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新世界(末世 科幻)——九重门
九重门  发于:2015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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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埃元2120年,索城疫病横行,饥民遍地,元首府统治岌岌可危。

城中一家饭馆的厨子周蝎从后门口捡来一个落魄的乞丐。

乞丐行踪诡秘喜怒无常。

乞丐原是某杀手组织的精英杀手,周蝎也曾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两人至此一蹶不振,都与元首乌鸦一家有关。

与此同时,来自地球的三巨头开始介入城内纷争,这些渣渣让元首很头痛……

末世蒸朋,现代武侠,傀儡攻x杀手受。

故事的最后比较逗,请保护好大牙。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末世 科幻 江湖恩怨

主角:周蝎,骨头,元首乌鸦

【黄雀】

1.

周蝎抄着饭勺看向窗外。

窗户是六十年前的旧式样,加之久经火烤,已不大透亮,从厨房里往外瞧,天总像罩了层沙,灰蒙蒙惨兮兮,看着叫人难受。

老板说,如今闹饥荒,再白的天入了眼都黑了。

周蝎老板是个腰圆体庞、须发茂盛的中年鳏夫,除了骂街之外很少讲人话,偶尔说两句倒是很到位。索城地方大,早些时候边外角像模像样地发展起来,南来北往的人像闻见蜜糖的蚁虫,拼了命往这儿挤。这样过去了几百年,也可能上千年,直到这儿的人,忘记索城以外的地方,忘记他们之外的人,也就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野火般横扑过来,把索城烧成了鬼门关。

再下去就是饥荒。

一城死人满街皮。

饥荒时代里做厨子是件苦差事。外面兵荒马乱,人人馋一口饭吃,粮食价格水涨船高,成了钻石黄金。周蝎天天同这些稀罕宝贝打交道,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可到底哪样也不是自己的。他瞅着锅里吃食,嘴里的口水拔丝一样的转,可就是不敢吃。

周蝎这人没什么特点,中等个儿,平常相貌,平常的打扮,他很瘦,瘦分好几种,匀停不露的瘦,触目惊心的瘦,可他就只是瘦,说不出程度来。这样平凡的相貌,也就没必要有多么突出的性格,所以老天干脆让他从小就做一条面瓜。他胆儿是真小,别人管他叫周耗子,老板头一回听见就哈哈大笑着说,老鼠饿急了还咬人呢,你他妈连滴油都不敢偷!

周蝎挑起一勺粥,舔了舔,粥一日比一日稀,清汤寡水里搅来搅去只有几颗盐巴粗细的米。

店门口的黄狗阿乌叫唤起来。

自打闹了饥荒,凡是有口气的畜生都做了盘中餐腹中食,阿乌半人多高的个头,毛发蜷曲,生性凶煞而残忍,并没有什么人敢动它。店里没有余粮,它就这么走街串巷,东啃一口,西凿一齿,生生活了下来。老板不止一次望着那身狗肉,咬牙切齿地说:“没准这儿的人死光了它还活着。”

每天早上阿乌都会叫,不多不少只三声,像在报晓。

今天它叫个不停。

有鬼。

周蝎撂下碗,手抄进口袋,埋头走了出去。

十二月的天,冷如刀割。

天下着雪。深灰的雪。索城地势低洼,雪片覆盖之下化成一口硕大的焚尸炉。

起初人们以为极寒能够冻结死亡,然而每一场降雪只会带走更多的人。所以一到下雪天,街上再无一人。城,变为死城。人,化作厉鬼。

破旧的老城区经不起生离死别的捶打,剩下几间破败的空屋,和几扇寥落的门窗,人脸似的在风里飘摇。

周蝎吸了吸鼻子,绕过一口水缸。水缸后边阿乌吊起半截尾巴,结了块的狗毛一根根倒立着,嘴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像是要把心肝脾肺全都呕出来。

周蝎站住脚,定住神。

是个人。骨头支着一张皮,蜷缩在簇紫的血污和铅灰的积雪里,有如一具化石。

“吃吧。”他跺着脚对阿乌说,“他死了。”

