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阿寒寒
阿寒寒  发于:2015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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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瑾?”

“对啊,干嘛?”

似乎是从鼻子里飘出来的气流,男孩脸上的细纹向四周晕开了一些,眼里锋利的光无所顾忌地在吴瑾身上检视了一番,“有意思的怪ka。”

“喂!你这什么态度啊!”

“瑾,算了。”吴影望了男孩远去的背影,转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放进弟弟嘴里,“你不是来找我的吗,走吧,我们去拿饮料。”

******

20岁了。吴影看着台历上被瑾画上记号的日期,轻轻笑着。

“影。”

“胜,进来啊。”安胜站在房门口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看吴影朝他挥手便走了进来。他现在已经比吴影还高出一点点了,可15岁本应稚嫩的脸上却是与这个年纪不相称的、显得有些过分的老道。也许这样的家庭背景,总是会令人太早的成熟太早地见识到世界的真实与黑暗,但对于吴影,她还是希望,无论是瑾还是胜,都可以像个正常的小孩子那样,单纯而快乐地渡过他们的童年和少年。

“这是什么啊?送给我的?”

“生日礼物。”胜将盒子递到她手里,她打开,是一条手绳。

“好漂亮。”

“虽然不贵重但是我亲手做的,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胜看着她将手绳系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吴影忽然有些恍惚,他的样子太认真了认真得竟让她感到一丝畏惧,但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听到了管家的声音。

“小姐,老爷请您到他书房。”

轻敲了门然后推门进去,父亲坐在与窗相对的沙发上,吴瑾站在他对面。他的手握成拳头紧紧地攥着,身体绷着像在极力地克制,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嘴唇僵硬地抿着,眉头纠结地盯着父亲的眼睛。

“爸爸。”吴影站到瑾的身边,在他回头的一瞬看到了弟弟眼中一抹愤恨的哀痛。

“影,你今年已经20岁了,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年纪。”吴父看了儿子一眼,“我已经和你严伯伯订好了,把你嫁给他的大公子严力。”

嗡……

吴影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捶在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这大概就是身为吴家女人的宿命。只是……

“我的学业还没完成,可不可以等我大学毕业再……”

“没关系。”吴父站起身手上的烟斗放进嘴里又拿了出来,“女人的归宿就是嫁一个好丈夫,而作为吴家的女人,归宿就是嫁一个对吴家有价值的好丈夫。”

“够了!”吴瑾突然大吼,吴影被吓着了一般抖了一下。“‘对吴家有价值’!你当她是什么,你当我们是什么!”本就明亮的一双大眼睛此时已是目眦欲裂,里面两簇很小的火苗随着吴瑾逐渐急促的呼吸一跳一跳地越烧越旺。“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那个严力的名声,在外面都丢到大西洋里去了,你却要把姐姐嫁给他!就因为他老爸的钱和生意对你有利,你就能把亲生女儿卖了吗!卑鄙!”

“混帐!”

“瑾!”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吴瑾的脸上,顿时五个指印紫红的刺眼。吴影抱住弟弟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爸!不要打瑾!他的心脏不能受刺激!”

“让他打!”正在叛逆期的少年桀骜不驯,瞪着父亲那张虚伪得让人恶心的脸,竟是一阵冷笑,“你最好能把我打死,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姐姐嫁给那种人渣!”

“都肿起来了,你这笨蛋!”吴影用手帕包了一个白煮蛋在瑾红肿的侧脸上轻轻的揉,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你的心脏不好,何必还要跟他吵呢!发病了怎么办!”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吴瑾抓住姐姐的手,“从小到大我的身边就只有你和胜,他算老几啊,在我心里‘爸爸’不过是个符号,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瑾。”吴影将弟弟的手握在自已的掌心里,“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爸爸不关心我们,但你也要明白他毕竟是我们的爸爸,做儿女的应该要为他分忧的。”

“分忧?哼,我看他生我们出来,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免费又好用的工具。”

“工具也好亲情也好,身为吴家的人,这就是我们的命。”

天黑得像永远不会再亮。

吴影站在窗前,近旁的梳妆台上一个小巧的八音盒打开着,舒缓而动听的旋律悠悠地飘荡在空气里。

“影。”

“胜?进来吧。”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吴影有些诧异地看着安胜,但一瞬便了然地恢复了平日的淡泊。“我的决定从来都不重要,这是爸爸希望的,我是吴家的女人,应该要为吴家做一点事。”

“为了吴家?为什么,你不是为了自已。”吴影坐到床边听到胜这样说抬起了头,“老爷要你做什么你就会去做,我从没见你违背过他的意思。可是你自已的想法呢,你从来没让他知道你最想要什么。”

