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又田种田记 上——青鱼不白
青鱼不白  发于:2015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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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字典里有个词叫做“大局为重”,如果大儿子的存在威胁到田家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他爹娘他弟弟弟媳,还有他侄儿,尤其是连九泉之下的老祖宗都不得安宁,他怕了,一纸文书隔断了父子亲情。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还有两个儿子呢。从那以后他硬起心肠把大儿子抛之脑后,专门训练二儿子熟悉各种农活,恨不得他一夜长大成为自己的得力帮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郭氏刚开口就被闯进来的人打断。

“爹,娘,你们不要吵架。”田小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郭氏和田大郎,鼻子一抽一抽的,明显哭过了。

田小虎缩着脑袋哇哇大哭,跟在哥哥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襟,看到哥哥哭了之后他就跟着哭,一直没停过。

田大郎破天荒的在郭氏之前安慰儿子:“没事,我们不吵了,你带着小虎快睡觉去。”

田小来受宠若惊,赶快主动坦白:“爹,你和娘是不是因为我和小虎想去学堂读书的事吵起来的?我们不去了。”

田大郎和郭氏大吵一架后心力交瘁,听到儿子要读书的话也没有力气吃惊,停顿片刻,反倒用平和的语气说:“既然你和小虎想去,那就去吧,多读书总是好事。”

这下连郭氏都有些吃惊,田大郎竟然这么好说话?

“谢谢爹。”田小来心里的担忧被喜悦冲淡,听话的带着小虎去睡觉,临走前再三念叨,“您和娘千万别再吵了。”

经过这一出,郭氏平静下来,她刚才和田大郎争吵的话也是一时意气,抒发心里的委屈。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郭氏是最了解田大郎的人,他拙嘴笨舌的连自己都吵不过,难怪人人都想从他这里占便宜。

也怪自己以前顺着他的脾气,对谁都和和气气。自己嘴上说着要离开,可儿子还小,肯定不愿父母分离,以后要改改自己,不能任人欺负了。

第三十章

田又田不知道郭氏用了什么办法去说服田大郎和蔡神婆,总之,几天之后他就在丁儒学堂见到了读书的田小来和田小虎。

事实上,田大郎被郭氏一席话批判得低下了头,不由对自己过去的人生观有所怀疑。他口里说着不允许两个儿子跟着郭氏离开,但潜意识里他明白对儿子们来说,郭氏比他重要得多,如果要选择的话孩子选的必定是郭氏,而非自己。

第一次田大郎当家做主让两个孩子进了学堂,郭氏按照田又田的话告诉他,学堂的先生看小来和小虎是两个好苗子,免费让他们入学。田大郎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开了花,两个儿子都是他的骄傲。

蔡神婆对此很不满意,大发雷霆之后,还不停地嘟囔“两个小的都去上学,家里的话怎么办?也不吐口水照照,自己是读书的那块料吗?别以为老二家的孩子去读书,就以为人人都有能耐读书,家里的钱都得被老大一家拿去打水漂了”。连带着对田大郎和郭氏都没有好脸色。

田老爷子这次倒是没有听从老妻的话,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经历过田又田的事情他也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田又田被他们赶出家门都能混的人模人样,另外两个孙子以后会有什么造化真的不好说。

最近几天闲来无事,田又田都会把梁霂写的字拿出来照着练习。梁霂的字写得……很不错,十分不错,起码是田又田这辈子望尘莫及的。

梁霂看了他写的字,目瞪口呆。他至今从未见过像田又田这样写得乱七八糟的字,用乱七八糟来形容都是抬高他了。

这也不能怪梁霂,因为他这辈子从识字练字到学业有成,所见的都是和他同一水平或者比他水平更高的字体,丑到没法见人的字主人也不好拿出来现眼。

但梁霂很能理解田又田,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没有时间和金钱来读书习字,所做的事就是从家里到地里两头跑。梁霂自己虽然也吃过很多苦,但是在金钱上从来没有人亏待过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养尊处优的。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田又田其实认识相当一部分字,他不会以为这是田又田比别人聪明或是个天才,也不去问田又田其中的缘故,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在梁霂面前,田又田也从不隐瞒自己的本性。面对郭氏、田小来他们他都会刻意改变自己的形象,使自己和原主更加相似。可梁霂是他自己认识的人,一开始他就没有隐藏真实的性格,即便经常在内心吐槽梁霂做过的种种缺德事,他还是在梁霂面前感到最放松。

从那次醉酒之后,梁霂天天都会来他的店里报到,因此当有一天梁霂突然没有来的时候,田又田很不适应。

中午吃饭的时候,梁霂没有来,田又田把午饭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等到他。

下午,梁霂还没有来,田又田坐在店里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店外来往的行人他一目了然,可是,梁霂还没有来。

