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迟墓
迟墓  发于:2015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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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苍严早就醒了,从陶暮染打量他起,他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陶暮染在出神,漆黑眸子里满是染了恨意的冷漠,隐隐有悲伤之色。一点也不像当初在自己面前强装淡定如虎实际胆小如鼠的那个小狐狸样儿。

虽然陶暮染没做什么,霍苍严还是能明显感到对方听见自己说话时不自觉流露出的的抵触和排斥,心里顿时不满,周遭的气温瞬间降了几十度。陶暮染睁开眼,惊讶的看着向自己压过来的霍二少。

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陶暮染慌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还生着病,很容易传、传染。”这个理由明显不够看,又装可怜,“我……我有些不……不太舒服。”

这倒很有用,霍二少停下来,温热的气体喷薄在陶暮染仍旧苍白的脸上,霍苍严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迷惑力,低低的问,“哪儿不舒服?”

哪儿、哪儿不舒服?陶小朋友表示他还没想好,于是唇瓣被盖住,对于霍二少强壮有力的胳臂来说,陶小朋友的反抗简直弱如蚊虫。在霍苍严耐心的引导研磨下,陶小朋友败下阵来,霍某人的舌头长驱直入,纠缠住对方,一点一点的消磨陶暮染最后的抵抗意识。

等怀里的人终于喘不过气,脸颊染上红晕之后才满意的离开,连带着说话声里都隐有笑意,“再睡会儿,还早。”

陶暮染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挣开那两条铁窟一样的手臂,却不料某人的手臂勒得更紧了些,他终于放弃了。算了,就这样吧,这么多天都过来了,虽然大多数时间自己都没有意识。而且,以后还有很多事要依靠这个人,这次之后他就没有什么筹码可以拿出来了,与其被强迫,还不如自愿接受,至少心里好受点。

看着一脸隐忍着闭上眼的陶暮染,霍苍严又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样子,环着陶暮染的手有紧了紧,勒得陶暮染有些难受了。

直到陶暮染终于受不住,睁开眼,脸上隐隐露着犹豫和委屈,像只可怜的小猫,软软的爪子放在那结实的臂膀上,小声的试探着问主人,“能轻点吗,太紧了,有……点疼。”

霍苍严这才松了松,陶暮染终于舒服了一点,忙闭上眼睛,还故意不动声色似的往霍苍严怀里靠了靠,没有看见霍二少微皱起的眉头。

敏锐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陶暮染的隐忍和讨好,他大概能猜到陶暮染想干什么,这让他不舒服。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依附自己,这很好,他会让他永远依附于自己,只要是他霍苍严想要的,无论是人还是心,都要得到。

陶暮染第二天醒过来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窝是凉的,应该起很久了。陶暮染从床上坐起来,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眼睛也有些酸涩,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好,耷拉着脑袋,半闭半睁的眼里睡意犹在。

“还困就再睡会儿。”霍苍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没有了白手套,好看修长的手指露了出来,捻着陶暮染长长了的额发揉了揉。

蓦地听到那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异于寻常的温柔,陶暮染一惊,抬头时很自然的撞上那只温热的手掌,有些粗糙的拇指磨砂着他的眼角,心里一沉,愣是没说出话来。明明并不熟的两个人,却做着那么亲密温馨的动作,霍苍严还做得那么自然,他有些不能理解霍苍严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他是有点接受不能。

“没睡好?”

“没,不、不是。”他哪敢说自己没睡好,这不是间接指证霍二少是罪魁后手吗他没那个胆子。

“那起来吃点东西。”

一说起吃东西,陶暮染倒真的饿了,虽然只是清粥小菜,也让他吃得跟山珍海味似的。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个事儿,咽口白粥,问:“我能见见陶来吗?”

