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岐宇拿着筷子的手迟迟没动。
他很没出息的觉得眼眶发热。
“怎么了阿宇(⊙o⊙)不喜欢吗 ?不合口味么(゜゜ )”
“……不是,喜欢,很喜欢。”
顾言,我想告诉你支旭的事情。
可。让我怎么开得了口。
一帮人闹够了终于各回各家,躺在床上的温岐宇始终毫无睡意。顾言的手紧紧的环着温岐宇的腰正睡得香甜,看着他毫无防备的侧脸,温岐宇愈加的纠结。
告诉吧。该告诉的。
温岐宇想起上周末和顾言一起在子健的书店帮忙时子健跟他说的话。
“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你亲口告诉他总比他从别人那里听来要伤害小些。”
明天就说吧。明天下班的时候就告诉他。
温岐宇计划的好好的。可是温岐宇并不知道有一件事,不,准确的说是有一个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天上午,温岐宇的父亲给顾言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我是顾言。”
“我是温岐宇的父亲。”
“你想怎样。阿宇现在有我保护,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呵呵……真可悲,你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你以为你对温岐宇就那么重要吗。你听过‘支旭’吗!”
“谁是……”
“支旭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要有八九成像了,想知道他和温岐宇是什么关系吗。”
“不想!”
“别急着拒绝~明天上午十点,温岐宇家楼下的时间酒吧,我等你。”
不等顾言再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顾言,不应该去见温岐宇的父亲,应该相信阿宇。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不管怎样,去见见他吧。如果他要是对阿宇有什么企图还可以先有所防备。顾言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让顾言没有想到的是,只要一张照片,就可以让他心如死灰。
照片里温岐宇笑得灿烂,温岐宇身边的人只是微笑的搭着他的肩膀。
温岐宇那样灿烂的笑容,顾言从没见过。
阿宇对他而言,一直是温柔的,成熟的,内敛的,也是疲惫的。他从来没有笑得那样开心过。
“这是温岐宇的初恋情人,大学的时候好了四年。”
“怎么样,和你长得像吧?”
“真没见过你这么可怜的人!被人当做替身还自作多情!”
“温岐宇那个小贱货根本就没喜欢过你!”
……
该反驳的。
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是浑身浸在冰水里。不能呼吸了。
太阳西斜时,顾言才从酒吧走出来,不知是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一个世纪,他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
拿出手机,拨给了吴致行。
“喂,吴致行,你查过温岐宇对吧。”
“嗯。你怎么了?”吴致行感觉出顾言的声音与平常不同,带着灰败的味道。
“支旭是他的什么人。长什么样。”
“等一下……”吴致行翻开资料,“大学时期的情人,长什么样……你等一下,小张,找这个人的照片。”
面对着手下递上来的支旭的照片,吴致行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跟你……长得一样。”
温岐宇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
温岐宇刚刚要伸手开灯,就听到一声“别开灯”,吓出一身冷汗。
“顾言?”
“阿宇,别开灯。”
“嗯,好,不开灯。怎么了?”温岐宇担心的语气让顾言红了眼眶。
“阿宇,你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
“……嗯?”温岐宇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支旭是谁。”
支旭是谁。支旭是谁。支旭是谁。
温岐宇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开始总是拒绝我。”
“因为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
“只是后来,你觉得多个替身也不错。”
此时顾言已经走到了温岐宇面前。
“温岐宇。你够狠。”
这是,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原来是顾言,吻上了自己。脸上湿漉漉的,沾上的,是顾言的眼泪。
“再见,阿宇。”
顾言走了。
顾言走了。
顾言走了。
……
过了许久,温岐宇才如同从梦境中醒来一般,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个爱笑的顾言。
那个撒娇的顾言。
那个把悲伤揉碎的顾言。
那个爱自己的,顾言。
不行。
不行。不行。
要追回来。顾言你等等我。
温岐宇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手机外套什么都不带就没了灵魂一般的往门外冲,却被一个巨大的力量重新推倒在地板上。
门口赫然站着温岐宇的噩梦——那个永远满身酒气的男人。
“碍事儿的人终于走了。我在门口等你半天了。小贱货,我搬你点东西你就找人教训我,你活的不耐烦了?还有,你知道这段时间追债的把我打成什么样吗?!在你身上,我会一样一样讨回来。呵。”
番外一:温岐山的自白
这一切一切腐烂变质的生活,要从一个关于爱与责任的故事说起。
这不是一个离奇的故事。却是一个我答应妻子要埋在心底的秘密。
