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破旧不堪，楚泉觉得自己睡得床随时有塌下去的可能，带着凉意地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更是让楚泉睡意全无。楚泉干脆坐了起来，召唤出引魂杖，不一会儿，俊美的怨灵就出现在他面前。

燕熙潮看上去很不高兴，“你好几天没有召唤我了。”

楚泉笑道：“那不是忙着赶路吗？白天累，晚上一上床就睡着了，就没叫你。”

燕熙潮显然没有相信楚泉的话，“你还是对我杀了那两个控灵师的事情耿耿于怀吧？”

楚泉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是……留着他们有隐患，这点我也知道，你杀他们我不怪你，你也没什么不对。但是留他们一条活路，也未尝不可。我只是觉得，燕熙潮，对你来说，杀人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是在指责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

“没有没有，”楚泉讨好地笑着，“你怎么会是恶鬼，分明是艳鬼。”

“……”

楚泉的笑容渐渐散去，“如果有一天，我也威胁到了你的计划，你是不是也会这样痛下杀手？”

燕熙潮白了楚泉一眼，“你威胁我的计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是啊，我也很奇怪？”楚泉摸着自己的下巴，“我那么妨碍你，你居然没有杀我。燕熙潮，你该不会是喜欢吧？”

燕熙潮只是回答：“你不是要‘母仪天下’吗？”

“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信，难不成你们大燕有过男后？”

“自然没有。”

“那不就得了。”楚泉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睡了。你要不要回引魂杖里待着？”

燕熙潮点点头，又问：“你到了京城打算怎么办？”

楚泉也累了，闭上眼睛说：“去……去找国师。”

第26章

不愧是京城，其繁华程度是少恩城和曲远城无法比的。楚泉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总能不时地感觉到从别人身上散发出的灵气，看来京城的控灵师数量也不少。而在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大燕，公认地实力数一数二的控灵师，一个是安灵城的历届城主，另一个则是大燕的当朝国师——孔音。

在控灵师中，孔音一直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似乎从大燕的前几代帝王一直到现在，都是由他担任大燕的国师。如今，普天之下，最了解孔音的人，恐怕就是已经惨死在燕熙潮手下的曹闻钟。曹闻钟天资聪颖，年纪轻轻灵力就不可小觑，孔音一直把他当继承人来培养，一旦得知他的死讯，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而楚泉，就要当那个向他传达曹闻钟死讯的人。

孔音平日都住在深宫中，楚泉无法直接找他，几经打听，才找到他另一个学生的府邸，立刻带着从曹闻钟身上拿下的信物前去拜访。

那人一看信物，就知道曹闻钟是真的出事了，二话不说就带着楚泉一起进了宫。

大燕的皇宫金碧辉煌，气势非凡——燕熙潮正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楚泉第一次意识到了皇家和普通老百姓的差别。以前他虽然知道燕熙潮是个王爷，但毕竟是个死人，楚泉也没把他当成多尊贵的人来看，只觉得燕熙潮有些自以为是，高傲不已。现在想想，人家毕竟是皇家出生，若不是政斗失败，说不定早就一统江山，君临天下了。

楚泉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控灵师身后，不敢多说一句话。

国师住在一处名为“梵音殿”的宫殿里。楚泉看着面前小巧玲珑，精致非常的宫殿，心下有几分疑惑。他还以为国师的住所会和别的宫殿一样大气凛然，没想到却是另一种风格，倒像是后宫嫔妃住的地方。

控灵师把楚泉领进宫殿，“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去禀告国师。”

楚泉刚坐下，就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上前替他端茶倒水，这个少年长得十分漂亮，楚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少年注意到楚泉的目光，冲楚泉微微一笑，唇红齿白的，十分养眼。

这时，又一个白衣少年从里间出来，对楚泉道：“楚公子，国师请你进去。”

楚泉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样这梵音殿的人全是长相上乘的少年？这又不是在逛窑子。

少年把楚泉领到一间房间前，笑道：“楚公子，你进去吧，国师在里面等你。”

楚泉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衣的纤细身影背对着自己，那人头发很长，散落在地上。

楚泉一愣，难道国师是女人？也是，也没有人告诉他国师就一定是男人。

楚泉恭敬地唤了一声：“国师。”

那人缓缓转过身，紫色的衣衫散开，露出白皙的胸膛。这人的胸……很平，所以还应该是男人？楚泉向上看去，只看到一张白得不正常的脸，嘴唇却异常的红，皮肤看上去很年轻光滑，却隐隐给人一种扭曲感。在看到楚泉的一瞬间，那人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

