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装睡的李涞却真的在封知武车上睡着了,封知武把车开到李涞学校门外,却没有叫醒李涞。他看着眼前男子安静的睡颜,忽然宽心一笑,现在这个人属于自己了。他用宽大的左手把李涞的头轻轻拨到自己的右肩上,闭目养神。
车上宁静舒适,李涞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搭着封知武的黑色西装外套,怪不得如此温暖。他头一抬,封知武便睁开了双眼,看看车上的报时器。
“现在已经11点50了,过了你们宿舍的门禁。”
“对。”李涞本来还想问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但想想这或许是封二少的一片好心,自己也不要这么不是好歹。
“要回家吗?”
“不,载我去酒店吧,我现在回家肯定被宋姨骂。”
“去我家吧。”封知武说着,便发动了汽车。
听到封知武的提议,李涞的瞌睡虫全部都飞走了,连忙道:“还是去酒店吧,你父母应该睡了,我不好打扰。”
封知武侧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涞,然后耐人寻味说道:“我自己一个人住。”
李涞瞬间石化。两个大男人,李涞再拒绝就是太矫情了,于是便顺着封知武的意思到他家留宿。
明明奥迪在依旧华灯满挂大道上平稳前行,夜色苍茫中,李涞却仿佛觉得自己是走在一条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踩岔。
吴墨守当初驶车离开,不过是想刺激一下突然针锋相对让他极不适应的李涞,走到半路便心有不安,觉得不妥,驶车掉头回去。他还特意绕了另外一条路,为的是不被提前发现。
他停在一个拐角,打算先偷偷观察一下李涞此时在做什么,却发现李涞上了一辆奥迪。他一直以为李涞除了杨柳就没有其他深交的朋友。在他们那个人才辈出的圈子里,从来都是以成功断英雄的,平平无奇的人除了被利用,被当成棋子,别无用处。
每个人的身边都是酒肉朋友居多,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与权势。
如果你不承认这样的现实,不虚伪,不奉承,那么你注定寂寞。
忽然想到最近流传的封李联姻,他自嘲式地笑笑,感觉心中有一块石头膈应着,极不舒服。他有些后悔那一次竟然顺着朋友和凯琪的意思,让李涞当众出糗。
但他现在已经低声下气地道歉了,李涞却不理不睬;在他转身回来找他的时候,还上了别人的车。
想到这里,吴墨守有生出些许气愤,打算倒车离开了。
封知武把车驶进汇丰花园时若有所思,看了几眼后视镜。
“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等等,我去买些东西。”
“喂,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车上吗?”
看着封知武利索下车,并锁上车门,李涞瞠目结舌,恨恨骂了一句:“木头。”随后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看热门话题。李涞不刷微信朋友圈,他一是觉得没意思,二是因为他朋友不多。
吴墨守本来打算倒车离开,却无端心有不甘,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吴墨守明目张胆地吊在他的车后,封知武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所以待把车开进了小区后,还特意出去买东西。
他就是想让吴墨守知道他是谁,才故意现身。
封知武到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在便利店门口看着那辆从他接走李涞开始,跟了他一路的路虎终于离开时,眯了眯眼,沉静地走回车内,大步流星。
“回来了,买什么了?”李涞把小时榜,周榜和月榜都刷了遍,千辛万苦终于待到了封知武回来。
“内裤,你的。”
李涞瞬间血气上涌。
李涞简单参观了封知武的复式公寓,风格是偏英伦与简约式的,就是没什么人气,看着也不像经常有人住的模样。
“先洗澡。”封知武说完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好。”对着快要关上的房门,李涞喊了一句。
客房有独立浴室,李涞舒舒爽爽冲了澡,穿上新内裤的时候不由自主有了不好的联想。他勉强穿了封知武的睡衣,松松垮垮的,但卷起衣袖裤脚还是可以穿,就是比较像农田里的耕夫。
他很奇怪,为什么封知武给他买的新内裤的尺码竟然刚刚好,这也太过凑巧了。
他把衣服拿到楼下卫生间里的洗衣机时,封知武刚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两杯热奶。
李涞看到赤裸着上身的男人,觉得万分不好意思。封知武的头发没有吹干,少量水珠从脖颈滑下,滑到结实的麦色的手臂上,胸肌上,壮硕的、流畅的肌肉线条与骨骼分明的脸部轮廓相衬,散发着无限的雄性魅力,让封知武看上去十分性感。
“我放在餐桌上。”封知武摇摇手上的热奶,对盯着自己看的李涞道。
“哦……好。”李涞发现自己只顾着观赏眼前男人的美色,几乎没有关注他手上的东西时,尴尬答道,“我先去洗衣服。”
“在想什么?”封知武到卫生间时看到李涞正在发呆,随口问了句。
“封知武帮我买的内裤尺码竟然刚刚好。”李涞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除了封知武,没有别人了。
他僵硬地退出卫生间这个狭窄的容易让人呼吸不畅的空间,僵硬地走到餐桌旁,“咕噜咕噜”把温奶喝下,由于喝得太快,有一些奶液从他的嘴角滑下,直至脖颈,在嘴角留下一道狭长的白痕。
李涞赶紧随手用睡衣衣袖粗鲁地擦擦嘴角。
封知武本是站在李涞侧面的,看着不知所措的男子,心中自觉好笑。
他忽然缓步走至李涞的身后,问道:“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用了,我知道你眼力好。”李涞心中暗叫不好,放下杯子,就想跑回客房。
封知武一把拽住了李涞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拉到怀里。
“别害怕,你既然跟了我回家,难道就没有自觉吗?”
