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事件 上——惊蛰Luxuria
惊蛰Luxuria  发于:201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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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不信任就像一根会成长的刺,刺在两个人的心头,自己在西峰世界臆想出来的误会实在是太过分了——用那么过分的方式责问自己的兄长,放在以前,是要被吊起来受罚的!

我自己犯下的错就不少……我也想相信你,哥哥,可是这悬在喉咙里的不安是什么,我还未弄清楚,它着实让我难受……

……嗯……

……可恶……

……我又开始给他找借口了!!狄尔摩诃丝的事没翻篇!没翻篇!但是也不要去想!扎利恩,深呼吸……不要想……

……呼……

扎利恩狠狠摇了一下头,看着陪自己疯了一整天正在休息的褐发男人。

他想必是真的累坏了。不是体能上的意思,是精神上的意思,那么多不知好歹的怪物围绕在他们身边希望得到他的回应、挡住他们的去路,声称曾经和他们是喝酒寻欢的挚友、声称曾经和他们的父亲是喝酒寻欢的挚友、声称——这个最扯——曾经和他们的母亲是喝酒寻欢的挚友、甚至还有不知死活的佬鬼问出了‘柯米提斯’这一禁忌之名(他被火探拖走后扎利恩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总之一句话,这头火龙还没有变成屠夫,真是万幸中的万幸中的万幸。

这让扎利恩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在努力的人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他能感觉到克里冈也在尽其所能抑制着对诸事的不感兴趣和不耐烦,满足自己突发奇想的每一个要求,不管是想到大瀑布去洗个澡也好——那一刻火龙的脸色真的很难看——还是要他给自己讲历届狂欢节的奇闻异事也好。

这种相处就连在凛冬领主的梦中都没有出现过,小时候也没有,当时他只是一味地接受兄长的保护和安排,而现在他似乎可以提出要求,有那么一点点将要和对方平起平坐的意味。

克里冈的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善意的微笑’这种东西,但他冷酷的脸上有那么几次都会抽动一下,那大概就是最接近的一种表达了,扎利恩自然也不会不满,毕竟兄长确确实实不会处理面部表情,就连大笑的时候,他都能笑得像马上就要碎裂的石膏一般,还是沉默的时候最正常。

……能来参加百鬼狂欢节真是太幸福了……

“你是饿了,还是长牙。”

男人睁开眼睛,看着正在抑制偷笑而用力磨牙的孩子。

“……我想玩一下人类的臼齿,不行么?”

“你在想什么?”

“嗯?”

“你脑子的波动太强烈了,要忽视很难。”克里冈伸出手,比了一下转圈的动作。

“说了你也不懂。不说。”

“……”男人刚刚睁开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你最近越来越大胆了,查理。”

“干嘛,你咬我啊!”

还没说完,火龙就直接付诸行动扑了过来,吓得扎利恩手脚并用地逃开了一大段距离,连尾巴都抽了出来。

看到他落荒的样子,克里冈毫不客气地大声笑着,把青年的耳根都笑红了。

“……你……”

他还用双手捂着脖子,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笑声散去后,克里冈清了清嗓子。

“行了,不逗你。”

“……你真是……”

“疯了?”

“……”

“这句话都说多少遍了,能不能换换。”

“可你就是疯了,克里冈!!这还是最委婉的说法!!”

男人敷衍地点着头,让他再靠近一点儿。扎利恩磨磨蹭蹭地挪过去,靠着那棵为他们遮风的大树坐下。

昨晚的休息地被烧毁之后,扎利恩半夜三更爬起来说自己睡不着,他们就往旁边挪了一块地方,这儿树有些多,但以人类的姿态睡下,空间也足够了,而且充足的落叶很是舒服,他们还可以钻到黄色叶堆之下,伴着清香入眠。

“不想睡?”

“也不是,我挺困的。”扎利恩打了个哈欠,“果然一天都待在你身边,对魔能的消耗很大。”

“我知道。”

“回到七王山这儿,反而觉得算得上舒服,头没有那么痛了,食欲也没有那么差了,缠着我们的蠢货也一个都没有……所以觉得睡太早的话有点可惜。”

扎利恩觉得要讲出心里话变得越来越容易,他还不确定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很喜欢这样。

“别人总说他们经常和哥哥怎么怎么样……我想说,其实我也可以啊。”

克里冈也坐了起来,双手抱胸,用肩膀抵着宽大的树干。

“和哥哥怎么样?”