这……就是国师？

“闻钟，真的已经……”低沉沙哑的声音，是男声没有错。

楚泉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回国师，曹大师为了保护引魂杖，以一敌多，不幸惨遭他人毒手。临走之前，把信物交给我，叫我一定要保护好引魂杖，见到国师，把一切向国师禀告。”

孔音点点头，“我收到了闻钟的来信。他在信上说，安灵城原副城主欺上瞒下，为了一己私利强夺城主之位，现在被囚禁在安灵城中，等待处置。”

“没错，还请国师定夺。”

孔音叹了口气，“什么定夺不定夺的……闻钟是我的爱徒，我们感情深厚，他这么一去，我是处理什么事物的心思都没有了。”

楚泉摆出一副哀痛的样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国师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说得倒是轻松，我和闻钟那么多年的感情，他突然就这么走了……”孔音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块手帕开始擦眼泪。

楚泉嘴角抽搐，忍住吐出来的冲动，“我相信，曹大师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国师为他伤心。当务之急，是找到残害曹大师的那帮人，为曹大师报仇。”

孔音点点头，欣赏地看着楚泉：“你说的很对。关于闻钟遇害的事情，楚公子知道的最多，还请你务必留下来帮忙。”

能留在国师身边这当然是楚泉求之不得的，只是孔音看着他甚至可以称为含情脉脉的目光，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楚泉在梵音殿的一件屋子里歇下，有人细心地替他铺床，还端来了让人食指大动的夜宵，他也顾不上和漂亮的白衣少年说笑，一入夜就把人打发了，召唤出燕熙潮，第一句就是：“我怎么觉得那个国师相当不正常？不男不女，怪模怪样的。还有，他到底几岁？”

“他大概比我大几岁吧，我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孔灵就已经被封为国师了。那个时候他正年轻——是真的年轻，而不是看起来年轻而已。”

楚泉瞪大眼睛，“你多大？”

“……”

“当今圣上据说二十出头，你是他爷爷的哥哥……好歹也六十了吧？”

“闭嘴。”

楚泉忍不住笑道，“若你没死，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爷爷？”

燕熙潮倒是很淡定，“你现在也可以叫，我会答应的。”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回归正事。“他六十多岁的人，怎么是那样一副样子？”

燕熙潮若有所思道，“我有一个猜想。”

“说。”

“为了能够成功‘复活’，我花了几十年来研究这世间的控灵之术。安灵城中善俗阁的书，我全看完了——无论是普通的书，还是法术。”

楚泉忍不住插嘴，“是宋双非给你看的吧？”

燕熙潮并不搭理楚泉，继续道：“在我看来，孔音之所以能维持这副样子，估计还是他那些爱奴的功劳。”

“爱奴？”楚泉一愣，“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

“是你想的那种意思。”燕熙潮笑了笑，“不然你觉得这梵音殿里那么多漂亮的少年是用来做什么的？传说中，活人的灵魂用让人永驻青春的功效。那些少年不知道是怎么样被孔音抓来的——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自愿的，孔音和他们交合，同时一点一点地吸食他们的灵魂。没过多年，少年们就会丧失自主意识，渐渐沦落为孔音的爱奴。”

楚泉想起孔音看他的目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既然这样，哪个人不想长生不老？为什么只有孔音用了这个法子？皇帝不是还想万岁万岁万万岁吗？”

燕熙潮好笑道：“你当谁都有那个本事吸食其他人的灵魂？要做到这个起码要是一个高级控灵师。整个大燕，又能有几个高级控灵师？”

“我的等级已经到了中级，说不定没过多久又能升级了。”楚泉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起来，最近一直过着餐风饮露的生活，我觉得自己老了很多，眼角都有皱纹了。”

燕熙潮相当无语，“一个男人，没有必要在乎长相，一副皮囊而已。”

“你说的倒轻松。”楚泉叹了口气，“反正你如果能成功‘复活’，就能一直保持你死去时的样子，你永远都是那副年轻英俊的样子，而我，会一天一天的老去，老到白发苍苍，老到走不了路，老到牙齿都掉光了。”

燕熙潮心里有几分异样的情愫，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实体化了自己的手，放在楚泉眼睛上，“时间不早了，睡吧。”

原本还能借着月光看清屋子里的景象，而现在楚泉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眼睛上的一片冰凉，楚泉在黑暗中笑了笑，“所以啊，我在想要不要和孔音一样……这样吧，等你当了皇帝，也封我为国师，给我找十几个漂亮的男孩，让我……”

燕熙潮毫不客气地打断楚泉的话，“你想的美。再说，你不是要当皇后吗？”

