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走.”

而这两天，封凡疯了一般找人，展辰说过他会回来，他在别墅等了一天，展辰从不说谎，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封凡没见到人，恐惧从心底漫延到四肢透凉，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抖着害怕。

他到靳浩辉的住处，靳浩辉也非常震惊，说展辰当天打了电话就离开了，比他更着急，配合着四处寻找，封凡知道靳浩辉喜欢展辰，一时急得乱了，也没多想他是否会因为恨自己而伤害展辰。

医院，饭店，酒店，的士，全城搜找，卲狄，萧郁当然也知道了，同样急得彻夜不眠的找人，而封凡最担心的是展辰被Eisen带走了，所以他怕，从来没有的惧怕。

刘达还在他手上，用断所有极刑逼他联络那边，最后刘达跪在地上哭着求他说没做，封凡才在佟源飞的阻隔下忍住没有杀了他。

第三天晚上，展辰开始出现幻觉，心力交瘁，身体急速衰弱，他知道靳浩辉不会看着他死，只要他咬牙忍住，最后会放了他，没想到在这个晚上，两人又发生了争执，这次，展辰被送进了医院。

“你用绝食来威胁我，你就不怕他找不到你而急死？”

靳浩辉狂怒，把展辰箍着坐起来，舀起一勺稀粥送到他嘴边，展辰摇头避开，靳浩辉用力捏开他下巴，强行灌进去，展辰抗拒着，被饭呛着呕吐不止，停不下来，本来胃里什么都没有，这下连胆汁胃液能吐的全部吐尽，只差没吐出血来，好不容易缓解下来，他歪着头笑。

“放了我，我离开了自然会吃饭。”

“你别都别想，放你去找他，与其让你死在他身边，还不如让你死在我床上。”

他扑过去猛吻展辰，展辰慌了，身子被抱紧无法动弹，手脚脱力，肺里没有氧气，极度难受，忽然靳浩辉推开他，再冲上来，抓着他的衣服哗啦一下撕开，胸口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

“浩辉，你干什么？”

展辰努力喊着，声音像被风撕碎了。

“你不吃，好啊，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他身边留不下来，这副身体被我干过了，看你怎么办！”

靳浩辉狞笑着，手掌粗暴的在他身体上乱抚，展辰觉得嘴里腥甜，一股铁锌味将从嘴里喷出来，他咽下去，用力推他，靳浩辉疯了，他疯了，展辰也快疯了，被这些人逼疯了。

“靳浩辉，你敢做，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展辰对着天花板，字字沾血，张大着嘴喘气，靳浩辉停下来，怔怔的看着他，展辰挣扎着下床，他要走，他要离开这里，封凡在找他。

他歪歪倒倒快要拉开卧室的门，靳浩辉回过神来，忽然一个箭步走上来，拉过展辰就是一拳，稳稳妥妥送进他软腹。

“我爱了你四年，你为什么不会爱我，你不准走，我不准你走”

靳浩辉对着他怒吼震天，眼神凶煞，还失陷在理智崩溃的边缘，展辰当即跪了下去，脸色霎时疼的惨白，腹部里像有团火在烧，撕裂着内脏，剧痛如传输导电一般噼里啪啦通遍全身，嘴里的腥味越来越浓烈，他咽不下去，登时吐出两大口血，粘稠浓腻，倒在地上抽搐。

软腹和肋骨是人身体上最疼痛的部位，靳浩辉这一下，足够展辰那副病弱的身体痛得死去活来，明明晕过去能少受许多痛苦的折磨，可他偏偏不，意识涣散了也要留一点来撑着，他要听到靳浩辉说送他去医院，只要离开这间房，他就能逃出去。

第五十四章

靳浩辉看着展辰吐血，看着他在面前倒下痛苦得痉挛，他吓着了，他终于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来，像在赎罪，请求原谅，又像是自罚，请求宽恕。

“展辰！展辰！”

他摇晃展辰的身体，展辰就被抽了骨头，随着他的摇晃身体摆动。

“我送你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会儿，展辰！”

当身体被抱起时，嘴里还在有血流出来，展辰终于晕了过去。

很快，展辰被送进手术室，严重的软组织伤害，肝脾受到损压，腹部有大量出血。

手术很冗长，等展辰推进病房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另外，病人身体很弱，左耳有失聪的倾向，这段时间，请尽量让他好好静养。”

医生语重心长留下这句话，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靳浩辉看着展辰苍白的脸，如果不是平缓的呼吸让雪白的被褥起伏，这个人就像是死了，毫无生气，靳浩辉很痛心，为什么他就这么固执，为什么自己也跟他一样固执，明知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却硬要他随自己的意志，他隔着被子抱他，贴在他耳边说：

“为什么你就那么傻？”

过了很久，一个气若游丝的声气回答。

“因为愿意。”