“有用吗?”吴影垂下眼睛,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就算让他知道我的想法就能改变他的决定了吗。我只是个女儿,对他来说就只有这些价值了吧。”

“不要嫁给他!”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挑起眼帘,安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已跟前,挡住了台灯的光线,将自已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是和白天那种一模一样的认真神情。吴影有些不知所措,安胜单膝蹲下来膝盖点地两只手放在她的身体两侧撑住自已,高度正好与她平视。“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

“胜……”

“我不能,看着我爱的人,嫁给别人。”

像是被雷打到了,吴影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从小到大胜都一直在她身边,她已经习惯了胜和瑾像双胞胎一样围着她转,以至于忽略了胜并不是弟弟,而是一个……就像他自已说的那样,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个男人。

忽然间地一丝悲伤在吴影的心里慢慢地盘绕,她伸出手轻轻地搂住胜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少年才长成的身体并不强壮却没来由地让她一片安心。

“谢谢你,胜。我会永远记住,20岁的生日这天,有一个男人,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吴影出嫁了。

瑾没有去送她,自已关在房间里抱着胜哭到没了力气,胜一直陪着他,红了的眼眶却没有眼泪,只有死死攥着的双拳指甲深深扎进掌心流出的血滴。那天的场面很盛大很热闹几乎所有的名门望族全都参加了这场婚礼。新郎英俊新娘美丽,所有人都在称赞,这是天作之合。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两个男生在心里发誓要让自已变强,强大到有能力守护自已最宝贝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一个女人埋葬了所有的哀伤,走进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生活,唯一的支柱是她手腕上,那一条看似平凡的手绳。

没有人知道,两年后的同一天,她亲手割断了自已的大动脉,五色的彩绳混着她的血液,艳丽非常。她的脸上有些还未消退的淤青,她身上到处是被施虐的印记,但她的神情平静安祥,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20.计

我们的时间从来不曾多一些

面对着面只是种习惯

忽略了遇见你的情景

忽略了遇见你的时间

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

从什么时候开始思念

黑夜里一个人发呆

想像你对我微笑的画面

我们的时间也许可以多一些

面对着面不再是习惯

******

纤长的睫毛细细抖动,吴瑾睁开眼睛,灰暗的天花板倒映着窗帘缝隙透出的微光。梦境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令人厌恶的。翻了个身发现身旁是空的。

洗漱完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吴瑾来到厅里,餐桌上摆着牛奶、吐司和鸡肉三明治,轻笑笑心里一阵阵甜蜜。连严峻琦都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止笑容多了而是那笑里的情绪变得真实了。

“喂……胜啊,什么事?”

“你还在公寓吗?”

“嗯。”

“马上打开电视,新闻台。”

滚动播出的最新快报,乱糟糟的人群中间是严峻琦微皱着眉化石样的扑克脸。检调单位的证据出现了180度的大逆转,陈纪风的多条控罪几乎一夜之间被全部推翻。

“叫上他到公寓来。”

“好。”

不多时,安胜和严峻琦集齐到了公寓。吴瑾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一只雪梨,咯吱咯吱地声音听起来清晰得有种诡异的不安。严峻琦把事情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这么说,证据不足的只是经济调查科这边,廉署那边还是会一直查下去喽。”

“嗯。”

“那个郑志薰没有再找你吗?”

“没有,找我也不会见他。”严峻琦轻描带过,可语气里掩饰的不快并没有滤过吴瑾的耳朵。

“你应该见他。”

“什么。”抬眼看上他,已经有了丝危险。

“他是经办人,和他搞好关系,事情会更容易解决一些。”吴瑾眼睛里闪烁的暧昧笑意让严峻琦更加地火大。

“切!如果把我找来就是说这个,那就给我闭嘴!”

“好啦。”有些恼羞成怒了,吴瑾适时停下了调侃,“现在这情况,陈正涛不可能没有动作,盯住他或许能漏出些破绽。”

“我知道,不用你教。”

离开吴瑾的公寓,严峻琦径直去了廉政公署。

“真是稀客啊。”郑志薰坐在办公椅里看着面前的人笑得优雅帅气,可他这副品相在严峻琦脑海里只代表了一个词:斯文败类。

“作为律师了解案情,有这么稀奇吗。”虽然对于吴瑾半玩笑半认真的话不屑外加不满,但不能否认他说得句句在理。所以这个家伙就算再让他讨厌,也要忍下性子来和他周旋。

“当然不。”郑志薰站起身踱到他跟前,“早知道这样你就愿意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当年我就应该把吴瑾也抓起来。”

“你够了没有!”严峻琦握紧了拳头低吼一声。有点奇怪自已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不是坏事做尽可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逢场作戏都跟本能反应一样,怎么偏偏在这个人面前自已总是会这样轻易地暴露出真实情绪?!这家伙真是讨厌透了!

