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星临线条优美的身体，有时我也会觉得体内的燥热缓缓升起，但也总会迅速冷却下去。

我真的很害怕。

我怕星临又会给我找来龙姬或者其它的蛇。

我不想离开星临，所以即使在他和沉音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静静的守在一旁。再等天亮了，星临有事需要处理，我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再将这段时间的记忆抽出来，填进树洞里的蛇皮中。

渐渐的，蛇皮越变越鼓，也越胀越大，而我越来越小，慢慢的就剩下手指两根指头粗细。

星临对我的状态十分担忧，他将大光明剑中封存的力量取出一小部分，又用之前我第一次褪下的蛇皮封起来，并将这件容器变作一个金蛇臂环戴在自己手臂上。

星临对我说：“小笨蛋，如果什么时候觉得难受，就来我这里取回一些力量。你现在这样，我看了实在担心。”

我垂下头，装作没有听见。

我不知道自己取回力量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许又会是他不喜欢的。

所以，还是不要了，现在这样也不错。

得到力量，并不能实现我真正的愿望，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记忆越抽越多，有时候我会因为使用力量不当，同时将其它的记忆也抽走。现在当我闭着眼睛回想的时候，总会觉得所有的往事中都被插入了许多空白，回忆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曾经是会说话的，可又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对谁说过话。

我记得自己仿佛以前是很厉害的，但仔细的搜寻记忆又似乎没有。

而且翻来覆去的想，真的是太累了，又往往没有结果，后来我也习惯了不再思考的日子。

只要星临在就好了。

我只要星临。

有时候，星临和沉音在床上渴了，我还会用尾巴卷住杯子给他们送水喝，星临会拍拍我的头，说我长大了；沉音还会开玩笑，这蛇的速度比狂梦鸟飞得还要快。

我的外形变化太大，连以前常常瞪我的沉音都已经认不出我来。

我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我怎么会比得过狂梦鸟呢？

它还能驮着星临，我却什么都不会。

也许星临之前也一直觉得我讨厌吧。

那么不懂事，总是任性的缠住他，让他连和别人亲热的机会也没有。还是变小了好些，不然我总是会忍不住，学也学不乖。

比较我和狂梦鸟速度的时候，北君殿下是难得的在微笑，让人根本无法看出，他的心底正在酝酿着风暴。

星临有事会去沧溟之野亲自巡视，每当这时，我就会钻回树洞休息。

某个无月无星的夜晚，我听见寂静的花园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开始他就说过，永远不会给我所谓的爱情，明明我比谁都明白他是至高无上的真神，绝不会为任何人动心，可我还是……”

“沉音，你清醒些。连你自己也说了，他是早就就同你说好的，你也已经陪伴了他最为长久的岁月，根本不该产生这么愚蠢的想法。”

“你是说爱上他吗？不，折丹，我说的不是这个。如果说是仅仅只是爱他的话，我不会这么痛苦，又这么的……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很可怕。”

原来是沉音和折丹。

我在树洞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折丹道，“很可怕？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沉音轻轻笑起来，“我居然，对至高无上的真神产生了独占的欲望。我想要他的眼睛只看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他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触碰到他的身体。他只对我笑，对我说话，只为我而活着。当然，我也只会为他活着。”

折丹倒抽一口冷气，“你疯了？你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说些什么。”

“也许我的确是疯了，”沉音的声音压抑在胸腔中，“我已经为了对他的爱而疯狂。你知道吗？即使是做爱，他也那么漫不经心，连亲吻也……从来都是我主动，他仅仅是没有避开而已。”

“那你究竟要怎么样呢？”折丹也似乎平静下来，但他的语声中带着一缕不可捉摸的诱惑，“真神无所不能，难道你还能绑住他，囚禁他，让他只为你躺在床上？”

“这样不也很好嘛。”沉音低声笑起来。

折丹义正辞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要对我说这些话，但我要劝你，还是趁早放弃这种荒唐的念头。”

“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你看守的安魂香……”

“安魂香被我锁在密室之中，你不必妄想了。”

“原来是在密室中……”

“沉音！我警告你，千万不要……”

“……”

他们后面的话越来越低声，我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沉音要伤害星临。

不，我绝对不允许。

我顾不得许多，急忙离开树洞，可马上又想起来星临如今人在沧溟之野，无法和他取得联系。刚思索了一会办法，我就觉得阵阵头痛，脑中关于力量的记忆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为星临做些什么。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守在星临的寝殿，希望只要他一回来就能马上见到我。

