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悖？”

星临仿佛在疑惑我的反应，但很快就将我回吻住，与我紧紧纠缠。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分开双腿夹住他的腰，只是难受的缠住他磨蹭。很快星临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牢牢的捉住我的下巴，一面与我深深接吻，一面略显急躁的抚摸着我身体，让我发出阵阵呻吟。

这仿佛也让星临觉得难以忍受，他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压住，一手掰开我的膝盖，却在要进一步动作时忽然停了下来。

我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的停顿让我难受得很，就又要自己贴上去，却被他制住。

“月悖，别动了，月悖……”星临的声调不稳而且充满压抑，“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恢复力量……小笨蛋，如果在这个时候……等你清醒过来，大概真的不会原谅我了吧。”

他的话我似懂非懂，索性也不再思考，现在我全身都在呼唤着要他。

星临！

星临！

我用迷蒙的眼睛看着他，他只看了我一会儿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小笨蛋，等一会儿，要不要喝点水，这样也许会好一些。”

星临找来杯子，想扶起我，我却只想将赤裸的身体贴在他身上。

“我找人来照顾你……”星临的皮肤也烫得吓人，呼吸又开始紊乱，“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

说完这句话，他为我严严实实的盖上被子，然后逃似的走了出去。

我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开。

星临，不要走！

我很怕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这样的美丽，总是在提醒我们的不同。

体内的热度让我只能在被单下无助的扭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朦胧的视线中，一名龙姬微笑着来到我眼前。

“殿下，真神让我来照顾您。”

这是一名长相艳丽的美人，大大的眼睛，妩媚的眼神，熟悉的面容……他叫宵明。

我不会认错的。

应该永远也不会忘记。

原本热得快要燃烧的身体骤然冷却，那夜粘腻的快感却仿佛又在身体里窜动。

我以为我根本不记得，其实我记得很清楚，他是怎样在我身下扭动，我是怎样重复着那个固定的动作，一切都仿佛在昨夜发生，我记得那样清晰，几乎让我现在就忍不住呕吐出来。

蛇和龙，两只动物的交尾。

这就是星临说的“道歉的礼物”的意思吗？

这就是“照顾”的含义吗？

又一个“最好的”，却还是这一个。

就像我，绕了很久，却发现自己还是只在原地转圈。

我慢慢笑起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高亢，爆发的力量震得归墟殿顶巨大的水晶瑟瑟发抖。

“月悖？”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转过头，我看见了星临。

“月悖，你怎么了？”

他在问我，他在关心我，我却似乎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永远是喜欢我的、关心我的，可永远是这样的关心、这样的喜欢。

我宁愿不要。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担心，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插着利刃，疼痛得快要裂开，又将内脏都冻得冰凉。

我突然很恨他。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们要是不一样的，明明我们是一起诞生的，又一起度过了那样长久的岁月。

可为什么偏偏又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

胸膛的剧痛几乎让我疯狂。

也许我该把他杀掉，这样一切就能回到最初的时刻，永远的沉睡，再也不分彼此。

我心中翻腾着汹涌的杀意，但脸上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毁灭的力量吗？

果然很可怕。

居然会想让我杀掉星临。

但这怎么可能呢？

星临，我的星临，我怎么舍得呢？

我看了他那么长久的岁月，从他一直一直睡觉的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他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长长亮亮的银色头发，一金一碧的美丽眼眸，全都是我最最喜欢的。

毁灭的力量是这样危险，我即使杀了自己，也会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

人类是可以转世的，我不是人类，大概不可以。

不过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不希望成为他创造的任何一种生灵，就让我成为他没见过的东西，这样的话，他也许会因为好奇来看看我。

这样就足够了。

我将身体中奔涌的力量聚集起来，再瞬间将他们全部释放出去。巨大的力量从我的体内爆裂开，我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皮肤上已经布满了龟裂的痕迹。

已经靠近的星临被突然发射的力量冲击倒下，但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果然，很快他就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时的我，却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一条只知道在地上爬行的蛇呢？

我很想问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因为这是早已经知道的答案。

于是我只能看着他微笑，说出很久以来都想说的话，“其实……我一直很想回到那个时候，只有我和你，我们一直在一起，这样……我就永远也不知道，在你眼里，原来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还是不敢再说出喜欢他，不敢说出爱他。