“宋姨说你是正人君子。”
李涞大气不敢出,他至少有常识,现在是挣扎不得的,他自己也知道这时候弱势的一方越是挣扎,越会勾起强势一方的占有欲。
封知武左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别再他的背后,把李涞往自己身上压,右手从抚摸过李涞的头发,背部,腰身,达到臀部,按住。
“这里,我上次不是量过?”说着,右手揉捏着李涞的臀部,然后把手伸进两人之间的间隙,隔着裤子按住了李涞裤链下的小东西。
李涞暗叫不好,打算不管不顾,先挣扎开再说。
“别动,再动就办了你。”封知武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李涞的额头,几乎贴着李涞的嘴唇说。
李涞果然不敢动弹。
“这里,我一看就知道,它不怎么样。”封知武认真地解释着,还弹了弹李涞的裆部,然后把手退回到李涞的腰身上。
封知武把手移开后,李涞感到压迫感降低了,但随后而来的便是屈辱,任何男人被说到这个点上,都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可是他虽则愤怒,但也只能憋着。
封知武看着神情气呼呼却又不敢发作的李涞,按着他的腰身,吻了一下李涞的嘴唇,便退开,道:“睡吧,明天载你到学校。”
李涞一步一步地机械地走回房内,一到床沿便扑倒在床上,左右翻滚,使劲地用腿蹬了几下床铺。
他安慰自己:这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调戏了,下一次回本就是。不,……我呸,还下一次……
李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是因为跟躺着的这张床不熟悉,还是因为脑海中的思绪万千。
他今天到酒吧里其实就是想见一下吴墨守,杨柳说得对,他那时候的确是喜欢吴墨守,所以才上当;所以,他总是有一种冲动想去见吴墨守一面。
吴墨守长得俊俏,几乎完全符合他对外貌的审美。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看见他是在一年前吴家举办的一个商业酒会上。
吴墨守在台上风趣诙谐,又不失理性智慧的短暂演说一下子便俘获了台下长辈的赏识以及众多女性的芳心。当然,也令他心生仰慕。
李涞暗中打听吴墨守的行迹。他开始每逢周二便混迹酒吧,因为那一天,吴墨守会跟他的朋友在酒吧聚会;他不厌其烦跟着老头学习应酬,虽然总是出丑,却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说不定在某一次交际点,他会碰到吴墨守。
现在想来,这种感觉有些像少女追星的盲目。
人的一生总免不了偶尔被事物的外表所迷惑,尤其是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吴墨守那一次演说的底稿说不定根本不是他自己撰写的,但即使如此,被第一印象影响的判断总是偏向吴墨守。
或许他最不该就是无意中被吴墨守的女朋友看到他的钱夹,但明明是几乎陌生的两个人,有谁会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凑巧在李涞打开钱夹的时候遇上。李涞不知道为什么叶凯琪会针对自己,她相信除了那张照片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但他是男人,叶凯琪不过是个女子,他也不便与之纠缠求解。他不怨恨叶凯琪,因为她不是执行者。
他最不该就是不学无术,只能做一个平平之辈,不然他们就不会在恶意捉弄他的时候如此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他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幸好完全没有悲伤流泪之意。不过是儿女情长的事情,又怎么值得男人眼泪流淌?
他看了一眼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知为何想起了这里是封知武的公寓内,想起方才封知武是穿着西装来找他的,猜想或许他那时候还在参加会议或者应酬……
月光从没有完全拉紧的窗纱缝中流淌进来,室内宁静安然,李涞终是在慢慢袭来的困意中睡着了。
翌日清晨。
南部的早冬完全没有一丝寒意,依旧阳光璀璨,树木葱郁。李涞先打开拉开深色的碎花窗纱,再打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发现这个小区的景色还不错。
小区内到处都是人工湖泊和亭台楼阁,植被覆盖率大概是70%左右,草地之间还有许多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在葱郁的木叶下,有一种“曲径通幽处”的意境。
李涞寻思着,等他有钱了一定也要在这个商业文化区内买一套房子,这才叫享受人生。
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才有钱啊!!
