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事件 上——惊蛰Luxuria
惊蛰Luxuria  发于:201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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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讶于自己的声音竟然没有抖,“应彼之邀,多多指教。”

扎利恩的体型在同类中算是中等偏上的,但他发现面前这个三身巨人比自己大了不止一圈,说不定比克里冈还要大。

“噢……嗝——就是你吗?……青铜之约的限定者,嗯!?”

巨人每走一步,扎利恩脚下的土地就震动一下。

“正是。”

“你可以和神抗衡……嗯?”

“不是这个意思,”扎利恩不敢后退,所以他往旁边移动,兜着圈子,“只是侥幸被青铜之约保护着罢了。”

“……侥幸……嗯?”

“革律翁。”

低如耳语,又响如闷雷的嘶嘶声自半山腰传出,“暂时没有你的事了。回到你的位置上。”

巨人的三个头一同转动,看了九头蛇一眼。

“我要求直接开始决赛……嗝……大人……”

“你明白规则。”海德拉没有理会他的要求,“现在,回去。”

“我要让他看看……侥幸之人是配不上青铜之约……限定者的嗝!!”革律翁再次向冰龙跑了两步,后者一个侧躲,无助的望了一眼站在了岩石边上的哥哥。

“革律翁。”

这次发出声音的是三身巨人的生父,醉汉又打出一阵酒嗝,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迹象。

扎利恩悬着的心小小地掉回了原位,他看着慢慢转身背对自己的怪物,站直腰。

接下来只等着克里冈把我救出去便是了……

正这么想着,一团黑影就扑了过来,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的冰龙下意识地竖起了冰盾,才没有被打飞到崖壁上。

但冰盾两下子便被打破,混乱的情况让扎利恩连连躲闪,完全没有余力看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转身后,他的犄角被一双大手扯住,那力气之大,差点要把他的白角连根拔起。扎利恩忍着剧痛摆头,却被狠狠按在地上,差点断了脖子,鼻子和嘴里全是火山土渣。事后想想,那个时候观众应该是发出了恐怖的惊呼声的,只是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又被用力地扯了一把后,眼前发黑的扎利恩也不知从哪儿发出那么大的力气,凭空从休眠的火山口中唤出一堵排山倒海的冰墙,将巨人弹进无边的黑暗中,使自己重获自由。但发黑的双眼开始慢慢冒出金星,胡乱挥舞的蹄子刚站起又被绊住,向前跪下,头一直保持朝地的方位。这让他没能看清楚是谁拦住了因发狂而想再次冲来的革律翁,他只知道黑火之龙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大张翅膀,将自己护在身后。

这时,他才慢慢开始听到头顶乱七八糟的叫声。

“我制定规则,是有原因的,革律翁。”

九头蛇轻声细语地说着,弯下中间的脖子向巨人逼近,“为了让大家看到,谁才是战争中可以依靠的战士……而不是为了满足某些家伙的私欲,让我的族人自相残杀。”

“我……嗝……明白,大人……”

“我觉得你不明白。我觉得你一个字都不明白……如果明天你还是这副样子,我就不得不请你父亲管教管教你了。”

“……”

六只眼睛一同看向也已经在位置上站立起身的克律萨厄尔,虽然酣醉让自己看不大清楚后者的脸,但父亲生起气来的魔影是怎样的,他还是一清二楚。而后他只能将顺从的目光游移回到海德拉的脑袋上。

“嗯……嗝……我知道了,大人……我……真心……感到……惭……嗝……愧……”

“现在,回去。”

巨人没有再表示任何不满,他就着手中的酒囊再喝了一大口,左摇右摆地向来时的方向挪动,然后将酒囊统统扔到了地上。

海德拉这才立起自己的九个头,转过身来面对竞技场上的两条魔龙。

“那么……”他轻声说,“克里冈,你又是上来做什么的呢?”

火龙收起翅膀,盯着七王之王红色的那一双眸子。

“我是来应战的,尊敬的海德拉。”

“……哦呵……应战?这可有意思。”九头蛇最右边的头瞄了一眼后面那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的凛冬怪,似乎还笑了笑。

“那我不好多做打扰,你们开始吧。”

火龙点点头,目送海德拉再次回到半山腰上,然后捡起他抛在赛场中间的两枚银质徽章。

扎利恩用尾巴按摩了一下脖子,再次站起来,和慢慢转身的兄长面对面,他现在倒不是怕受伤,这样的情形已经让他安心多了。

他怕的是要怎么输,这场打斗才不会变成一场笑话——喧闹的观众席也只剩下无法听清的窃窃私语,他就算不听清,也明白兄弟对战这种绝世好戏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看到的,同类们刚刚消停的八卦之心又被炒热起来,赫塔洛斯的两个儿子总能给他们带来新的素材,真是喜闻乐见。

“赫塔洛斯之子,克里冈。”

哥哥先开口了,还动了动脑袋,让冰龙也跟着做。

“……赫塔洛斯之子,扎利恩。”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扎利恩还是俯下身子,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一点一点地张开自己的翅膀,进入备战状态。

——他会用黑火吗?他会放水吗?我是不是要真打?如果真用上冰面迷宫会不会小题大做?我要照顾观众么?打伤他们算谁的?

