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安慰着自己，少爷自然不会那么敏感觉察出自己的情绪变化，而且，少爷才不会花心思在自己身上，不会看出自己的失控。

林修昊很快到了，检查了伤口发现并无大碍，稍松口气，「翼扬，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想什么这么激动，幸好没出太多血。」

韩翼扬微微笑了一下，「我就说没事，莫言非要去叫你。」看了看身边的莫言，试图缓和一下刚才的尴尬。又不小心把他错认成沈寞了，为什么呢？两个人明明长得不像，可能自己又不受控制想起沈寞了吧。这举动又让莫言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了吗？

莫言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林修昊看看莫言，又看看韩翼扬，暗自思忖，这两个人有点不太对，「人家莫言是关心你，害怕你的伤严重了，你啊，真是不识好人心。」

韩翼扬张口结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看了看依然没什么反应的莫言，不明白自己叫错一句为什么看起来让他如此反常，这个不再循规蹈矩、温驯听话的莫言让他觉得束手无策，又说不出什么抱歉的软话，一方面又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有道歉这种想法？不就是不小心认错了吗，再说了，他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部下，为什么要去在乎他高不高兴？

韩翼扬感觉有点乱。

24.

韩翼扬感觉有点乱。

莫言一个劲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这么任性，要像往常一样，这样只会让少爷更加讨厌自己。对着林修昊轻声开了口，「也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我也只不过是个比较的听话的下人罢了。」

林修昊看着莫言虽然极力忍耐但还是隐隐透露着委屈的神色，就想韩翼扬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不指定又做了什么委屈他的事，不禁有点同情莫言。

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嘱咐了韩翼扬几句，林修昊起身告辞，莫言把他送出大门，林修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莫言，你和翼扬是，咳，那种关系吧。」

莫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不相信他会问这种问题，「嗯……说不上什么关系，你知道的，少爷养的众多人之一。」

「我感觉你很不同哦。」林修昊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不知怎么的，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就是很喜欢他。

莫言苦笑了一下，「您太抬举我了，有什么不一样的。」

「翼扬什么都好，就是呃……比较死心眼，反应迟钝，做什么事你别太往心里去。」

「莫言不敢。请林医生慢走。」莫言转身离开，林修昊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先爱上的人注定会痛，有时爱情带给我们的痛苦确实要大于快乐。

虽然知道虽然知道韩翼扬根本不在意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飞蛾扑火，直到把自己的一颗心烧得心支离破碎。这样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实在很有几分悲壮、惨烈，但又束手无策。

会到卧房，韩翼扬正半靠着靠枕闭目养神，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显得极其虚弱。莫言心里虽然不舒服却还是心疼他。

「少爷，林医生刚刚说你可以吃点温粥，我叫厨房去做了一点，您先别睡，吃点东西垫垫胃吧。」说着就端着碗站在韩翼扬身前。

韩翼扬慢慢睁开眼睛，皱着眉说，「没胃口，算了吧。」

「您还是吃一点，这样才有能量恢复啊。」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啊。」韩翼扬看着莫言，很是委屈的样子。

莫言简直觉得自己对着一个生了病就不愿吃东西的孩子，你委屈什么啊，难过的是我好不好。「少爷，吃点吧，就吃一点。」莫言虽是那么想，嘴上还得耐心的劝他吃点。

韩翼扬看了看粥，还是摇了摇头，「不想吃，不想吃。」边说边小幅度的摆着手，微微撅起嘴。

莫言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少爷这是在，耍赖？生病的人果然会比较脆弱。他对这样的韩翼扬毫无抵抗力，「就吃一点，吃了睡觉舒服点，真的。」

韩翼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向莫言露出这样的一面，只是对着莫言觉得很轻松，无需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无需表现的很强势，看了看莫言坚定中又带点哀求的眼神，轻轻点点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莫言，「你说的啊，就一点，两口好不好？」

