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上——祤柒
祤柒  发于:2015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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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上写着——[译]李哲。

在大学时期,“李哲”对他来说是一个遥远而耀眼的名字。他不止一次的在课本和法律类书籍上看到这个名字。当时只是单纯的觉得要努力,做像他那样优秀的人。

而现在呢。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李哲。

“喂”

“阿宇在干什么~”爸爸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

“在看书。”

“什么书”

“《批判官员的尺度》”

“怎么忽然想看这个”

“因为……是您翻译的。”

“阿宇想爸爸了”温岐宇能感到对方很开心。

“没……没有。”温岐宇脸红了。

“好伤心啊,阿宇都不想爸爸~”

“……想。”听着对方装委屈的声音,温岐宇还是不忍心,说了实话。

电话那头李哲笑出声来。

“爸,我有事问你。你觉得我帮顾言这件事做的对吗。是不是……为虎作伥。”

“说实话,阿宇,我觉得这件事不符合你以前的行事标准。也不太符合你原本对于法律作用的认识。”

“是吗……我再想想吧……好好想想……谢谢你,爸。”

“嗯”

“谢谢你直言不讳。”

电话那头李哲笑的爽朗,“客气什么。你是我儿子我有什么不敢说。我就一个要求——别把你自己逼得太紧,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

“我……我不能再逃避这个问题了。我会想清楚的。您放心。我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李哲又嘘寒问暖外加威逼利诱温岐宇多休息才挂了电话。屋子又恢复了沉寂。

温岐宇坐在落地窗前,点了一支烟。

如果我看着顾言爸爸被冤入狱,是正义的吗。

虽然他应该入狱……

不,法律是公平的。

温岐宇猛地咳嗽起来,血溅到了衣服上。但此刻他的头脑却格外清醒。

贪腐官员应该受到惩办,官商勾结也应该铲除,但不是以陷害的方式。那样他们不会认识到错误,反而纵容了人们假借“正义”之名公报私仇。这样,正义也不再是正义了。

变质的正义。

我不能接受。

我要用堂堂正正的方法维护正义!

我要做的,是作为一个律师,该做的事情。

追查,取证,寻找证人,排除错误,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让温岐宇疲倦万分,但又不得不争分夺秒在证据被毁灭之前将其拿到手;

而顾氏内部也乱成一团,员工对于“孩子老板”顾言颇为不服,温岐宇只好也承担起来,调节员工关系,在各个对立面之间周旋,监督,管理,运营,赏罚分明,使顾氏内部维持着稳定。

早上六点准时坐在办公室内,一直工作到下午五点,期间一直边打吊针边工作;五点特护为他在办公室换药,然后特护下班;他继续工作到凌晨两点,回家;睡一到两个小时,在不断被抽血的梦中惊醒,坐着抽一支烟;五点离开家出发去办公室。

就这样,一个月不到,温岐宇已觉心力难支,精神涣散。

此时在顾言办公室门口等待一会儿和顾言讨论案情的温岐宇还在为梦境中被抽血的情景心悸,却听到办公室里传出一声“就是发不出工资,你看着办吧!”

听声音是财务总监不会错。温岐宇决定敲门。

“请进。”顾言的声音透着无力。温岐宇皱了皱眉头,转动轮椅。

推门却见财务总监——一个身材臃肿的五十岁男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得意洋洋,而顾言坐在办公桌后一脸无奈。

“王总监好大的架子啊!”温岐宇笑容温和,声音也不大,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却让这个臃肿的男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王总监不敢小瞧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小律师。不到一个月,这个叫温岐宇的新来的法律顾问一直在行使总裁的实际权利,已经在自己部门里插了眼线,具体是几个……他还不能确定。

一下,两下,三下。温岐宇转动着轮椅与他面对面。还有两步距离。停住。中年男人开始不安,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

四下。轮椅和男人一步距离。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温岐宇随和的笑笑,仿佛刚刚只是想用轮椅散散步一般退了回去。一点一点的移到顾言身边。

温岐宇在桌子下面用力握了握顾言的手。顾言抬头与温岐宇对视,目光不再无措。

温岐宇确定顾言调整好了情绪才开口:“王总监的报表在哪里”

中年男人马上双手递上一个文件夹。

“哼!”温岐宇看了不到半分钟就猛地合上文件夹,冷笑了一声。“王总监是在和总裁开玩笑吗今天貌似不是什么愚人节啊!”

“那个……因为……”男人想要解释。

“总裁,请财务部7号办公桌的财政专员把所有与工资相关的日记账都拿来,我和王总监好好对对!”