就这样守株待兔的等着，我不敢睡觉也不敢出去找东西吃，仅仅三天，我就觉得又累又疲倦。现在我的身体只有一根手指粗细，体力也无法支撑太久。

正在我快要支持不住时，殿外忽然传来星临熟悉的声音，我立刻清醒了许多，奋力往门口爬去。但当我来到殿门时，看到的却是星临和沉音一起走进来。

沉音跟在星临身后，态度十分恭敬，“我们已经将这次叛乱的主谋关入穹冥无妄宫后殿中，只是……”

“嗯？”星临顺手解下披风，我急忙借机偷偷爬上他的手臂，钻入他袖中藏好。

星临似乎有所察觉，却没有动作，又转头对沉音道，“你继续说。”

“据主谋招供，他们这次叛乱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很可能最终的目标是大光明圣剑，而且……背后似乎还有其他人指使。我们已经对他用尽了刑罚，他却再不肯透露一个词，只是说……说……”

“什么？”

“他说，只要见真神一面就全部招供。所以，我特来请示，您十分愿意亲自去一趟穹冥无妄宫。”沉音低垂的面孔上目光闪烁，可惜星临根本看不见。

不能去！不能去！

我拼命的在他手臂上拱来拱去，却似乎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根本不能理解我的焦急，只是顺手捉住我的尾巴捻动，捻得我痒痒的。

“好，那就去一趟吧。”星临思索片刻后得出结论。

“请允许我为您带路。”

沉音走在前面，这本来是绝好的机会，我却根本没有办法提醒，咬他一口他也只当我在磨牙，只换来他轻轻的一声，“别闹。”

我们已经相处得太少，他不能理解我这些举动的含义，而我的力量也太弱，根本不能阻止阴谋发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沉音籍口欢迎真神第一次来到，为他献上美酒。

而星临对沉音毫无防备，并未查验就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饮酒后陷入沉睡的星临被关进穹冥无妄宫封闭的密室中，我当然也一同被关了进来。

星临在第七天醒来。

但他的态度冷漠异常，对于沉音的求爱不为所动，只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沉音从失望、不甘、愤怒，到情绪终于崩溃。

他玛瑙般晶莹的红色眼眸中终于淌下泪水，企求般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您连试一试都不愿意？或者能欺骗我也好，您知道的，只要是您开口，不论任何事情我都会愿意去做。”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我不会欺骗你。”因为安魂香，星临看起来比平常虚弱了很多，“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以为你是我创造成功的第一个生命，会有这样的自制力，也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沉音的脸上满是绝望，“可您并没有给我任何选择的机会。从我出生起，您的一切都是行为的准则，没有一处不是完美，陪伴了您这样长久的岁月，我要如何不动心？又要如何去爱其他的人？”

他的声音太过凄楚，星临终于转头看他，眼眸中隐约浮现出一丝温柔，他深深的叹息，“你是这样想的吗？或者我是为你考虑得不够，总是忽略了你的感受。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如果你真的觉得那么痛苦，我可以消除你记忆中有关于我的一切，这样也许你就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星临让步的话却让沉音露出奇怪的笑容，“这就是您给我的答案，消除我的记忆……”

星临的语气依旧轻柔，“也许这样做才是最好的，否则你会一直痛苦下去。”

“不，我不相信！”沉音的表情突然变得疯狂，“我不会把您让给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猛地扑上去将星临吻住，急切的想解开彼此的衣物，激烈的纠缠中，却被星临牢牢捉住双手。

“沉音，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星临眼神严厉，呼吸也显得急促，脸颊微红，“我可以原谅你因为感情得不到回应的一时疯狂，但如果你一意孤行，你准备好承担这样做的后果了？”

“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后果，只要您能够爱上我。”沉音骄傲的仰起头。

“所以你认为这样做，我就会爱你？” 星临说话语速缓慢，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绷紧了身体，仿佛正在压抑着什么。

“我……”看着星临漠然的神情，沉音渐渐垂下头。

见他平静下来，星临也松开他的双手。

而沉音再没有说什么，只是恍惚的整理好衣服，失魂落魄般走出密室。

几乎就在他消失的同时，星临已经脱力般靠在床头，他努力的眯细眼睛，仿佛想看清眼前的景物，但眼神还是逐渐朦胧起来。其实方才同沉音说话时，他都全身僵硬，仿佛在强自忍耐什么，现在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他的双颊迅速浮上红晕，呼吸灼热，皮肤发烫，整个人都陷入了失神的狂乱中。