在冰脑袋风起云涌的混乱中、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注视下,灭世火龙将一枚银徽塞进自己胸前黑色护甲的缝隙处,将另一枚银徽‘啪’地一声拗断了。

……

……

……

……

……

哎?

扎利恩反应过来的时候,不满的尖叫声和嘘声猛然从四面八方惊起,所有人望眼欲穿地盼着一场好戏,可不是期待以这种结尾收场的!

但同样没料到这一幕的九头蛇倒是往后一靠,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虽然在责备声中变得不太清楚,可还是感染了一些观众,笑声接连不断地从各个角落传出,越来越响,不满的情绪在几分钟后便不那么浓了,就连冷面的海洋女王斯库拉也弯唇微笑着,让大家看到了夺走水手们性命的诱惑之美。

“……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过了,嗯?”

七王中最年轻的比亚显得有些难以接受。

“规则就是规则,比亚,”斯库拉给他抛去一个媚眼,“这才有意思。”

“——这也算是有意思!?”

“嘶嘶……看来我们是欣赏不到赫塔洛斯两位儿子的好戏了,真是遗憾。”九头蛇提高音量,将还在表达些许不开心的唏嘘压了下去,“冰龙扎利恩,请退出场地。想要与克里冈决一胜负的挑战者,可以上来了。”

扎利恩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把翅膀收回身后,盯着哥哥。

“去。”克里冈轻声说。

冰龙受到安慰一样,乖巧地点点头,飞回平坦的席位坐下,不远处和他比邻的树妖还在不知好歹地冲他笑,好在他现在没精力搭理这些小人。

要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是不可能的,但要说这喜悦中没有担忧那也是不可能的,他的兄长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在族人们的注视中,可不是像自己一般说下场就下场的,那条火龙要么不战,要么就是背着荣誉而战。

从西峰世界毫发无损回来的灭世之王让刚才还蠢蠢欲动的战士们不敢轻举妄动,他立起前爪,以高大的姿态站在竞技场正中心的地方,黑色盔甲的缝隙处发出若隐若现的火光,似乎不只是他,就连他身体内的黑火都有着自己的思想,与他一同等待着第一个胆敢向发出挑战的对手。

过了半刻钟,就在扎利恩觉得大家都放弃了的时候,一位长着蝎子尾巴的蛇女从阴影处爬了出来。

“坎迩珀之女,坎珀娜拉。”她用尖细柔弱的声音念出了自己和自己母亲的名字,然后伸出手,一把抓住九头蛇扔下来的银徽。

扎利恩从来没见过坎迩珀,她原本是泰坦的仆人,在很多年前就被宙斯杀死了,当时她看守着塔耳塔洛斯这座恶名昭彰的监狱。为了释放里面的独目巨人和百臂巨人为自己而战,宙斯将蛇女坎迩珀残忍地杀害,据说她死时,右半边身子融进了土里,谁也无法将其挖出来。两千年后,她的这位女儿坎珀娜拉破土而出,成为了阴险狠毒的魔物。

克里冈也第二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将前爪慢慢地落回地面,与蝎尾蛇女对峙。

25.

灭世者一开始是非常照顾女士的,他并不急着干掉第一位对手,因为战斗拖得越久,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就越少,不至于浪费太多体力。知道他是在谦让自己的蛇怪显然感到了愤怒,她步步紧逼,想要用毒液摧毁克里冈的翅膀。

克里冈并不太在意这些毒素,他自己的绿色火焰就是有毒的,而且这位蛇女的毒和当年第一届铜牢竞技优胜者塞尔佩恩特的毒比起来,根本就是无害的。但他还是小心地避开,不给自己找麻烦。

扑空好几次,蛇妖换了对策,翻搅黑土,遁到松软的土地之下消失无踪。竞技场太大,在向下持续喷火一段时间后,火龙还是回到了地面上,警惕地环顾四周。十几秒后,巨大的蝎子不出所料地跳了出来,克里冈匍匐在地转了一个大圈,背对着她,让她跳到了自己的背上。蝎尾狠狠地向火龙刺去,却被身下魔兽的翻动而失去准头,打在了黑甲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紧接着,红色大火裹满黑龙,直烤得坎珀娜拉厉声惨叫,挣扎着再次爬到地上,她扭了一下,想要再次钻进土里,没来得及抬起的尾巴却被用力扯住,克里冈低吼一声,一下子就将她扔飞半里,跌落在地上后还滚了好几圈。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飞到跟前的火龙就用后爪把她抓上了空中,她每次想使用尾刺,火龙就松开爪子,让她自由落下,然后再俯冲过去将起抓起。往返几次后,坎珀娜拉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龙爪,咬了一大口。