靳浩辉泪流满面的看他，展辰醒了，那双眼还是那么清澈明亮，如同洁净的镜面，宽恕对方的污浊。

靳浩辉觉得刺痛，爱上他，因为这双眼，迷恋他，因为这个人，折磨他，因为这份爱。

他静静地与他对视，麻醉药还没过，展辰又阖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

封凡接到消息，展辰被发现送进医院，全速赶往这里。他已经四天四夜没闭过眼，清郁的眼圈比展辰当初更深更黑，胡渣乱茬，头发也没理。

他在苦笑，痛苦的笑着，这简直就是报应，因果循环，他设计失踪让展辰痛苦，过了几天，展辰失踪让他生不如死，谁狠，到底是谁狠，他体验过的滋味，悉数加倍还给自己，一丝不剩，全权交付，如果展辰是他的对手，他没办法赢，因为把他心夺走那刻，他就输了，到现在，只是输得更彻底，更完美。

展辰是被痛醒的，麻醉药一过，疼痛如泰山压顶般而来，靳浩辉匆匆进来，放下手中的温水瓶，扯掉他臂上的输液针管，要把他抱起来，

“浩辉，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小腹很痛。”

“嗯……”

展辰痛得呻吟出来，靳浩辉不理会，把他抓着床单的手掰开。

“他来了，我不能让他把你带走！”

靳浩辉面无表情，铁石心肠，不管展辰的伤口，硬把他带出病房。

“哎，先生，你不能带走病人！”

一路上有护士过来阻拦，靳浩辉撇开人群，在保安上来之前带着展辰走楼梯，很快上车，给他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

“就是那辆车，快拦住他，他带走了病人。”

楼上护士尖声大喊，下面的保安冲出来拦截，怕被撞上，谁也不敢近身。

展辰虚弱的靠在椅子上，手按住小腹调整呼吸，看着靳浩辉的侧脸，稚气如孩童，可现在只有偏执，他对自己有太强的执念，强到无法承担，就像个迷失了自己的偏执狂，像个魔鬼，没有谁知道他被靳浩辉软禁了，因为他们是那么铁的朋友，怀疑所有人也不会怀疑他，就算是封凡，短时间内也不会想到。

封凡赶来时，撞见医院里的大骚乱，抓了一个人问话，说有人强行带走了一个病人。

“往哪个方向走了？”

封凡横眉怒目，护士被吓傻了，惊叫着指了一个方向，封凡跟了两步看过去，反光镜里，展辰穿着病服靠在副座上，渐渐变成小小的点。

他迅速钻回车里重新发动，朝那个方向追去。

很快，靳浩辉便发现有人追他，错开车流，箭一般急速。展辰从反光镜里看到后面有车紧追不舍，黑色保时捷。

是封凡，是他找来了。

他伸出一只手抓着靳浩辉手臂。

“浩辉，放我下车！”

靳浩辉侧头看他一眼，晦暗无光，展辰看到了他眼底的绝望，痛苦深沉的哀伤，没有一点波澜，平静如死湖，一瞬间，某个相似的感觉又回来了，如同当初感受到郁少平静下的苦楚，而今浩辉痛苦下的绝望。

他靠在软椅里回想封凡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就能触碰，若有若无的笑了笑，每当这时候的笑，都带着决绝和凄然，让人猜不透他会做些什么，他忽然又有些恨，恨自己，或许死了，所有人都可以解脱。

手慢慢摸索到安全扣，轻轻捏开。

“浩辉！”

这一声他喊得很轻，靳浩辉肩膀滞了一下，仍然盯着前方，毫无征兆，展辰突然按下车门把手，冷风灌进来。

封凡的车跟在后面很近，还差一点就能超过他们赶在前面截堵，然而，前面的车门突然开了，展辰半个身子斜出来，他看见他的衣服被风吹起，他对着他笑，那个瞬间，他的心脏静停了，时间仿佛定格。

“不要！”

脱口而出，咽喉被掐住的窒息，这辈子都深深刻在了他心上。幸好很快展辰被拉了进去，他心惊肉跳，指尖上都沁出冷汗。

“展辰！”

靳浩辉不愧练过空手道，感觉到风的瞬间把他拽了回来，紧紧箍在怀里，车子失去平衡，横冲直撞，靳浩辉单手握住方向盘，车子撞到一颗大树上停下来。

“展辰，展辰，你怎么样？”

靳浩辉心急如焚，展辰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伤口裂开了，痛得失力，殷红的血水染湿了病号服，展辰一手紧紧压着痛处，冷汗如雨，靳浩辉捏起他的下巴，满眼血丝。

“你宁愿死，也不肯跟我走。”

“我说过……我要回他……身边。”

靳浩辉静静看了他很久，知道再也无法挽回了，下颌抵在他额头上痛哭，把他抱紧。

“我拿你没办法，拿你没办法呀，展辰，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不想你出事，我害怕你就这么跌了出去，我差点把你害死，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封凡紧急刹车后冲过来，展辰在镜子里看见他，示意他不要再靠近。

他停下来，以前对于展辰模糊变化的感觉又回来了，展辰变了，仿佛从稚嫩蜕变为男人，那个曾祈求带他走的男孩，如破茧而出的蝶，振翅欲飞。

封凡靠在车身上等他，就像第一次从报社接他走的时候。

“这是我的选择，不怪你，只是，没想到你……”