顾言毫不犹豫的拿起电话拨通财务部,很快,账本堆满了半个办公桌。

温岐宇拿起一本开始看。办公室内是压抑的沉默。

大概五分钟后,温岐宇的声音忽然打破沉默。“王总监怎么出了那么多汗,是不是身体不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呀。”温岐宇看似目光没离开账本,但却准确的说出了王总监的反应。

“没……没没……”

“需不需要提前退休,总裁可以特批的。有病别拖着。”温岐宇笑的灿烂。男人出汗出的更厉害了。

“若你主动承认,只当你一时糊涂,既往不咎。”温岐宇终于从账本中抬头,“顾言,你表个态吧。”

顾言点点头,十分严肃的说:“主动承认,既往不咎。”

“温先生对不起!总裁对不起!我……我……”

温岐宇放下账本,转动轮椅到财务总监身前。

“顾家是棵大树,你急着在冬天砍了烧柴,却不知明年秋天还会结金苹果。您是聪明人,又年长于我,\'因小失大\'这么简单的道理一定比我领悟得透。您说对吧”

温岐宇又离男人近了一点。

“您德高望重,若是在此时与顾氏荣辱与共,顾氏不会忘记您,您将来获得的利益,可以在这上面加个0。”温岐宇拍了拍那张报表,对上男人还在闪躲的目光。男人发现温岐宇眼中切切实实的暖人善意,很好看,一时愣住了。

温岐宇伸出手,男人反应了好几秒,似在做什么决定。

终于,男人握上温岐宇的手。

“合作愉快。”温岐宇扬了扬嘴角,将报表还给男人。“王总监最近可能太累了,报表上有一点计算错误,去修改一下再交过来吧。总裁贵人事忙,我会替总裁先看一遍再交给总裁亲审。”

“好。”男人也终于沉静了下来,语气肯定的回复让人觉得信心十足。

“辛苦您了。慢走。”温岐宇笑着送走了财务总监,却再也撑不住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温岐宇用手帕捂住嘴,企图压抑一下。当咳嗽终于停下来,手帕上的血,刺痛了顾言的眼睛。

“阿宇你怎么了!”顾言马上跑到温岐宇轮椅边,轻轻拍他的后背。

“……不碍事。”终于停下来的温岐宇温柔的看着顾言,顾言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流露了自己的关心。他僵硬的转过身,走回座位。

“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顾言冷冷的说。

“顾言,我……”

“出去!”

“……好,我一会儿再来。”

看着温岐宇离去的背影,顾言狠狠的把满桌的账本扫到地上。

顾言,你又只是因为他帮了你就喜欢他吗你的喜欢还真是廉价!

可是他病了。你还在折腾他为你办事。他已经做的够多了。再深入下去,会有危险吧。

为了一个替身,温岐宇!你至于吗!

……

赶他走吧。

剩下的我自己也能做!

短暂的整理混乱的情绪,顾言带着秘书向温岐宇的办公室走去。

“今天你可以下班了。”门没关,顾言象征性的敲了一下门就走了进去。温岐宇只是毫不在意的笑笑,说:“等我把这瓶液体输完好吗。”

他还是那么温柔。顾言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温岐宇,你到底,有多爱他,居然对他的替身,都这样尽心维护……

“不好!”顾言忽然打破安静的氛围,“刚刚你接触了财务信息,关系到公司安全,也超过了你的权限。”顾言顿了顿,像是在积攒某种情绪,“要对你进行搜身,等你输完液别人都走了,谁来搜”

温岐宇愣住了。

秘书走上前,小声说:“对不起,温律师。”然后满脸绯红的摸上温岐宇的肩。

小秘书其实一直对温岐宇很有好感,要在总裁眼皮底下摸自己喜欢的人,她既紧张又兴奋。

“慢着。”小秘书摸到温岐宇裤子的时候,顾言忽然喊停,“我来搜。”

温岐宇羞愤的闭上了眼睛。

顾言的动作却不紧不慢。像极了爱抚。

良久,顾言终于站起身,秘书在旁边怯生生的说:“顾总,鞋子不用搜吗”

“不用了。”顾言看着温岐宇闭着眼睛,惨白的脸,“我看过监视器了,他没动过鞋。”

监视器!!温岐宇终于怒了。顾言,我这样为你卖命,你当我是什么!

