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本来已经忍住眼泪,但是再看到温岐宇的伤又哭出来。
她抽泣着说:“我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蒋子健点点头,应了。
他给温岐宇套上衬衫,却瞥见了他手臂上的针孔。
蒋子健心里一沉,马上把袖子有拉下来。
的确有针孔!已经青紫的肿起来!
而且,不止一个,起码有四个!
“果果!快看看阿宇那只手臂上有没有针孔?”
“什么!?”果果吓了一跳,马上过去看,结果另一只手臂上也有肿成一片的针孔掩盖在伤痕下边!
蒋子健脸色煞白:“他抽血了……那人抽血了!”
怪不得他没有把家具拿走而是泄愤,温岐宇的血比那些家具值钱多了!
“快点果果!!快点!!我怕温岐宇再也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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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不知道这是他从温岐宇家里面搬出来的第几天,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天。
他窝在莫非家里面,屋子里面窗帘拉着,一片阴暗,满地的碎纸和断裂的铅笔。
“咚咚。”莫非在门外敲门。
顾言瘫在椅子上没有动。
“顾言……”莫非在门外欲说还休,最后只好再说了同样的话,“饭给你放门外了。”
莫非把托盘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拿走几个小时之前已经凉了的那份。
他面对着门板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其实……你可以回家的,你至少还有家里人可以依靠……”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莫非挠挠头离开。
他倒掉饭菜,坐回客厅,点燃一支烟。
莫非一向是流连花丛的好手,失恋情绪什么的,早在小学的时候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顾言。
他也知道除非顾言自己想明白,其他一切都是白扯。
他感到无能为力,心里面憋着一股火,烧的他焦头烂额。
顾言找到他的那个晚上,吴致行给他传了一张照片。
他打开之后嗅之以鼻,闲的没事传顾言的照片干什么啊。
结果下面的一行字却让他愣住了:这是温岐宇的前男友,已经去世了。
他的脑袋里面空白了一阵。
妈的,他就觉得温岐宇不靠谱!
那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眼神躲躲闪闪的,莫非就觉得他有事情瞒着顾言!
没想到啊……顾言被他耍了!
莫非满肚子的火,顾言现在他劝不动,难道那个小律师他还打不动?!
莫非摔门出去。
他从吴致行那边要情报过来,果断忽视了吴致行的“别冲动!”。
他到温岐宇的公司去,却发现人没来。
又气冲冲的到温岐宇家。
可是莫非在温岐宇门外连踢带砸,却没有人应声。
莫非一气之下去敲邻居的门。
(二十二)
州州本来睡得正好,被门外狂躁的敲门声吵醒。
他刚开始没理,可是门外的人还真是不依不饶!!
等他打开门,却发现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
“温岐宇呢?!!”那人开口就问,态度极其恶劣。
“你是谁啊!有你这么没礼貌的么?!”州州也被那嚣张的态度给激怒了。
“你不是温岐宇的邻居?快告诉我他在哪里!”莫非长得比州州高出一个头,他俯下身,瞪着州州。
州州整个人被罩在阴影下边,他有点被吓到了,强撑着嘴硬:“可、可疑人物!我凭什么告诉你!”
莫非本来被气得有点智商短路,现在门里面那个小个子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他出事了!”莫非随便扯了个借口。
“你是他朋友?”州州明白了,怪不得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州州马上回到屋子里面找出温岐宇曾经留给他的备用钥匙。
真好骗!莫非看着那个小矮个马上就相信了,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丝得逞的邪笑来。
州州打开门,愣在原地。
莫非冲进屋里面:“温岐宇!!!你出……!!!”
结果也被吓得愣在原地。
“他真的出事了!”州州爆出来一句。
莫非:“……”
州州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他想起来,他刚睡下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难不成……!
“可能在医院!!快走!”州州冲莫非后背猛地一打,转身回去换衣服。
两人冲到楼下,州州要去打车,莫非冲州州喊:“坐我的车!”