曾经是那么容易就能出口话，现在连说给自己听都不敢。

怕他会察觉。

仅仅是眼神，也许就会泄露这不堪的爱意。

他一定会厌恶的。

我害怕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厌弃的表情。

我只能用人的姿态努力向他露出笑容，希望他能记得我变成人的样子。

不知道这次我变化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不错，也许……也许还会有一点点喜欢。

就让这样的我，留在他的记忆中吧。

我看着他焦急的向我奔过来，急促的在对我说些什么，但我都已经无法听清了。

他急切的伸出手，想拥抱住我，我的身体却在他接触的瞬间化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光圈。那是我渐渐失散魂魄和记忆。

我看到他的手中凝聚起光华，他在想办法止住那一个个缓缓飘远的光环。

但无能为力。

即使是真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的表情越来越恐惧，他的脸在我的视线中也越来越模糊。

我还是用最后的力量向他笑着。

我想告诉他。

没关系的，我真的一点也不疼。

别担心，我只是想安心的睡着，再也不用醒过来，就好像在时间的最初，我紧紧拥着你的时候。

对不起，我的任性给你找了很多麻烦，其实我该早一点弄明白，爱一个人也是需要资格的，我总是那么笨，很久很久才清楚了这个道理。

如果……如果以后能有一些想起我的时候，要记得我变成人的样子也很好看啊，你有夸奖过我的。

不要那么快就忘记我。

千万不要那么快……就忘记我。

——最初的故事结束——

意识仿佛沉入深深的海底，长久不愿重新浮上海面，但最终，眼前掠过一道白光，仿佛破晓的曙光划破深沉的夜色，我再次醒来。

千万年的岁月，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从脑海中一帧帧浮过。

那个放弃一切、选择死亡的月悖是我，那个受人蒙骗、将情人送给他人的小仙人是我，那个不情不愿来到昙华城的失心人还是我。时间的侵蚀改变了我的容貌，改变了我的性格，改变了我的遭遇，但唯一源自亘古而来又从未更改的，是这一份爱情。

一次又一次，我爱上同样的一个人。

因为他的无情而挣扎，因为他的欺骗而痛苦，因为他浅浅淡淡的关心而欣喜若狂。

到现在，他似乎也是爱着我的，那温柔的眼神、深情的表白都说明我已经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珍宝。

但我却不敢深思下去。

当我睁开眼睛，只愿这些不该存在的回忆犹如吹过屋檐的清风，已随白云飘远。但当我看到聚拢在我床头的那些人，我明白，有些事，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摆脱。

“神尊，您醒过来了？可有觉得不适？”

跪在我床前的这个身影我已经很熟悉，尽管他没有抬头，但仅仅从那海蓝色的长发、窈窕的身姿就足以认出他的身份。

“宵明……是你……”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知道自己和他的纠葛由来已久。在我内心中，说不上对他拥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机缘巧合之下，对他的感觉终究是与其他人不同。

我掉转目光，又看到另一个站立在他身旁的人。

黑色的长发，深红的眼眸，苍白的脸色犹如面具笼罩在脸上，让他姣好的五官显得阴郁而残忍。

那是许久不见的……沉音。

也是将我引诱到此地的温静榕。

作为半仙的苏意澜不可能认出他的身份，因为他已经在昙华城中消失了太久。但在属于月悖的记忆中，尽管经过了无数岁月的侵蚀，他的狂妄和决绝却依旧那样鲜明。

“宵明……沉音，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我扶着前额坐了起来，脑中一片昏沉。

在我面前，那些奇怪的壁画、晶莹的水晶、诡异的蛇皮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我所处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床头挂着白里泛黄的棉布纱帐，放置在一旁的八仙桌红漆斑驳，连墙上挂的字画都已经被熏成黑色。如果没有伫立在床边的两个人，我简直要觉得关于月悖的一切都只是白日里一个诡异的噩梦。

“这里是九转会的一个堂口，我们怕引人注意，所以将您带到这里。”说话的人还是宵明。

相对于他的殷切，沉音自始至终只是沉默的看着我，仿佛是一种探究，却冷得令人心中发寒。

触碰到他的目光，我这才有些真正清醒过来。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月悖，多年的半仙生活让我熟知这个世界的种种，一切再不可能回到从前。

第二十二章

“我昏过去多久？”我垂头问宵明。

“大约两刻钟。”此刻他终于抬起头来，容貌依旧明艳照人，只是神色中再没有了往日的不屑和肆意，十分谨慎恭谨，同我说话时竟是一直跪在地上。

我看得实在别扭，“宵明，你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吧。”

宵明不为所动，语调虔诚，“您是我族神灵，在神尊大人面前，鲛龙族中又有谁敢放肆。”他话语之间，若有所指。

一直站在一旁的沉音闻言挑了挑眉，却依旧只是阴郁的冷淡着，并不说话。

看到此情此景，我心中立刻雪亮。

应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在月悖生命的最后，我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将自己仅剩的力量全部释放出体外，连魂魄也无法保全。所以作为苏意澜之初，我才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是谁，也并不拥有任何超凡的能力。