天黑的时候,田又田想,梁霂今天真的不回来了,发呆许久,他还是关上了店门。

梁霂在他的生活中似乎越来越重要了,这可不行,田又田躺在床上苦笑。

他没有忘记梁霂的地位,没有忘记曾经看到的依偎在梁霂身边的花蝴蝶,更没有忘记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他只能孤独一生,不会有另一个男人永远陪着他,和他过一辈子。

即使梁霂或许真的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但是没有未来的爱情也只是饮鸩止渴。

紧紧闭上眼睛,把梁霂的身影从脑海里清除。他每晚睡觉前该思考的是如何发家致富,如何向何老爷看齐,如何拯救郭氏和弟弟脱离田家的苦海,而不是每次想着今天和梁霂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入睡。

不过他这天晚上还是失眠了。

于林一大早边做烧饼边腹诽老板,梁公子不在老板果然吃不好睡不好吧,不用掩饰,我们都看得出来。还自以为心有灵犀的想和佟壮壮对视一眼,害的佟壮壮莫名其妙的思考,于林眼里的深意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懂?

田又田和何老爷合作的事毫无头绪,不过很快何老爷给他传来了好消息。

“我有几个外地的朋友想在他们那里卖肉夹馍,他们的意思是买下肉夹馍的做法,在本地开店,绝不会抢了你在清远县的生意,你是怎么想的?”何老端着茶杯慢腾腾的说。

何老爷经商,朋友众多,一些外地有头脑的人找到何老爷请他帮忙牵线。何老爷没有告诉别人他已经买下了卤肉的方子,他经营的酒楼都在清远县,那些朋友都是外县人,彼此之间不会干预到对方。

但何老爷谨守与田又田合约上的内容,他的卤肉还不到在酒楼出售的时间,当时约定好是半年,这个半年指的是田又田开店以来半年之内,如今已过去一半时间。

卖卤肉这种事何老爷还看不上,他和田又田交好是看中他这个人,现在有别人想卖肉夹馍,何老爷觉得自己眼光不错,能看中田又田这小子。

田又田也一直在想他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把“好吃肉夹馍”发扬光大。根据他这几个月的观察,古代交通信息不便,沟通也不方便,管理上更不方便,他最终放弃了把“好吃肉夹馍”这个招牌做好做大的想法。

如今清远县已经出现了好几家卖肉夹馍的店铺,不过他们做出来的味道都比不上田又田店里做的,烧饼的技术上也有差距,虽然价格上便宜了一文钱,引来一些顾客,但是吃的习惯的老顾客还是会去“好吃肉夹馍”买。

这也是田又田最初想到的问题,等客流量稳定下来,他大概每天能赚一两银子。

现在既然有人开门见山的找他买肉夹馍的做法,且还都是外县人,田又田不会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

他给何老爷提出个建议:“我想愿意买肉夹馍做法的外地人不在少数吧,何老爷您神通广大,可否把这些人都召集起来。”

何老爷眯起一双狐狸眼,他大致能猜到田又田的做法,这小子真是狡猾。

“你这是找我给你无偿办事呢。”

“您不会有任何损失。”田又田神秘一笑。

“是吗?”何老爷反问道。

田又田无可奈何,何老爷还真是个女干商,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帮他办这么点事得利的又不止田又田一人,既能让来往的商人看清楚何老爷的本事,何老爷无形中的威信又得到巩固,这都是活招牌啊,居然还向他讨要利息。

“好吧,您知道,我也只在做菜方面略有研究,最近刚琢磨出一道新菜,送给客来酒楼试试水如何?”田又田无偿的出卖他会做的菜,反正他平时经常做给梁霂和店里的伙计吃,他们都很爱吃,客来酒楼这次占便宜了。

何老爷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年轻人别这么谦虚,我可是记得花了一百两银子从你手里买了首曲子,你这小子懂的可不止做菜吧。”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件事还被何老爷扒拉出来,田又田一点都不想再“做”一首曲子:“您不是把府里的乐师解散了?听管家说您也很久没听曲子了。”

从何老爷买曲子到解散乐师,前前后后何府的管家都看在眼里。何管家是个忠心耿耿的管家,他的准则就是一切为何老爷好,以前何老爷沉迷乐曲的时候他作为下人不好规劝,后来何老爷重新回归正途专心打理起生意,他把田又田连带田家祖宗感激了个遍,田又田再次来到何家的时候他对田又田的态度到了和颜悦色的地步。

甚至包括何老爷的夫人对田又田的印象也很好,何老爷痴迷乐曲时,府里养了一堆乐师,何夫人一度认为何老爷转性不喜女人了,幸好后来改邪归正。

何管家给夫人说过田又田的事,夫人连声夸他是个好孩子,还专门拜托何管家给田又田捎口信,大意是“有事来找我,我给你摆平”。

所以何老爷提到乐曲的事田又田心里一直打鼓,万一何老爷一个不正常又迷上乐曲,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何夫人和何管家首先就不会放过他。何管家对人一个好的时候是真好,可他要厌恶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就倒霉了,何管家曾欣慰的向他诉说如何把一个看不顺眼的乐师赶出何府,整个过程简直惊心动魄,田又田自问绝不是何管家的对手,他不想被人记恨,何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何老爷不顾田又田的忐忑压低了声音:“还记得那个在我府上行骗的白乐师吗?”