除了赏心悦目的风景外,浓郁的香气从厨房内飘散开,勾起了早起空腹人的阵阵食欲。
原本起床是明明是有些担忧的,毕竟他跟封知武相处的时间不多,虽说他们之间有了要进行合约婚姻的势头,但在这种半生不熟的态势下被半强迫半自愿地带回了公寓,一定免不了尴尬的情绪。而且昨晚的事情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但这些对已对于乐观主义者而言,并非十分重大的担忧,非原则性的误会、仇恨、伤害都是可以原谅的。乐观的人不论何时何地都会在无害的前提下,先尽量想方设法满足自己本我欲望。
而这个早晨,对于一个饥饿的哺乳类动物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饱食一顿。
李涞看了看餐桌上摆好的两份早餐,燕麦粥和意粉的搭配十分符合他的心意。他自动自觉地坐下,扬起嘴角,对着刚忙完的男人道:“早上好。”
“早。”
“这个周末空出来。”封知武是习惯额发号施令的男人,没有一丝拖沓婉转,总是习惯单刀直入。
“这个周末……这个周末我要去编辑部,跟朋友约好了。”李涞小声道。
“具体时间。”
“早上,中午,晚上都不定,看心情。”
“我早上送你去,下午一起去洪福。”
“……那好吧。你倒是先告诉我去洪福干什么啊,那里的东西我都没钱买。”李涞无奈道。
“订婚戒指做好了。”
“什么时候订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前几句就是试一下拒绝,他心里也知道其实拒绝是不大可能的,于是暗自诽腹:“螃蟹。”
“在骂我吗?”
“就是骂你。”李涞恨恨道,忽然一个激灵,放下勺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骂你。”
“你刚才说出来了。”封知武正襟危坐,显得语气认真,但他平时说话也是十分认真的。
李涞忽然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坐享其成,还在这里唧唧歪歪太不得体了:“……其实……其实,螃蟹不是骂你横行霸道,是……是夸你,夸你是‘有钳人’。”李涞一边吃着燕麦粥,一边向上瞟了几眼。
乐观主义者是入室圆滑的,他们总是不会得罪有权有势有钱有楼的人,因为那样的肯定会迎来一个悲观主义的下场。
4、萧风落木
“到了,你开锁啊。”
“那块玉你带上了吗?”
“带了。”李涞不耐烦地从衣服中拽出温热的玉玦,“看好了吧。”
封知武拿着玉玦检查了一遍,让后把它收回到李涞的衣服内,吩咐道:“一直带着,别让我我发现你没有带。”随后开了车锁。
“行了,万一被劫走了可与我无关,这是你让我带着的。走好,再见。”
“李涞,你这个忘恩负义,见色忘友,恩将仇报的小人,竟然我把丢在路边。”
“不把你丢在路边,你一定死在车上。”
看着杨柳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的气愤,李涞装作淡定地说道。
他也唯有在杨柳面前才能威风一把。
“那也是。好吧,只要你给我报销车费我就原谅你。”
“午饭而已,没问题,那这个周末陪我一起去编辑部?”李涞揽着杨柳的肩膀诱惑说。
他们来到校园的清音湖边,杨柳环顾左右,不见任何人影,才小声地问:“你不是不够钱把那里盘下来吗?还要去?”
“再试一下,你上次不是还劝我说‘皇天不负有心人’。”
“上次是上次,现在他们分明是等钱用,你以为是买房子呢,还让你分期付款。”
李涞继续把双手绕在脑后,懒懒说道:“我发觉你自从看我出糗之后越来越嚣张了。是兄弟就一句话,去不去?”
“……去。”杨柳委屈道。他没有力气,但他有义气。
李涞立刻眉开眼笑,他就知道自己即使说了谎也能圆回来的。
“乖哈,中午我们不去M记和K记了,我们去必胜客。”
“算了,反正你也没有办法对披萨的进行客观的审美体验,你还是请我你经常去那间螺蛳粉吧。”杨柳瞪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水光潋滟中传递这丝丝不舍。
“你丫的再装模作样,我就真去螺蛳粉了。”
“哎,你既然这么懂事,我却之不恭啊。还是客随主便,我们中午去吃披萨。”
“对了,李小涞,你昨晚不是被打了吧,怎么没有回宿舍。”
杨柳觉得午餐有着落后,心生愉悦,边拿着手机看点击率便往前走,顺便关心一下昨晚行踪不明的室友,因为这时候即使受了打击中午还可以补回来。
“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所以我到酒店住……杨小柳,你不要看手机了,要撞电线杆了。”
“我才没那么”、“砰~”、“……蠢……呢。”杨柳还答完整一句话,便真的撞上了湖边的唯一一条水泥电线杆。
李涞看着这一幕不觉心生好笑,一边扶起杨柳,一边幸灾乐祸,“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