霍苍严皱皱眉,没有纠正陶暮染小心翼翼的语气,夹一个肉包放在陶暮染面前的小盘子里,才缓缓道:“他走了,今天凌晨。”

正在纠结是夹面前的包子还是对面的饺子的筷子一顿,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向霍苍严,哪怕及时的隐藏了起来,黑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悲伤和落寞还是让霍苍严尽收眼底。

陶暮染低下头,像只走失的小猫,“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这也算是陶来的原话,只是霍苍严没有说完。

陶来特意等着霍苍严说的那番话,他是不会告诉陶暮染的,至少眼下不能,陶暮染太看重亲情,他不会让这种浓重的亲情再进一步演变。看得出来,陶来也很重视陶暮染,只是这些重视里面还藏着挣扎在眼底的恨,想要喷薄而出,却又被另一种感情所压制,这让他不得不防备。在霍苍严的眼里,陶暮染就是个小孩子,需要保护,既然自己要他,就必须杜绝他身边所有的危险因素,而自己必须是他唯一的依靠。

现在陶暮染真的完完全全只能依靠于他了,夹一只刚才陶暮染盯了很久的饺子,淡淡的说:“再吃点,离到南京还有一段路程。”

陶暮染抬头看着霍苍严,脸上已恢复以往的平静,“这件事袁克庆应该知道了,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

“两天前报上登了袁克庆这些年组织墓贼,盗卖国宝筹集军费的事,北边新上任的官又出了些乱子,他忙不过来。”霍苍严毫不吝啬的解释道。

盗墓?如果没记错的话,除了自己,知道这些只有三个人,当初的盗墓贼已经死于“诅咒”,袁克庆自然不会糊涂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陶业还在牢里,那会是谁呢?

忽然意识到什么,陶暮染不由的惊了一遭,“是你做的?”

霍苍严幽幽的看着陶暮染的反应,说:“确切俩讲,是你那个‘下人’做的。”连一个下人都可以触碰到那些东西,那个人肯定不止是什么下人。

“他把剩下的资料给你了?”

“嗯。”

“他还给了什么?除了这两样?”他不确定陶来找到了多少东西,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瞒着他,陶来这样一走,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霍苍严一挑眉,问:“还有什么?”

想想陶来应该不会把那些东西拿出来,知道自己紧张过头问错了话,忙笑道:“他就这么走了,没拿点什么东西找你换盘缠?难不成他把我卖给你了?”

说完,见霍苍严盯着自己,目光灼灼,心下一抽,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今天连说两句话都不经脑子,真是笨死了。

被霍苍严看的不自在了,忙收回目光,埋头,吃饺子。

一行人到霍帅府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霍苍严安排了人给随行的士兵准备吃的,吃过了再回军营报到。

大兵的午饭算是解决了,陶暮染也被领到偏厅祭他的五脏庙,可霍二少却没饭吃了,原因有一,霍大夫人吩咐了,不准给霍二少吃的。

霍苍严当然知道自家额娘为什么突然抽风咯,乖乖走到大厅,看着正逗霍家三少的贵妇人,喊了声娘。见木秀云从后厅走出来,还带着在家养胎的自家嫂子,又喊了声二娘,嫂子,就不再说话了,在客厅中间站的笔直。

终于还是熬不过二儿子,霍夫人抬眼,慢悠悠的说:“听你爹说,你在京里看上个戏子?”

“嗯。”

没想到儿子这么直接且淡定的就承认了,不待她问下句,一边早就按捺不住的李三三一脸好奇地问:“二弟,我听弟弟说你带回来的是个男的,长得可好看了,在哪儿呢?”

