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去接少爷。」

「嗯？悠咛阁不是安排好人了吗？出什么变化了？」

「没什么，我再跑一趟。」

阿文打量着莫言，「莫言，难过少爷这么信得过你，你想得真是周到，我知道你是忠心，但不一定大家都这么想，大家觉得你居心不良，你自己小心点，就怕有人放冷箭伤你。」

莫言急着要走，随口敷衍了一句「知道了，谁愿意说什么就说吧，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左右不了。」

转身快步离开，刚到门口就看到韩翼扬的车从不远处开来，后面还跟着自己人的车，这才稍稍放心，大步走下台阶，两个人先下车然后是韩翼扬，莫言站在他旁边，微微弯腰，「少爷，会场已经布置好了，堂会可以准时开始。」

韩翼扬满意的点点头，「嗯，你办事我放心。」

莫言跟在韩翼扬身后，正想跟韩翼扬报告一下今天的堂会的相关情况，就听见一阵喧哗，莫言一抬头，惊得寒毛几乎都竖了起来，几个人戴着大大的墨镜从大楼拐角处跑了出来，训练有素的样子，枪法极准，先是几枪打倒了韩翼扬周围的几个保镖，接着快步向韩翼扬逼近。

莫言赶紧站在韩翼扬前面掏出手枪还击，很多人听到动静从大楼里跑出来，增援莫言，场面很是混乱，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几个袭击者依然没有退缩的样子，很明显是一群亡命之徒，莫言赶紧把韩翼扬向车里推，「少爷，你快上车回悠咛阁。」

韩翼扬也迅速反应过来，「没关系，这是日月堂的地盘，这些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我要是逃跑了就太丢人了。」

莫言更着急了，回头几乎哀求着，「少爷，你先走，这些人来者不善。」

电光火石间，莫言听到近处传来一声枪响，几乎划破耳膜，接着听到韩翼扬一声闷吭，立刻弯下身子扶住车才勉强站住。

莫言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赶紧上前扶住韩翼扬，伤口在小腹上，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莫言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少爷，少爷…… 」

韩翼扬稍稍抬头，「有，内女干。」声音明显微弱下去，额头布满冷汗，莫言什么也管不了了，赶紧把韩翼扬扶上车，转身看见阿文跑过来，咬牙切齿的喊道「少爷受伤了，你断后！」

阿文被莫言有些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听到少爷受伤更是震惊，赶紧回答，「好，快送少爷回悠咛阁。」

莫言倏地关上车门，这车防弹，暂时安全。莫言觉得胸腔生疼，几乎憋得他喘不过气来，快速脱下衬衣，撕成条紧紧扎在韩翼扬小腹部帮助止血，然后跳到驾驶座，疯了一样开动车子，一边还要联系穆叔请林修昊去悠咛阁，心脏都要停跳了。

一路上莫言手抖得几乎把不住方向盘，心脏痛的让他几乎忍受不了，一只手紧紧按住左胸，车子横冲直撞，莫言总觉得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怎么眨眼也还是看不清楚。

袭击发生的太快，就在他转身和韩翼扬说话的一个瞬间，他竟然亲眼看着韩翼扬中枪，竟然没能及时保护好少爷，看到韩翼扬中弹要倒下的瞬间莫言觉得比他自己受伤要痛上无数倍，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害怕过。

韩翼扬因为自己的疏忽受伤，莫言不能原谅自己。

车子一路呼啸而至日月堂，穆叔和林修昊就在门口等着，还未停稳，车门就被打开，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韩翼扬仰躺在车子后座上，身下一片血迹，莫言快步下车，伸手用力扶起韩翼扬，几个人共同小心翼翼的把韩翼扬抬出车，送到专门的医救室。

直到林修昊开始手术，莫言走到屋外才发觉自己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勉强扶着墙大口呼吸着，少爷流了那么多血，就像是一把刀子生生在他心上划了一刀，这血是从他心上流出去的，浑身充满了无力感。如果自己不能保护好少爷，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少爷身边？

22.