阿乌拔起头,眼里是不可名状的惊怖。

周蝎狐疑,拎起那人的胳膊,稍稍使力,肚皮朝天的掀了过来。

男人还活着。削尖的脸孔上嘴巴半张着,露出参差尖牙,一双眼大而黑,微微翻上来,看着有些可怖。

他倒抽一口凉气,朝屋里顾望。

老板昨晚喝饱了酒,一时半会还起不来,这点时间,要收拾一个人,或是救一个人,都很容易。他拧过鸡脖子,宰过鳖,可杀人……杀人不是一码事。周蝎叹了口气,像揣一袋垃圾,把人一路提进浴室,随手丢在了门边。

男人瘦得七棱八角,屁股落地发出一连串咕咚脆响,周蝎在一旁捂起耳朵咬紧了牙关,恨不得一棍子把这白骨精打散。

男人疼的连滚了两圈,到墙角边上打开了双腿,开始一口口倒气。周蝎生性懦弱,但心肠不软,对于落魄人,除了聊胜于无的一点同情外,更多的,就只有厌恶。更何况这世道里从来不缺可怜人,无论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所以他只是冷脸等着,等他不再疼,等他不再挣扎,等他不再喘气,等他收起这副可怜样,才到浴缸边上放了点热水,扶进他去,顺势把两根手指搁进水里漂了漂。“自己洗!”

男人戳他一眼,没动,也没响。

“洗!”周蝎又指了指热水,“听不懂人话?”

男人怔了一怔,随即抬手抹了把脖子。

周蝎靠到墙边,绞起两条胳膊,拿余光瞟他。这男人……同其他街面上的乞丐相比,总有些不寻常,至于哪里不寻常,他也说不清楚,这人,怎么看也不大像个人,倒有点儿像野兽,吃人的那种。周蝎扭过头,两人眼光一搭,男人仿佛受了什么引力,定定的看进他眼里去,那神色既无感激,也无乞怜,仿佛生了一双眼睛,就只光光用于看。

这反倒让周蝎六神无主起来。他转过身,往洗手台上取毛巾。水龙头前装了面镜子,被水雾吞了半块,周蝎手里拧着毛巾,略一抬头,男人从镜面上看过来,那神情,好像是在笑。

他咧着嘴,眼睛雪亮,在对他冷笑!

周蝎浑身一个激灵,喝了声:你要什么!

男人敛了笑容,吐出一个字:饿。

周蝎两只手放在浴缸上,俯身就把脸贴了过去:“你说什么?”男人硬邦邦地说:“饿。”

不识好歹的东西,周蝎笑一声,不轻不重给了他一巴掌。

男人偏了偏头,还说饿。

既搬进了佛,也只能上把香。

周蝎嚼着牙从厨房端来稀粥,撂他眼前:“没别的了,吃。”

男人端起手腕,掀开了嘴皮子,喝水一样把粥倒了进去。

噔,碗又回到两人中间。

周蝎对着亮光光的碗底,反笑了:“好吃么?”

男人还是白眼狼的样儿。

“拿什么谢我。”

男人只是对着他发怔,嘴脸倒好看了一些。

周蝎哈地笑了:“我能图你什么呀?开个玩笑。洗完就走吧,我是替人干活,没多的吃食供你。”

男人也不多话,挡了把墙,东倒西歪地站起来,那污肮的水、雪白的身,周蝎看在眼底,猛的往喉咙里吞进一口唾沫,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一样道貌岸然的植物,白莲花。手不知觉地就伸过去,往男人屁股上拧了一把。

男人稍许顿了顿神,他一条腿还在水里,另一条跨出来,双臂松弛,并没有显露出反抗的迹象,那雪白的脸孔上不惊不怒,也无丝毫羞耻。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周蝎也不是头一回见,它绝非长期饥荒招致的无力,却是长年培养出来的鲜耻,因而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娼女支。

他稍稍松了口气,底下那条家伙也就活跃起来。“喂,你知道做好事像什么吗?”

男人不动,也不说。

“像挑一支股票。抛的时候总是要赚点的,你说是不是?”