莫言看着他不说话，「那，三口？」

「……」

「四口，就四口，不能再多了。」

莫言故意板起脸，「好了，好了，赶紧喝，一会该凉了。」说完拿起汤匙，韩翼扬要自己接过来被莫言拒绝，「你别乱动，一会伤口又裂开了。」

「我怎么成废人了…… 」韩翼扬低声嘀咕一句，还是乖乖张开嘴吃下莫言送过来的粥。

莫言一口一口的喂他，这样韩翼扬心里很暖和，莫言很仔细，怕他烫着给他吃之前还要吹凉一点，韩翼扬看着这样精心的莫言，仿佛是心里的一个大大的缺口被慢慢填满，小的时候他是多么羡慕那些可以被父母这样娇惯着的孩子，可以任性的撒娇耍赖，生病了更是得到加倍的呵护，就算身体难受着心里也是幸福的吧。长大后要处处显得坚强、强势，自不会有什么被人包容宠爱着的体验，可是，现在，一碗温热的粥让他突然很感动，很满足，连腹部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连着吃了几口，韩翼扬再也不愿吃了，「明明说好四口，这都超了，不吃了。」

「乖，再吃一点，真的有力气伤才会好得快。」莫言坚持不懈的想让他多吃一点，像个孩子似的韩翼扬让莫言的心变得柔软，在心里检讨着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现。少爷生着病，自己怎么能这么任性，而且，少爷受伤都是因为自己，一想到这，莫言心里一片黯然。

「莫言，你今天都不听我话。」韩翼扬故意用委屈的声音轻轻抗议着。

「没有，少爷，我只是想让你多吃点。对不起，我逾距了。」莫言垂下眼睛，韩翼扬看今天晚上的美好气氛和感觉都被自己破坏了，赶紧改口，「我没怪罪你，好啦，我吃就是了。」

莫言不再开口，默默把粥喂完，放下碗，「少爷，您休息吧，现在不能洗澡，等明天好一点我给您擦擦身子，恐怕得将就一段时间了。」

韩翼扬禁不住笑出声来，牵动腹部的伤口让他赶紧收敛笑容，手下意识的捂住伤口，莫言吃了一惊，「少爷，疼吗？」

「没事，真是麻烦。莫言，你想的真周到，我没白疼你。」

莫言紧蹙着眉，非要拿开韩翼扬的手看看伤口，看到纱布上没有血迹才放心的直起身子，「少爷，在没彻底好之前您一定要加倍的小心。」

韩翼扬看着莫言皱眉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似乎比自己还疼。

25.

莫言蹙着眉想有没有什么止痛的好法子，韩翼扬却微微笑了，他喜欢看着这样的莫言，他喜欢看莫言为了自己着急，看他为自己着想，这很轻易地填补了他心中的某些欲望，比如，被爱。

被爱？韩翼扬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是认为莫言这么做是因为，爱？

怎么可能，百般疼爱了沈寞有三年的时间，沈寞都没有爱上自己，而自己让莫言受伤，让他疼还支使他做这做那，莫言又凭什么爱上自己？看来自己还真是自视颇高，可惜啊，这份自信放在人心上，也是白搭。

莫言究竟图什么呢？莫言对自己的这份好越来越让韩翼扬感到困惑。但不论如何，他很庆幸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而且只要自己有他想要的东西就又能力一直留他在自己身边，这样的认知让韩翼扬稍觉安心。

韩翼扬看看莫言眼下一大片阴影，知道他因为自己受苦了，越发动了把他留在身边的想法。本来想着等他再成熟一点就可以给他一个分堂，让他自己闯荡，可现在看来，自己更希望他能够一直辅佐在自己身边。

莫言看韩翼扬看着自己，有点心慌，伸手抓了抓头发，「少爷，早上想吃点什么？我给您端上来。」

韩翼扬回过神来，「什么也不想吃，你简单说说昨天的事怎么处理的吧。」

莫言蓦地垂下眼，「伤了几个弟兄，他们的人死了两个，伤了五个，还跑了一个。」

「我不是指这个，内女干查出来了吗？当时我看见有自己人掩护他们。」

「是，是煜杰。」

「嗯？煜杰？他不是你引进日月堂的吗？」韩翼扬微微扬眉，他心里猛地蹦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是的，少爷，说来惭愧。当年还在地下拳场的时候，煜杰对我有恩，之后我被少爷带进日月堂，他的境遇还是不好，但是他身手不错，所以我才推荐他进了日月堂，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对少爷不利，否则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伤着您。」