“顾总,您要搜也搜完了,该让我走了吧”温岐宇眼圈发红。

“嗯。”

温岐宇走后,顾言失去了所有力气,“哐”地一声倚靠在墙上。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吧……顾言支走了秘书,一个人坐在墙边,泪流满面。

阿宇,我安监视器,只是想多看看你。

阿宇,我不想再当替身了,我想有我的人生。

阿宇,我最不希望置身险境的人,就是你。

温岐宇对着诊断书上“神经衰弱”四个字发呆。

难得这么早下班,温岐宇去了趟医院。越来越不能集中注意力了,不看已经不行了。

果然。已是强弩之末。

医生说,我两个月之内都不能集中注意力了,需要静养。

“换句话说,我两个月内都是废人!身体和头脑都是!”温岐宇对着空空的家愤怒的大吼,好像要把所有的压力,屈辱和痛苦难堪都吼出来一般。

虽然只是两个月,但也是对你至关重要的两个月。

我该拿你怎么办。顾言。

温岐宇僵直的坐着,自虐般地抽烟,边抽边猛烈地咳呛着。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他猛烈地抖着,握手机的手由于太过用力指尖泛白。

找到“温岐山”几个字。

按下拨号键。

“父亲。您能弄到兴奋剂之类的药物吗。我可以用血来换。”

顾言。我不怪你。

我只怪自己,当初没能留下你。

现在,我已经决定为你透支我的一切。

也请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不要再推开我。

(二十八)

温岐宇家的门铃响了,他划着轮椅去开门。

这样的深夜,半夜两点半,他知道是谁会来。

温岐山站在门外,温岐宇发现他难得的没有喝醉,眼神虽然还是不算有神,但还是有些清明的。

温岐宇满是冷汗的手放松了些。

温岐山看向温岐宇,他竟然坐着轮椅,好像以前从来没有哪一次他会伤到坐轮椅。

他突然发现这个青年是如此的苍白紧张,却还是强挺着面对他。

温岐山感觉心里面有点不痛快。

说不上来的憋屈还有异样。

他冷哼一声,径直的走进屋子里面。

崭新的陌生的家具展现在眼前,他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大爷一样的摊开四肢。

虽然温岐山没有做什么暴力的行为,一切看起来那么冷静正常。

可是温岐宇还是开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但是顾言……为了顾言。

温岐宇咬咬牙,跟在温岐山后面进了客厅。

温岐宇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接从茶几里面拿出酒精和针管放在了桌面上。

他悄悄的深吸一口气,然后颤抖着双手卷起自己的袖子。

温岐山斜着眼看着温岐宇一言不发的动作,打量他的胳膊。

纤细的,苍白的,仿佛一折就断。

是多久之前了?他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温岐宇?没有注意到温岐宇到底有多瘦弱?

虽然针孔已经愈合,但是青色额血管就像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看起来让人没来由的心颤。

温岐山看温岐宇低着头,和他母亲极其相似的脸上面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露出恐慌的神色。

温岐山想起那个女孩得知自己怀孕时候的表情。

原来他一直都在害怕,从见到自己的那可以开始就已经害怕。

温岐山突然觉得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咳……恩……”温岐山故意发出声音,然后发现温岐宇明显的颤抖了两下。

他越发觉得不耐烦。

他用力的拍掉横在眼前的手臂,骂:“温岐宇!你以为老子稀罕你的血?!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只有我要你血的分,还没有你主动送上来的资格!”

“……”温岐宇被后坐力冲的向后划去,身体歪在轮椅上。

他不敢说话,只是安静的收回自己的手臂。

温岐山看他默不作声,更是气愤。

“哗啦!”他把桌上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扫到地上,转身站起来就往外走。

温岐宇马上抬头露出着急的眼神。

“兴!兴奋剂……”

温岐山愤怒的转过身:“烦死了!!”

“……”温岐宇低下头。

“明天晚上我再来!”那人说着,眼睛扫过温岐宇的轮椅,转身走了。

温岐宇听到“咣”的关门声,才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开在了椅背上。

他还是有点不可置信,温岐山竟然没有抽他的血就答应给他兴奋剂。

这虽然免了皮肉之苦,但是他还是有点担心所谓的事后算账。

温岐宇甩甩头,把那种恐慌甩出去,现在顾言是最重要的。

别害怕,别犹豫,为了顾言,一切都是值得的。

包括自己。

温岐山裹了裹身上的廉价夹克,凌晨三点毕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这样的温度也终于让他冷静下来。

他接到温岐宇电话的时候,还在毐品给予的幻觉里面。

他还没有听得太清楚,朦朦胧胧只知道要去那个房子。

直到刚才温岐宇说的话。

兴奋剂?

想到这里,温岐山冷哼一声。

但是他不由自主的去想温岐宇要兴奋剂做什么?

他那样的身体还用兴奋剂?

会不会是因为伤口……

温岐山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愧疚和担心?

温岐山心里面猛然一动,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

他往前匆匆走了几步,想让凉风把自己吹的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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