“就……”扎利恩故意不扭头看他,“就聊天啊……串门啊……之类的。”

“你想和我串门?”

“——你为什么老盯着这些地方不放啊!聊天啦!前面还有个聊天啦!”蓝衣孩子一如既往地开始嚷嚷,“我干嘛非得从八卦里听到你的消息不可啊!我们之间都空白了多少年,你到底知不知道!”

克里冈不说话,只是低头发出两声轻笑。

扎利恩发现,他笑的次数也变多了。

“你说得对,”男人吸了一口气,换了个更为舒服的方式坐在弟弟的身旁,“睡下去太可惜了。”

“嗯哼……”

“我一直在把火神窟弄得更大,更深,然后发现了一个地洞,偶尔我会到洞里坐坐。”克里冈安静了一会儿,开了个头,“没什么特别的。你呢?”

像是受到了鼓舞,扎利恩煞有介事地坐直身,转头看向越来越好看的哥哥,开始如数家珍地讲起了乱影森林里的琐事,有趣的、讨厌的、苦恼的、愤怒的、好玩的……通通都讲,挑都不挑。

有时候讲着讲着,克里冈还会插上一两句话表明自己在认真听,这让他像打了鸡血一样讲得更起劲。

冰孩子不记得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了多久,也不记得问一下克里冈有没有觉得烦,他只记得月光慢慢变换着方位,从他的身上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其余的星辰也似乎在听着自己的故事,轻声细语地笑。

困意蔓延全身,迫使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兄长眼中的光,他着实困,而那光虚幻飘渺又着实像是催眠。

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下文的克里冈眨了一下眼睛,打断弟弟的凝视。

“加里费斯认识了个西尔莎,然后呢?”

“……然后……”扎利恩又打了个哈欠,他已经有一半意识投入到了熟睡的怀抱中,想说些什么,却口齿不清,“真漂亮……”

“谁?西尔莎?”

“火。”

“火?”

“这儿……有火……”

扎利恩伸手指着兄长的瞳孔,下一秒就倒在红色大毛领上。

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男人苦笑一下,在七王之血编织的制约网再次失效前把他平放到了下来,不让他被自己所伤。冰孩子嘟哝着,刚刚枕在毛领上的地方浮现出了蓝色的小鳞片,克里冈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脖子,被摸到的地方也全部变成了迷人的浅蓝,保护着睡梦中的主人,不让火焰入侵到皮肤之下。

“聊天吗,嗯?……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也不只把我当兄长看了。查理。”

男人轻轻说着,并未一同躺下。

他要操心的事儿比一条筋的孩子多得多……在伯里拉卡恩纳中出现的古代冰打乱了他太多步调,令他被欲望冲昏头脑,操之过急。

那冰只是出现了,不代表扎利恩能任意控制,不代表短时间内就能抵抗他的黑火。事情一旦发展太快,结局就会容易失控——现在,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和扎利恩之间已经开始失控。刚刚发现苗头时克里冈就直觉应该继续隐瞒自己和狄尔摩诃丝之间的婚约,他曾经想过找理由将冰孩子劝回乱影森林,而不是贪图那一点儿快乐将他留在身边。

可他没有……那孩子对自己笑的时候,那孩子在七王血契的抑制下对自己跑来的时候,那孩子当着众人之面大声说‘克里冈就是我亲哥哥’的时候……他没有。

那步棋已经下错,冰孩子的反应来得太快,就仿佛在不明不白中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拼命往自己身上靠。

这正是在彼此无法触碰后克里冈极力避免之事,不应该这样……它的确美好——太过美好!以至于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噩梦。古代冰只是契机,不是保障,他应该克制的,他应该和以往无数个岁月一样克制的!他不能接受自己和扎利恩之间走向失控,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避免这种后果……我也想控制!可是那个时候我根本无从控制!

“……失策……”

克里冈叹息着,久久望着打着小呼的瞌睡虫,试图寻找挽救之法。

这个晚上的梦还是美不胜收的冰川极地,因为一直头疼的缘故,梦中的天空是裂开的,透过裂缝能看到不安涌动的黑色暗流,里面没有星星,似乎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东西的元素,那不过是令人担忧却又无法驱赶的黑暗,其他什么都不是。冰川上有一支正在迁徙的麋鹿家族,成员少说有百来头,似乎不管长幼都不在乎这铺天盖地的寒冷,不在乎路途还有多远,也不在乎没有草料可以吃,只管走着。鲜有几只停下来看了看扎利恩,然后继续跟上队伍前行。

没有风,没有声,麋鹿前进的时候也没有蹄子踏冰的震动,他们就默默地进入冰龙的视线,然后默默地离开,仿佛冰龙才是闯进他们世界的外来者。

……他们是要往温暖的地方去吗?还是说不管他们走到哪儿都不会改变呢?