开车上路,莫非心里面一阵忐忑,虽然他是去收拾那个小东西的。
不过也不会下手那么狠啊!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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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很疼,很害怕……
温岐宇感觉周围是暗的,什么都看不到,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
但是他知道这种感觉,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那种恐惧。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手,粗暴的抓住自己的肩膀。
温岐宇开始挣扎,可是没有一丝的用处。
然后他的眼前出现一个硕大的针头,看的他身体一阵发麻,浑身都用不上力气。
躲开!躲开!!拿走那个东西!!别碰我!!
温岐宇不顾一切的开始挣扎。
结果他的耳边突然炸出一道冷声。
“贱货,你是不是忘了抽血是什么滋味了,啊?”
“我马上让你好好重温一下……”
不要!不要!!
我不会再喊了,你打我的时候我不会再喊了!
我会拼命打工给你赚钱的!!
不要抽我的血,不要抽我的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医生再一次给挣扎中的温岐宇打了少量的镇定剂。
温岐宇终于在病床上安静下来。
蒋子健看见医生从加护病房里面出来,马上快步上前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有点责怪的问:“你是他家人?”
“我是他朋友。”
“真不知道你们这帮小年轻一天天的都在干些什么,伤的这么重。”
医生翻了翻报告:“肋骨三根,小腿骨碎,皮外伤更不用说了,最严重的是失血,大量失血。今天再找不到配型恐怕很那熬过去。”
蒋子健的脸白了:“医生……”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想你也知道了,你朋友RH阴性O型,熊猫血。我只能告诉你,我尽力。”
医生说完,就马上离开去忙自己的。
蒋子健瘫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着病房里面还在昏迷中的温岐宇。
眼神迷茫,不知所措。
他最好的朋友,好不容易从阴影里面走出来的最坚强的朋友,刚刚获得幸福不久的朋友……
难道就要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了么?
仿佛从天堂一下子跌到地狱里面。
果果走过来安慰蒋子健,要他撑下去,现在温岐宇身边只剩下他们两个支撑了……
蒋子健之前太过着急,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顾言呢?!
顾言那个小子在哪里啊!!
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那个顾言跑到哪里去了?!
蒋子健蹭的站起来:“我去联系顾言。”
他刚迈步,却看见两个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
“温岐宇……温岐宇是这个病房?”
“你们是谁?温岐宇什么事情?”蒋子健问。
“啊……你好,我是温岐宇邻居,州州。我记得你,你是他朋友。”州州风尘仆仆的自我介绍。
蒋子健想了想确实记得这个人:“你好。那,请问你是?”
“哦哦,我是顾言的朋友来着……”莫非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他是来干什么的!
他不是打着兄弟名义来给顾言出气的么?!
为什么会反过来给他要打的人做慰问啊?!
蒋子健听到顾言这两个字,直接暴怒。
“顾言……顾言是吧!顾言人在哪里!!你看看现在温岐宇都成什么样子了?!他现在人在哪里啊?!我真是看错了人竟然相信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把阿宇托付给他!”
“他居然还好意思让其他人来看他!滚!你给我滚!!”
莫非被这个人的怒气给震住,但是他也从来都是暴脾气,于是直接的回嘴:“你提顾言?!好,我好好跟你说顾言!”
“你知道现在顾言在我那儿一天都什么样子么?”
“他打小儿就喜欢画画,现在一张画都画不出来!”
“一句话不说,就坐在那里看着白纸,然后一页一页撕下来!甚至都开始绝食了!”
“你知道我在门外看着,我是什么心情!!”
“这都是因为那个温岐宇!”
“那个温岐宇骗了顾言,拿他当玩儿似的!随随便便就拿过来当替身!!”
“我最好的朋友受了伤,你有什么资格骂他!”
“搞清楚究竟是谁背叛了谁?!”
“你说什么?”替身?什么替身?
蒋子健睁大眼睛,难道……
“呵……”莫非冷笑,看到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你也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世界上有过叫做支旭的一个人!只有顾言不知道!!”
“你也是同伙……”,莫非摩拳擦掌,“同伙也是要判死刑的!”
