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阁往事——圣光忽悠着你
圣光忽悠着你  发于:201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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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戈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想了想,说:“还好。”

“听小空说,你成绩不错?”

“一般吧。”

余季连笑了:“小许,谦虚了啊。准备考哪个大学?有没有想法?”

许戈琢磨不透,决定实话实说:“临江大学。”

“临江大学?”余季连微一皱眉,随即笑道:“家门口的学校有什么意思?男孩子么,不如走远一点,开开眼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做梦都想去京城——可惜我不如你,成绩不行。”

许戈低着头,正盘算着怎么措辞。

这时,余季连说话了,他诚恳的看着许戈:“小许,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这次来,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许戈心里“咯噔”一下,想:“终于来了。”

他抬起头,静静看着余季连。

余季连修长的丹凤眼像是一潭深水,幽深而冷静,他说:“最近省里人事变动,小空他爸调职了,调了个平级的闲职。他身体也不大好,医生交代,要好好休养。”

许戈一惊,他虽然小,也大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余季连缓缓的说:“你和张宇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话如同惊雷滚过,许戈脸色苍白,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

余季连冲他摆了摆手:“不用说了,我看得出来。”他叹了口气,温和的说:“原本我想等到你高考以后再说,但是……考虑之后,我觉得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合适,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许戈镇静下来,他问:“余叔叔,您是什么意思?”

“当初我希望小空出国镀镀金,回来跟我做做生意,他不乐意,想走他爹的老路。现在,有两个问题。”

“第一,小空既然走行政,你们俩这事,一旦被人知道了,势必影响小空的前途。”

“第二,小空他爸这回到底会如何,还很难说。万一……小空要想走得更远,娶一个能帮到他的妻子,就相当有必要。”

“小许,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感情这回事,你们还小,等到热情褪去,将来总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小许,你好好想想。”

20.张宇空

张宇空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炽烈的阳光烧灼着他的皮肤,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水绿色短袖衬衫背后湿了一片,紧紧贴在身上,闷得难受。

今天是许戈高考最后一场。

张宇空不时抬起手看表,时间流逝极其缓慢,他无意识的搓着手指,比自己高考那会还要紧张几分。

他心里盘算着,许戈如果正常发挥,临江大学问题不大,如果临阵紧张,那么临江市还有哪些大学好一点,可以退而求其次呢?或者——再复读一年?

自从上一次跟许戈不欢而散,张宇空总觉得憋了一口气。他和熊迪找了几个兄弟,把魏苏南堵在巷子里,先声明他弟弟的事与己无关,再针对他骚扰许戈的行文,狠狠揍了他一顿,这才出了口恶气。

之后,张宇空想找个机会跟许戈解释清楚,然而,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点地。要做课题,要照顾父亲,跟那些狐朋狗友保持基本的联络,熊迪还时不时的骚扰他。偶尔见到许戈时,始终没能拉下脸来低头。他想:以后日子长着呢,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张宇空这段时间跟许戈少有交集。

他难得有时间,而许戈高考在即,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趴在书桌前。少数的几次见面,两人也是寥寥数语,最多相拥而眠。

他觉得许戈对他远远没有以前热情,他琢磨着,兴许是学习压力太大,兴许是为魏苏南那事还有点疙瘩,也就没往心里去。

父亲生病以后,又没了实权,老爷子整天闷闷不乐,张宇空就搬回了家里,就近照顾,开解开解老爷子。他心里很清楚,老爷子这个年纪,是不大可能再进一步了,如此平安熬到退休,未尝不是件好事。然而想到自己将来前途难免曲折,总还是有些遗憾。

他宽慰自己:爷爷当年还蹲过牛棚呢,自己离了亲爹不见得不能闯出一片天地。

余季连旁敲侧击的提醒过他几次,让他跟几个世交家的女儿打好关系,他敷衍的应着,心里全不当一回事。余季连的意思他明白,好处他也知道,只是——中间隔了一个许戈。

学校大门开了。考生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家长们逆流而上,焦急的寻找着自家的宝贝疙瘩。张宇空被人群推搡着,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看到许戈那小小的个头时,他心里一松。

两人胜利会师,他尽可能平静的问许戈发挥如何。许戈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

张宇空放下心来,领着许戈顺人流而下,找饭店慰劳慰劳他。

四菜一汤,清爽利落。店里没什么人,许戈吃得很安静,张宇空不大饿,随便吃了几口就靠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许戈的一举一动。

许戈忽然问他:“宇空,你的理想是什么?”