这白乐师就是在何老爷家里骗吃骗喝半年多,在何老爷最需要他的时候离他而去的那位。田又田第一次进城就听到何老爷的手下嘀咕他的不是,对那位胆大的白乐师钦佩不已。不过何老爷又提到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抓到了他要送往官府?

看出田又田的疑问,何老爷悄然说道:“我昨天出去谈生意的时候见到了白音,他跟着一位外地商人,看样子那外地商人似乎对他有……不轨之心。”

田又田愣愣的说:“那他不是倒霉了,您应该……很开心吧?”

“不不,白音他是我见过的在音乐上最有灵气的人,他走了之后我也恨过他,可是昨天一见到他我就想到他在音乐上的才华,他现在这个样子令我很不忍心。”何老爷语气低落的说。

白音就是那位白乐师的全名。

田又田想安慰他,又发现有些不对劲,只好作罢。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下以前的恩怨,其实他当时不声不响的离开说不定是有原因的,也不能全怪他,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他现在很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何老爷说不下去,那种话有些难以启齿。

田又田很想问一句“您对他真的只是知己之情吗”。

“高山流水,知音难遇。”何老爷感叹道。

那句话被田又田收了回去。

“既然是知音,那……那您救他一救倒也无妨。”说出这句话田又田立刻捂住了嘴,何管家不会放过他的,怎么就嘴快说出来了,何老爷忧伤的眼神太有杀伤力了。

“真的?你也是这么想的?”何老爷惊喜的看着他。

田又田点点头,到了这份上,能救人也是件好事。虽然何府的下人当时对白音很不喜欢,可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更不是扭捏造作之人。况且和何老爷打交道这些日子,他也了解何老爷的一些为人处世,对朋友的最大要求就是人品好,想来白音除了在紧急关头扔下何老爷之外没别的大缺点。

何老爷欢喜道:“我马上就去找白音,你不知道他现在处境实在艰难,我必须尽快把他救出来。”

“等等,您不是还打算把他养在府里吧?”田又田拦住他。

“这有何不可?”

“自从您把府里的乐师解散以后是什么感觉?”田又田问他。

“很轻松,很清爽,就像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何老爷想了想这么回答他。

“所以您把白乐师带回来的话以前的石头不是又压上来了?清远县别的乐师就会误会,大家争破头也要往您的府里进,跟以前有什么区别?”田又田给他分析利害关系。

何老爷愣住,确实如此,他作为清远县的首富的确受人瞩目,他喜欢的东西人人抢着给他送,就算他不想要也身不由己。“那我给他另外找个宅子住?”

“您不会想让别人以为他是您养的外室吧?”

何老爷茫然的看着他,压根儿没想到这种问题。

“那怎么办?”

田又田给他出主意:“您把他就出来之后让他自己养活自己,您能给他提供的就是一个场所供他发挥自己所长。比如您可以让他在客来酒楼弹曲,不让他露出真面目就行,每天给他固定的工钱,也许有客人给他打赏,都不会饿着他。或者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想学弹琴的,让他去教习赚个微薄的薪金。”

可白音是他的知音,何老爷还是有些犹豫。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救出白音,就算不把他接进府里,可以先找个客栈给他住。

就这么决定了,何老爷马上奔赴在救人的第一线。

第三十一章

等田又田再次去何府的时候,只见何老爷和蔼可亲的看着他,田又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在客厅里找了个离何老爷较远的位置坐下。

“田小子。”何老爷慈祥的不可思议,“上次你说的事我都给你办好了。”

田又田起立作揖:“多谢何老爷。”

何老爷面带微笑:“不用客气。田小子,你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我已经帮你把那些想买肉夹馍做法的人都聚集起来了,免费在客来酒楼开了一间包厢供你们谈事情,绝对不会泄露消息。”

“何老爷果真会做生意,令我等后辈只能仰望。”田又田恭维道,何老爷在乐曲之外真是一点都不糊涂,什么时候都想着给自己的生意打广告,“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

何老爷摆摆手:“你这种话留着说给别人听吧,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一个狡猾的小狐狸,我这老头子都要自叹不如。”

“啊?”田又田不晓得他做了什么事能得到何老爷如此评价,这才隔了两天,他在何老爷心中的形象怎么又刷新了,“您这话……小子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明白就行。”何老爷心里偷着乐。

昨天一开始他还不清楚田又田为何建议他不要把白音带回府里,直到何管家一脸不赞同地看他匆匆忙忙跑去找白音,无意中脱口而出“田小子都不劝劝老爷吗”,他才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何老爷不是不知道家里的人都不喜欢自己在府中养乐师,可他没别的爱好,所以即使顶着管家和夫人难看的脸色也不改初衷。何况白音是他引以为知己的人物,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同,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白音带离那个外地商人身边,不能看着他深陷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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