仔细回想，那份可以与星临相抗衡的、代表毁灭的力量，已经被分成了好几份。其中最大的一股，也是被被星临抽出来的一股，保留在大光明圣剑中；还有一部分被星临分离出来，隐藏在金蛇臂环中；另外还有一些，其中包含着我的记忆，被我封存在自己的蛇蜕中。再剩下的，就是月悖在放弃生命的时候，将仅剩的力量全部释放，它们大概随着那些散失的魂魄一起散落在这个世界的各处。

在我今天晕厥之前，被沉音引入密室中，看到的分明就是一张干瘪的蛇皮，而现在我又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那么……

我将手伸向放在床边几柜上花盆中的一株兰花，就在我手指碰触到那细长叶片的一刻，翠绿欲滴的叶子瞬间枯黄，洁白的花朵干枯萎缩，最后变作一团死物。

“神尊……”

宵明似有不安，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虽然及其微弱，但那毁灭的力量的确有一些回到了我的体内。而就在我动用这种力量的时候，左手上枥莣花攀附的皮肤异样灼热起来，整只手似乎都变成滚烫。

“创造”与“毁灭”本来就相生相克。

创造的力量来自于星临的本命花。

毁灭的力量和同时恢复的记忆，应该都是来源于我曾经藏在树洞中的蛇蜕。

只是——明明已经完全消逝的我，为什么会重生，又为什么会成为苏意澜？我留下的蛇蜕明明藏得隐秘，为什么又会被人发现？而最令我感到蹊跷的，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就是那个早已消失的月悖，眼前的这些人……又怎么会清楚这隐蔽的身份？

从这些天我遇到的一切，不能不让人怀疑是早有预谋的行动。

“你们怎么会知道是我？”

我没有问得太明白，但他们却显然理解我的意思。

宵明小心翼翼的抬头，仰着脸看我，这次却没有说话，有一抹红晕渐渐爬上他的脸颊。

却是沉音开口：“神尊大人，您忘了吗？在您还是月悖的时候，曾有一次半夜忽然生了重病，真神唤来当时的诸方四君连夜为您寻医找药，而找到的那剂良药，就是……宵明。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您既然恢复了记忆，总不该单单想不起这件事。”

宵明的脸涨得通红，怒道：“沉音大人！”

沉音并不将他的羞愤看在眼里，反而轻轻一笑，“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我们总要向神尊大人说个明白。”

他又转头向我娓娓道来，“就是因为有了那一次，宵明才对您有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感应。一千五百年前，在您自绝之后，鲛龙族并不相信本族的神尊完全消逝，但那时候您与宵明之间的感应十分微弱，并不足以发现您的转生。为增强这种力量，一千年前，鲛龙族联合仙族盗取了真神的心爱之物——一支金蛇臂环。借助其中的力量，我们找到了那张蛇蜕，也由此触怒真神，仙族被赶下昙华城，鲛龙族涉及此事者全部被贬为蛟妾。宵明被同族掩护保全下来，依然留在昙华城中，就是为了继续寻找您的转生，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您会重生在昙华城中。这样一等又是几百年，直到您再次回到昙华城中，与宵明见面。只是这个时候我们仍然不敢完全确定，才设计将您引来此地。”

我怵然动容，“所以说从我遇见宵明开始，你们就着手计划一切？”

沉音深红的双眸如同古井一般深沉无波。

“从渊、烛光、宵明、你……”我接下去，“还有折丹。”

宵明脸色一变，沉音却依旧只是径自微笑。

这样的沉音，与我记忆中的那个疯狂慕恋星临的北方之君已经全然不同；但更加危险，因为这份疯狂已经被掩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镌刻在灵魂之中。

当年的他已经极是胆大妄为，而如今则是尤为甚之。

“你们不怕我将你们的计划告诉星临？”我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

宵明仰头道：“您是我族神尊，为了重新找到您，我们的族人忍辱负重至今，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愿您怜悯，带领我们返回丹砂海中，将来若鲛龙族人能重获自由，您就是我族的神灵，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神情殷切，却并没有打动我多少。

作为月悖时，虽然鲛龙族的生命源自于我，我并没有机会和他们有太多接触。作为苏意澜时，我虽然同情龙姬和蛟妾们的遭遇，却对他们的做法并不认同。而他们为了找到我做出的种种努力，也只是宵明的一面之词，不足以令人完全相信。

我没有说话，大概见我神情莫测，他的脸色开始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