躺在这座神墓的深处。

守护着神墓的是一方特殊的池塘，池塘里盛放着液态的星星，比银河还要美艳动人，在池塘的边上，有一颗高大的古树，古树枝繁叶茂，无数淡紫色的花朵装点着树冠，古树的树根深深的埋在池塘里，由一根粗大的铁链绑住，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只有一方池塘，一棵树，一个白衣人，就像神墓的镜像一样，只不过这是一潭幽静的水，这是一个黑色世界，树上开出的是粉色的花朵。

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唯有莫无心一个人坐在开花的树上，凝望着有无数星辰的黑色天空，心里不断的咀嚼着那句话：“生离和死别，哪个更痛？”

沉淀后的仙界劫后逢生，所有人都愿意去相信百里卉的话，他们始终相信贺极会归来，因为百里卉是司掌“生死阴阳”的尊者，百里卉不会在生死的问题上开玩笑，生死对于她而言是修行的主题，所以她关于生死的定论不会出错。

尽管贺极会在以后回来，但遭逢劫难的人却不得不走上往生的道路，这些日子以来冥界格外的繁忙，不管是奈何桥、轮回井还是阎王殿，到处都挤满了冤魂，冥界界主站在一片火红的曼珠沙华当中，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冤魂，看着忙忙碌碌的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淡漠的脸上一如往日。

六镜之天的故事渐渐流传开了，就像百里卉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那样，第九城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它甚至比普通的地方少了几个时辰，在那里呆上一天，你就会比别人少拥有四个时辰，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但第九城只有八扇门，每一扇门，对应一个时辰。

第九城很美，但却没有什么生气，甚至还会令人觉得毛骨悚然，没有生人没有魂魄，只有静静流淌的河水和红色的灯笼，在第九城的中央有一座玲珑宝塔，在宝塔的正中央，的确放着一个人的棺椁。

太合镜就悬挂在那个棺椁的上方，安静的守护着这一具特别的棺椁。

棺椁是透明的，棺椁里面躺着的人面色如玉，惑世主在见到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棺椁，在打开棺椁的瞬间，里面的人却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这让惑世主瞬间崩溃。

太合镜在同时散发出温和的光芒，然后碎裂在了惑世主的眼前，连同棺椁也一起消失，就好似楼琦从来不曾在第九城出现过一样。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袭祸君讲给沉着衣讲给莫无心听的，莫无心很感激沉着衣偶尔还会来看看他，给他讲一些外面发生的事情，为了能够让他和贺极都活下去，袭祸君特地开辟了这个不一样的小世界，普通的仙人很难进入，长久的等待，终会让莫无心觉得寂寞，但在寂寞的同时，莫无心更加明白了贺极当年的心情。

莫无心心痛，惑世主也一样，亲手摧毁爱人的痛苦让他痛得发疯，碎裂的太合镜，寂静的第九城，他得到了，却又有什么用？

这对于百里卉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的自大毁灭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拖着一身的疲惫，惑世主选择离开六天之境，六天之境里的三合镜通向任意的世界，他不知道一千年的时间到底是短还是长，但他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丝可能。

人生路漫漫，他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

莫无心不知道自己的等待会迎来怎样的结果，在他的手里有一面特殊的镜子，每当想念到深处，莫无心总会拿出它来看一看。

这面镜子是由三合镜、镇魂镜、太合镜这三面镜子共同铸造的，他能跨越时间、超越空间，让莫无心跟着千山万水见到自己心心念念希望见到的人，沉着衣告诉莫无心，在神墓里，同样也有这样一把镜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岁月总是在轮转，命运的齿轮一刻也不曾停息，无数次的拿起镜子，无数次看到的不过是如星空一样的黑暗，每一日都徘徊在希望和失望之间，但莫无心却始终不愿意放弃。

他甚至没有怀疑过，袭祸君和百里卉说的贺极会醒来，是不是只是在欺骗他，为了让他好过。

在这里，只有沉着衣是常客，会经常来陪陪他，自从来到这方小世界，袭祸君和百里卉再也不曾露面，莫无心明白，他们只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在完成这方天地之后，他们自然便不会再拥有什么瓜葛。

莫无心很感激沉着衣还记得他。

每次来这里，沉着衣总会带来上好的茶叶，亲手为莫无心泡上一壶茶，他们可以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安静的坐很久很久。

只有在握着茶杯的时候，莫无心才能得到一丝丝喘息的时间，他想念贺极，也为贺极心疼，不过百年，他已经快要被逼疯，那上万年的时光，贺极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一万年，说出来不过三个字，可是当沙漏开始运转，要多少的沙子才能让沙漏流去一万年的时光？

莫无心坐在树上，闭着眼睛，将那一方古朴的镜子抱在怀里。

当贺极睁开眼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莫无心染血的哭颜上，那个时候，他有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命运弄人，他从来没有对莫无心说过最重要的那三个字。

“你醒了。”贺极没有想到，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袭祸君。

“你怎么在这里？”贺极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有些紧张：“小莫在哪里？！”

袭祸君走到了贺极的跟前，把一面古朴的镜子递给了贺极。

贺极把镜子翻转了过来，里面有一个人在树上安静的睡着，就如同他过去做了的梦一样，贺极握着镜子的手有一丝的颤抖，不安的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面镜子，名叫无涯，这是你们能够见面的唯一方式。”袭祸君说道：“一个世界不能共存两朵盈绮花，莫无心选择离开，比其他，蘅武更需要你。”

镜子一下子就从贺极的手里脱落：“难道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他？触摸他？拥抱他？”

听着贺极的颤音，袭祸君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点头：“是，如果你希望他活着，就只有这个方式。”

贺极无助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不愿意落泪，又无法克制。

“至少你们都还活着。”袭祸君拍了拍贺极的肩膀：“至少你们还可以通过无涯说说话。”

贺极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他们等待了那么久，真的只是为了这么一句“相思相望不相亲”么？

如果这样，如果这样……那不若不要醒来，不若就在美梦里沉沦。

“他等了你那么久，你为何不与他说说话？”

贺极有些无助：“我成仙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守护自己心爱的人，是为了能够与他做一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仙眷侣，可是现在，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如果当初，我对那个梦多留一点心，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不一样？”

在莫无心怀里的镜子和掉在地上的镜子背后有着同样的花纹，古铜色的鸳鸯，在池塘里嬉戏。

若是成仙，不过天涯相隔的解决，那不若做一双比翼的鸟儿，生命虽然短暂，却能一生相守。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