张宇空有点纳闷,皱皱眉头,不解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知道。你还从来没和我说过。”

张宇空笑了:“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许戈的眼神变得深远,他思索片刻,认真的说:“考上理想的大学,学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将来找个好工作,养叔叔和阿姨,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供婷婷好好上学。沈叔家里情况我清楚,他……大约是不想让婷婷读书了。”

张宇空眼神里有一刻的黯淡,心里有些发酸。

许戈停顿了片刻,认真的看着他:“还有,希望张哥哥一生平安,幸福快乐。”

许戈的眼神很清澈,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像潺潺的溪水一般流进张宇空的心,让他整颗心浸润其中,舒适而温暖。

张宇空眼角弯起,嘴角止不住上扬,虽然心底隐隐觉得许戈的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却也没有在意。

许戈继续追问:“宇空,你的理想呢?”

张宇空左手食指轻轻敲着桌子,右手托腮,眼神飘向窗外:“理想这个词,高考以后就没用过了。如果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权,有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过得恣意吧。”他柔和的看着许戈,调笑说:“有了这些,好能养你啊。”

许戈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许戈低声问:“你想当官?”

“当然。”

“那……你还跟那些社会上的……混在一起?”

没想到他问起这个,张宇空理所当然的回答:“他们很有用。”

许戈不再追问。

吃完了饭,张宇空带许戈去逛街,打算给他买点衣服,许戈却死活不要。张宇空心里有些不快,估摸着大概自己又哪里伤了他的小自尊。

玩了一圈后,他们回到家。

张宇空很久没有和许戈亲近了,他抱着许戈,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大概是觉得痒,许戈在他怀里扭动着,躲避着他的嘴唇。

张宇空被他扭得心里发痒,把许戈推倒在床上,压了上去。

天气炎热,结束后,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洗完澡出来,张宇空顺手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打算丢进洗衣机,许戈跟在他后面,默默的抱着皱巴巴的床单。

这时,一张纸从张宇空脱掉的上衣里掉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落在那张纸上,只见那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名片,上面蓝底黑字的印着:东方之子男科医院,主治医师:胡智,专治阳痿早泄、无精少精……

张宇空脸瞬间红了。这名片是段晏玲托人带给他的,他怕人看见,从信封里拿出来后,扫了一眼就顺手塞进了衣兜,没想到这会居然掉了出来。

他尴尬的扫了许戈一眼,正对上他疑惑的目光。

张宇空蹲下去,飞快抓起那张名片,三下五除二撕碎,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许戈估分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临江大学问题不大。张宇空这几天一直跟许戈在一起,知道许戈的估分后,撸起袖子做了六菜一汤。

他把那本厚厚的报考指南翻了几遍,帮许戈挑好了学校和专业,问许戈:“你志愿表呢?”

许戈愣了一下,说:“在老师手里,老师说明天统一填。”

张宇空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好,统一填,免得出错。他把挑好的学校和专业抄在一张纸上,递给许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填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填错顺序。”他又补充说:“万一……考不上临江大学也没关系,我查过资料,临江理工也不错,你照我写的填,肯定没问题。”

许戈一一答应。

张宇空笑了,未来的日子,细水长流。

21.许戈

街上很喧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许戈身边自然分开,又汇合,融为一片喧嚣的海洋。许戈独自一人站在街上,与人群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来来往往的面孔都是陌生的,许戈拼命想辨认出自己熟悉的人。恍惚中有谁在喊他,他定睛望去,黝黑憨厚的脸盘,破烂的汗衫,同样黝黑的胳膊,一笑就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是父亲!许戈想回应他,想扑上前去抱住他,却寸步难行,心里酸得仿佛滴出水来。

父亲的脸渐渐变了,变得发白、肿胀,凌乱的头发夹杂着水草,眼睛眯成一条缝,紧盯着许戈——那里面没有瞳孔!许戈的呼吸停滞了。

父亲的身影渐渐变形,摇晃着向许戈伸出双手。许戈浑身发寒,想要躲开。他没能躲开,有什么抓住了他的衣襟,许戈低头,胸前赫然一双枯黄如鸡爪的手。

许戈挣扎着往后退,却怎么也挪不动,惊惶之间,他看到了张宇空。

人群早已消失,张宇空似乎没看到他,顺着空荡荡的长街一路往前走,任凭许戈喊破了嗓子也没有回过头。

许戈的世界变黑了。

地面好像变成了一口深潭,许戈整个人坠落下去,坠落着、坠落着。他恍惚看到魏苏南布满讥笑的脸和余季连凝重的身影,还有无数看不清面目的人……他们最终化成了一枚数丈长的竹签,死死压在他的身上……

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番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穹。

许戈在近乎窒息的痛苦中醒了。

张宇空一条胳膊死死压着他的脖子,压得许戈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戈轻手轻脚的把自己从张宇空死沉的胳膊下挪出来,贴着墙窝在床边,睁着眼睛看着窗户透进来的夜色和朦胧的橘色灯光,清醒异常。

今天是他留在临江市的最后一天。

他侧了个身,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张宇空的脸,以后也许再也摸不到这张脸了。

许戈的手抚过饱满的额头,刀削般的双眉,温润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凉薄的唇。

他的手滑过棱角分明的下巴,落在张宇空的脖子上。

温热的触感灼烧着他的手心,跳动的颈动脉冲击着他的脉搏。许戈魔怔般的贴近那柔韧的肌肤,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真心想要掐死身边这个人。

许戈猝然一惊,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猛的收回了手。

“我在干什么?”他茫然的想:“我疯了吗?”

