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野兽菊花
野兽菊花  发于:2015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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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顿悟。难怪要在我眼上蒙东西,还架一副眼镜,原来是把我装扮成瞎子阿炳了!这小子,两种乐器,两种风格,混搭的不错啊,还挺和谐的。果真有才!但是,好归好,沈洋,你惨了!敢整我,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哼哼!

曲罢,台下一阵掌声。

有人还在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沈洋还未说什么,只能听着台下的起哄渐渐憋得脸红。

沈洋走过来,摘下我的眼镜和绸布,看着我的脸直笑:“阿声,我都没脸红,你怎么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啊?!”

“你找死啊?!”我抬手欲打他,忽又意识到这举动太娘们唧唧了,赶忙将手收了回去,脸却愈发红了。

“啊呀,咱们再来一个吧,好不好?”他竟向我撒娇?!背对着观众偷偷摇着我的手臂,一脸的谄媚。

“来你个头,我不会!”难得理他。

“就来个简单的嘛,没事儿的!”他不肯放弃。

“什么是简单的?”对我来说,上舞台已经很艰难了。

“那就刘欢的《从头再来》?这个你会吗?”他两眼快要放光了。

嗯,这个好像会一点,“会一点点,可真的要唱吗?”我可不想太丢脸。

“当然要啊,你没看见观众热情高涨嘛!”

我看看台下,那一张张期待地脸孔清晰可见,还是有人坚持不懈在喊“再来一个!”。好吧,确实不能拒绝啊。“那好吧,不会的地方你得接上!”

“嗯,那当然,不会让你出丑的!”说完,他跑到台边,跟乐团说了下又跑回台中。

音乐再次响起,架子鼓的声音清脆干净。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

第十四章:下连

热闹的春节过去,也代表着我们将要结束新兵连的生活,正式成为一名解放军军人了。

“今天,你们就要下到各连队了,不管被分到哪里,希望你们能好好干!”

迎风飘扬的国旗下,我们笔直地站着,背着背包,提着行李袋,认真聆听着新兵连长的教诲。

“王乐!”

“到!”

“2号车!”

“是!”

“刘云!”

“到!”

“6号车!”

“是!”

……

“孟向北!”

“到!”

“3号车!”

“是!”

“沈洋!”

“到!”

“1号车!”

“是!”

“秦之声!”到我了。

“4号车!” ……

“是!”

我站在车旁,回首看了看呆了三个月的地方。训练场,升旗台,营房……一一扫过,才发现短短三个月,竟然留下了那么多的回忆。老大程辰、老二顾郎、老三沈洋、老五孟向北。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竟历历在目,恍若昨天。

竟然有了些不舍!

握住车上战友伸出来的手,抬脚爬上了解放大卡。

“阿声!”是沈洋,他还没上车走么?

“阿声,为什么我们没分在一起啊?”他站在我的车前,满面透着悲伤。是了,军营又不是自家开的,怎么可能说分到一块儿就能分到一块儿的。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现实的剥离。

仅是这一声,仅是这一眼,令我想起了不久前老兵退伍的时候。

那天依旧寒风瑟瑟,枯叶在阴霾的空中飞舞,萧瑟,荒凉。老兵复员大会上,领导们沉闷地宣布复员名单,我们在远处静静看着老兵们胸前挂起大红花,就如我们来时一样,然后被摘下军衔,这期间他们的手放在额边久久不放。亲近的班长紧紧抱着他的兵,似要就这样将他们留下。当送别的歌声从广播中传出,他们的眼泪再也不能自已地滑落。

滚落的泪水让我们这群还未正式从军的人感染了悲凉的气氛,一个个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看着他们陆续上车。军犬班的老兵无奈的与自己曾经的伙伴斗智斗勇,认主的军犬死死咬着老兵的行李袋子,待他终于抢夺回行李走向卡车,忠实的犬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不肯离去。

广播里《老兵你要走》还在自顾地放着,却已不见老兵的身影。

“阿声!”闻声回过神来,就看见眼前晃动的沈洋的手。

“阿声,不管怎样,我会给你写信的,记得一定要常联系啊!”刚才一脸的遗憾与失落,已转换成一脸坚定与确信,话里带着浓烈的欢快之意。

“……嗯。”

“我不信,拉钩!”他伸出右手小指,显然怀疑我的信用。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了他也不甚在乎,伸出的手扬了扬坚持要我与他拉钩。那边与他去同一连队的顾郎已经在叫了“你个洋子,又不是见不到了,婆婆妈妈干什么,净丢人!”早在车上坐稳的孟向北见状也大喊起来“洋子,你干脆随了之声去吧,再不走,领导要来赶人啦!哈哈哈哈……”

他还是坚持,却已有些急躁。

“嗯。”不忍心拒绝他,笑了笑答应了

“嗯,那我走了啊!记得要常联系!”他终于舒了口气,赶紧挥了挥手,转身小跑走了。

汽车一路前行,并没有很久就到了,是三营一连。

连队的领导已经带着队伍在宿舍楼前集合了,见我们下车,急忙喊道:“敬礼!”这可折煞了我们,赶忙回礼。

“今天,我们一连来了二十七个新兵,大家鼓掌欢迎!”一连连长带头鼓掌,“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从今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听见没?!”

