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hellrabbit
hellrabbit  发于:2015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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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顿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他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明朗,他看着周围的摊贩,这些角落里的人在他的眼中似乎也不再卑微肮脏,而他自己,似乎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个人,甚至是一名普通人,一名和哈代尔男爵以及周围市民一样的普通人,这样的存在。他看着男爵,鼓起勇气说:“谢谢您,我的朋友,不过我在平常还是要把您当做我的主人。”

哈代尔男爵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给我讲讲你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吧?”

诺顿看着对方开朗英俊的面庞,“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容我拒绝这个请求,哈代尔先生。”

“你进入角色的速度让我吃惊,”哈代尔男爵说,“但也许我得教教你怎样和别人交朋友,或许第一堂课就叫做打开自己的内心。”

chapter18

诺顿最近总觉得夏洛特夫人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这种视线十分隐蔽但无所不在,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因为自己擅自穿了老爷的衣服这个错误在先,他也就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主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

而当夏洛特夫人某天找到他的时候,诺顿正在整理主人珍贵的书籍。

夏洛特夫人穿着特制的棉长裙款款走来,她用纤长的手指夹住一本薄薄的杂志,一边瞥着男仆英俊的侧脸:“你读过很多书吗,诺顿?”

诺顿抬起头,阳光照进他如深海般的眸子:“读了一些,夏洛特夫人。”

夏洛特夫人微笑着看着他:“听说你还没有妻子,我能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优秀的人还没有娶妻生子呢?”

“也许是太忙,也许是我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诺顿微微笑了笑,翻开微黄的书页,他并不知道夏洛特夫人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并不想主人过度干涉他的私事,出于礼貌,他回答道,“爱情这种事情无法强求,如果它来了那是无法拒绝的。”

在听到这句话后,夏洛特的脸上布满阴云,一个人如果开始怀疑什么,那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变成证据,她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的确,当年我和克莱德就是这样,大家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可他也只是偶然闯入了我的世界。”

“非常浪漫。”诺顿一边翻着那些纸张,一边回答。

有心人会发现这位男仆的冷漠疏离,他并不想聊天,也并不想透露自己的心声,但夏洛特却不依不饶地说:“但爱情也需要追逐,不是吗?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只会让时间白白流逝。”她来到诺顿面前,“这里有不少姑娘爱慕你,难道蒂莫芙拉庄园的女仆就没有一位让你倾心的吗?”

“抱歉,没有,夫人。”诺顿表现得相当冷淡。

但这种态度对于一位怀疑着,并且在不断怀疑的女士来说,显然又是一项捕风捉影的证据:“难道你对女士不感兴趣吗?”

诺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看着故作天真表情的夏洛特夫人,表情十分严肃:“抱歉,我没有听清您说什么夫人?”

夏洛特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过于直白,她微微一笑,企图用自己美丽的外表让对方原谅自己,殊不知她这么做的时候就是在否定自己的猜疑:“什么都没有,诺顿。抱歉打扰你了,孕妇有些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就在那次谈话后的第三天,诺顿又被叫到了花园,这次,在那里的不仅有夏洛特夫人,还有哈代尔男爵和一位娇小的红发女仆。

“夫人,您找我?”诺顿看着满面春风的夏洛特夫人问。

“哦,诺顿!”她做了个非常夸张的表情,“快过来。”

“老爷。”在路过男爵面前的时候诺顿打了个招呼,男爵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但在夏洛特夫人眼里却异常刺眼。

她拉着诺顿的袖子,将其拽到女仆面前,“这位是莉莉,我想你也见过了。莉莉可真是位好姑娘,她在我们庄园也待了很长时间了,对吗,莉莉?”

“是的,夫人。”女仆羞怯地说。

“当我有了美好的家庭后,也总想着让我身边的人享受这样的幸福,”夏洛特说,“瞧,一位英俊的未婚男士,和一位美丽端庄的姑娘!”

诺顿立刻意识到了这位疯疯癫癫的夫人的意图(虽然只是表面的),他皱着眉:“夫人,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我并不……”

夏洛特打断了他,“别这么冷漠,诺顿,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渴望一个美满的家庭的。”她丝毫不顾及当事人的脸色,“莉莉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她的父亲在这里种地,等你们结婚了就可以定居在蒂莫芙拉庄园,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你看,你们连工作的时间都在一起,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羡慕这种在工作中诞生的爱情。你们有了孩子后,可以在晚上回到自己的家,我们这里可是十分宽宏大量的!等你们的孩子长大了,就可以继续在庄园工作,如果是男孩,以后可以成为我们儿子的贴身男仆,如果是女孩,天呐,我喜欢小姑娘,她可以成为我的贴身女仆!”