一个男人为了所谓光明的前程和广阔的发展前景非法移民到国外,抛弃了自己相恋多年几乎要谈婚论嫁的漂亮女友。
可是女友在他离开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而我,一直爱着这个被那个瞎了眼的混蛋抛弃的女孩,林清宇。
所以,我成了温岐宇的养父。
温岐宇是早产儿,7个月就出生的他身子格外弱些,除了患有先天性贫血症,他还比别的孩子容易感冒发烧。
我本来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甚至一想到他的生父我就恨得牙痒痒。所以对他有些冷淡。
温岐宇很乖,不会像其他小孩那样哭个没完,总是安安静静的睡着,是让人省心的小孩。
一天我站在摇篮边看他,他伸出小小的软嫩的手轻轻的握住我的食指,柔柔的触感让我的心抖了一下。我小心翼翼的抱起他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感受着他轻柔的呼吸。他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忽然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我,看得我心虚。
纯净的眼睛。像极了清宇。
阿宇学会走路了。可是他比一般的孩子容易累,也容易跌倒。无论摔得多疼他都不哭不闹,只是用细细的小胳膊撑起身子站起来接着走。一次带他逛集市,看到阿宇摔得破皮流血的小膝盖我有些心疼,于是就抱着他走。阿宇刚开始很高兴,可能是因为终于和别的同龄孩子一样有爸爸抱着而感到开心,可是时间久了,阿宇开始不安。
“爸爸累不累”
阿宇略显纤弱的手臂抱着我的脖子,细细的呼吸打在我颈间,痒痒的。
“不累。”阿宇其实比同龄孩子轻好多。
“阿宇不用抱,阿宇自己走。”
“阿宇乖乖坐好,爸爸不累。”我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想对他好。
有时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工作回到家,阿宇会垫着脚用他的小手捶我的肩,用脆脆的童音问爸爸累不累。
我也找到了当父亲的感觉。我会去幼儿园接他放学,会听他唱儿歌,给他加热饭菜,和清宇一起陪他去公园。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清宇被强暴。官司落败。欠债。酗酒。
阿宇是坚强的。在虐打和苛待中,阿宇渐渐长大,也不再与我亲近。
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每次都是第一名,可是他的家长会我一次都没参加过。学校老师也跟我说过希望我可以在家长会上跟其他家长分享一下经验,可我,我不配。
阿宇白天上学,晚上打工。在24小时便利店上夜班,在酒吧KTV做服务员,在赌场擦地板……他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因为是未成年人,很难找到工作,他得到的工作多是别人嫌脏嫌累不愿意做的。
他在帮我还债。
可还是不够,追债的人经常会堵在家门口,我和阿宇都挨过打。
再后来,我染上了毒瘾。
我迷恋那种迷离的感觉。每次吸的时候,我都能见到清宇。我吸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只希望能和清宇多呆一会儿。
钱愈加不够花,债也越堆越多。阿宇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用来打工也不能继续维持生活。
可是买不起毐品,毒瘾发作。我疯狂了。我没有了理智。
我对阿宇的伤害也愈演愈烈,鞭打,睡地板,罚跪……
阿宇见到我就会发抖。
债无论如何都还不上,追债的说再不还就把阿宇给他们抵债。我不想。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想把阿宇交给他们。
这时阿宇正在填高中申报表,桌上放着体检表和档案。我忽然发现,体检表中血液一栏写的是——RH阴性O型。
熊猫血。
熊猫血中最贵的一种。
我逼他去卖血。先天贫血又劳累过度,他直接昏倒在抽血过程中,我却还是狠心的让他们抽到他连嘴唇都白了才停下来。后来,我就逼他不断地用这种方式帮我换取毐品。
其实每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都很后怕。如果他那次再也醒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向他妈妈交代。可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毐品在吞噬我的心智,我的灵魂。
再后来,阿宇接到了a大通知书。他在我房门前跪了一夜,求我让他去上学。他说他会用课余时间努力打工,会尽可能的给我更多钱。我同意了。我用最后的清明神智告诉自己,不能毁了阿宇。
大学时温岐宇傍上一个叫支旭的男孩子。那个男孩要替他交学费,他却不肯。
阿宇是倔强的,我一直都知道。
因为在我打他打的最狠的时候他也不曾求饶,连呻吟和呼痛的声音都压抑着不肯出口。
可是,阿宇,你不知道,当人被逼到绝境时,尊严,底线,良知,道德,都一文不值。
再后来,“温岐宇”三个字成了年轻有为的代名词。他和他生父一样优秀。
其实,我见过温岐宇的生父,他通过私家侦探找到我,只是想问清宇的坟墓在哪里。他衣冠楚楚,俨然一副贵族的样子。
我没说。他不配知道。
他拿出钱。
我把钱甩在他脸上。
他走的时候遇见了放学回来的阿宇。拉住阿宇的手臂问阿宇,“林清宇的墓在哪里。我是清宇学生时代的恋人,我想看看她。求你。”
“温岐宇。”我恐吓性的叫他。
阿宇没看我,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半晌。说,在花山墓园。
男人兴奋的跑了出去,口中还喊着谢谢。我狠狠得给个温岐宇一个耳光,打的他跌倒在地。那天,我打断了他一根肋骨。
我愤怒。出离愤怒。我把他养这么大,居然还是抵不过他生父的一句话!我不管这是狗屁血缘的力量还是其他什么!我不会把温岐宇还给那个男人!
