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完全昏睡过去的莫无心，贺极笑笑：“我知道了，我带你走。”

三姐罅隙虽然比普通的地方难找，但对于贺极这个实力的仙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三姐罅隙一片黑暗，但是在黑暗里有一个又一个发光的光团，就如同宇宙里的星云一样拥有妙不可言的各具特色的形状和颜色，让人目眩神迷，就仿佛站在一个缩小了的宇宙中央一样，这些光团在极速前行的贺极跟前闪过。

贺极要找的是一朵“蝴蝶星云”，在袭祸君哪里得知，那朵“星云”的翅膀是冰蓝色的，越到中央越白在虫子的身上是耀眼的白色，而渐变色的翅膀如同一只侧飞的蝴蝶，那里就是芳主的小世界——妙雨亭台百香园。

当贺极到达妙雨亭台的时候，被他背在背上的莫无心醒了过来，眼前其妙的景色让莫无心不由自主的长大了嘴巴，他们站在一个回廊上，有着朱红色的柱子，灰色的瓦，脚下的道路是磨得十分平滑的石板，在回廊的两侧有着池塘有着绿色的草木，天空中下着蒙蒙的细雨，似雾似烟，让这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纱，叫人看不真切。

“这里是哪里？”莫无心不由得发声问了出来。

“你醒了？”贺极把莫无心放下，让他在多出来的凳子上坐下：“这里是妙雨亭台，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安顿好莫无心，贺极上前走了一段距离，一道无形的门挡住了贺极的去路，贺极轻轻碰了碰从半空中开出来的绯色铃铛花，只听院子里立刻响起一怎清脆的铃铛声。

“在下贺极，受袭祸君指引，特来拜会芳主，烦请芳主出门一见。”

——新篇·第一卷·江城旧事·完——

新篇·第二卷：仙界往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贺极的话才刚刚说完，就见绯色铃铛花和那扇无形的门一点点的消失了，随即一股花香铺面，莫无心察觉他们脚踩的石板化成了一片草地上面开出无数的鸢尾花，蓝蓝的一片好似一块上等的蓝色地毯，一只白色的蝴蝶从里面飞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蝴蝶飞了出来，不仅仅有白色，还有其他的颜色。

莫无心看着一只蝴蝶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扇动着翅膀，这轻轻的扇动让莫无心的精神比原来好了一些。

蝴蝶之后，才是一个人，他带着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他嘴唇如一条直线，手背在身后，穿着华贵的长衫，蝴蝶围绕在他的身侧，花香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如同他的面具一样冷冰冰的：“你们随我来吧。”

在妙雨亭台莫无心的精神好了不少，不需要贺极的帮助也可以走得稳稳当当的，贺极走在芳主的身后，莫无心跟在贺极身后随着带路的芳主进了百香园。

当踏进百香园，莫无心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仙境，整个院子飘着淡淡的花香，不是浓烈的香气，而是一点点的晕染开，沁人心脾的香气，这里有许许多多的植物，整个空间如同植物的王国，一切都是用植物搭建起来的，就如同百里卉那日展现的操纵植物的绝妙技法一样，这里的植物艺术品表现出的技艺更加的高超，也更加的动人。

“坐。”芳主一挥手，茶就上了桌。

莫无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安安静静的等在一旁听着贺极与芳主的谈话。

“既然芳主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不知芳主的意思？”贺极看着端着茶杯的芳主，带着面具的芳主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袭祸君与我有所交情，但凡事有失有得，我有什么义务为他免费医治？”芳主看了看莫无心：“即使他不算得上是个人，但他的伤可是百里卉造成的。”

“芳主果然不俗，竟然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哼，百里卉他样样都行，样样稀松，他能命大的活下来，不过是百里卉功夫不到家而已。”芳主不满的咋舌：“若是我出手，拿会这么麻烦。”

听到芳主这话，贺极不由得怀疑袭祸君当初那一句“百里卉和沉着衣是多年的老友”到底是不是骗他的？

“倘若我出手，要么死要么活，绝不会造成这种半死不活还要来麻烦别人的局面。”沉着衣放下了杯子：“百里卉已经和我提过这件事了，说你们要不了几日就会来找我，不过我有条件。”

“芳主请讲？”

“这莫无心也算得上是宝贝。”芳主脸上好似有了一丝笑意：“宝贝自然要用宝贝来换。”

看着正襟危坐的贺极，沉着衣总算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宜香藤。”

听到“宜香藤”三个字，贺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仙界，宜香藤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数量稀少，作用不少，等级也就比盈绮花差了两三点，要不是盈绮花还有镇界的作用，它们几乎可以平起平坐。

“或者换一个条件。”芳主把目光转向了莫无心：“让他留在我这里做苦工，你该知道，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进得了我这百香园。”

