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事件 上——惊蛰Luxuria
惊蛰Luxuria  发于:201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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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利恩皱起眉头。

“我不明白……”

“只有沉睡之兽才可入梦,而你入梦的门槛似乎低了许多。只要你睡下,梦就接踵而至,不论你是深睡还是浅眠。”

“……”

扎利恩微微张大嘴巴。

“……我知道了……”

“什么?”

“……也就是说……”

“嗯?”

“——我的大脑它疯了!!”

“……”

“——我要怎么停下来,快告诉我!母亲一定告诉了你方法,你快说,你快说!!”扎利恩跳了起来,眼眶周围的皮肤因为受到了惊吓而统统变成淡蓝。

“……你擅自下定论的本事还真是有增无减啊,查理。”

克里冈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躺回阳光下的叶丛中,任凭一惊一乍的弟弟在身旁拽他、拉他、用冰恐吓他,都不再做声。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早晨。他在扎利恩无力的爪子攻击中如是想。

傍晚时分,将扎利恩带到竞技场边上的时候,这个小青年早已经忘了不满和惊慌,重新投入到一种狂热的状态中——爬上与七王山遥遥相望的竞技岭时,他就显示出了无法抑制的激动,原本就停不下来的念叨此刻更是变本加厉。

“七王真的会来吗?真的吗?是真的吗!?你知道我在卡布鲁海姆也只见过海德拉和俄狄喀斯而已么!!——虽然后来也见过赫奥德,依米阿萨和比亚,但因为是战争时期所以我根本没能近距离打量他们,而且它们周围只有一片漆黑……嗷……天呐……待会我不但要看见他们,还要看见克律萨厄尔和斯库拉!!你相信吗!——你相信吗!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

“我只知道你再叫下去,就要把竞技场的底给翻了。”

“——可是——这是真的吗?那可是斯库拉哎!?斯!库!拉!——她可以在岸上待着么?”

“可以。”爬到最高点后,红袍男子扬了一下手,让激动的孩子尽情欣赏这方宛如奇观一般的竞技场。

还没开始爬山,扎利恩就透过地表深处传来的热量确定这儿是一个休眠、或者是类似于休眠的火山口,只是站在顶端一看,口径的规模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崎岖的火山岩攀附在这张血盘大口的周围,白得发亮的稀罕矿物一圈一圈地围绕着,像是有人为这个恐怖的天坑涂上了横条花纹,展现出使人晕眩的螺旋效果,将所有视线直拉洞底,而那黑乎乎的深处,就算涌动着什么远古初生的怪物,也丝毫不让人奇怪。

因为气流极佳的缘故,不少可以飞行的同类已经在坑中盘旋,他们如鱼得水地来回飞舞,怡然自得,而他们翅膀上反射的各种颜色让扎利恩看得眼花缭乱,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哗哦……泰坦在上……我……我原来还以为……”

“是砌起来的竞技场?”克里冈轻轻一笑,迈开右脚,像下楼梯一样大大地跨出一步。

扎利恩还没明白兄长的意图,就见狂火骤燃,红黑相间的巨型翅膀凭空出现在了火山口内,那耀眼的艳红瞬间将一同盘旋的火凤凰比下去,几只龙怪吓了一跳,急忙停靠在岩壁上,不敢打扰比自己大上一倍多的灭世者。

火龙在硕大的天坑中悠闲地翱翔,似也厌倦了日复一日蛰伏在幽暗的火神窟之中、蛰伏在不为人知的地洞中、长眠在闷燥的熔岩中,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徐徐清风。

笑容在蓝衣孩子的脸上蔓延开来,回荡在兄长心中的渴望此刻也回荡在他的胸口,火龙带给自己的疼痛与排斥感虽然猛然增强,但已经不足以在这股渴望面前产生任何影响,他能感觉到溢出边缘的气流拂过自己的脸,鼻腔中充满的是天空特有的味道。他后退了两步,然后欢呼了一声,飞快地奔跑,纵身跃进深不见底的巨坑。

坠落的感觉呼唤着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想起自己幼年时期在大哥背上高声尖笑的快乐,想起学飞那段时间在悬崖边上跌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但还是挡不住他一次又一次想要尝试的心情,他知道那风在给他梳洗,告诉他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会不可阻挡地破空而起。

淡蓝色的羽毛冲破皮肤和衣服一字排开,强大的气流立马将冰龙向上托,让他得以骄傲地俯瞰众生。

“呜——嚯——!!!”