就在这位夫人沉浸(或者说假装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理想世界的时候,诺顿冷着脸对她喊道:“够了,夫人!”

一时间,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沉默蔓延在小小的花园中,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变得冰凉。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对我大喊大叫?”夏洛特夫人故作姿态地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还是说你的眼光高到非要跻身上流社会?”

“我是你们的男仆,我听从老爷和夫人的命令,”诺顿咬着牙,“我感激您的费心,但也请您尊重我们的意见,我们受雇于您,但并不是你们的宠物,在私人问题上,也请您尊重我们,这样我们也才会尊重您。”

“尊重?”夏洛特一开始被他的愤怒所震慑,这是一种雌性对于雄性的恐惧,但很快,阶级的优越感浮现了上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克莱德是用了怎样的目光吗?!”

“什么?!”愤怒夹杂着惊讶,最后转变为了被羞辱的暴怒,“您到底在说什么?!”他几乎想要冲上前去抓住对方纤细的脖子,但哈代尔男爵挡在了他面前,“冷静,诺顿!”

“我不能对此羞辱保持沉默,任何男人都不能!”

哈代尔男爵从未见过这个冷静优雅的男人如此激动,以至于连他都感受到了一丝压迫,但对于对自己怀孕妻子的保护,他说:“诺顿,冷静下来,夏洛特怀着孩子。”他抱着自己的妻子:“还有,你也不许用这种口吻对我们说话!”

诺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面前陌生的男爵,一时间说不出话。

男爵回过头,训斥着妻子:“你太过分了,夏洛特!你必须向诺顿道歉,还有莉莉!”

夏洛特夫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本没有计划要这样做,可能真的是由于怀孕引起的脑补缺氧,她冷静下来后地下了头对诺顿和莉莉说:“我对我刚才的行为表示抱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真的非常抱歉。”

哈代尔男爵看着诺顿,男仆看在自己老爷的面子上也只好放低了姿态:“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夫人,抱歉对您大喊大叫了。”

“这下就都好了,”哈代尔男爵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和谐美满的家庭受到任何破坏,他天生爱好和平,不喜欢与人争斗,“以后夏洛特再也不许提这件事了,诺顿和莉莉,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

chapter19

那天晚上,诺顿久违地做起了噩梦,他梦到了一些拿着鞭子穿着黑灰色服装的男女,他们一边辱骂,一边抽打着他的脊背。

“小杂种!”

“没爹没娘的小畜生!”

他蜷着身子,接受着这没完没了的酷刑,他饿着肚子,仿佛被掏空了胃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生命之火渐渐的熄灭,他们狞笑着,但让他更加恐惧的是他们的冷漠,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暴力。

“诺顿……诺顿!”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接着,仿佛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面露担忧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也有不少伤,他的衣服被鞭子抽破露出尖锐的锁骨,他用尽力气抱起蜷缩在地上的诺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同时将一块干硬的面包塞到诺顿嘴巴里。

“古斯塔夫……”见到对方蓬乱的沾着污渍的亚麻灰色头发的时候,男孩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哭得是如此惊心动魄,但却不敢声音太大,于是就变成了张着嘴眼泪不断滴落的窘态。

小王子毫不嫌弃地抹着对方被眼泪和鼻涕弄花的脏脸蛋,“没事了,他们走了,没事了。”接着他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是你偷吃了呢?明明是我带你去的,你这个笨蛋怎么可能想到去偷吃啊!”

“我……我不想让他们打你……他们打人很疼……”男孩伸出手用破烂的袖子擦着对方的眼泪,但这只让小王子的脸越来越花。

听到这句话后,古斯塔夫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变成了诺顿来安慰他。小王子哭完了才觉得自己应该保持尊严,他排开诺顿的手:“别摸了!你把哭的细菌传染给我了!”

而脏脸的小猫却咯咯地笑了,他们打闹了一会儿,就筋疲力尽地躺在了禁闭室的地上。

“诺顿。”

“嗯?”

“我们得逃走,离开这个地方。”小王子望着脏兮兮的天花板说。

“去伦敦?”男孩问。

“去伦敦。”小王子握着男孩的手说,“只要去了伦敦,一切苦难都能解决,伦敦有很多食物,有吃不完的蛋糕,那里的人总是很开心,连狗都有肉骨头吃!只要去了伦敦,我们就再也不会挨饿了,也不会挨打。只要去了伦敦,我们就会每天都能笑,伦敦啊,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

等醒来的时候诺顿才发现自己哭了,他冰冷的泪水几乎沾湿了半个枕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孤立无援,但这十几年来,他却都是独自一人,但却从未觉得如此寂寞悲伤。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自己只有一个人了呢?