如果不能保护好少爷，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少爷身边？

他的少爷，他一心捧着护着的少爷竟然被人这样伤害，莫言觉得简直要控制不住心里嗜血的一面，他要那个伤害少爷的人付出代价，他要他血债血偿，不，还不够，莫言一想到这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沸腾起来，下唇被咬的已经渗出血来，穆叔看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知道他一定又钻牛角尖了，走上前，「莫言，你也去检查一下看哪里受伤了，你脸色不太对。」

莫言痛苦的皱起眉头，「我没有受伤，穆叔，都怪我，都怪我啊，少爷就在我旁边，我竟然没能保护好他，我，我真是太没用了！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

莫言眼睛发着红，双手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再也站不住似的蹲下身子。

「莫言啊，你别太自责了，这只是意外。」穆叔弯下身子拍拍莫言的肩膀，轻声安慰他。

「少爷在我身边会发生意外，那要我还有什么用呢？我…… 」再也说不下去，莫言低着头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这时阿文打来了电话，穆叔接起电话递给了莫言，莫言稍稍调整呼吸，这个时候先不能乱，「阿文，那边怎么样了？」

「结束了，死了两个，抓住五个，呃，跑了一个。」

「跑了一个？在总部门口你让他跑了？」莫言提高声音。

「当时情况太混乱了，大家都没准备，所以才让他钻了空子。」

「没准备，敌人攻击你还会给你打招呼啊！伤着少爷的那个人你呢？还有，查到内鬼了吗？」

「唉，近距离向少爷开枪的人已经死了，掩护他的人是…… 」阿文明显支支吾吾的。

莫言不耐烦了，他恨不得把那个人千刀万剐，「是谁？」

「是，煜杰」

莫言大感意外，这个人是自己带进日月堂的，当初在地下拳场的时候，他曾经帮过莫言，而且两个人相处一直不错，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背叛日月堂。

「煜杰？」莫言顿了一下，「查到是谁指使的了吗？」

「还没有，他也受伤了，现在还昏迷着。」

「好了，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依着堂规办吧。记住，必须时时加强戒备，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咱么的空子呢，稍一疏忽，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那煜杰，唉，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莫言也觉得头疼，于他有恩的人他真不想这样，可转念一想，因为他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心一下子硬了起来，「等少爷决断。」

挂了电话，莫言心里更是黯然，原来这件事一开始就和自己有联系，自己遇人不淑，没有仔细调查就把煜杰带进日月堂，又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他成功偷袭了少爷，怎么看这件事都是自己的错。

这个时候惟求上天保佑，让少爷一切平安，让自己有在少爷面前请罪的机会。莫言本不是迷信之人，这个时候也开始虔诚的祈求着，盼着能分担一点少爷的痛苦。

手术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莫言几乎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外面等候，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能显示他的焦急。时间越长，莫言越觉煎熬，少爷小腹上流血不止的场景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他真希望这只是场噩梦。

手术结束后，林修昊走出手术室，疲惫的扯下口罩，莫言赶紧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麻了，踉踉跄跄的小跑上前，「少爷怎么样？」

林修昊看他步履不稳的样子以为他也受了伤，「你伤到腿了？」

莫言焦急的摆摆手，「我没事，少爷呢？」

「翼扬没什么大问题了，子弹已经取出，伤口也包扎好了，不能沾水，注意一点就没事。」

莫言这才稍稍安心，刚刚等待结果时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那现在他醒了吗？」

「麻药药性还没过，大概一个半小时以后可以醒过来。」林修昊看着眼神急切的莫言，心里猜出一二，「先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给他换药。」

「那就谢谢林医生了。」莫言完全感激林修昊，恭恭敬敬的送他出门。

「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林修昊微笑着看着莫言，他觉得把韩翼扬交给莫言很放心，他相信莫言能好好照顾韩翼扬。他能看得出莫言眼中的真挚。