欢脱地饶了几圈后,他飞快地从火龙身旁切过,搅乱对方上乘的风向,让其在空中急停转弯。

“……你可真会找事。”

火龙扇了一下翅膀,裂开又宽又长的嘴,露出意味不明的恐怖笑容。

两只独眼龙费尽力气扑到山崖边畸形的火山岩上,才惊险地避开了那团深红之火的飞速俯冲,而扎利恩只是灵活地合起羽翼,就躲过这一撞击。

他的双翼所能释放的力量不及克里冈的一半,因为后者肩胛处伸出的是不折不扣的龙翼,不仅有倒刺,还有四路粗壮的筋肉穿行其间,是战斗的不二利器;但羽毛所能达到的敏捷和精准就是肉翼完全无法比拟的了,那一排一排羽翼的摆列可不单单是为了好看的,它们可以顺风低垂,也可逆风上扬,哪怕在最残暴的旋风中,这双翅膀都能为扎利恩调整到稳定的状态,不费吹灰之力地助其脱离险境。

一母同胞的兄弟俩将属于所有魔兽的火山口占为己有,热与冷相互缠绕,偶尔在剧烈的撞击中泯灭,偶尔攀着洞沿来回翻腾,原本平稳的气流开始变得混浊和霸道,甚至让攀附在石壁上的观众们都感觉到自己被来回抽着大嘴巴。

扎利恩再次绕过冲击过来的黑色影子,向对方留下的热浪和轨迹狠狠吹出一口冷风,然后得意地低头欣赏这一成果——

在狂躁的冷热乱流中无法平衡的火龙狠狠踉跄了一下,不得不停止耍闹,也攀到了白灰相间的火山岩上,在扬起的阵阵灰烟中抓了好几块石头才能稳稳落脚,收拢翅膀。

冰龙咔咔咔地笑着,得意地降落在兄长身边,向他喷出一片小小的雪花。

“……满意了么。”

克里冈的声音中没有任何不满,他眯起蛇瞳,看着边上的弟弟。

“呵呵呵呵……嘛!还行吧!不过这儿可真是个得天独厚的地方!”

“若果火山喷发,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怎么,不服气?”

“没有。”克里冈往左移动两步,也跳上一块火山岩,蹲坐着,“看到你在人前这么活跃,是件好事。”

扎利恩这才发现原本热闹的天坑中间已然变得空空如也的,所有被乱流逼退到周围山坡上的魔兽都瞪着大眼睛直盯他俩,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在来回摆荡。他突然心里发毛,缓缓后退,想要躲在崖松的阴影里:“……我觉得……你应该稍微提醒我一下的……”

“你玩得那么开心,我可舍不得打断。”

“……我这三天来丢的脸够多了,克里冈,你别这样……”

“好好享受。”克里冈嗤笑一声,再次回到渐渐稳定的风中,向下滑翔。

四面八方的怪物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冰龙,他无辜地挨个回了一遍笑脸,急忙也俯冲进火山口的底部,跟在兄长身后。

23.

站稳之后,冰龙再度变回了身着蓝色单衣、头戴白冰王冠的人类青年,羽翼和长尾巴在他身后维持了一会儿平衡,便收回了体内。因为是由古老熔浆凝固而成,所以地面呈现青黑色,踩在上面能听到空心石碎开的声音,还算悦耳。

“这儿不是应该长满植物才对么?”

“一百六十年前的确是的,”克里冈扯了一下长袍,看着上方,“后来为了方便竞技赛,出动了三十位树精,将繁木和花草移至大王湖旁,空出了这块地。如果你早来一周,就会看到有树精在搬移新的草木。”

“怪不得这地像翻松过一样,那么舒服!”

“嗯。”

“……对了……这比赛是叫铜牢竞技吧?”

“对。”

“那铜牢在哪儿?”

克里冈愣了一下,然后大声笑起来。

“——叫铜牢,不是因为真的有一个铜丝做成的牢笼,你这个傻孩子。”

“——你叫我什么!?”

“夜幕降临之后,这儿围壁上的黄白螺旋线会发出铜红色的光,向上望去,就像置身于铜铸的巨大笼子里,所以才得名于铜牢竞技。”

“——你刚才叫!我!什!么!!?”

“你真要我再说一次?”

“你——不准那样叫我——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克里冈!!!”

“是,是。”

“我认真的!!”

“我知道。”克里冈指了一下斜上方较大的一块岩石,石头后还有一个内凹的小洞,“最好的位置自然是七王的,但那儿的观赏效果也非常好,要不要去坐着?”

扎利恩的重点果然被移花接木地接到了那块石头上,全然不记得自己一秒钟前在嚷嚷什么。

“——唔,哦!当然!——当然当然!我现在就去那儿占着!谁也不准抢!”