这是自然，在从袭祸君那里听说了沉着衣之后，贺极和长衍当即就去调查了沉着衣的资料，得到的结果让他们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如果说百里卉是个大变态，那么沉着衣也不遑多让，果然是人以群分，沉着衣能统领天上地下所有的草木，可谓是医界的至尊，可是他“不出百香园一步”的规矩让所有的人都伤透了头脑，因为在这里还有一句“不救活人与四人，半死不活也不救”。

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不得不说长衍和贺极是庆幸的，因为莫无心本质上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人，应该说是一株有了思想的花。

通过调查沉着衣的资料，贺极与长衍也知道有不少人不满于这个规矩思索着向沉着衣报复，可是沉着衣不出百香园一步，他们不得不上门使坏，然而既然能够司掌天下草木，沉着衣哪里会是等闲之辈，毒物统统对其无效，至于武功，且不说沉着衣功夫法术绝艳，更有一个剑术过人又不讲道理的百里卉帮忙，经过一段时间，再没有人敢上门骚扰沉着衣。

至于沉着衣“不出百香园一步”到底是不是真的，百里卉只是笑笑而已。

百香园平静之后，众人总算在血与泪的教训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变态与变态的组合是可以毁天灭地的！

莫无心的身上放着密玟，将莫无心安置在百香园也许可以保住莫无心一时的平安，但当逆命他们知晓了密玟在莫无心身上，只怕到时候百香园又不得安宁，只是如今他手上没有宜香藤，不得不暂时先把莫无心留在百香园。

在送贺极离开的时候，莫无心眼泪汪汪的舍不得贺极离开，而沉着衣则是拿了一根长长的琉璃镶金烟杆：“我会先医治他，但是倘若你下次前来时没有带来宜香藤，我不会让你进入百香园一步，也不会让他离开百香园一步，你想清楚了。”

“劳烦芳主了。”

“在这里等我。”贺极拍了拍莫无心的肩膀：“别怕，等我拿到宜香藤就来找你。”

尽管心里十分不舍，但莫无心还是不得不送贺极离开，看着贺极的背影飞快的消失在妙雨亭台，莫无心心里生出预感，在仙界，他或许将失去与贺极亲密相处的机会，也许连瞻仰他的机会都未必能得到。

这种感觉，让莫无心觉得失落。

雾蒙蒙的细雨遮挡住了莫无心的视线，芳主带着莫无心回了百香园，一路上芳主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抽着自己的烟杆。

莫无心低垂着脑袋跟在芳主的身后，尽管贺极觉得应该把莫无心带回仙界，但贺极还是给了莫无心选择的机会，他让莫无心自己选择要留在百香园还是去仙界。

莫无心有些痛苦，贺极总是把选择抛给他，就像是要把他抛下一样，贺极已经变成了他的空气，没有空气人又能活多长的时间？

“医治你身上的问题对我而言并不难，但我这里不养闲人。”在走了一段距离后，芳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莫无心。

莫无心不得不抬起头与芳主对视。

“要么我把你变成一棵草种下，要么你每日替我给这些话浇水，你选哪一个？”

听到芳主的询问，莫无心怯怯的问：“变成了草还能变回来吗？”

“我不知道。”芳主木着一张脸：“快说你选哪一个，别浪费我时间。”

“第、第二个。”莫无心的声音有些虚弱。

“好的。”只见芳主一抬手，指尖上有一团银色的光芒，眨眼便点在了莫无心的心口，随即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粒药丸：“吃了它，然后去干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贺极从一片冷汗中醒来，与凡人所猜测不同的是，即便是神仙也是需要睡觉的，只是他们对睡觉的需求不似凡人那么频繁，但是打坐永远都代替不了睡觉，只有睡觉人们的精神才会恢复。

从床上坐起来，贺极拿出手帕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自从回到仙界，繁重的事物重新压到了他的身上，而难得的闲暇时间他又总是被梦境所困扰。

梦境的感觉太过真实，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频繁的梦见那一棵树和那一个人，贺极甚至从来没有看清楚过梦里的白衣人的长相，但是整个梦境里都弥漫着浓烈的悲伤，有水滴的声音做背景，贺极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能够明白，出现在梦境里的水滴并不是寻常的水滴，而是……某一个人的眼泪。

贺极站了起来，重整衣冠，在梦里看到的一切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尽管那里面蕴含的悲伤几乎要将他早已失去诸多感情的心脏触碰得发痛，但选择了纯仙之路的他，必须斩断那些感情——太上忘情，无我无他。

随着贺极回归仙界，居住在仙界里的众位仙人开始忙碌了起来，一般来说，在这个几乎与天同寿的世界，仙人们的寿命几乎是不可能终结的，他们受到天道的厚爱，有着凡人所没有的力量和时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们可以一直活下去，只要他们呆在自己的家园。

但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却是他们的家园遭遇了危机，有人盯上了他们的家园，没有家园的仙人将失去自己的能力，失去时间，最终变成了一个凡人，腐朽死亡。

这是几乎所有的仙人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仙界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从这里诞生，这里孕育出的仙气对他们来说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珍贵，他们无法想象失去自己家园的日子。