我已经烂成一摊淤泥,你们就都不要好过!
仇恨,像有毒的藤蔓缠绕心间。最可怕的不是恨,而是不知该恨谁。
而现在,为什么温岐宇能光鲜的活在别人的视线里,而我却注定在泥土里呼吸。
他飞黄腾达了就要和我一刀两断
我要毁了你。温岐宇。
(二十一)
蒋子健在车上等绿灯,手指烦躁的不停的敲击着方向盘,第十二次拨通温岐宇的电话。
结果仍旧是那个电子女声平白无感情的重复着关机的事实。
蒋子健不耐烦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昨天下午温岐宇下班的之后,他给温岐宇打电话,但是却关机了。
他以为温岐宇可能加班见证人或者手机没电了,所以准备第二天再打给他。
结果第二天温岐宇的电话还是关机,可是那时候正是上班时间,他不可能关手机。
于是他给公司打电话,却被告知温岐宇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来上班。
蒋子健突然心里慌起来,他怕温岐宇出事了。
不久前两个人和好的时候,他明白了,温岐宇并没有迷失在这段感情里面。
他是确实喜欢顾言这个人的。
不是外貌,不是想念,只是喜欢这个人。
所以作为好友,蒋子健支持顾言。
他相信顾言自己是想的明白的。
他看得出顾言对温岐宇的在乎,而温岐宇理应得到幸福,两情相悦,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呢?
他当然也听温岐宇说了他父亲的事情。
那个混蛋!到现在还阴魂不散!
蒋子健想到这里,就觉得异常的愤怒。
他恨不得现在就让那人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虽说温岐山已经被赶走了,但是蒋子健还是害怕他回来找温岐宇麻烦。
他觉得这种病态的现状已经不能再维持下去了。
应该是时候做出策略了。
蒋子健到了温岐宇家楼下,拿起手机再次拨通电话,还是关机。
他冲到楼道里面按电梯,结果却迟迟不下来。
他暗骂一声,掉头开始爬楼梯。
他感觉越靠近温岐宇家里面就越不安焦躁。
蒋子健气喘吁吁的爬到温岐宇家门口,开始拼命敲门。
“温岐宇!温岐宇你在么?!开门!!”
结果屋子里面却迟迟没有人回答。
到底怎么了?!
蒋子健心慌意乱,他在原地绕了几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给果果打了电话。
“老婆,家里不是有阿宇家里的钥匙,我在他家门口,快送过来。”
果果听出蒋子健的慌乱,马上赶到温岐宇家。
两个人打开房门。
“啊!”果果在门口捂着嘴叫出声来。
蒋子健看着屋子里面破碎的东西倒吸一口冷气。
妈的!绝对又是那个温岐山!
那个曾经被州州说温馨的那个家,现在破烂不堪,没有一处完整。
两个人曾经一起买的餐桌倒在一旁,温岐宇挑的茶色茶几已经碎了,顾言说坐着很舒服的沙发被利器划开,里面的棉絮暴露出来,花瓶从小桌上掉下来打碎了,水和破碎的花溅的满地都是,连花瓶上顾言曾经画上去的笑着的小人都被裂痕贯穿变得扭曲悲凉。
蒋子健气的牙都要咬碎,屋子里竟然这个样子,那阿宇呢?!
“果果!先去找阿宇!”
果果红着眼圈点点头跑走了。
蒋子健跑到卧室里面,发现卧室也惨遭毒手,这个屋子里面现在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他有跑到卫生间里面,还是没有。
也不可能在厨房里面。
他突然想起来,温岐宇家里面还有一个储藏室。
他打开角落里面储藏室的门,里面漆黑一片,但是他却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阿宇!温岐宇!!”蒋子健马上打开灯,发现温岐宇瘫软在储藏室的角落里面,浑身赤裸。
蒋子健冲进去,抱起温岐宇,发现他闭着眼睛,已经晕过去了。
他回头喊:“果果,在这里!拿一身衣服过来!”
果果跑过来,看到温岐宇,眼泪掉下来。
她哭着转身去衣柜里面挑还能穿的衣服。
蒋子健检查温岐宇的受伤情况。
太严重了,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不仅有殴打的痕迹,甚至还有刀伤。
他拍着温岐宇的脸,叫他,希望他能醒过来。
这时果果拿来衣服,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给温岐宇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