楚泉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留在了梵音殿。能离孔音近一些，我们得到定魂令的可能也就更大。”

“嗯。不过我有些奇怪，孔音为什么这么热情地把你留下？”

“他说是为了帮助他寻找杀害曹闻钟的人的线索。”楚泉冷笑一声，“我当然要给他提供很多有用的线索。”

燕熙潮想了想，道：“孔音好歹是国师，不可小觑。你在他身边，还是要万分小心。”

“会的。”楚泉握住燕熙潮冰凉的手，看向窗外，“燕熙潮，这就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吗？”

燕熙潮目光一暗，“嗯，我四十年没有回来过了。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你以前住哪个宫殿？”

“下次我带你去看吧。”

“好。”

第27章

楚泉在孔音的梵音殿住了下来。孔音对楚泉倒是很热情，每日好吃好喝地招待他，楚泉身边总有几个清秀的少年任他使唤。可是楚泉每次一想到这些赏心悦目的少年早已沦落为孔音的“爱奴”，就不敢正眼去看他们。

孔音身为国师，却并没有日理万机的样子，似乎很清闲，三天两头就来找出泉聊天。一开始，他们的话题还局限于曹闻钟，后来孔音对楚泉的兴趣似乎超过了对杀害曹闻钟凶手的兴趣。

“楚公子可否娶亲？”孔音笑吟吟地问。

楚泉看着他的“血盆大口”，强作笑容：“还没有。”

孔音大吃一惊，用双手捂住嘴巴：“不会吧！楚公子年少有成，英俊非凡，风度翩翩，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成亲？”

楚泉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不瞒国师，我心中已经有人，非他不娶。”

“哦？”孔音挑了挑眉，似乎对楚泉的答案不太满意，“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幸运能得到楚公子的垂青。这位姑娘相貌想必是极好的。”

楚泉眯起眼睛作回忆状，“嗯，他很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楚公子有没有向那位姑娘表明心意？”

楚泉笑了笑，“我和他已经有婚约了。”

“如此……”孔音的眼中闪过一丝墨色，“便恭喜楚公子了。”

楚泉笑着摇摇头，“不过，他要求很多，我若要把他娶进门，要给的彩礼可不止一点两点。”

“那个姑娘还真是不识好歹！”孔音气愤道，“有楚公子这样的男人钟情，居然还不知足。”

楚泉耸耸肩，“谁让他有骄傲的资本呢。再说，我也挺乐意的。”

孔音一脸惋惜地看着楚泉，“楚公子，其实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以你的资本，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楚泉笑而不语。

孔音看着楚泉的笑容微微有些出神。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控灵术，最大的兴趣就是欣赏美丽漂亮的少年。他喜欢小鹿一般的少年，有着白皙的皮肤，又圆又黑的眼睛。而楚泉显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楚泉身材修长，五官英俊，以他的年纪早也不能称为少年。可也许是一种食物吃得太多，偶尔会突然想尝试新的口味，孔音惊讶地发现，他对楚泉兴趣还真不小。如果能把这样一位挺拔的男人变成自己的爱奴，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感吧。孔音想着，对楚泉露出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对了，”楚泉道，“不知道为曹大师报仇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孔音漫不经心道：“正在进行中。楚公子你放心，闻钟是我的爱徒，这件事我自然比你更上心。”

我还真没看出来，楚泉心道。

整整一天，孔音都缠着楚泉，楚泉为了打探定魂令的消息，也乐意奉陪。两人聊了半天，又一起用了餐，晚上还去离梵音殿不远的观景台看了会儿月亮。楚泉看着孔音男不男女不女的脸，表面上彬彬有礼微笑着，心里却恶心不已。好不容易熬到深夜，孔音才恋恋不舍地和楚泉告别。楚泉疲惫地回到房间，草草地洗漱准备上床，突然感觉到体内的灵力一阵汹涌。楚泉只好坐起来，召唤出引魂杖让燕熙潮现身。

楚泉强打起精神，“有什么事吗？”

“今日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嗯……”楚泉见燕熙潮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精神松懈下来，又躺回床上，闭着眼睛道：“还能为什么，孔音好像很喜欢我，一直抓着我和他聊天，还非得一起去赏月。”

“赏月？”燕熙潮冷笑一声，“你们倒挺有闲情逸致。那么你们聊了那么久，你有没有打探到关于定魂令的消息？”

“没有，”楚泉迷迷糊糊的，“我必须先取得他的信任在提定魂令的事情啊，不然会让他起疑心的。”

燕熙潮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楚泉，心里有些烦躁，“我们说好了，一旦取得定魂令，立刻离开京城，你没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