男人皱了下眉头:“去床上吧。”

周蝎一听脑袋里就发懵,这孙子不光会说饿啊。

男人懒得和他啰嗦,光着身子脚不沾地就走了出去。周蝎倒也不急,留在浴室里放干了水,才跟着出来。屋里下着窗帘,黑影深深浅浅落在地上,像凿了一地水洼子。他跌跌撞撞摸到床边,往床铺上探了探手,握住了男人的一根脚踝。男人的皮肤是虫卵般的阴白色,被他这么一拧,脚跟上立即浮起一道红印子,舌头似的,有点儿情`色的味道。周歇的手刚浸过水,男人有些畏冷,忍不住欠了欠身。周歇朝他怒了怒嘴,让他躺回去,继而顺着那条腿爬上床,也不讲究温存,将人压在身下一五一十的猛干。无论他怎么干,男人就是不吭一声,让他一股子邪火压在肚里,焦躁难耐。可同时他又很听话,看起来干这行也不止一两年,身段很软,像软骨的蛇,能够把人团团缠住。周蝎扯了他头发,另一手卡着喉咙,迫使他后仰,男人脸色惨白,眼神打直的勾过来,全身上下凝了层冷汗,宛如遗像前熔下一朵白蜡花。

周蝎徒然想起他在水缸边的模样,心下有点惶然,他只想干他,可没打算干死他。只好抽`出老二,自己打出来。男人就地跪了半天,才缓缓伸开四肢,往他身旁躺下。

周蝎稍许歇了一会,体力渐转,便又支起身,悄悄挑了他一眼。男人阖眼睡着,仔细看去,眼角睫根上有一粒不起眼的红痣,他抬一抬眼皮,那红痣就微微跳动着,像颗欲落未落的红泪。周蝎瞧着那颗小玩意儿,还没冷透的身体一下子又热了起来,手像着了魔似的在他身上乱摸。男人虽然在情事上很配合,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勃`起,软而红的性器蛰伏在浅色的耻毛中,像失去弹性的橡皮管。他探下手,以微妙的力度捏了一把。男人低吟一声,手在他腕子上搭了会,又放下了。

“喂,小子,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长那么大,没名字?我不信。”

“没有。”

“那别人管你叫什么?”

“……”

周蝎微笑,伸手掰过他的脸:“你这么瘦,我叫你骨头好不好?”

“马上要走的,用不着。”

“倒也是。”老板这会该醒了吧,周蝎留意着墙上的钟,实在不早了,人再少,饭还是要吃的。“你再躺会,从后门走吧,别被人瞧见。”

男人又变回了哑巴。

隆冬的清晨,天昏地沉,周歇的睡房常年背阳,冰冷的空气里像望不见底的兽穴。起风了,窗外乌桕木哗哗拍成一片,细瘦的树枝粘在一块儿,团团簇簇,隔着薄薄的窗,影子鬼魅一般斜插进来,更显出凌冬独有的肃杀。

在两棵乌桕树之间,一只活物,也可能是妖魔,像烧尽的余灰,轻飘飘掠了过去。

男人平躺着不动,忽然间眼皮一抬,一双眼珠分外的黑,黑得狠了,就泛出一股煞人的青光来。

好似剐肉的刀。

2.

寒夜,满枝乌鸦,血红灯笼。

天台上,男人衣衫褴褛,脚蹬一双破布鞋,站得笔挺。

夜幕下的索城,很大,很空阔,也很寂寞。

在这样一个夜晚,有人等待,有人赶路。

从饭馆到圣心大楼天台,步行二十三分钟,开车一刻钟。

而对于杀手来说,自己的身体永远是最可靠的。

男人数到一千二,缓缓点燃一支烟。烟头暗下去的时候,两步之遥的地方也亮起火光。

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

是mariguana。

男人眼皮一跳,红痣夺目。

要抽完一支mariguana才能动手杀人的,也只有他了。

“你还真一点也饿不瘦。”男人说。

“你么,还是那么漂亮,”豹吐出一口烟,“蝉。”

杀手是奇异的生物,名姓生辰,骨肉家园,一旦手里拿了人命,沾了鲜血,就都化作了过眼烟云。一个刽子手所需要的,就只有一个代号,一条命,和一双手。其他流转于人们嘴里的,相貌也好,手法也罢,多了都是累赘。

“那条黄狗……”蝉说。

豹一支麻烟叼在嘴边,再次摁下打火机,风中烧起半旗火苗,微微照见他胡髭拉擦的下颚。

“它只怕见了不少东西吧?”蝉半支烟擎到嘴角,又放下。

“可惜畜生不会说话。”