被激怒了的克里冈将她抛向了空中,然后在她飞速直落的时候伸出粗壮的尾巴,照着背部狠狠打了下去——‘砰’地一声,那位女士深深地陷进了火山灰中,就像她传说中的母亲一样,只不过她用的是面朝下的姿势。

扎利恩默默地后退了一点儿,最近克里冈对自己太温柔了,害得自己一下子没想起来他的残暴本性,这个本性的觉醒不关乎对方是雄是雌,在火龙的字典里就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

火龙用前爪抓住蛇妖的脖子,把昏迷不醒的她举了起来,然后从她捆成乱麻的发丝里扯出银徽,用力地拧碎,然后把残骸连着女人一起堆放在了场边,由九头蛇派出来的属下闷不做声地抬走。铜牢竞技是禁止闹出命案的,所以克里冈把持住了力道,只把对手砸晕,没有把对手砸死。这个结果海德拉可以接受,他点了点头,宣布这一轮的胜利者还是火龙。

不知是不是受了女士先上场的刺激,这次前来迎战的魔兽倒是马上就露面了,甚至还有几个同伙对着他叫嚣,像是抗议他抢了风头。战斗的氛围很快就感染了这群嗜血的怪兽,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的就是直面战争的血,现在,所有的顾虑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现场再次热闹起来。能不能打败克里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他光明正大地战上一番,看清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到底在哪儿。

和灭世之王淋漓尽致地过招,又没有性命危险,何乐而不为?

整整一个晚上,克里冈把四个对手(算上坎珀娜拉)埋进了土里,把三个对手烧成重伤,把两个对手扔出了天坑,骗走了一个白痴的银徽,还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砸在了山崖上——九头蛇亲自出马才把这个可怜鬼扯出来,还有两位体型较小的无辜观众也被砸进了坑中,以至于到最后,扎利恩都不知道大家是真的想找自己的兄长切磋,还是渴望受虐的心藏了太久,现在才被激发出来。

这场竞技会对扎利恩来说早已变成了令人愉悦的节目表演,恐惧和不安的心情消散在欣赏战斗中,最后那个家伙被卡在自己身边的石缝后,他还拍起了蹄子。

在欢乐的气氛内,冰龙无意中瞥到了一条盘在自己对面下方方岩上的巨蟒,那个家伙一点儿也没参与起哄,魔影极黑。这条躲在阴影中的魔蟒瞪着绿黄色的大眼,观察克里冈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笼罩他全身的认真和严肃劲头让人看了有些心里发毛。

那是塞尔佩恩特,扎利恩晓得,他是水蛇们的国王,领地在彼奥提亚一带,也是个以凶残出名的主,似乎还是第一届竞技会的优胜者。

他身边挂着密密麻麻的毒蛇,阴森恐怖,就连同为蛇怪的魔兽们也不喜欢他周围的空气,极少在他附近逗留,那些在黑暗中蠕动的软体动物们让原本壮观的火山峭壁变得非常粘稠恶心,喜欢干净的扎利恩可受不了这副模样,好几次试图把视线收回来,却又不受控制地重新望向巨蟒。

黑灰色和金银丝边点缀的塞尔佩恩特时不时吐出红信子,一开始,扎利恩还以为那只是他的日常习惯,毕竟蛇不吐信子就太不正常了——海德拉就有点不正常,他九个脑袋都不怎么吐信子——可随后发现,这塞尔佩恩特每吐一次信子,自己的头就剧烈地痛一下,而后把目光移回到兄长身上时,他才发现每次巨蟒伸舌头,都是在火龙喷出熊熊烈火的那一刻——

他在测量火的温度。

“那就让他来吧。”

在自己把心里的担忧一股脑说给哥哥听时,后者只是张开手,一副迎接的姿态。

经过一夜酣战,白天变成了魔兽们的休息时间,七王也已经落户山头,至于是休息还是谈天就不得而知了。

克里冈对大伙想要为他敬酒的举动置若罔闻,只吃火探带来的滴血食物,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劳累,事实上,他比之前要亢奋得多——这样子的光影扎利恩见得多了,如果克里冈不接触战场,那他顶多是个脾气暴躁的独行者,一旦他开始战斗,在他全身游走的越战越勇的残暴之血就会如同活过来了一样,给他注入新的力量,他会看得更远,更为专注,气力也更大。只要进入这种状态,一个星期不睡觉,对灭世者来说都不是事儿。

“……你们不会……动真格吧?”

“海德拉说过百鬼竞技是为了让大家看到谁才是战争中可以依靠的战士,”克里冈看了青年一眼,“你觉得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他也说了不准乱下杀手的!”

“要杀死塞尔佩恩特没那么容易,要杀死我也没那么容易。”

“……那……塞尔佩恩特他……会在今晚上场么?”

“有可能。”

“那怎么办?明天你还要面对革律翁呢——那个家伙简直就是疯子!”

“你不信我?”

“……”扎利恩沉默了一下,看着火焰感别前些日子强烈得多的男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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