“你要去伦敦?”哈代尔男爵在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但在看到诺顿苍白憔悴的脸色后却又很体贴地说:“这也许是个好事,你也该放假去散散心了,不过伦敦可是一个喧闹甚至嘈杂的地方啊!”

“事实上,我去过那里,”诺顿的脸上浮起一丝嘲笑,“但大家直到现在还都梦想着去伦敦,也许伦敦真的有她吸引人的地方吧。”

“好的,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可以替你付车票。”哈代尔男爵说,“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你会一去不回。”

诺顿摇了摇头:“老爷,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位主人如此尊敬,”他望着他目光炯炯,“您让我意识到了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这是我这辈子都感谢您的。”

“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诺顿。”男爵微笑着说。

诺顿点了点头:“我会回来的。不过,我请求您多给我几天假期,我要去伦敦找一位朋友。”

chapter20

去往伦敦的列车总是那么繁忙,诺顿在座位上坐好,他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他们大多脸上挂着笑容,其中如果有孩子哭泣的话,年轻的母亲也会用‘我们马上就会去伦敦’这句话来讨好孩子。

年幼的孩子真的会被这句抽象的话语所迷惑吗?在他们幼稚的心灵中伦敦意味着什么呢?那一定是保姆睡前常叨唠的天堂,母亲描述中的巨大游乐场。

但伦敦可从来都不是那样的地方啊!诺顿看着他们想。

那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孤儿院院长雷斯特先生在这群肮脏的孤儿当中挑选了一位和他一起去伦敦,而那天早晨,诺顿正在马车边研究车轮,不想到那些臭烘烘的房子里去的院长一下子就选中了他。

“我要去伦敦了!“黑发的男孩像个小疯子一样在院子里跳来跳去,而他亚麻色头发的伙伴却沉默了,他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要去伦敦了!”诺顿对他说。

“我知道!”小王子少见地发了脾气。

“王子……”诺顿看着他,“也许我可以对院长说让你陪我一起去。”

“他不会答应的,”古斯塔夫焦躁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说好了一起去的,说好了的……”

“抱歉,古斯塔夫。”诺顿绞着手指。

小王子憋回了眼泪,用湛蓝的眸子看着对面的幸运儿:“不,抱歉的是我,我应该为你高兴才对,是的,我为你高兴,诺顿,你就要去伦敦了,你很快就要出人头地了!”他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你可千万别不回来啊,如果你不会来的话,你也要在伦敦等着我,你听到了吗?!”

诺顿太高兴了,以至于他不明白小王子为什么要哭,他拍拍古斯塔夫的肩膀:“我会等你!”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好像一只小公鸡。

而当诺顿终于在颠簸了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伦敦,他惊讶于这里的一切,潮湿的路面上,女士的丝缎高跟鞋和绅士的皮鞋一齐发出哒哒的声音,路上各种大小的狗、男孩、女孩,甚至是汽车(天呐他可从未见到过汽车),几乎把路面塞满。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啊!他巴巴地望着路边的蛋糕店,那里面的东西简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好,他直愣愣地往前面走过去,好像灵魂都被那香气吸引了。

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保姆像一条恶犬一样牵着她柔嫩的小手,而在她玫瑰般的手中,拿着一块咬了一口的蛋糕。

诺顿看着她,口水几乎将自己淹没,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蛋糕,要是咬一口,那软软的奶油,香的要命的糕底,以及其中夹着的葡萄干,一定会充斥着整个口腔然后顺着舌头滑到他饥饿的胃部的。

“哦,看他多脏!”女孩对保姆说,接着笑女孩对着他笑了笑,用看什么新鲜玩具的眼神看着他,“你要吃吗?”

他听到了什么?这姑娘简直是天使!他早就知道伦敦是个好地方!于是年幼的孩子拼命地点着头。

“吃吧!”女孩将蛋糕扔到他面前的地上,“吃吧,癞皮狗!”

诺顿望着融化在泥水里的蛋糕,硬生生的把口水都咽了下去。他瞪了那女孩一眼,转头趴在了蛋糕店的玻璃上,一边虚张声势地喊道:“我也买一个,比你的那个好!”

“别把我家的玻璃弄脏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杂种!”店主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拿着扫帚就往男孩脊背上抽去。

“啊!”诺顿抱着头大叫了一声,闻声而来的院长快步走上来,冲他吼道:“没见过世面的崽子,给我去提行李!”

男孩颤抖着跑向了马车,其间撞在了一位贵妇人的裙摆上,诺顿迅速地道了歉,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精致的女人,漂亮的就像画中的仙女。那女人板起脸,“安娜,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乡巴佬!我的裙子要是脏了,把他剥了皮都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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