“偏厅吃饭。”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

“嘿,我去瞧瞧,娘,你去吗?”李三三明显坐不住。

木秀云是知道这丫头的,好动,可那肚子里还有她宝贝孙子呢,忙劝住,“你就别去了,一会儿让你二弟带来见见就成。”

听二夫人这么一说,大夫人忙干咳两声,二夫人才明白过来,忙噤了声儿。大夫人坐定,强装淡定,可一想起自己这糟心儿子喜欢男人她就气,归根究底,她还是对当年袁克庆喜欢霍昌运的事耿耿于怀,别说过去了,现在她都觉得那个姓袁的还没死心呢。

可耐不住儿子喜欢啊,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他对谁动过感情,连对家人都不冷不热的,更别说对外边的人了。按霍大帅说的,这好不容易让他铁树开次花,虽然是朵独狼花,好歹也是朵花呀。要是以后连朵花都不开了,那她的儿媳妇和孙子不得夭折在排卵巢里呀?

“你一会儿带他来见……算了,今儿晚上再见吧。”霍夫人嫌弃道,“你给我下去,看见你我就头疼。”

霍二少迈着长腿,跨着大步走了。

陶暮染面对一桌的菜,看看孤零零的一只碗,不知怎么的,原本饿得都快罢工的五脏庙忽然没胃口了。简单刨了两口饭,正要放筷子,一个黑影压过来,直接坐在旁边,“抢了”陶暮染剩下的半碗饭,递过一碗浓稠的黑米粥,冷冷道:“吃完。”

看着霍二少吃了自己剩下的半碗饭,陶暮染惊得都无法思考了,从小到大,连他娘都没吃过他剩下的东西吧。木木的低头喝粥,有淡淡的甜味,再木木的吃下霍二少夹在盘里的肉类和蔬菜,这回是彻底吃撑了。

放下筷子,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刚才还满满的一小木桶米饭已经见底了,再看霍二少从下人手里接过地一满碗大米饭,陶暮染咽咽口水,真不知道到底是谁饿了三天。

想来陶暮染还是第一次和霍二少吃饭,惊讶是必然的,比起陶暮染添饭的小丫头淡定多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霍家的生存法则就是:无论看见什么,都淡定自若,面不改色。

吃过饭,霍苍严让下人给陶暮染安排住处,接到任务的两个丫头互相看一眼,说:“夫人吩咐说最近几天家里要来重要的客人,客房不够,如果陶少爷不介意可以住后院,要是不惯,南街的别院可以收拾收拾……”

话说到一半,见霍二少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沉了下来,寒气袭骨,赶紧识相的闭嘴。后院是什么地方,陶暮染不知道,霍苍严还不知道?左倚厨房,右靠茅房,说白了,就是多余的房间,用来堆柴的。那南街的别院倒是个好地方,只不过以前南方首富用来养过情人,还闹出过人命,而且是几年前袁克庆在霍夫人办大寿的时候送的。霍夫人然陶暮染住那儿,其中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既然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就暂时住我房里。”不容反对,拉着一脸惊呆了的陶暮染往自己院儿里去了。

“住后院挺好,还清净……”陶暮染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在霍二少的寒气下闭嘴。

住就住吧,怕什么,这不是早晚的事吗,这两天身上的伤药都是霍苍严给上的,虽然他反抗过,虽然反抗无效……

“记住路了?”霍苍严停下来,发现某人又在胡思乱想了。

“嗯啊?到到了吗?”见霍二少想看见这猎物一样盯着自己,不由汗毛悚立。“我,我不是没记,只是只是……”

似乎很喜欢看陶暮染紧张的样子,等他“只是”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才慢悠悠的说,“下午别出门,我会让人给你送饭。”说着,左手抚上陶暮染的侧脸,嘴唇覆上那好看的唇角,陶暮染被霍二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抓住霍二少的手。

本来霍二少没想干什么,见他那么紧张,褐眸一动,唇角在陶暮染看不到的地方,邪邪的上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沉沉的嗓音响起:“呆在房里,晚上等我回来。”

呆在房里,晚上等我回来!

这是什么暗示吗?原本还让自己淡定的陶小弟这会儿真淡定不能了。真的只是一句话而已?真没有别的意思?怎么感觉像是那什么等着那什么临幸一样?