“死人——也不会说话”蝉说着将手插进口袋。

树欲静。

豹劈手甩出一把枪。

三颗子弹,卷着风,飞向蝉的额头和两肩。

蝉凌空两个跟斗,闪到一边。子弹贴着鞋底,飞撞在身后铁栏杆上,咣咣,落在地上炽热滚烫。

夜,依旧是那样的黑,黑到极点的地方,晃出两道明亮的水纹。

豹蓦然侧身,朝光亮处补出三颗子弹。

杀手同杀手,要么速战,要么恶战。对方手里有八十九条性命,可都算不上什么人物,蝉抽一口气,不惧不怕。他后退,刀片划过子弹,油水般的柔腻,金属贴着空气,擦出两声锐响。

风不止。

他前进,五片刀,排成一字,飞旋而去。

豹下意识的闭住眼,凭空打出五枚子弹。

啪、啪、啪、啪、啪。

他睁眼,蝉不见了,一个大活人,如同一缕孤烟,就这样猝然消失。

天台上再没了敌人,没了声响,也没有了火光。

好像什么都死了。

豹攥紧了枪,他攥紧了枪的手上正冒冷汗。

他攥紧枪,闭上眼,竖起耳朵。

四周俱寂,就连乌鸦也不再啼叫。

豹想起了弟弟乌鸦,这冷酷自私的小杂种如今正在元首座椅上如坐针毡。相比阴狠毒辣的弟弟,豹始终认为,自己还是比较仁道的,然而这不识好歹的畜生,反过头来第一个咬的却是他。

杀手无情,表子无义,这两点蝉算是占全了。

寒风初歇,温度疾降。

来了!

豹骤然睁开双眼,也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里,刀光横夺而出!

他折腰,仰头。

刀片贴着下巴,笔直向后方削去。

他飞起一脚,勾在他腰上。

蝉趁势前倾,上半身稍微侧转,手里的刀稳稳当当又送了过来。

豹咬牙,持枪的手向外猛劈,两人手腕相撞,蝉反应不及,五指松了一松,那刀便鱼一样坠下了天台。

枝头乌鸦吱吱喳喳叫作一片,声色喑哑,有如长舌老妇。

天台西南角上,蝉以腰为支点,上身折出护栏,枪眼抵在鼻尖上,深不见底的黑暗,然而头顶上星河浩瀚,又是那般明亮。真奇怪,他想,今天夜里的星子可真多。

如一把刀片,将绵密的云层扎得粉碎。

两人离得很近,除了做爱以外,蝉很少有机会可以和一个男人保持那么近的距离。豹的手腕横架在他脸上,血管里一股热血奔突悸动,每秒脉搏一点七。

漫天繁星,一地碎银。

他笑笑说:“我只想有一口饭吃。”

枪口抵住他太阳穴。“只要你送上屁股,就没好事。”

杀人的时候,只要多说一句话,也没好事。

蝉蓦的射出一支胳膊,尖尖十指忽然间打开来,叼住他拿枪的右手,豹腕上一沉,一片刀刃像嗅见了血味的鲨鱼牙齿,从蝉的袖口里滑出来直入动脉。

天台西南角一朵腥甜的凤仙花。

蝉轻描淡写拿刀向上一挑,立即割断了他的手筋。

豹哀嚎一声,枪落在了地上,他抬起脚,想把枪踢出去,可仍旧被抢先了一步。枪管里还有一颗子弹,那颗子弹把他的脑袋炸开了花。

豹沉重的躯体翻出护栏,四肢香蕉皮似的绽开来,黑夜煞风里飘拽而下。

两尺之外秃落的梧桐树上,乌鸦俯身急冲,如坠地婴儿,呱呱厉叫。

杀!

3.

周蝎伏在吧台上,左手托头,右手翘出一根食指,来来回回数着底下的人头。七个,一天功夫才七个,新闻里播报的当日死亡人数是十二,比昨天少半成,然而店里的食客却连昨天的一半还不到。

这么点人,事不好办。

他点了支烟。烟在浴室里泡了一夜水汽,捏在手里湿而软,飘出来两股白烟无甚气力,向黝黑的天花板上打开到一半,就顾自委屈地凋零了下去。在那半开的烟雾之中,一对夫妻捧着肉馅饼正作狂啃,嘴角汪油,双眼由于奋力咀嚼而眯起,警觉被口中美味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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