要么守护，要么毁灭。

然而，在暗处，有人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超越。

超越，多美好的词语，连贺极都忍不住心动。

握着手里的纸张，贺极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不再受仙界界限的制约，不再受仙气的制约，哪个仙人听了不会心动？

可是经过万年历练的贺极明白，世界上不会有真正免费的午餐。

凡事都有必须付出的代价，画出的饼再大再好始终不能吃，有的食物看似美味在它的下面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贺极没有办法控制人心，更没有办法洗涤思想。

他不是魔，他也不愿意那么做。

管控人心，管控思想，把人当做傀儡和附庸，高高在上的编织着可怕的谎言，制造出一只无知的队伍，这是最可怕的事情，这甚至可能让整个仙界毁灭。

仙界不需要高高在上的王者发号施令，也不需要奴颜婢膝的仆人去服从命令，这不是贺极当初承担了仙君这一个职责的初衷。

贺极愿意听到不同的声音，他愿意看到跳跃的思想，他能容许别人的质疑，但是他不会容忍仙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长衍和红琴一左一右的站在大殿前，他们后面还有几个零散的仙人，在他们的脸上都是和贺极一样凝重的脸色，而这几个零散的仙人都受了伤，衣袖上还沾染着血迹，显然才刚刚经历了一番恶斗。

“我才刚刚当上仙君的时候，就有人忙着离开仙界。”贺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手里的纸张被他折好了放到袖子里：“那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

想起贺极刚刚当上仙君的那一段日子，几位仙人都不由得变了脸色，那是一段动荡的时光，仙君夺位已经结束，然而没有等贺极站稳脚跟，仙界里的几股势力就跳了出来，一面叫嚣着贺极不配做仙君一面准备着叛逃仙界。

刚刚开始的时候，初上位的贺极对他们一再容忍，这没有使得他们退下，反而更加的肆无忌惮的诋毁贺极的名誉，在仙界制造着混乱和袭击，企图策反更多的仙人，那段时间的仙界乌烟瘴气，不少中立者甚至都开始怀疑贺极到底有没有能力。

一忍再忍的贺极没有换回他们的回心转意，被逼迫到边缘的贺极最终使出了雷霆手段，以极快的速度逮住了其中一些势力的头领，直接用实力将那些组织击垮，而剩下其他势力也因为这样彻底叛逃仙界失去了踪影。

然而雷霆的手段没有让贺极赢得民心，他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害怕，那段时间的贺极只觉得十分的难熬，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但好在还有理智，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从头开始整顿仙界，一点点的树立自己的威信，直到很多年以后，贺极才算是收复了整个仙界。

那个时候跟随贺极的只有五位仙人，如今却只剩下了三位，其余的二位都在战争中牺牲，现在的仙界太平太久，众多的仙人似乎忘记了当年那个如同血鬼的贺极。

“红琴，究竟有几位仙人要离开仙界？可知他们的去处？”

“据我得到的消息，一共有十二位。”红琴上前一步向贺极禀报：“他们的能力不低，在仙界有一定的影响力，他们若是离开，会对仙界众人造成影响，容易造成恐慌情绪，而且他们还放出话来说他们并非仙界的背叛者，而是仙界的开拓者，如今的仙界已经腐朽，他们已经找到了开辟新仙界的钥匙，呆在这里只会沦亡，已经搅乱了不少人心。”

“好一个腐朽的仙界。”贺极冷笑一声：“你们逮到几个？”

“三个，其他的都跑了。”红琴叹了口气：“他们计划已经很久了，抓到的三个人什么都不愿意说。”

“他们若是这么着急离开这‘腐朽的仙界’那还留着他们做什么，抽去仙骨，投入轮回。”

“遵命。”

处理完了红琴这边负责的事情，贺极才把心神放到了长衍这一边，显然长衍这一边的情况更不容易乐观。

“冥灵池如何了？”贺极看着长衍。

“属下办事不力，魔魂逃脱了。”长衍低下了头，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冥灵池在昨日被夜袭，他却什么消息都没有，若不是魔魂力量太过强大在离开冥灵池的时候引起天地异象，他甚至不会察觉到魔魂已经从冥灵池逃脱。

如今的冥灵池，昔日关押魔魂的监牢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而看守冥灵池的侍卫全部重伤，现在呆在贺极面前的这几位是在捉拿魔魂的时候受伤的，贺极一一检查了他们的伤口，有一部分伤口是被魔魂所伤，带着浓烈的魔气，魔气会侵蚀仙人的身体，就如仙气会侵蚀魔的身体一样，而另外一些伤口，则是被魔魂的同党所伤，而那几位同党显然是仙人。

叹了口气，在这样的多事之秋，贺极连发火的气力都没有了。

掐出一只银色的小鸟飞往屋外，贺极对那几位受伤的仙人说道：“去找阿春吧，她会帮你们医治。”

送那些仙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贺极与长衍二人，旁人都不在了长衍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白纸交给了贺极，轻声说道：“仙界要我去查的事情都记录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