“知道了!”大家这么热情,还是令我们受宠若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了“请大家多多赐教!”感觉像武林大会。

都是一群干脆的老爷们,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不过简略说明便散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初到新分的寝室,照例又是自我介绍。

索性大家更干脆,一个俩个上来就直接说出自个儿的名字,绝不拖泥带水。

下连之后才知道,新兵连的日子是我们不能奢望的幸福时光;

下连之后才知道,军营里战友比什么都重要;

下连之后才知道,人生不过一场戏,可既然选择了,无论多么艰难,都必须演好这个角色。

如今已是春暖花开时,训练比我们初入军营的寒冬更为艰苦,而我们早已学会忍耐。部队是个大熔炉,这句话说得没错儿。部队也是个大学校。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我们懂得了坚守,懂得了服从与责任。

同寝的战友们再坚强也终究不堪重负,心理防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破。静悄悄的夜里时常能听到他们掩在单薄的被子里压抑的哭泣声,悲伤的,绝望的。每每到这种时候,我才顿时发现,原来我也本凡人,并非无心无情的神。纵然不会思念远在他方的父母,却也不由想念那些个曾经围绕在身旁的人影,譬如小时的青梅竹马,又譬如,鲜艳的五星红旗下冲我微笑的,沈洋……

我究竟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终于有了人生目标。

也许只是一个笑话,但我已顾不上他人嘲笑。是的,我是个只会用冷眼来旁观这个世界的路人。但现在,绝非如此。若说人生是一场戏,那么,我的前半生是身在戏外,而今,我将踏步走入戏中,开始我的人生角色扮演。枯燥的军营磨砺的不只是我的意志,更是改变了我的信仰。我将追随他而去,抛头颅,洒热血,终其一生,不怨不悔。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像沈洋那样的人。他的眼睛是我最欣赏的地方,永远透着燃烧的火焰,热烈,奔腾,仿佛印证了那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对世界始终怀抱信心,坚定着,执着着,乐观着。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之路有多长,我也不知道未来将会是怎样的未来。我只知道,从今开始,我将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我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了理想,有了希望,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我的人生,我的未来,也许不会很精彩,但一定不会很平凡!

炮火在泥土上肆意燃烧,水枪不停歇地拍打着我们年轻而强壮的身体。随处可闻暴戾的枪声,打在靶上迸发出骇人的狠劲。军姿什么的早就不是我们的强化训练内容,开玩笑,那种最基础的玩意儿也就训训地方大学的新生。

班长扯着嗓子不断地嘶吼“快快快!加把劲!”。明显嘶哑了的声音依旧让我们心惊胆战,怕的是那违令的后果。更残酷的训练是给你的小小惩罚,惩罚你的不服从。

汗水如雨般滑落,浸湿了脏兮兮的迷彩。

远方,我们年轻的声音在密林中回响,“一二一,一二一……”

黄昏下已然看不清我们的模样,因为,曾经白嫩的皮肤已被阳光晒成黝黑。

当夕阳散尽它最后一缕余晖,我们在惨淡的歌声中步入食堂。高压的训练榨尽了我们的最后一丝能量,走路已是不成队列,何谈洪亮的饭前一歌?

虽说如此,等到不算丰盛但实在不能强求的饭菜上桌时,大家的眼中明显的垂涎赤裸裸,若不是纪律严明,恐怕现在只剩盘子了。其实也不过是简单的白面馒头加稀粥配咸菜,落到被摧残的胃里只剩下酸水的我们眼里,它就是玉盘珍馐,千金难换。

难捱的是夜间训练。

周围都是山,浓密的树林稀散了各种声音和光芒,夜间,只有一片寂静,只有一片黑暗。偶尔传来的鸟叫在这里显得十分突兀,更让有些胆小的新兵蛋子们肉跳。

地形不熟一直都是个不可忽略的问题,但对于我们这些以此地为家的兵来说简直就像自家后院。说得夸张一点,闭着眼也能走对路线。尽管对这片林子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也并非只有这一个原因。本就是疲倦不堪的身体,不过稍稍补充了一点营养和体力,却也着实经不起夜间奔袭的折腾。勉强完成十公里武装奔袭,已经接近后半夜,更不论黎明之时还要出早操。