“你这样子,应该没有几个人见过吧。”

“什么?”

“不可以,让别人看到哦。”绵软的话落在耳中,妩媚含着柔情的眼波竟让严峻琦霎时红了脸还不自知,呆呆地看着他勾手圈住自已的腰贴在他的身上。

“……放手!死变态!”直到感觉到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才恍觉两人之间过分暧昧的动作,一记老拳锤在郑志薰胸口将他推离自已。

“死变态?”郑志薰退后了两步抬手揉揉被打到的地方,笑得有些讽刺,“难道你和吴瑾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行为?”

“那是我和他的事,关你屁事啊!跟你很熟吗!”

“原来要‘熟人’才可以啊。”

“你!”正正是气结,火烧样的脸色却是越发地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郑志薰重又欺近他身体,两根细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想都不要想,我不是gay。”严峻琦并没打开他的手,只是看着他语气突地平静。

“呵,我也不是。”

“看来,我今天是来错了。”向后退出他的掌控,脸上的绯红早已无踪,回复了冰冷的表情带着一丝狠冽。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不出所料地止住了严峻琦的脚步,回头看去,那张脸上还浮着让他讨厌的好看笑容。“我也在查他,要不要合作?”

******

宽敞的房间里装饰着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沙发对面的墙上是一副草书大字——郑板桥的名言“难得糊涂”。

“张老,这是为什么?眼看就能把他彻底打倒了,怎么……”

“我答应人家了,不能食言啊。”

“人家?可是……”开门声打断了陈正涛的报怨,却在转头看到进来的人时,瞬间变了脸色。

“来,和陈总打个招呼吧。”张泰清向来人招招手,冲着陈正涛一笑,“这是我干儿子。”

“恭喜您荣升,陈总经理。”

汪凯杰站在张泰清的身边对着陈正涛甜甜一笑。陈正涛一愣,他从没见过他这样子,柔顺中透着一丝媚惑,温柔中自有万种风情。这就是他身为“star”时的本来面目吗,眼波流转脉脉如水,无需卖弄只浅浅一弯唇角千般柔情浑然天成。

陈正涛看傻了一般的表情张泰清完全看在眼里,脸上闪过满意地笑,弯手勾住汪凯杰的腰,“今晚我有应酬,你自己找些节目吧。”

“好。”

直到汪凯杰出去房门重新关好,陈正涛才回过神来。“张老,他这是……”

“他跟了我这么久第一次求我,我总要尽些做干爹的义务。”

“他可是吴瑾的人,您还把他留在身边!”陈正涛惊得近乎叫喊。

“没关系,不过是个玩具,你还怕他不成。”抬手表示了对这个话题已经没了兴趣,“那批货怎么样了?”

“哦,大概一个礼拜左右菲律宾的船才能到,最近这段日子那边的海关也查得很严。”

“嗯,盯好了,这批货不能出差子。”

月蚀,城里最高级的会员俱乐部之一,而能够在这个圈子里独领风骚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唯一一家提供同性陪侍服务的会所,而且不分男女。不论你是不是gay,只要你想找些不一样的刺激和乐趣,就可以在这里得到最满意的答案。

打了车在路口停下,汪凯杰沿着小街走到门口。月蚀的正门开在一条有些僻静的巷子里,招牌也并不起眼,不过一个如钩弯月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地亮着,推开暗红色的格子门,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空气有些混浊带着酒气和一丝莫名的味道,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舞池里的人们尽情地扭动身体,灯光背面的阴暗中一群一群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汪凯杰站在与大门相通的走廊上俯视一切,目光锁定在角落里一个属于VIP的私人隔断。顺着金属制的扶梯向下,正在high着的人群里生出些异样的骚动。今晚他的打扮的确有些不同,粟色的头发精心胜饰了一番,亮质丝绸的黑色衬衫让他的每一次动作都透着飘逸,低开的前襟却是分明的妖艳,版型绝佳的黑色长裤将他的身体曲线完美呈现。穿过一路的调笑、搭讪和公开的非礼,汪凯杰站在隔断外挑起纱帘。

“我来晚了。”

“我也是刚到。这地方不怎么好找嘛。”郑志薰一笑仰头喝尽杯里的酒,打了个口哨,“你今天还真是美艳绝伦啊!”

汪凯杰微笑,走进去紧挨他坐下一支胳膊自然地搭在他肩上,“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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