莫非举起拳头。
温岐宇的病房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看到这架势连忙说道:“病人现在回复一点意识……”
莫非一愣马上冲进去,蒋子健马上跟进去。
病床上温岐宇微微睁着眼睛,双眼无神,整张脸死亡一般的寂静。
温岐宇看到有人走过来,竟然笑出来:“呵……他走了……他怎么可以走,我,我还有话要对他说……”
温岐宇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莫非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痛了一下。
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小律师温岐宇,尽管温和没脾气,但是却是健康的,有笑容的,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的表情。
但是那个“他”,顾言。
莫非一股火从心里面涌出来。
他冲到病床前,一把抓起温岐宇的衣领:“说什么?!说让你玩腻了,他滚么?!他现在已经滚了!”
“温岐宇,你知道我最恨别人什么么?我最恨别人欺骗!”
“温岐宇,你活该!”
蒋子健冲上来,把莫非拉下来:“疯子!你让顾言自己过来说这些话啊!让他不要做胆小鬼啊!有本事堂堂正正的出现来谈啊!这里不欢迎你,滚!”
莫非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他始终不是顾言,始终没办法代替他。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对,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能为力。
莫非愤愤的转身离开,嘭的把门甩上。
蒋子健看向温岐宇,他的嘴一开一张,似乎要说些什么。
他把耳朵凑过去,听到他呢喃:“找到他……我要找到他……吴,吴致行可……”
温岐宇又晕了过去,果果连忙叫医生过来。
(二十三)
蒋子健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安静的、苍白的、如同死人一般的温岐宇。
灰败的脸色,苍白的嘴唇,纱布和绷带缠满全身,连额头上都不放过。如同一个被玩坏了的娃娃。
“顾言……”
温岐宇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蒋子健的心猛地一颤。
没,还是没醒。
温岐宇一直梦呓着,嘴里都是“顾言、顾言……”。阿宇,你和顾言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刚刚蒋子健从温岐宇的手机里找到了吴致行的电话,拨过去就告诉他温岐宇失血过多要死了,拜托他转告顾言。子健知道,温岐宇一定还有话要和顾言说。
比如,他从没把顾言当做替身。
比如,他爱顾言。
可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说,“我就是RH阴性O型血。”
蒋子健激动地要发疯。
有救了。有救了。有救了。
吴致行被老爸安排带着老爸的多年好友也是美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所有者、著名的美籍华裔律师——李哲先生在中国转转,顺便选几件古董。说来这位先生也挺奇怪,明明年年都来中国,可是每一次都只去一次城郊的墓园就走,除了墓园几乎哪里都没去过。不过据他老爸说,那个墓园埋着他年轻时的恋人。
“铃……”吴致行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吴致行歉意的笑笑,李哲温和的点点头,毫不介意的样子。是个很有风度的大叔呢。吴致行腹议了一句,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吴致行。”
“你好,我是温岐宇的朋友。阿宇要我找你帮忙联系顾言。”对方的语速很急很快。
“顾言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阿宇快不行了!”吴致行听完这话差点没站稳。其实吴致行并不相信温岐宇在玩弄顾言,那个小律师提到顾言时羞涩的笑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可能是装的,吴致行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阿宇失血过多如果今天没有合适的血源医生说就熬不过去了是RH阴性O型……”电话那头的声音哽咽了。
“RH阴性O型?!!熊猫血?!你别急,我找找看,哪家医院,我……我去问问我爸看能不能弄到……”
“我就是RH阴性O型。”身边在一手把玩着一套青花瓷茶具的李哲忽然出声。
吴致行带着李哲匆匆赶到医院,给温岐宇输了血,由于一个人一次能献出的血量有限,温岐宇也只是得到了少量血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蒋子健也微微松了口气。
“谢谢您。”蒋子健握住李哲的手,“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不必,”李哲笑的和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朋友怎么伤的这么惨。真可怜。”
“他爸打的。”蒋子健苦笑,“我代表温岐宇谢谢您。”
“你说……他叫什么?!”
“温岐宇。”蒋子健重复了一次,看到这位温和的先生忽然变了脸色。
“……温岐山。林清宇。”
“这是阿宇的父母的名字,您怎么知道?!”蒋子健惊住了。
“……林清宇……是我年轻时的恋人。”
好累。好累。
我是……死了么……
温岐宇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渐渐地,清晰地赶到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从自己常常被强行扎进针头抽血的地方注入,感觉,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