数不清的这些个日子里,因为心中有信念,便是艰苦也枉然。人的一辈子那么长,路上的甜苦和喜忧也只不过是意外的催化剂。若不能飞蛾扑火,便遑论凤凰涅盘。

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么个理,但真正做起来却又无法做得如人意。毕竟是普普通通的人,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实在正常不过。即便有熊熊烈火在胸腔燃烧,也免不了独舐寂寞孤独的伤口。

孤独是黑暗的最好诠释。

如丝如梦,于无声无息之中侵入人心,占据人脑。胸腔中积郁的全是不可名状的孤独之感,压力颇重,仿佛能于无形之中迫人于万劫不复之地。有些人不惧黑暗,因为他从未体会过黑暗的可怕之处,正如另一些人不知光明,因为他从未见过曙光。

我有点想念。

想念白昼。

想念晨光。

想念晨光中给我鼓励拥抱的,沈洋。

黎明之前是漫长无边的黑暗,黑暗之后是永恒的光明。

火红的朝阳于我,不远了。

很近,很近。

我就快要摆脱黑夜的魔爪了。

第十五章:军演

“大家好,我是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记者杨晓,现在是北京时间二零零八年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这里是内蒙古朱日和。”

穿着一身迷彩的美女记者站在朱日和军事基地辽阔的训练场上对着镜头孜孜不倦地解说,肩上扛着的四颗星明晃晃的,在阳光照耀下格外耀眼。

“这里是陆空联合军演现场,我们可以看到来来往往正在紧急准备军演的人群。虽然时间很紧迫,但仍可以看出他们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笨重的坦克一辆接着一辆,宽厚的履带在黄土地上压出道道深深的辙痕。装甲车和大卡车快速地穿过这一片土地,引擎部位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十、九、八、七……三、二、一。陆空联合军演正式开始!”信号枪“哔”的一声,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雾。零八年的第一场亦是进入部队后的第一场军演就此拉开帷幕。

我们前天中午从驻地出发,军区派来的运输机将先遣部队一股脑儿地装了进去。它在蔚蓝的天空上飞翔,像一只巨大的鸟一样。而我们更多的是坐上来时的解放大卡,然后一路奔袭,在颠簸中到达目的地。

长达一天半的旅程着实很累,大家伙又只能坐在板儿硬的车厢里。一路的颠簸让我们的身体早已僵硬,更重要的是干渴。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光了,而饿了只有压缩饼干可以吃。

“班长,咱们要在这鬼地方呆到啥时候啊?”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宁静。我不由扭头去看,涂满黑绿油彩的脸庞在阳光的抚慰下隐隐反着光,仍能看出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嫩崽子。

“不知道,上头还没指令,好好呆着别说话!”班长似乎也呆得不耐烦了,口气有些不善。

现代战争以信息化为目标,高科技武器配备和先进的后勤设备已然成为各个国家军队的追求,文化水平高的信息人才逐渐成为军队的香饽饽。显然,零八年的中国,似乎还不具备与欧美国家相媲美的能力。这里并不比特种部队,一人一个配备的喉式通话器显然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的作用。

现在还没有这么先进的通讯工具,所以,只能等,等这里最大的指挥官的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远处传来阵阵炮响,主力部队的阵仗十分激烈。然而这里依然维持着刚开始的样子,静谧,安详。

“咕咕”

谁的肚子叫了一下。

“谁?不许出声!”

班长回头喝了一声。

“班长,俺饿了”东北来的嫩崽熬不住了,小声把实情说了出来。

“饿了就补充点干粮!”班长也等得不耐烦了,说出的话没好口气。

“可是,我的压缩饼干都吃完了……”

“你!谁分给他点!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再没有了啊,自己掂量着点!”班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无话可说了。

“嗯,知道了。”东北小伙诺诺地应了,转头去找同伴“借”干粮。

班长无奈叹了叹气:“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也没等太久,不过又过了几个小时罢了。

天黑时分,班长接到命令,有一小队敌军进入辖区,而他们的职责就是全歼敌军。

终于要来了!

班长将消息传达给在场所有的士兵,于是一片沸腾。等待了大半天,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刻么?大家伙儿各个摩拳擦掌,精神振奋。

“全体都有!”班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命令士兵们都起来。“检查武器装备!”

“是!”小兵们低头拿起手中的九五突击步枪,扳动扳机,瞄准,仔细检查。然后检视了身上的背包和其他装备,确认无误,站好待命。

“全体都有,敌人已闯入我辖区,上级命令我们搜索全歼。现在我们需要分散搜索,第一小组东南方向,第二小组西南方向,第三小组跟我走!”

“是!”

我跟着第二小组去了西南方向。密密麻麻的树木散布在这片山坡,浓密的看不清身影。这给他们做隐蔽掩体倒是很好,只不过同样的契机敌方也有,算起来没什么优势,反倒给搜寻工作添了一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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