“喜欢你。”

靳浩辉截断他的话。

“或许早就发现了，但不敢往这里想，我怕没抓准感觉，会误会。”

“如果早些对你说，你会不会爱我？”

展辰闭上眼沉默，嘴唇咬得发白。

“不知道！”

他没说不会，那是不是会爱上他，靳浩辉收紧手臂。

“但你现在肯定不会了，因为爱上了他？”

“嗯！”

靳浩辉促然笑道，责备展辰。

“这么老实，骗我一下就不肯么？”

“我不能骗你。”

靳浩辉愣住，眼泪落在展辰脸上，滚烫的温度里带着深深的愧疚。

“我动手打了你，伤得你进医院，你不恨我？”

展辰轻轻翘起嘴角，老老实实回答：

“恨，被最好的朋友打得半死，能不恨。”

靳浩辉颤了一下。

“可是后来不恨了，我想，你是不愿意这样的，万不得已才用了这个方法，谁叫你比我还单线，只会一条路走到底。”

展辰玩笑，靳浩辉却更心痛自责。

“你就那么信任我。”

“嗯，不然刚才我就掉下去被车流碾死了。”

“你就没想过，如果我反应不够快，如果我没拉住，你就真的会死”

靳浩辉激亢的说到，展辰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会让我死”

眼泪狂奔而出，靳浩辉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交付生命的信任，这世间，有多少人能把自己的命放到别人手里，靳浩辉，没得到他的爱，这样也足够了。

“你是不是故意这样的，知道我会救你，才做得这样惊险让我停车”

展辰但笑不语，靳浩辉低头看他，展辰的嘴角微微弯起，他无奈的笑，在展辰额头轻吻，

“你去吧，他一定等得急了”

展辰看镜子里，封凡不安的走动，不时看看这边，又看看手腕上时间，他看着时间仿佛没动，一愣一愣的，看得展辰心里古怪的觉着舒服。

“那我过去了”

靳浩辉给他打开车门，展辰慢慢挪下去，他看着展辰死死按住小腹，踉跄着走过去，封凡冲过来接住他，他们拥抱了片刻，展辰似乎疼晕了，封凡紧张的把他抱进车里，黑色保时捷消失在车流中。

靳浩辉伏在方向盘上痛哭，展辰原谅了他，那个单纯的孩子，他没有说错，不管他做了什么展辰都会原谅他，可他又错了，自责和歉疚将伴随他一生，让他不能宽恕自己。

第五十五章

展辰这次伤得很重，封凡不敢把他带回别墅治疗，在医院动完手术出来后，他睡了一天，再见到封凡时，他休息了一下，精神好了很多，把自己也打理了，英气逼人，俊美无比。

“我觉得你昨天的样子很帅。”

展辰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封凡倒水的手抖了一下，昨天是他最狼狈的一天，他板着脸瞅着这个刚醒来就毒蛇的孩子。

“可惜再也不会了。”

“嗯？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可以再看到呢，我想。”

封凡坐下来，认真的看着他。

“你生气了？”

“没有，又不是你打了我。”

展辰忽闪着眼看他，落了一眸星光。

“你在气我和你分手？”

“嗯！”

回答得短促而利落，展辰眼眶霎时就红了，封凡仓皇不安的靠过来擦他脸上的泪。

“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

封凡慌得赶紧道歉，展辰坏心眼瞧他，心中满意，对嘛，这才像正常人，其实，他还是能改变的，转而心里仍然后怕，泪汪汪的还是哭了起来。

“你失踪之后我担心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就和我说分手，我只是说说，你就当真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知道我站在门外也不开门，后来几天也不闻不问，我以为……我以为我们真的就这样了。”

展辰满腔委屈终于哭诉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原以为再也不会哭了，没想到只见到封凡紧张的脸，就越哭越想哭。

封凡不停的给他擦脸，这个动作不知道曾重复了多少遍。

“泪包。”

情不自禁说了出来，展辰梗着脖子愣了一会儿，把眼泪逼回去，自己用手把脸抹了，不哭也不吭声，就睁圆了眼瞅他。

封凡被他这一变化唬住，净黑的眸子里漆深，展辰知道他要说什么，正经说道：

“你别想甩了我，不管你要去解决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我都要跟着你，除非你真的不要我，觉得我只会拖你后腿。”

封凡眼底变得更深，仿佛染了浓黑的墨，无尽的黑暗，他站起来说道：

“他找来了，我不想你跟着我出事。”

“浩辉也不想我出事，所以他把我带走了，你也看到了，我差点死了。”

展辰愤愤不平，每个人都这样想，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他就像个物品，危险来了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打包，送走，为什么就没人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他愿不愿意。

“展辰，你听我说，这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你跟在我身边，随时可能会送命，我不想每天都提心吊胆，我不想你跟着我冒险。”

“所以，你想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如果他被你干掉，你再回头来找我，然后美其名曰是为了我好，或者一辈子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是不是？”

封凡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眼神锐茫却散了精气，劝服从来不是他的强项，眼前这个人，他说得越多，只会让他有更多的理由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