林修昊走后，莫言回到悠咛阁，韩翼扬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脸上毫无血色。莫言安排人手把韩翼扬的卧房装备了一些简单的医疗设施后，就把韩翼扬送回了卧房。

整个悠咛阁因为韩翼扬的受伤而异常安静，莫言突然很害怕这安静，感觉毫无生气。

青辰和其他少年吵着要见韩翼扬，生病的人最脆弱，这个时候正是积极表现的时候，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莫言，青辰要见少爷。」穆叔进来跟莫言轻声说，少爷一病，以莫言在日月堂的地位自是要主持大局。

莫言皱了皱眉，「少爷现在需要安静，他们太吵了，以后再说吧！」

穆叔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进来无奈的说，「他们非要见不可，在门口不走啊。」

莫言略微思考了一下，快步走出卧房，刚刚开门青辰就趁机往屋里挤，莫言一只手用力把他拉了出来，青辰哪是莫言的对手，一下子被甩的差点站不住。

「你别太没规矩了，少爷需要静养。」

「哼，你算了吧，少爷需要静养那你在那算什么？」

「我要照顾他。」

「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高尚，还不是想趁机想勾引少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青辰脸上尽是嘲讽。他就是想把莫言惹怒，看他失控的样子。

莫言不想多和他废话，「我不想为难你，你赶紧走吧。」

青辰提高声音，「为难我？谁给你这样的权利？还真把自己当成这的主人了是吧，少爷病了你就有机会了啊。少爷都宠着我，你没有权利对我这样！」

莫言拍拍手，几个人走上前，「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就任着他在少爷门前胡闹？赶紧让他们回自己房间去！」

那几个人本来是摄于少爷宠着青辰才不敢动粗，现在看莫言下令就走上前二话不说把几个人架起来往外走，青辰简直不相信现在的莫言已经有这样的地位，几乎是尖叫着，「姓莫的，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莫言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明白少爷喜欢这个人哪里，床上功夫好？赶紧摇了摇头抹去自己混乱的想法，转身进了卧房。

看见穆叔，就轻声嘱咐道，「穆叔，现在少爷受伤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但是很多生意不能失了信誉，日月堂还得正常运作，您多费心照看着点。」又想了想，「总部很多人他们很多人还太年轻没什么经验，您明天开始去总部盯着点，还有，悠咛阁和总部那边要加强安全戒备，就怕这个时候有人趁乱生事。」

穆管家不禁赞叹莫言的心思细腻，以大局为重，「嗯，我明天就去总部，那，悠咛阁这边的事？」

「我来就好，少爷因我受伤，我，我一定好好照顾他。和兄弟们说一声，随时都要警惕。」

穆管家点点头，看了看仍是一脸自责表情的莫言，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旁观者清，穆管家一方面心疼着莫言这般付出，一方面期盼着韩翼扬能早日忘记过去，看到身边人的好。

莫言慢慢回到韩翼扬床前，蹲下身子看着韩翼扬，韩翼扬的呼吸很浅，像很不舒服似得微微皱着眉，莫言轻轻用食指抚上他的眉，不想看到少爷这样困扰的样子，想抚平所有他的烦恼。

接着轻轻理了理韩翼扬的头发，他不要看他憔悴的样子，他的少爷要一直霸气十足、精神抖擞的。但有时莫言又讨厌韩翼扬是这样的身份，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己或许还有希望，但韩翼扬这么耀眼，他怎么配得上？

韩翼扬脸色依然苍白，莫言伸手抓住他的手，凉凉的，手掌上纹路清晰，中指上还有颗不大不小的痣，莫言觉得每一点都很可爱，都很耐看。

虽然已经和韩翼扬有过不止一次的亲密接触，两个人的身体可以说彼此是比较了解了，甚至莫言还知道少爷的屁股上有个胎记，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少爷的手，往往这些不代表性欲的地方更能让莫言觉得着迷，这让他有少爷对他不仅仅是性欲的错觉，虽然知道是自欺欺人。可是人总是要有点幻想的不是吗？

张开手掌和韩翼扬的手十指交叉，手心贴着手心，想把自己的热度传给少爷，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傻，可能看在别人的眼里很可笑，莫言还是忍不住靠了上去，把自己的脸贴在少爷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着，静静地哭了。

23.