冰龙目不转睛地看着,思索着。

而他醒过来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沉浸在那美丽的冰川景色中。他忽略了火焰造成的破碎的穹庐,只挑水晶一样的陆地和河流来回想,还有安静迁徙的鹿群。就大体风格而言,这和他之前做的梦别无二致。不过这一切虽然美,还是让他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梦到克里冈,那个‘真实的梦’久得他都快要忘了。

“……真是奇怪……”

盯着耀眼的晨光照在刚刚苏醒的兄长脸上时,扎利恩小声地自言自语。

22.

“奇怪什么?”

还是听到了这句咕哝的克里冈用粘乎的声音问。他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肋骨,背脊上的倒刺逐一而出,发着‘咯、咯’的声音,一直延伸出去的红色龙尾也在空中来回摆动了两下,铺盖在身上的枯叶刷刷滑落,像微型的黄色瀑布,很是漂亮。

“……前天我以为会梦到你,但是没有。昨天也没有。”

“是么。”克里冈用力扭了一下脖子,那声喀拉巨响吓了扎利恩一跳,还以为他把自己的头给拧断了,“前天,你喝醉那一次?”

“……不要再提这一茬了……”

“话说回来,你的确提到过你的梦。”活动完毕的火龙再度躺回舒服的枯叶堆,以能靠近的最小距离侧卧在弟弟身旁。

“那是个什么样的梦?”

“才不告诉你。”

“你好像还说了,那个梦像真的一样。”

“……我所有的梦都像真的一样。”扎利恩轻哼一声,“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哦?”

“对了,既然说到这儿……我小时候就在想,你会做梦吗?”

“……”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梦是什么样子。因为我要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也只会跑去告诉母亲而已,很少找你。”

“对。从母亲那儿的确能听到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什么叫稀奇古怪?——那可是梦哎!我们的第二个世界!”

“我们只有一个世界,查理,躲在梦中不会为现实带来任何改变。”

“你别逮着机会就跟我说大道理,现在是我在问你呐,你做过梦吗?”

“唔……容我想想……”

“这还用想吗?”

“大概,有过那么几次吧。”

“……什么叫大概?”

“我并不怎么做梦,查理,就算做过也不记得,”男人摆了一下手,“但有一次,我把阿瑞斯和雅典娜的头咬了下来。”

“……”

“还有什么要问的。”

“暂时没有了……我现在也在想象把阿瑞斯的头咬下来。”

“呵。”

“我会记得自己大部分的梦……不过它们几乎都一样,也就是些许细节不同。大战之后,梦里就只剩下冰天雪地,还有母亲。”

“可以理解。”

“梦到过你几次,倒是,”扎利恩咬着手指,“基本上和童年有关,如果是长大后的模样,那就是噩梦。”

“……”

“不过,有一次,我几乎就要相信你真的跑进我梦里来搅和了……”

“有一次?”

“就像真的一样,太奇怪了……”扎利恩把手指从齿间挪开,仿佛又陷进了回忆中,“我甚至可以闻到你的味道……我能感觉到火——不是现在这般不可触碰,但确是你的火焰,而且不像被西泉压抑的那般虚弱……当我醒来的时候,蹄子中还有热度……我是说……我当时就在野冰窑大殿中,那儿绝对不可能有一丁点火源!……所以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那温度是怎么来的……”

“你在梦中碰到我了么?”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当时……”

梦的内容没羞没臊地浮现在眼前。

“……也只是碰了一下。”扎利恩急忙草草收场。

“碰了一下。”克里冈重复了一遍,冰龙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自己慌张的情绪,好在对方也不打算抓着这个结果不放,“你做的梦非常多,查理,小时候母亲就很在意了。”

“……母亲?”

“没有多少魔兽像你一样做梦的。”

“……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她还告诉我,每个魔兽沉睡以后都会做梦的!”

“对,那是实话。你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克里冈开口道,“如果是不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或者误食毒物,我们是不会‘沉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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