韩翼扬轻轻点头，「那他后面是谁？」

「他受了重伤，现在在我们的控制中，相信很快就能查到他的幕后指使者。」

「现在总部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堂会宣布改期，已经加强戒备。」

韩翼扬感觉轻松很多，露出满意的笑容「莫言，我现在感觉你可以独当一面了，真是得力。」

这话听在莫言耳中简直就是讽刺，自从韩翼扬受伤，他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少爷，我有错，你惩罚我吧！」

莫言说着跪在了韩翼扬床边，韩翼扬大为惊异，「你有什么错，日月堂没有发生混乱多亏了你。起来说话。」

莫言不动，「少爷，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这就是最大的错，我，我没用。」说到这，莫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难听出他的懊丧。

韩翼扬轻声笑了，「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做这行的身上不带点伤都丢人，这是光荣。再说了，当时的事不是我们能预测到的，我不怪你。」

「这是错一，煜杰是我没有看好人错带进日月堂，给整个日月堂带来这么大的损失，这是错二。」

「好了，就算你有错，也已经将功补过了，起来吧。」

莫言不动，「就算事后我做了一些事，那也难以补偿我的过失，少爷，这次您不罚我恐难以服众。」

「你看的太严重了，你为整个日月堂费尽心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也信任你，你别太自责。这件事就算了。」韩翼扬摸了摸莫言的头，「你去告诉穆叔，让他找个伶俐一点的陪护，估计这几天我很多事做不成，真是麻烦。」

「少爷，我来。」莫言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韩翼扬，「我会小心伺候您的，而且简单的医疗常识我也知道。」

「你的事情太多了，就不再给你找麻烦了。」

「不，少爷，求您了，这样我自己安心一些，您就当我是在将功折罪吧。」莫言不放心把这样病恹恹的韩翼扬交给别人，唯恐他受了一丝委屈。

韩翼扬会心的笑了，「那自然最好不过，就怕是委屈了你。」韩翼扬也不愿意找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而且莫言的细心是自己早就知道的，让莫言来做自是最放心的。

「怎么会委屈，我是要伺候少爷一辈子的。」莫言就这么看着韩翼扬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把自己的真心说给他听。

莫言知道这话由自己说出来自然是没什么分量，可他就是忍不住，只觉得这话在自己胸腔憋了太久，不说出来就让他疼得受不了。可是说出来又怎么样，少爷会在乎吗？他只会当成一个普通的下人在他面前表忠心吧，或许少爷还会觉得他很谄媚，尽管这都是出自他的真心。

莫言的心是尖锐的，不是宽博的，它执着在韩翼扬这一点上，却并不活动。

26.

莫言的心是尖锐的，不是宽博的，它执着在韩翼扬这一点上，却并不活动。

「少爷，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擦擦脸。」莫言转身快步进了卫生间，匆忙清洗了一下就拿着毛巾走出卫生间，韩翼扬正半躺在落地窗旁边的藤椅上，微闭着眼睛晒太阳，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晃晃的让莫言几乎睁不开眼睛。

「少爷，您怎么起来了？没牵动到伤口吧。」

韩翼扬睁开眼睛，微微笑了，「你真把我当成瓷娃娃了啊，这点小伤没事，我要真是这么娇贵怕是就没今天了。」

这笑容更是让莫言感觉炫目，不再说话，轻轻用半湿的毛巾擦擦韩翼扬的脸，仔仔细细的认真控制着力道，韩翼扬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只大猫一样被照顾着，索性环胸躺着好好享受。