等陶暮染缓过神儿来时,霍二少已经走了,走廊上只剩下陶暮染和小脸红了一片却仍旧强装淡定的两个丫头。

一想到刚才霍苍严亲他,还让人看见了,陶暮染玉白的脸也唰的一下红了,赶忙推门进了房间,然后果断关门。

07.排斥或逃避

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陶暮染坐椅子上活动活动最近因为霍某人而变得有些死机的脑子。

狡兔三窟,在平城的那两年他和陶来没少为往后的日子做准备,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要南下的注意,所以也暗中在南方准备了几处不大的栖息之所。

看来得找机会确定一下陶来是不是去了南方的“家”,这倒提醒了他,自己还没忘记在陶来回到陶家之前是干什么的,那些“家”里可还有当年他从洋毛那儿买来的货。这样一来,找陶来势在必行,一来要确定他在做什么事,二来也为自己找条退路。

虽然已经决定依靠霍苍严的力量,可保不准日后会有什么变故,自己并不是担心哪一天霍家会败在袁克庆手里,他只是不想重蹈陶业的覆辙。哪怕霍苍严并不像袁克庆那么丧心病狂,他也不想一辈子依靠一个男人,用这种方式。说到底还是自尊心在作祟,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陶来会不会收留自己。

陶业还在袁克庆那儿,他不免有些担心,自己这么一逃,说不定袁克庆会迁怒于陶业,到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袁克庆盗卖国宝的事传出来虽然能让他忙活一阵,可毕竟不致命,也不知道霍苍严什么时候真的对袁克庆出手,劫狱的事明摆着是霍家做的,要是等袁克庆缓过劲儿来,再想压制他就难了。

原本他计划着到南方之前将袁克庆一军的,然后南下找从前教过自己老师驰老先生。

驰老在南北政界、文学界都很有声望,十年前北上以文会友,陶业为了培养陶暮染特意请了驰老来教习,用了一块体积可观的甲骨文作交换。三年后驰老回南方,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陶暮染一眼,留个地址给陶暮染便走了。

本意为趁着霍大帅一行北上,自己可以和陶来混进霍大帅的堆里,能顺利利卡平城,没想到袁克庆在这个时候找来。是他自己计划的不够周密,加上冯亮那一茬的干扰,几乎把袁克庆还是平城老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驰老曾经说过,染子聪慧,奈何易于感情用事,终难成大器。

当时自己还不服气,看来真让他老人家说中了。陶暮染扶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前还有陶来在身边,哪怕问他十句最多就得到两句回应,可好歹是有回应,自己也就不会觉得这么孤立无援。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相信霍苍严,毕竟对于后苍严的了解都只是源自于南来北往的商人,要不然就是以前戏园子里的客人,他不能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个人身上。

想到这,陶暮染轻笑一声,陶来一心想要袁克庆死,他这么离开说明他心里还是对自己有恨意,趁着这两天陶暮染行动受限,他一定会把东西都移走的。自己居然还妄想着在陶来那儿找后路。

霍苍严的确限制了陶暮染的行动,一来袁克庆肯定能想到陶暮染南下了,二来他真么能让自己跑进狼窝的兔子在跑出去呢?他又不傻!

自由什么的,就等白兔乖乖披上狼皮的时候再说吧。

霍大帅书房。

“你……”霍大帅拧着没看着自己这糟心的儿子,想说啥,有说不出来。

霍大少见了,忙讨论起北上攻袁的事。袁克庆也算是霍大帅的一大心病,你说我霍昌运好歹也是个四川大老爷们儿,要肌肉有肌肉,要粗犷有多粗犷,偏偏那袁克庆就是喜欢他,还喜欢了这么多年。

当然了,喜欢是可以滴,毕竟大家那么多年的兄弟感情,可你不能当着未来嫂子面请你大哥吧?要不是霍夫人有一双雪亮的慧眼,现在就没有霍家少爷们什么事了。当然也不是说私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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