张开手掌和韩翼扬的手十指交叉，手心贴着手心，想把自己的热度传给少爷，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傻，可能看在别人的眼里很可笑，莫言还是忍不住靠了上去，把自己的脸贴在少爷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着，静静地哭了。

这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流出来，温热的滴在了韩翼扬的手上。少爷受伤肯定会在日月堂上下引起恐慌，如果自己表现出了害怕，肯定更会人心不稳，莫言知道在外面必须表现的镇定一点，沉稳的处理接下来的事。可现在，单独和少爷在这房间里，看着少爷虚弱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明明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对着这样的韩翼扬，莫言无法忍住眼泪。

有太多东西，被人们奉为神圣甚至珍若生命，而莫言原本从未放在心上，无关紧要，所以无需介怀，能让他如果牵肠挂肚的只有一个韩翼扬，他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的愿望如此卑微，只是想看着韩翼扬安全幸福，他要的这么少，却还是得不到。

就算早已习惯了被不公平对待，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那么简单得到，莫言还是会有些期待，期待落空还是很痛。一开始还幻想着少爷能垂青自己，后来发现少爷心中只能住下沈寞，伤心之余只好一心一意的保护着少爷，就算是片刻的温暖也倍加珍惜，可现在呢？自己连最基本的事也做不好，这恐怕会大大加速少爷对自己的厌倦吧，然后呢？莫言不敢再想下去。

韩翼扬微微动了动手指，睫毛轻轻颤动着，莫言知道这是麻药药性将过，少爷要醒过来了，赶紧放开少爷的手，擦擦脸上的泪，恭恭敬敬的站在少爷床前。

韩翼扬微微睁开眼睛，像是不习惯灯光似的眯起眼睛，眼睛还看不清明，只隐约看到眼前有一个轮廓，下意识就想起身，「小寞……」牵引了伤口的痛让他只能颓然的躺在床上。

「……」莫言只觉得呼吸一窒，少爷醒过来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沈寞，这认知让他一下子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直到韩翼扬疼的「！！」倒吸着凉气的时候，莫言才反应过来，赶紧弯下身子，「少爷，您先别动。」

韩翼扬只觉得眼前人的身上被笼罩上了一层光晕，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是莫言，知道自己失态了，抿着嘴不做声。

莫言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受，他觉得喉咙梗着什么东西，堵得他难受，垂着眼睛不看韩翼扬，撩起被子看到雪白的纱布上布上了殷殷血迹，应该是刚才的动作挣裂了伤口，「少爷，您先躺着别动，我去请林医生。」

依然看都没看韩翼扬，把被子给他盖好，转身就要往外走，莫言心里难过还是要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只是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感受，韩翼扬这么轻易就让他失控。

韩翼扬在他身后叫住他，「不用了，没事。」

莫言依然背对着他，听他说完，顿了顿，还是一声不吭的走出卧房。

韩翼扬有些意外，今天的莫言有些不同，竟然没有像往日那般乖顺，竟然没有听自己的话，韩翼扬也注意他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动作虽然依然殷勤，但感觉有些不一样，似乎有些……赌气？

莫言走出房间才稍稍冷静一点，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管不好自己的情绪，还对少爷耍脾气？青辰说得对，自己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啊！不是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少爷即使养着这么多人，但他的心还是拴在沈寞身上的，但韩翼扬每亲自表现出一次还是会深深刺痛莫言，这痛几乎让他绝望。

他恨自己死心眼的爱着这个人，而这个人也死心眼的爱着另一个人，世上之事往往就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