许戈神色复杂的纠结了一会,对张宇空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翻身压住张宇空,近乎疯狂的亲吻他,撕扯着他的衣服,抚摸着他。

张宇空几乎立刻就醒了,似乎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一时愣住了,任他摆布了一会。很快他反应了过来,反手抱住许戈,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唇舌纠缠,许戈用上唇堵住张宇空的嘴,用牙齿由轻到重,反反复复噬咬着张宇空薄薄的下嘴唇。张宇空被他咬得吃痛,轻轻推了推他。

微弱的抗拒让许戈心里的绝望全然涌上来,他更加疯狂的吻着张宇空,右手强硬的勾住张宇空的脖子,舌头撬开他的牙齿,填满他口腔里的每一处空隙,攫取着他嘴巴里的津液。许戈吮吸着张宇空的舌头,把它含入自己口中,用牙齿咬住,舌头狠狠的挤压着。张宇空被他咬疼了,发出两声含混的“呜呜”声。他抽出胳膊,推着许戈的头,想让他放开。

许戈两只手分别摁住了他的手腕。

张宇空笑问:“小戈,怎么今天这么热情?”

许戈不答,但动作却没有停。张宇空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变得火热,他动了动双手,想要挣脱许戈的钳制。

许戈放开他的手腕,感受着他给他带来的每一丝快感和疼痛。

眼泪无声的滑落,和汗水一起滴落在床单和张宇空身上。

哀伤与绝望在他心底横流,他用全部身心感受着张宇空,把他的一切一刀一刀刻进骨子里,刻进心里。

这一刻,刻骨铭心。

第二天一早,张宇空出门后,许戈开始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把张宇空给他买的东西整理好放在柜子里,把书本和几件换洗衣服塞进自己的双肩包里。

之后,他坐在书桌前给张宇空写信。他握着张宇空送给他的钢笔,对着空白的信纸怔怔出神。

第一次遇到张宇空时,他是那么的温暖,笑容是那么的美好。

第一次收到张宇空的信时,自己是那么的开心。

第二次见到张宇空时,他扑过去过去抱住张宇空,刚刚好抱住他的腰,头埋在在他胸口,把手上的水全擦在张宇空干干净净的淡绿色细纹衬衫上。

考上临江一中时,他高兴疯了。得知可以和张宇空一起住时,他几乎开心得流下泪来。

第一次和张宇空在阁楼里发生关系时,他幸福得几乎不敢相信。

……

七年来,他仰望着张宇空,依赖着张宇空,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追逐着他的身影。

然而,他们终究不同路。

呆坐了半小时后,许戈铺平信纸,如同当年第一次给张宇空写信时,端端正正写下第一个字。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却终于化作短短数行:

“宇空:

我不爱你了。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亏欠你的,将来我会设法归还。

我报考了外地的学校,以后大约不会回来了。

宇空,再见,谢谢你。”

他把脖子上捂得温热的玉佩摘下,压在信纸上。静静的在房子里站了很久,之后,他背着三年前来临江市时的黑色双肩包,锁上门,把钥匙从门缝里塞进去,离开了他和张宇空住了三年的房子。

22.张宇空

张宇空从学校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看看时间,急匆匆的往家赶。他走小区门口买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和几样卤菜,零零碎碎的拎着回他跟许戈的小窝。

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张宇空皱了皱眉,许戈这小子,居然睡这么早。

他打开灯,把馄饨和卤菜摆好,先去了自己房间找许戈。

房间空荡荡的,没有许戈的踪影。

他心里一阵发紧,转头去了许戈房间。

灯光大亮,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一摞摞的试卷和参考书尚在,桌上——碧青的玉佩压着一张信纸,信纸旁赫然放着许戈的手机和大门钥匙——一如两年多前。

两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张宇空如坠冰窟。他骤然明白过来,许戈这是又一次——不告而别。

信很短,寥寥数行,张宇空看了足足五分钟。

“宇空:我不爱你了。”

“再见,谢谢你。”

张宇空拿起玉佩,手止不住有些颤抖,玉佩上似乎还残留着许戈的体温。他把玉佩攥在手里,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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