还不等兄长再说话,蓝衣青年便重新唤出翅膀,上到了那块风水宝地,还探头向兄长招手。

“哼,”克里冈低声笑了笑,“查理啊,查理。”

等待竞技会开始的时间并不漫长,事实上,还很有意思,火探们接连不断地送来扎利恩想吃的食物,或是直接送来扎利恩从未见过的食物,让他一一尝试,划分出‘好吃’与‘不好吃’的派别,然后记录在案。

头顶的飞禽们又开始了无止境地盘旋,入座的家伙也越来越多,有好几个依依不舍地看了扎利恩身下的位置一眼,才转身离开,原本色彩单调的天坑此刻变得绚丽斑斓,各色魔兽应有尽有,就像是贴在崖上的图案,极具欣赏价值。他甚至在遥远的角落看见挤成一堆的尖锥妖,他们不管何时都一样,交头接耳,唧唧喳喳,你使劲儿撞我,我使劲儿蹭你。

西沉的太阳已经无法将光线投射到山洞的底端了,扎利恩这才看见哥哥所说的‘铜线’,那的确是由白螺纹换色而成,发出的光虽然不强,却因为非常规整而让人无法忽视,有宏伟的味道,还似乎很贴心地、一层一层地为众多观众划分了区域和座位,让大家更好地观看余下三天的表演。

蓝衣青年将双脚垂在巨石外面,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着一块五边形的沙糕,那糕点味道还不错,就是太难咬,像要磕碎牙一样,叫他回去啃野冰窑的地板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听到音乐了么?”

“海妖的叫声?”扎利恩点点头,“听到了,如果她们再降一点音,效果会更好。她们在唱什么?……光是迎接的话,听起来更像古代语,但他们有奇怪的收尾,像念咒似。”

“是迎接七王的。”

“——什么!?”

青年忙吧口中的杂物吐了出去,抬头在昏暗的天色中寻找王的影子。

“他们从下面来,查理。”

“——下面?——哪个下面?这个下面!?这个下面不就是火山了吗!?”

“旁边的路。”

“——火山里面——还有路!?”

“……我说旁边。”

“哦哦哦哦!!!”

扎利恩刚把视线重新投到下方,就看见了九颗颜色各异的脑袋,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各个角落传来,几乎能将所有人身下的火岩震碎,还吓得扎利恩不得不把脚收了回来。

九头蛇用十八只眼睛扫视了一下头顶的同类们,沿着专门留出的蜿蜒之路滑上了自己的位置。他行动的时候,扎利恩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没发现大多数魔兽和他做出了一样的举动——海德拉是他们中的传奇,他性格豪爽,骁勇好斗,高大无比,就连影子都会让人联想到他那位顶天立地的父亲。

这位魔兽之王会攻击任何胆敢站在他面前的生物,用多个脑袋轮番撕咬他的敌人,口中喷出烟雾腾腾的毒气,致人死地,而在他的领地旁边,就因为这些毒气的汇集会形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疫沼泽。

“……我想起来了……”扎利恩把声音降到最小,“我去过一次瘟疫沼泽……”

“就在阿格斯海湾旁,我带你去的。”克里冈看着弟弟屏息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怎么,你到底是在期待啊,还是在害怕。”

“……他们说如果砍掉海德拉的脑袋……就会再长一个出来……是不是真的?”

“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嘘!可别让他听见了……”

“呵……”克里冈点了下头,“是真的。”

“……真的?”

“德墨忒尔曾经把他左边三个头砍下来过,即砍即长。”

“……真的?”

“你还要我再把誓痕伸出来让你看一次?”说着,克里冈举起右手。

“——不不不不不、不用、不用……”扎利恩惶恐地看了一眼在对面落座的九头蛇,“哗……我们这样谈论……是不是不太好……”

“你也知道。”

“那我不说了……嗯,我不说了……你记得提醒我……什么不该做。”

“别担心。”

“话不能这么说……海德拉会对嚼舌根的家伙做什么,这你可真说不准……嘘……”扎利恩还是没把自己的音量抬高。

最后出场的是巨人克律萨厄尔,也是七王中唯一一位迎娶旧神之女的魔怪,他的长子有三个身子,四双翅膀,名为革律翁,也在现场。据哥哥说,革律翁还是上一届铜牢竞技的优胜者,这让他现如今看起来无比风光,正坐在峭岩上左拥右抱,不停喝酒(“喝!喝死他!你看他那个弱智的样儿,哥!”)。

克律萨厄尔的配偶虽然不属于新神祗的成员,但似乎也不适合参加魔兽的节日,向来从未露面。说起来,扎利恩还从未见过那位旧日大洋神的女儿呢,不知她是否和新大洋神波塞冬的女儿一样,彬彬有礼,相貌出众?

“——这是要开始了吗?这是要开始了吗?这是要开始了吗?”

就在扎利恩问东问西的时候,银光闪闪的名为‘银徽’的小东西已经逐一出现在了七位怪王的手上,轻轻一弹,全部落在了海德拉的尾边,没有喧嚣的锣鼓,没有煞风景的乱喊,竞技会就这样低调地拉开了帷幕,让憋着一股激情的孩子不知道找哪个点来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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