韩翼扬的下巴上已经冒出青青的胡茬，莫言把毛巾再次用温水沾湿，先敷在韩翼扬的下巴上，过了一会涂上剃须膏，涂抹出丰富的泡沫后拿出剃须刀小心翼翼的开始给韩翼扬刮胡子。

韩翼扬微睁开眼睛，他本以为莫言会用电动剃须刀简单弄一下就好，没想到竟然这么有耐心，力度控制的刚刚好，刀片划过下巴的感觉有微微的痛，又有些酥麻的痒痒的感觉。

莫言看韩翼扬张开眼睛以为弄疼了他赶紧放缓速度，「少爷，我这笨手笨脚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韩翼扬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莫言细致入微的动作让他觉得很踏实，心里说不出的安宁感觉，长期动荡又紧张的生活让他无比珍惜这片刻的安心。

莫言的眼睛几乎眨也不眨的看着韩翼扬的下巴，生怕自己一失手就伤着他，并没有注意到韩翼扬正看着自己。如此认真的莫言让韩翼扬觉得很有趣，如临大敌一样盯着自己的下巴，温润的眼神，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翘挺的小鼻子，微微泛着光泽的皮肤，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脸上不时轻抚过去，韩翼扬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服，这个人，这个人这么周到，这么善解人意，放弃休息昼夜的看护自己，韩翼扬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有眼光把他带出地下拳击场，真是庆幸，简直是捡了个宝。

韩翼扬就这样舒舒服服的让莫言清洗干净，初夏的暖暖太阳晒得他整个人都很慵懒，重新回到床上躺着，莫言给他盖好被子，「少爷，要是累了就再睡一会，林医生说一会过来给您换药。」

韩翼扬点点头，「莫言，再这么下去我非被你惯得越来越懒。怎么办呢？」扬起嘴角看着莫言。

莫言也微微笑了，「等您伤好了就不稀罕我来伺候您了。好了，睡一会吧，我去总部看看。别乱动小心伤口。」

韩翼扬乖乖点头，温顺的闭上眼睛，对着莫言就忍不住摆出这样有些虚弱的样子，不用强装出骇人的气势，不用张牙舞爪的故作强大，他实在喜欢这种被照顾的感觉。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莫言又摸了摸韩翼扬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才转身离开，穆叔已经去了总部。莫言跟几个人交代了一下，不准其他人打扰韩翼扬休息才匆匆离开悠咛阁。

直到离开韩翼扬，莫言才觉得眼睛疼得厉害，忍不住用手揉了又揉，胃也已经空的隐隐发疼，头也昏沉沉的。莫言拍拍自己的脸努力打起精神，这个时候自己千万不能松懈。

刚到总部就去阿文，「怎么样？煜杰醒了吗？查到幕后是谁了吗？」

阿文紧皱着眉，「还没有，这次很奇怪，他们的人袭击之后完全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切又恢复原样了。而且这个煜杰的背景完全查不出什么问题。他刚刚醒了，不说话。」

莫言更头疼了，「我去见见他。」

看着被吊在墙上的吴煜杰，莫言摇了摇头，「煜杰，说说吧，怎么回事？」

睁开眼睛看了看莫言，「没什么好说的，莫言，韩翼扬不，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你没必要这么，掏心掏肺的。」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连句整话也说不好。

莫言上前把他放下来，他立刻瘫倒在地上，「煜杰，你是知道堂里的规矩的，你对我有恩，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说出来是谁指使你的，我会向少爷说明的。」

「哈哈，莫言你还真是天真，姓韩的，不会放过我的。」

「你肯定是被别人误导了，少爷这么明事理不会为难你。」

「莫言啊，莫言，你真是太傻了。韩翼扬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别人的命他根本不在乎。」

莫言皱起眉，「你不要太放肆了。说，是谁？为什么？」

吴煜杰看了看莫言，闭上眼睛再不说话。沉默了一会，他突然用尽全身力量般踉跄起身，向身前的墙跑去，狠狠撞了上去。

莫言大惊失色，赶紧跑上前去，吴煜杰已经额头出血，人事不省。莫言赶紧叫人去请医生，他被彻底弄乱了，究竟是什么人让吴煜杰如此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