我再也管不了许多，急忙爬向金蛇臂环，将其中的力量吸入体内。

这些力量不够我恢复庞大的体型，但变成人类却已经足够了。

我急急忙忙变出双手双脚，心焦的将他拥住，“星临、星临，你怎么了，很难受吗？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星临的眼睛仿佛看着我，却毫无焦距。

他将火热的掌心贴在我的面颊上，恍惚的问：“你……是谁？”

“怎么会这么烫？”我焦急的握住他的手，“这是因为服食了安魂香吗？或者，我去叫沉音来看看你？”

“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我吗？”星临似乎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他握住我光裸的肩膀，“你应该……穿上衣服，现在这样……很不好……”

“我……”

——我是蛇啊，变成人的时候当然没有衣服。

“星临，我的名字是星临，”他打断我，“你一定要记住。”

他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我当然知道他叫星临。

“星临……你生病了？”他握住我肩膀的手心越来越烫。

“嗯，我叫星临。”他答非所问，却突然间力气大得惊人，捉住我探向他前额的双手，扣在枕头两边，直接将我压倒在身下，几乎是有些急躁的触摸着我的身体。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外。开始我并不知道星临在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他也脱掉自己的衣服，然后他的动作让我觉得很疼很疼。

等我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开始挣扎，却被牢牢的压住动弹不得。

我不懂，明明我自己也做过这样的事，却又似乎不一样。还有，我看过沉音在这种时候都是很高兴、很愉快的。

可是我只觉得很疼而已。

而且，很可怕。

我仿佛记得星临讨厌和我做这样的事的，那时候他很生气的，后来还让其它的怪物和我……现在他一定是被安魂香弄迷糊了。等他清醒过来，发现和我这样在一起过，一定会很讨厌、很愤怒，一气之下说不定又要赶我走了。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越想越害怕，又用尽全力挣扎，可是星临的力气好大，让我根本没办法反抗。

他似乎也很难受，并不觉得特别快乐，一直皱紧眉头。可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是这样好看，晕红的面颊，迷蒙的美丽眼睛，银色的长发丝丝缕缕垂落在我身上。

可是，真的好疼。

为什么沉音会喜欢这样的事呢？

这次，还有上次，明明都是这么疼、这么难受的事情……

我真的不明白，却知道自己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只能渐渐放松力气，安分的躺着。

见我不再反对，星临压制我的手也放松下来，在那样激烈的行为当中，他忽然停顿了一小会儿，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似乎想看清我的样子。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只想捂住脸，蜷缩起来，却被星临拉开手臂，轻轻的吻在我的面颊上。

“你是谁？”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瞬间的清明，“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根本不敢说话，只是不断的想挣开手，但反复的挣动却加剧了彼此身体的摩擦。

星临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对不起……”

最后我听见他这样说。

安魂香的效力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消退，当一切结束时，我几乎完全没有力气动弹，星临也又一次陷入沉睡。但好在沉音再次来到时，我还是变回了原来金色的小蛇，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这次没有让沉音等待太久，星临就迅速重新醒来，而与生俱来强大的力量也同时恢复。

我盘绕在星临的手臂上，看着诸方四君神态各异的齐聚。

沉音的本命花当着众人被折断，他却仿佛并不在意，只是决绝的向着星临微笑：“这就是我的结局吗？我万能的真神。”

星临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从他再次醒来，他就根本没再说过一个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色如此难看，平常潋滟的眼眸中布满冰霜。

“如果迎接我的将会是死亡，那么在最后的时刻，请让我说出来吧。”沉音脸上是幸福与绝望的笑容，“我爱你，星临。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太嫦和折丹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却没有开口，只有白商犹豫道：“万能的真神，请您念在沉音他是一时……”

他没说完的话消失在星临投射过来的冷淡视线中

我看着此时的沉音，这一刻，连我也觉得他突然美貌起来。

他是这样的爱着星临，追逐着遥不可及的愿望，而最终却换来的了这样的结局。

眼前的所有，让我忽然觉得身上几天都没有愈合的伤口更加疼痛起来。

一定不能让星临知道我同他做过那样的事，一定，一定……

第十九章

星临曾告诉我，这个世界自创造出来开始，就脱离了创造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规则。

似乎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缺少任何人而有所改变，就如同没有了沉音，继任的北方之君也迅速诞生。那是个总撅着嘴的小孩子，星临给他取名叫玄珩，并吩咐一个叫七暝的神族照顾他。这个七暝我是见过的，仿佛是个脾气超好的人，不管见到谁都会温柔微笑，而且我几次都发觉白商在偷偷看他，见他对自己露出笑容时，从来没把谁放在眼里的白商居然还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